第484章 483.只能親征
這天,邯鄲未央宮中人來人往,個個臉上帶著喜色,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皇后陰麗華新生的小公主滿月了。 陰皇后自從到邯鄲以來,六年間已經(jīng)誕下兩兒一女,平均兩年生一個孩子,這個頻率算是比較高了,由此也可見皇帝對她的寵愛。 因為最近朝廷提倡節(jié)儉,宮中裁減用度,對于喜得千金這件事,劉秀并沒有大肆慶祝,只是命人在宮中掛起了紅燈籠,辦了一場僅限于宮內(nèi)的家宴,就算是慶祝過了。 自從得了公主,劉秀好像是找到了歇息的理由,時不時地就不去上朝,每天就在宮中逗弄孩子。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總是皺著的眉頭才會舒展開來,露出笑臉。 早早立下“娶妻當(dāng)?shù)藐廂惾A”志向的劉秀妃子并不多,平時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陰皇后處留宿,兩個人在宮中頗有些平民夫婦的感覺。 皇后如此受寵,其他的嬪妃未免受了冷落,因為皇后生產(chǎn),其他嬪妃們才得以分享一些皇帝寵幸,可陰皇后剛坐過了月子,皇帝又跑到她的宮中去了。 有嬪妃少不了背后嘀咕:“平時做出一副不爭不妒的樣子,其實把陛下把得緊緊的,真有心機??!” “剛出了月子,就要搶著伺候縣官,也不怕身子吃不消!” 其實這可是有點冤枉劉秀了,因為他在皇后的宮中什么也沒干,兩個人就是閑坐聊天,這一聊就聊了大半天。 陰皇后想要出去走一走,被劉秀生生地摁住了。 “小心出去受了風(fēng),多呆幾天再說吧!” “陛下,妾已經(jīng)坐完月子了,這房中實在是太悶了,妾想出去透透氣嘛!” 劉秀看著陰麗華,笑了,“好!朕陪你一道出去走走?!?/br> 兩個人手挽著手在院子里散步,太監(jiān)宮女都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怕打擾了帝后的獨處。 陰麗華深深地吸了口氣,笑道:“這花香真好聞,妾在屋子里悶得身上都餿了。” 劉秀卻低下頭來,湊在她的臉旁嗅了嗅,笑道:“哪里餿了,麗華的身上永遠(yuǎn)是香甜的。” “都老夫老妻了,你還說這些。。。”陰麗華突然停住了話頭,伸手在劉秀的臉上撫摸著,說道:“陛下,您的胡子又白了好多,最近。。。朝中事情多么?” “不多,沒什么事,你看,朕都好幾天沒上朝了?!眲⑿闶樟诵θ?,默默地向前走著。 陰麗華知道,這是他不想談這個話題的意思。 其實平時劉秀并不避諱在她面前聊朝政,有時還會邊聊邊評,說到好玩的事情就哈哈大笑。 他不想聊就表示最近時局不好,讓他煩心。 陰麗華心疼地道:“朝中事情這么多,陛下總是在忙,你看,胡子頭發(fā)都白了許多。陛下,您也該多休息休息,不要累壞了身子,尤其是以后不要親征了,妾不放心,每次陛下親征,妾都擔(dān)心得睡不著覺。一路上奔波勞累,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的。。。有那些將軍校尉們在,為什么還總是要陛下親征呢?” “好好,別啰嗦了,”劉秀笑道:“朕答應(yīng)你就是了,以后非到迫不得已,不再親征了?!?/br> 劉秀是能打仗不假,但是他并不喜歡打仗,他的性子應(yīng)該是比較平和趨向于保守的,如果不是一步步被逼到這條爭天下的路上來,或許他會在南陽好好地做一個小地主。 他并不想親征,可是最近卻越發(fā)親征的頻繁了,因為他手下的大將越來越少,尤其是方面大將,這是將領(lǐng)中的稀缺品種。 一個好的將領(lǐng)可以使整個隊伍改頭換面,比如吳漢在時,壽春之兵是強兵,換了劉尚,立即就變成了弱兵,更讓人難受的是,劉秀居然還找不出更合適的將領(lǐng)來替代劉尚。 臨陣換將是大忌,除非新任將領(lǐng)明顯比舊將高出一個檔次,去了就能顯著改善全軍的狀況。朝中比劉尚強的將領(lǐng)當(dāng)然有,但是卻沒有強到可以忽略臨陣換將的弊端。而且鑒于建武漢一向的私人部曲性質(zhì),再換一個人去,未必就能指揮得住那些人。 壽春就只能指望劉尚了,劉秀要著手先安定河北,才能顧得上南方的事情。 劉秀在宮中消停了幾天,又被沒完沒了的消息戰(zhàn)報拉回了朝堂上。 