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眨了眨眼，“你跟我說啊？”

    “不然呢，他又聽不見。”

    “太貴，喝不起。讓賀總一個(gè)人喝吧。”

    班浩忍俊不禁，將咖啡杯擱在桌子上，自己也去端了一杯，拖了個(gè)木凳過來，在一旁坐下。

    班浩喝著咖啡，打量夏蟬一眼，“夏小姐長得好看啊，能不能給我當(dāng)兩小時(shí)的模特？”

    “多少錢一小時(shí)？”

    班浩看向賀槐生，“老賀，夏小姐時(shí)薪多少？”

    賀槐生瞥他一眼，沒吭聲。

    班浩笑嘻嘻說：“三百一小時(shí)，行不行？”

    “不覺得便宜了點(diǎn)兒？”

    “五百，不能更多了?！?/br>
    夏蟬將咖啡杯一放，坐直身體，毫不猶豫：“開始吧?！?/br>
    話音剛落，賀槐生盯著夏蟬，吩咐道：“……坐著，喝咖啡。”

    夏蟬十分為難，“那可是一千塊啊?！?/br>
    “……”

    班浩卻跟活見鬼似的盯著賀槐生，“你會說話？”

    夏蟬反問：“難道他不會說話？”

    “我跟他認(rèn)識五年，從沒聽他開過口。兩個(gè)大男人，坐那兒，面對面，撥拉手機(jī)……”

    夏蟬笑得眼淚都要嗆出來，“他會讀唇?！?/br>
    “我他媽最開始不知道??！”

    夏蟬哈哈大笑，瞅著賀槐生，“賀總，你對你這位朋友是不是有點(diǎn)兒不厚道？”

    賀槐生瞥她一眼。

    喝完咖啡，班浩又帶著夏蟬參觀他的工作室。

    綠皮車廂大小有限，主要充當(dāng)了班浩的生活空間，那巨大的廠房才是他工作的區(qū)域，分為油畫、雕塑和陶藝三塊。

    雕塑區(qū)內(nèi)，立了個(gè)人物雕像的半成品，男人，全裸，下半身栩栩如生分毫畢現(xiàn)……

    夏蟬努力裝出“這是藝術(shù)沒什么大驚小怪”的木然臉，平靜又緩慢地移開了目光。

    ……她覺得，賀槐生這位朋友的性向有點(diǎn)兒耐人尋味。

    逛了一圈，班浩提議夏蟬不如在這兒自己做個(gè)陶杯帶回去。夏蟬沒有陶藝的經(jīng)驗(yàn)，跟著班浩學(xué)了會兒拉胚，便自己上手練習(xí)。開始幾個(gè)都不成功，陶泥不是太干就是太稀，失敗數(shù)次，終于漸漸找到些感覺。

    班浩在一旁指導(dǎo)，忽然手機(jī)響了，一看，是個(gè)重要電話，便說：“我先接個(gè)電話，讓賀槐生教你?！?/br>
    沒了老師，這行將成型的泥團(tuán)陡然開始歪了，夏蟬有點(diǎn)兒慌，“他不會?。　?/br>
    “他會。”

    班浩說完，接起電話匆匆走了。

    夏蟬不知所措，眼看泥團(tuán)越來越歪，賀槐生出聲說：“別停?！?/br>
    他走到她身后，挽起衣袖，解了腕上的手表揣進(jìn)口袋，雙手從她身后繞到前方，伸手握住她手指，扶住泥團(tuán)。

