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mav：約翰森？！老天爺！他們總算肯讓你們跟我直接通話了？

    [19:24]約翰森：是的，nasa在一個小時前同意我們之間建立直接通訊。我們現(xiàn)在只有35光秒遠，所以，基本上可以實時通訊。我剛把系統(tǒng)建好，正在測試。

    [19:24]mav：他們?yōu)樯兑恢辈蛔屛覀冎苯油ㄔ挘?/br>
    [19:25]約翰森：心理小組擔(dān)心個性沖突。

    [19:25]mav：啥？就因為你們這幫人把我丟在一個鳥不拉屎、必死無疑的星球上？

    [19:26]約翰森：有意思，不過你可別跟劉易斯開這種玩笑。

    [19:27]mav：收到，呃……謝謝你們回來接我。

    [19:27]約翰森：這是我們的本分。mav改造得咋樣了？

    [19:28]mav：目前為止，一切都好。nasa對整個程序進行過周密思考，應(yīng)該能行，不過也不容易。我用了三天時間才把19號船體面板和前窗卸掉。就算在火星重力下，這兩坨玩意也是沉得要死。

    [19:29]約翰森：等我們把你救回來，我要跟你做一次狂野、激情的愛，你的身子可給我準(zhǔn)備好了。

    [19:29]約翰森：不是我打的！是馬丁尼茲！我剛轉(zhuǎn)身還不到十秒！

    [19:29]mav：我真想你們這幫家伙。

    日志：sol543

    我……完工了？

    我以為如此。

    我已經(jīng)做完了列表上的所有事情。mav準(zhǔn)備就緒，只待發(fā)射。離發(fā)射時間只有六個火星日了，我希望它能行。

    它有可能根本升不了空，畢竟我卸了一個發(fā)動機。我還有可能在準(zhǔn)備過程中搞壞了一堆東西?，F(xiàn)在也沒有任何辦法測試上升級，能做的就是點著，直接發(fā)射。

    不過，除此之外，所有系統(tǒng)在發(fā)射前都會進行測試，有些由我完成，有些由nasa遠程cao作。他們沒有告訴我失敗率，但我估計，肯定是歷史最高水平。尤里·加加寧乘坐的飛船也比我這艘安全可靠。

    蘇聯(lián)飛船都是死亡陷阱。

    ***

    “好，”劉易斯說，“明天將意義非凡?！?/br>
    船員們都飄在休閑區(qū)。他們暫停了飛船旋轉(zhuǎn)，以迎接即將到來的任務(wù)。

    “我準(zhǔn)備好了?！瘪R丁尼茲說，“約翰森玩盡了各種花招，軌道上能發(fā)生的情況都模擬過了。”

    “所有情況，但不包括災(zāi)難性事件?！奔s翰森糾正道。

    “也是，”馬丁尼茲說，“但模擬上升級爆炸沒什么意義，我們啥也做不了。”

    “沃格爾，”劉易斯說，“航線如何？”

    “很完美，”沃格爾說，“我們跟計劃航線偏離不超過一米，跟計劃速度偏離不超過兩厘米每秒。”

    “很好?！彼f，“貝克，你怎么樣？”

    “全都安排好了，指揮官?！必惪苏f，“拴繩已經(jīng)連好，盤在2號氣閘室里。我的太空服和mmu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br>
    “好的，作戰(zhàn)計劃很明確。”劉易斯抓緊墻上的把手，穩(wěn)住了正要飄開的身體，“馬丁尼茲負(fù)責(zé)mav飛行，約翰森系統(tǒng)監(jiān)管上升級。貝克和沃格爾，我要求你們在mav發(fā)射前就在2號氣閘室待命，打開外側(cè)門。你們要在那兒等上52分鐘，因為我不想看到氣閘室和你們的太空服出什么幺蛾子。一旦開始交會，由貝克前去接沃特尼?！?/br>
    “我接到他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可能會很差?！必惪苏f，“拆成空殼的mav在發(fā)射時會產(chǎn)生12個g的重力，他有可能失去意識，甚至內(nèi)出血?！?/br>
    “所以我們需要像你這樣的醫(yī)生?！眲⒁姿拐f，“沃格爾，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你要負(fù)責(zé)用拴繩把貝克和沃特尼拉上船。如果出現(xiàn)意外，你就是貝克的候補。”