從關(guān)中方面來的消息,建世皇帝劉鈺出了長安,親自東征,這次卻沒有去洛陽,而是向河?xùn)|方向來了,看樣子是要渡黃河?xùn)|進(jìn),進(jìn)入河?xùn)|。 劉秀冷笑一聲,來河?xùn)|,難道是要從太行山方向發(fā)動進(jìn)攻,直接攻擊河北腹地? 來吧,正好面對面的再干上一場。 劉秀自洛陽大敗后,好好地鉆研了一下重騎兵戰(zhàn)法,后來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重騎兵并不是不可阻擋的,如果準(zhǔn)備充分,利用地形,多多設(shè)置路障,延緩其沖擊速度,重騎兵也是可以戰(zhàn)而勝之的。 在陳留大戰(zhàn)中,洛陽方面又放出了重騎兵來踏陣,劉秀因地制宜打阻擊,雖然時間不允許他準(zhǔn)備得充分,正面步兵兵團(tuán)差點被沖得崩潰,但他最終還是挺住了,并及時打出反擊,獲得了一場大勝。 至此,他在洛陽戰(zhàn)場上被打掉的信心才算是恢復(fù)了。 如今劉鈺要來河?xùn)|,或許就要進(jìn)攻河北腹地。但是劉秀并不十分擔(dān)心,這里是他的主場,兵馬、糧食都能及時送到,他有信心把自己在洛陽吃的憋送還給建世皇帝。 但是好像就有人想讓他不痛快,消停了好一陣子的太行山流寇又開始鬧事,而且這次鬧了個大的,幾伙游擊隊偷偷下山,趁著常山郡石邑守備空虛,把縣城給打下來了,然后大掠了一陣,臨走時將府庫一把火給燒了。等到官兵撲過去時,賊兵已經(jīng)撤走了。 劉秀之前已經(jīng)在太行山一線派駐了重兵,可是依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十分惱怒。劉秀在河北剿匪無數(shù),上百萬的流賊都收拾了,現(xiàn)在這些山里的毛賊還對付不了嗎? 在答應(yīng)陰麗華不再親征的請求十天后,劉秀就又下旨要親征常山剿匪。 陰麗華苦苦阻擋:“陛下,那茫茫大山,你到哪兒去找流寇的蹤跡?山路如此難行,賊人都走慣了,如何追得上他們?陛下不可輕動!” 劉秀不為所動,堅定地踏上了剿匪的征途,他下決心非要解決了這些毛賊不可。 他氣勢洶洶地向北進(jìn)軍,卻在離邯鄲不遠(yuǎn)的柏人停了下來,下旨除防守井陘的傅俊部之外,將常山剿匪兵馬全部撤回。 常山太守鄧晨立即南下,來柏人見皇帝,說道:“匪患猖獗,重兵在常山尚且不能剿滅,陛下為何將兵馬撤走呢?” 劉秀道:“重兵布防,還是免不了有石邑失守之事,因為再多的兵也不可能防守得面面俱到,總會有空子給流寇鉆,朕此時才想明白,剿匪還是要主動出擊,一定要剿,不能只靠防守?!?/br> 鄧晨道:“可陛下把兵都調(diào)回來了,還拿什么剿匪呢?” 劉秀道:“不須過慮,我已派出劉隆屬下兵馬入山,不久便有回報?!?/br> 鄧晨知道劉隆負(fù)責(zé)一些秘密之事,他手下有許多間人,常能出奇不意建立大功。想必皇帝這一次是要放棄高成本的重兵布防,打一場低成本的情報戰(zhàn)了。 見皇帝成竹在胸,鄧晨心里寬了一寬,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劉秀在柏人停留了近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因為常山兵力空虛,匪患鬧得很兇,鄧晨又派人來告急?;实壅f道:“可以進(jìn)兵了?!?/br> 劉秀親率精兵挺進(jìn)至井陘附近,與傅俊合兵。 這時他一個月前派出去的間人紛紛歸隊,帶回來許多情報,包括太行流寇在山中的主要據(jù)點,每股流寇的大致數(shù)量等等,十分詳盡。 原來這些人來到常山,在流寇下山活動時,假裝流民混入了太行山游擊隊,在山中混了一段時間,摸清了山中的底細(xì),然后下山來傳遞情報。 劉秀挑選年輕精悍能走山路的士卒,編成若干小隊,每支從一百人到一千人不等。劉秀下旨讓他們天一亮就出發(fā),火速進(jìn)兵,不管遇不遇到敵軍,當(dāng)天晚上都要回到井陘。 十幾支剿匪小分隊分頭進(jìn)山,由間人帶路,急行軍直奔流寇在山中的巢xue。 當(dāng)天晚上,除了三個隊伍沒回來,其他的都按時回到井陘,其中九支找到了敵軍,發(fā)生了戰(zhàn)斗。因為目標(biāo)明確,行動迅速,流寇們等到他們到了眼前才反應(yīng)過來,匆忙之間來不及抵抗,被大量地消滅。 剿匪小分隊以有備擊無備,占據(jù)了明顯的上風(fēng)。 