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妄嚼著蘋果，聲音含糊，“你看見前面那池子了嗎？那會兒建小區(qū)的時候，說是挖到兩具尸體，才沒敢在上面建房子，修成了池子?！?/br>
    在聽到“尸體”兩個字的時候，季眠已經(jīng)瞬間汗毛倒立了。雖然她知道，肯定是姜妄故意嚇唬她，瞎編的。但她已經(jīng)克制不住腦補，畫面感都出來了，那些七孔流血，舌頭伸到胸口的厲鬼一個個往她腦子里沖。

    雖然她去過天宮，見識過很多玄妙的事，但是除了煊陽君特別嚇人以外，大家都是人形，完全不嚇人，甚至有點可愛。

    季眠腦子里全是可怕的畫面，她從未有過任何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喜歡煊陽君。

    可以驅(qū)除人間惡鬼，強大而厲害的煊陽君。

    姜妄還在叭叭：“埋地下好久，挖出來的時候……”

    季眠頭皮發(fā)麻，僵著脖子扭頭看姜妄，因為太害怕，雙眼亮晶晶泛著水光。

    “你可不可以不說話。”她聲音又小又軟，還在發(fā)顫。

    “干嘛？害怕？要我送嗎？”姜妄嚼著蘋果壞笑，長腿跨兩步，走到了季眠身邊，“你要真怕，胳膊借你抱?！?/br>
    他可真不要臉。要不是太害怕，季眠絕對要吼出那句“滾開呀，混蛋”。

    她氣鼓鼓抬頭看他，“只要你別說那些，我就不怕?！?/br>
    “我說什么了？”

    無賴本性，沒有鐵證，他前腳說的話，后腳就不認。

    季眠背脊挺得筆直，氣呼呼往前走。

    “哦，我想起來，我是不是說前面那個草叢里有鬼？”

    季眠嚇得尖叫一聲，胡亂就抱住了他胳膊，“姜妄，你別說了呀，我害怕。別說了，好不好，拜托了……”

    季眠是真害怕了，死死抱住他胳膊，聲音都變了調(diào)，軟乎乎帶著哭腔，像撒嬌的奶貓。

    姜妄心尖有點癢，像被什么撓了一下似的。

    他愣了愣，是不是過分了？

    他想抽出手臂，卻被季眠下意識抱得更緊，像是怕他跑了一樣。

    姜妄向來怕熱，春夜也就穿了件短袖t恤，軟綿的觸感直接蹭在手臂上。他腦子空白一秒，然后得出結論，就是自己過分了。

    第10章 你妄哥很善良   不然早把你拖小樹林去了……

    接下來的路程，季眠幾乎一直抓著他。而姜妄也沒再賤兮兮的嘚吧嘚，安靜的有些詭異，甚至走路姿勢都有些僵硬。

    終于到了十一號樓，姜妄居然覺得自己像是松了口氣。

    “行了，上去吧。”

    姜妄揚揚下巴，示意樓門口。

    季眠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害怕了，她松開姜妄，順勢看向單元門。門口黑洞洞的，一眼看不見，像怪獸的血盆大口似的。

    以前并不覺得，但那些可怕的畫面一旦形成，她就忍不住想起。

    季眠站著沒動，猶豫了會兒，小聲問：“可可跟你們住在一起？”

    “嗯?！?/br>
    “能不能讓可可陪我？”

    “這你得問張可可啊，問我沒用?！苯f著，又笑起來，“你問我干什么，想讓我陪你？”

    季眠：……

    說話間，季眠收到了可可的消息。

    可可：【睡了嗎？我完事兒了，半小時回來?！?/br>
    季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都亮了起來，趕緊回復：【沒有，還沒睡?！?/br>
    張可可干脆打了電話過來，“那你等我嗎？我至少還得半小時呢?！?/br>
    “等的?！奔久呦胂?，小心問，“可可，你能跟我住嗎？”

    “怎么？”可可笑了，“這是愛上我了？”

    “我有點害?！?/br>
    “怕什么？之前不是自己住么？”

    季眠看了姜妄一眼，捂著話筒，壓低聲音，“有人故意嚇我?！?/br>
    姜妄揚眉，看她小心告狀的模樣，沒忍住，勾了勾唇。

    張可可嚷了起來，“誰那么賤啊，大半夜不睡，嚇小姑娘玩兒？”

    姜妄略不爽，過去一步，慢條斯理道：“我。”

    季眠看他一眼，扭過身背對著他，不讓他聽見。

    張可可沉默了一下，聲音嚴肅了不少，“剛才是姜妄？眠眠，你怎么跟他搞一塊了？”

    “沒……沒搞一塊兒?！?/br>
    姜妄不爽，喊了起來，“怎么著，跟我搞一塊怎么了？我不配啊？”