    夏蟬身體一僵。

    她好似被他虛虛地?fù)г趹牙铮粑驮陬i后，拂著她的發(fā)絲。

    賀槐生便這樣捉著她的手，扶泥，提拉，塑形……

    手指交纏，她滿手的泥，他也是。

    夏蟬想到以前看過一個(gè)電影，叫做《人鬼情未了》，里面也是這樣的場景。

    最后，賀槐生捏著她的手指，稍作調(diào)整，一個(gè)簡陋的茶杯就成型了。

    賀槐生關(guān)了拉胚機(jī)，說：“好了?！?/br>
    夏蟬回頭，看他一眼。

    賀槐生也看著她，忽然一伸手，在她白凈的臉上輕輕抹了一指頭。

    夏蟬立刻抬手想要去擦，然而即刻意識自己手上也是泥巴，便干脆整個(gè)巴掌往他襯衫上一糊。

    夏蟬樂了，揚(yáng)眉一笑，另一只手要去糊賀槐生的臉，被他一把捉住了。掙了一下，他捉得很緊，沒掙開。

    賀槐生拿沾著陶泥的手，一把捏住夏蟬的下巴，低下頭去，不由分說地咬住她的唇。

    夏蟬偏頭要躲，反被他捏得更緊。

    她氣不過，揪著他的襯衫，把手上的泥全都擦了上去。

    賀槐生也不甘示弱，手指干脆整個(gè)插進(jìn)她頭發(fā)絲里。

    夏蟬簡直要瘋了，張口在他唇上一咬。

    賀槐生吃痛松開，夏蟬吼道：“我早上才洗的頭發(fā)！”

    賀槐生盯著她，笑出一聲。

    夏蟬氣得要命，伸手在他臉上、衣上一通亂抹。

    最后，賀槐生白襯衫面目全非，臉上也一樣狼藉，夏蟬方才停了下來。

    班浩接完電話進(jìn)來，看見這場景急忙轉(zhuǎn)身捂眼，“……你們繼續(xù)，繼續(xù)……”

    賀槐生一把拽過夏蟬的手臂，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片刻，又停下來，沖著班浩打了一陣手語，囑咐他幫忙修胚燒制。

    班浩說：“我看不懂，你有本事就說話！”

    賀槐生不理他，拉著夏蟬徑直走出廠房大門。

    墻角有個(gè)水龍頭，賀槐生帶著夏蟬過去，擰開，放了一會兒，待渾濁含銹的水流盡，水質(zhì)清澈了，抓過夏蟬的手。

    夏蟬掙了掙，“我自己洗?！?/br>
    她就著水，把手上的泥洗干凈了，又擦了擦臉。

    賀槐生也彎著腰，接水洗臉。

    夏蟬瞧他一眼，他眉骨上還沾著泥，便說，“沒洗干凈?！?/br>
    賀槐生又沾水擦了擦。

    夏蟬把手打濕，向賀槐生的眉心探去。

    賀槐生動作一停，看她一眼。

    夏蟬手指貼上他的眉骨，擦了一下。

    她看見他眨了一下眼，而后自己的手便被他握住了。

    兩只手，濕漉漉的，握在一起。

    夏蟬微妙覺得掌心有些癢，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片刻，賀槐生松了手。

    夏蟬別過目光，從包里摸出一把紙巾，扯出兩張遞給賀槐生。

    賀槐生擦了擦臉上的水，說：“走吧。”

    夏蟬卻站著沒動，說：“賀槐生?！?/br>
    賀槐生看著她。

    “……我是認(rèn)真的，你以后，別這樣了。”

    賀槐生神色平淡。

    夏蟬撇下眼，拿紙巾將手上的水慢慢擦干凈。

    賀槐生張口，有些費(fèi)力地問：“你怎么……不說你自己？”

    夏蟬一怔，這話什么意思？

    然而賀槐生沒再看她，轉(zhuǎn)身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賀槐生！”

    賀槐生到車邊停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煙點(diǎn)燃，垂下目光，慢慢抽著，

    夏蟬站在這處，遙遙地看著他，一時(shí)不知所想。

    ·

    待夏蟬上了車，司機(jī)往后視鏡了看了一眼，什么也沒問，直接發(fā)動車子。

    夏蟬問賀槐生：“去哪兒？”

    “我家?！?/br>
    夏蟬警惕，“去你家干嘛？”

    “……洗澡?！?/br>
    越說越不對勁了。

    夏蟬沖司機(jī)喊道：“麻煩送我回酒店?！?/br>
    司機(jī)只當(dāng)是沒聽見。

    夏蟬只得命令賀槐生，“讓他送我回酒店。”

    賀槐生看她一眼，對司機(jī)說：“回酒店。”

    夏蟬松了口氣。

    賀槐生掏出手機(jī)打了幾行字，將屏幕轉(zhuǎn)向她，他問：還沒吃中飯，真要回去？可以去我那兒換身衣服。

    夏蟬問：“你那兒居然有女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