這次剿匪的成果很大,殺傷匪兵數(shù)千人,斬首了四個山都尉,燒毀了大大小小九個匪窩。建世漢游擊將軍常子都落荒而逃,常山匪患大大緩解。 相信從此以后,流民們加入匪幫不會像從前那么容易了,萬一再來個間人怎么辦? 鄧晨和傅俊對皇帝陛下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能用更低的成本來取得更好的效果。 劉秀道:“這法子是受了皇后的啟發(fā),他勸朕不要來剿匪,說又找不到賊窩,又追不上賊兵,沒法子剿匪。朕就想,剿滅此等流寇不外乎是兩件事,一是要能找到他們,二是不能讓他們再跑了,朕便多派間人,混進(jìn)山去,摸清敵情,然后編成精干小分隊,分頭行動,要速戰(zhàn)速決,免得走漏消息,讓賊寇遁走?!?/br> 傅俊拜道:“陛下英明神武,所攻必克,臣無能,實在是慚愧。” 劉秀道:“子衛(wèi),你要爭取主動,多多掌握敵軍情報,不要做聾子、瞎子、守攤的呆子,還要訓(xùn)練一支專門山地做戰(zhàn)的部隊,或許將來這支隊伍可以有大用?!?/br> 劉秀為強弩將軍傅俊打了個剿匪的樣板,便沿著太行山一路南下,一是巡視各地邊防,一是震懾山中流寇,再一個,便是要向太行山那邊的皇帝劉鈺示威了。 此時劉鈺已到了河?xùn)|,征北大將軍田況等人早早地在大河旁邊等侯,迎接皇帝,皇帝對諸將大加撫慰。 田況久在邊郡,除了有兩次去長安述職之外,很少見到皇帝,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兩年以前。此次見了,愈發(fā)感覺皇帝氣派不凡。 劉鈺本來就長得高大,久居帝位,每天發(fā)號施令,早就養(yǎng)出了一股帝王氣勢,早不是當(dāng)年的小放牛娃可比。 田況拜道:“當(dāng)年在臨晉,陛下以河?xùn)|之事相托,臣牢記陛下的囑托,一直試圖突破太行山,進(jìn)兵河北。可臣在河?xùn)|五年有余,一直未能寸進(jìn),實在愧對陛下的重托?!?/br> 劉鈺道:“田卿,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只要大軍在河?xùn)|,天天盯著這幾條太行陘,劉秀就得重兵布防,一點也不敢放松。若是沒有河?xùn)|兵馬釘在這兒,洛陽的壓力將會更大。田卿不用打,就能牽制劉秀十幾萬大軍,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何況田卿前年打到了河內(nèi),使邯鄲震動,劉秀親征,只是由于此地距離邯鄲太近,敵軍太強,田卿才未能再進(jìn)一步。田卿,你不要急,將來關(guān)東還要打大仗,打硬仗,田卿要抓住機會,爭取在關(guān)鍵時刻給劉秀后腰捅上一刀,或許能起到?jīng)Q定乾坤的作用。田卿,你的功勞,朕心中有數(shù)?!?/br> 皇帝說得很客觀,把田況在河?xùn)|的作用點了出來,既沒有夸大,也沒有抹殺,聽起來讓人信服。田況拜道:“陛下見識高絕,明見萬里,實在是大漢之幸,百姓之福?!?/br> 皇帝見到河?xùn)|將軍王碩,笑道:“河?xùn)|將軍,當(dāng)初在鄭縣,你陪朕練習(xí)箭術(shù),如今想起來,就像是昨日,哪天有時間,你再陪朕練練?!?/br> 王碩嚇得連連叩頭,“陛下,陛下饒了臣吧!” 那次陪皇帝練箭,王二楞子差點把命搭上,這簡直成了他一生的陰影,哪里還敢接皇帝的這個玩笑,萬一他把玩笑當(dāng)真執(zhí)行一下呢! 皇帝道:“虎臣,你把所部將士交給征北大將軍,朕命你組一支先登軍,在全軍挑選強悍之士,人數(shù)不用太多,三千人即可,每日多加練習(xí),待到?jīng)Q戰(zhàn)之時,可以突擊在前,斬關(guān)而出,挺進(jìn)河北!” 王碩其實不怎么會指控打仗,他的強項就是帶頭沖鋒,先登陷陣,他的周圍本來就有數(shù)百個虎狼般的兄弟,可皇帝還覺得不夠,要他招收三千人,成立選登營,將來要靠他們破掉太行山中的關(guān)卡。 田況聽了這話,心道:“太行八陘多險關(guān),沒有勇猛的陷陣之士,確實比較難打。皇帝要王碩專練先登兵,其實還是想突破太行險關(guān),直接進(jìn)入河北,看這架勢要有大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