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抱著一堆物料的江鳴謙一頓，目光在她手上掃過一眼，落在她臉上。

“在學(xué)校？”

蘇南把撿起的東西隨意往包里一塞，背靠著廂轎，垂眼，輕聲說：“在實習(xí)?！?/br>
“哪兒？”

“……帝都。”

“跑得挺遠(yuǎn)?！?/br>
當(dāng)面的時候，她就常常聽不出他話里情緒，現(xiàn)在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更是無措。

“……期末作業(yè)已經(jīng)全部收齊，發(fā)到您郵箱了?！?/br>
“我看到了。”

“那您……”

“我收到一封明信片，你寄的？”

“嗯。”

那邊笑了一聲，低沉，像是就貼著她耳朵一樣，“做得挺好，保存得不錯?！?/br>
他打一通電話，就是為了跟她討論楓葉標(biāo)本的做法？

“?！钡囊宦暋?/br>
“學(xué)姐，”江鳴謙目光沒看她，“……到一樓了?！?/br>
蘇南也快撐不住了，“陳老師……我現(xiàn)在在工作呢，您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

電話先一聲掛斷了。

她聽著忙音，有點(diǎn)發(fā)怔。

江鳴謙把kt板塞到她手里，有點(diǎn)粗暴地把她往外一拽，“走吧，要遲到了?！?/br>
等在餐廳里布置好物料，開始拍照的時候，蘇南要是沒把自己的心看牢，一個不小心，思緒仍會飄出去。

拍完照，江鳴謙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餐廳走小清新文藝路線，進(jìn)門的地方立了個郵筒；桌子全是木質(zhì)，椅背設(shè)計成了公交站牌；角落里，零星擺放著一些花花花草草。

江鳴謙問人要了兩杯水，往蘇南面前一推，聲音平平淡淡的，不大像平時的他，“學(xué)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挺藏不住心事的？”

蘇南微抿著唇。

她要藏的心事，連篇累牘，藏住了這一件，那一件又伺機(jī)逃逸。

他嘆了口氣，像是束手無策，把面前的杯子端起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把她留在這兒，抄起單反又去繼續(xù)拍照了。

蘇南坐了好一會兒，把當(dāng)下這一件心事馬馬虎虎地藏住了，起身去幫江鳴謙的忙。

她擺弄著kt板的位置，在江鳴謙目光掃過來時，別過臉。

二十二號，餐廳開業(yè)。

蘇南大早起來，把活動前的最后幾篇稿子推送出去，然后帶上了電腦、相機(jī)、隨身wifi，跟著媒體組、市場組和技術(shù)組的同事，一道趕往餐廳現(xiàn)場。

午餐十一點(diǎn)半開始，拿到入場券的食客進(jìn)餐廳品嘗美食，并與作家親密接觸；下午兩點(diǎn)午餐結(jié)束，作家開始持續(xù)三小時的講座和簽售；六點(diǎn)半，貴賓和媒體朋友派對開始。

行程安排緊湊，絲毫沒有喘息的時間。

蘇南負(fù)責(zé)線上直播，視頻、文字、圖文同步推送，一直到簽售結(jié)束，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弛下來。

酒會開始前，江鳴謙悄悄跑過來，往她手里塞了張房卡，“賀學(xué)長在對面給大家開了個套房，你過去休息一會兒吧，派對吃吃喝喝，沒什么內(nèi)容，只用拍點(diǎn)兒花絮，我?guī)湍愣⒅??！?/br>
蘇南道了聲謝，從餐桌上順走兩片面包，灌了半杯橙汁潤潤喉嚨，背上自己的包，往對面酒店去了。

房間里還待著幾個同事，大家都累得動彈不得。蘇南躺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個小時，給江鳴謙去了電話，詢問現(xiàn)場情況。

“這邊不用過來了，沒什么問題——哎，這作家忒猥瑣，兩杯黃湯下肚，嘴里就開始不干不凈，還好你沒過來?！?/br>
“你怎么樣了？”

“我被抓壯丁了，陪作家拼酒呢——先不說了。”

蘇南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拿上東西去餐廳找人。

里面光線昏暗，人頭攢動，鬧鬧哄哄，全然不像是白天看見的那個餐廳。蘇南繞了一圈，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江鳴謙。

音樂轟鳴，她扯著嗓子，“你怎么樣了？！”

江鳴謙睜眼，沖她笑了一下，胃里陡然一陣翻騰，趕緊推開她往外跑。

蘇南抄了兩瓶水跟上前去，他扶著垃圾桶，干嘔了幾下，沒吐出來。

蘇南擰開水瓶給他遞過去，“還好吧？”

江鳴謙蹲下，“學(xué)長不厚道，這樣的苦差事也讓我來?！币幻装宋宓拇髠€頭，抬眼看著她，委委屈屈的，跟骨頭被搶了的大狗一樣。

蘇南沒忍住笑出聲，“作家呢？”

“喝醉拖走了。我別的不行，酒量還是一，一流的……”

“別逞強(qiáng)，你嘴都瓢了……”

江鳴謙看著她笑，分明醉著，眼里卻亮晶晶的，“還行吧，你還沒變成兩個呢?！?/br>
“我扶你去酒店休息吧……”蘇南攙著他胳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沒料到他那么重，腳下一個趔趄，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你自己也使點(diǎn)兒力啊，這么重……”

“學(xué)姐……”江鳴謙忽伸出手，按住她后背。

蘇南一愣。

帶著酒氣的呼吸，拂在她耳旁，“蘇南……”

蘇南心慌，怕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趕緊伸手去推他，“……你站穩(wěn)好不好。”

他身材高大，像是整個的把她罩在懷里，密不透風(fēng)，“你說……我是不是太年輕了？”聲音低沉，夾著嘆息。

心里咯噔一下，忙伸手去推，沒想到一下就給推開了。

他踉蹌一下站定，一手插進(jìn)口袋里，隔了幾步的距離，看著她。

“江鳴謙……”

江鳴謙笑了笑，又恢復(fù)他平常的樣子，神采飛揚(yáng)，帶點(diǎn)兒肆無忌憚的孩子氣。

他站了片刻，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

“你去哪兒？我送你去酒……”

江鳴謙一揮手，“撒尿！你別跟來！”

蘇南愣著，看著他腳步虛浮地走回了餐廳。

立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是去餐廳還是回酒店，躊躇數(shù)秒，還是決定去看看江鳴謙，起碼跟賀銳打聲招呼。

剛走兩步，身后一道聲音。

“蘇南?！?/br>
聲音不大，可就這么明白無誤的，鉆入她耳朵里。

她僵了兩秒，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