    “是?！蔽指駹栒f。

    “我希望我們還能準(zhǔn)備更多，”劉易斯說，“但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你們的工作表已被全部清空，所有科學(xué)實驗都暫停。能睡著就睡，睡不著就在設(shè)備上跑診斷測試?！?/br>
    “我們能把他接回來，指揮官?！逼渌孙h走時，馬丁尼茲說，“從現(xiàn)在算起，24小時后，馬克·沃特尼就會出現(xiàn)在這個房間里?！?/br>
    “我們都希望如此，少校?！眲⒁姿拐f。

    ***

    “本輪值班最后檢查完畢，”米奇對著耳麥說，“計時員。”

    “航控請講。”計時員說。

    “mav預(yù)計發(fā)射還有多久？”

    “16小時9分40秒……標(biāo)記。”

    “收到。全崗位注意，航控輪班。”他將耳麥取下，揉了揉眼睛。

    布倫丹·哈齊把耳麥接過去打開。“全崗位注意，現(xiàn)在航控是布倫丹·哈齊?！?/br>
    “有任何事情，打我電話?！泵灼嬲f，“沒有的話，明天見。”

    “睡點覺，老大?！辈紓惖ふf。

    文卡特在觀察室里看著?！盀槭裁匆獑栍嫊r員？”他咕噥，“中央屏幕上明明有一個巨大的任務(wù)計時鐘嘛?！?/br>
    “他太緊張了，”安妮說，“很少見，但米奇·亨德森緊張起來就是這副樣子，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檢查所有東西?！?/br>
    “明白了?！蔽目ㄌ卣f。

    “對了，他們今晚在草坪上扎營，”安妮說，“我說的是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我們的新聞發(fā)布廳已經(jīng)被徹底擠爆了。”

    “媒體就喜歡戲劇性事件?！彼麌@了口氣，“總之，一切就在于明天了，要么成要么敗?！?/br>
    “我們在這個任務(wù)里起什么作用？”安妮說，“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任務(wù)控制中心能做啥？”

    “啥也做不了，”文卡特說，“屁都干不了?！?/br>
    “什么也不行？”

    “他們離我們有12光分遠，這意味著就算他們問個問題，得到我們的回答也是24分鐘以后的事了。整個發(fā)射過程將持續(xù)12分鐘，他們?nèi)每孔约?。?/br>
    “所以，我們只能干瞪眼？”

    “沒錯，”文卡特說，“很不爽，對嗎？”

    日志：sol549

    要是說自己沒被嚇得拉在褲子里，那肯定是騙人的。四個小時后，我就要被一團大爆炸給轟上軌道去。這種事我以前也干過幾次，但搭乘這種七拼八湊的玩意上天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現(xiàn)在，我坐在mav中，身穿太空服，因為船首本該是船體和前窗的地方，如今是個大洞。我“正在等待發(fā)射指令”。真的，就是干等著而已。我跟發(fā)射無關(guān)，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加速座椅中，祈禱一切順利。

    昨天晚上，我吃掉了最后一盒包裝食物。這是幾周以來我吃的第一頓好飯。我留下了41個土豆，斷糧近在咫尺。

    在旅途中，我一直注意收集樣本，但沒有一個能帶走。所以，我把它們都放進一個容器，離此地幾百米遠。也許將來有一天，他們會派艘飛船來取。

    就是這樣。這就是結(jié)局，甚至沒有安排放棄程序。干嗎要呢？我們不能延遲發(fā)射，赫耳墨斯不能停下來等。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按時發(fā)射。

    今天我就要上刑場了，我不能說我還開心得很。

    要是mav直接爆炸，倒也不算最壞的情況，我不會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假如錯失掠過，我就只能飄浮在太空里，直到耗盡最后一絲氧氣。對此，我有一個應(yīng)急措施，那就是將氧氣含量降到最低，呼吸純氮，直到悶死。過程不會太恐怖，肺部不會感覺到缺乏氧氣，我只會感到困倦，睡著，然后死掉。