    季眠詫異，這人耳朵這么好？

    “你配不配，心里沒數(shù)？少欺負季眠，人跟你不一樣?！睆埧煽筛糁娫捀邪?，然后才安慰季眠，“等我，我收拾東西了，半小時到。”

    掛了電話，姜妄有點不滿，問：“我們哪兒就不一樣了？”

    季眠不說話，手交握著，安靜站著。

    姜妄打量她一眼，個子小小的，身子籠在干凈寬大的校服里，簡直瘦弱到可憐。外套的拉鏈老老實實拉到頂端，豎起的領子遮了尖削的下巴，顯得一張臉越發(fā)小，估摸也就他一巴掌大。柔順的黑發(fā)在腦后束成高馬尾，目光純凈，嘴唇微抿著，不太想搭理他的樣子。路燈暖黃的光落在她素凈的臉上，白的像是能透光。

    整體看起來弱唧唧的，他一戳估計能哭半天。

    “哪兒不一樣？”他嘖了一聲，“你女的，我男的?！?/br>
    “你矮，我高?！彼f著，還賤兮兮故意垂眼看她。

    “你小，我大?！?/br>
    “你軟，我硬。”

    季眠：……

    “cao。我是說你軟，我……”姜妄詞窮，想不到其他反義詞了，暴躁地罵一聲，“沃日。”

    你軟，我日？

    季眠要奔潰了，一張臉通紅，著急地說道：“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cao，算了，不說了。等著吧?！苯龕阑鸬刈チ俗ヮ^發(fā)，直接跟馬路牙子上蹲下了。

    季眠站在一邊，小身板筆直的，跟棵小白楊似的。

    兩人一站一蹲，安靜如雞地在路邊等了會兒，姜妄習慣性地掏出支煙叼上。還沒來得及怎么著，季眠就小聲道：“別抽煙了?！?/br>
    姜妄沒動，僵持了一下，最后還是把煙拿了下來。他兩根手指捻著煙玩兒，側頭從下往上看季眠。

    “你說我他媽造了什么孽，要蹲在這兒喂蚊子，而且連煙都不能抽。”

    季眠認真解釋：“你故意嚇我?！?/br>
    姜妄：……

    季眠垂眼看他，他垂著頭，捏煙泄憤，她只能看見他亂糟糟的短發(fā)，跟脾氣一樣糟。

    脾氣糟糕的姜妄把一支煙折磨的體無完膚，這才站起來，將它扔進垃圾桶。

    “上樓等啊?！?/br>
    季眠搖頭，沒說話。

    姜妄又開始不正經(jīng)，“你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出問題？”

    季眠還是沒說話，她垂著眼，也不看他。

    忽然，額頭微涼，姜妄的食指在她額頭上杵了一下，“你這孩子怎么不長心呢？又暴露了自己獨居的事?！?/br>
    季眠突然被他杵一下，有點懵，捂住額頭往后退一步。

    片刻，反應過來，回答：“你說得對，不應該讓壞人知道?！?/br>
    “說誰是壞人？我看你真的有點囂張，是不是欠揍了？”姜妄要笑不笑看著她，“我他媽要是壞人，早給你拉小樹林里去了。不過幸好，你妄哥很善良。”

    季眠沒聽懂小樹林的梗，懵懂地看著他。

    姜妄對上她單純又迷茫的目光，難得的有點不自在起來。他居然會有罪惡感這種東西，見了鬼了。

    也不能這么說，對他來說，見鬼是家常便飯，罪惡感卻是百年難得一遇。

    姜妄自己不是什么老實人，身邊的人也都是能玩的，姑娘們也少有季眠這樣的。一般他說個鬼故事，姑娘們能說一個更變態(tài)的，他說個帶顏色的段子，姑娘們能回一個更下流的。

    姜妄搔搔下巴，側臉看一眼邊上的人，有點拿她沒轍的感覺啊。他用舌頭頂頂臉頰，突然想，自己是不是該收斂那么一點點？

    路的那頭出現(xiàn)一道人影，張可可背著把吉他，一路小跑到兩人面前。她氣都沒喘勻，先一把抓住季眠，母雞護崽似的，把她拉身后了。

    姜妄不爽地嘖了一聲，“我吃人??？”

    張可可哼笑，“那可不，妄爺吃人不吐骨頭?！?/br>
    “我要吃人，我他媽第一個吃了你?！?/br>
    姜妄要去拍她腦袋，被她躲過，并且踹了他一下，“你趕緊滾吧?！?/br>
    “你看看你忘恩負義的樣。”

    兩人鬧了一會兒，姜妄才走。

    張可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問季眠：“你怎么認識他了？”

    “沒有很熟?！?/br>
    “你以后少搭理他。”

    季眠想到那天荒地上的事，覺得姜妄應該不壞。

    “他沒那么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