    我還是不能相信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我真的要離開了。這片寒冷的大沙漠，在過去一年半里，一直都是我的家。我學(xué)會了怎么生存，至少可以持續(xù)一段時間。我慢慢適應(yīng)了各項事務(wù)。我可怕的求生之路開始變成例行公事：早晨起床，吃早飯，照顧作物，修東補西，吃中飯，回郵件，看電視，吃晚飯，上床睡覺，過著現(xiàn)代農(nóng)民的日子。

    接下來我又成了一個卡車司機，跑了趟跨越小半顆行星的長途。最后，我變成了裝配工人，用任何人都不曾想過的方式改造了一艘飛船。在這里我基本上什么都干了一點，因為這一大片土地上只有我一個人。

    現(xiàn)在，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沒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也無須對抗嚴(yán)酷的自然。我吃了一個火星土豆，在漫游車?yán)锼俗詈笠灰?，塵土飛揚的紅沙地里留下了我最后一個腳印。今天我就要離開火星，要么死，要么生。

    全在于他媽的時間。

    人工機動單元，宇航員使用的無繩單人噴射裝置。nasa僅在1984年的三次航天飛機任務(wù)中使用過，后因風(fēng)險太大而停用。

    nbc于1972年推出的情景喜劇，主角是一對經(jīng)營垃圾場的黑人父子。

    前蘇聯(lián)宇航員，人類第一個進入太空的人。1968年因飛行事故犧牲。

    第二十六章

    他們會聚著。

    在地球上的每一個地方，他們都在會聚。

    從特拉法加廣場到天安門廣場，再到時代廣場，大家都在盯著大屏幕看。在辦公室里，他們擠在電腦屏幕前。在酒吧里，他們安靜地看著角落里的電視。在家中，他們坐在沙發(fā)上屏住呼吸。他們的眼睛都緊緊盯著這個空前的盛況。

    芝加哥的一對中年夫婦看著屏幕，緊緊抓著對方的手。當(dāng)妻子因極度恐懼而戰(zhàn)栗不已時，丈夫溫柔地扶著她。nasa代表很知趣，沒有打擾他們，只是站在那里，隨時準(zhǔn)備回答任何問題。

    “燃料壓力正常?！奔s翰森的聲音從億萬臺電視中傳出，“發(fā)動機校準(zhǔn)完備。通訊五對五。指揮官，我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開始飛行前檢查。”

    “收到?！眲⒁姿沟穆曇?，“?！?/br>
    “就位?！奔s翰森回應(yīng)。

    “制導(dǎo)?！?/br>
    “就位。”約翰森繼續(xù)。

    “遠程控制?！?/br>
    “就位。”馬丁尼茲的聲音。

    “飛行員?！?/br>
    “就位?！蔽痔啬釓膍av發(fā)出回應(yīng)。全世界的觀眾們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

    米奇坐在任務(wù)控制中心的崗位前。控制人員監(jiān)視著所有事件，預(yù)備給予全方位協(xié)助。但是赫耳墨斯和地球之間的通訊延遲使得他們除了觀望，幫不上任何忙。

    “遙測?！痹捦怖飩鱽韯⒁姿沟穆曇簟?/br>
    “就位。”約翰森回應(yīng)。

    “營救?！彼^續(xù)。

    “就位。”貝克在氣閘室里回應(yīng)。

    “后備營救?！?/br>
    “就位?！必惪吮澈蟮奈指駹栒f。

    “任務(wù)中心，這里是赫耳墨斯?！眲⒁姿箞蟾?，“發(fā)射已就位，將按時進行。離發(fā)射時間還有4分10秒……標(biāo)記?！?/br>
    “記下來了嗎，計時員？”米奇說。

    “確認(rèn)，航控，”回應(yīng)道，“我們的時鐘已跟他們同步?！?/br>
    “我們的確什么也干不了，”米奇咕噥，“但至少應(yīng)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