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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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叫留鮮,有的叫嘗鮮,有的更過分,叫是鮮。 簡直是鮮字一條街。 擠兌得賣米團子的在巷子口縮著。 買不著“時鮮”、懶得排隊的食客便退而求其次,在其他攤位買個煎餅果腹得了。 含釧抹了把額上的汗,也沒當(dāng)回事兒。 紈绔倒是日日來買餅子,因為日日的餡兒不一樣,紈绔每日都猜不中第二日是什么餡料,如今見著這“鮮”字盛況,不由幸災(zāi)樂禍起來,“被搶生意啰!” 含釧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鑒于這是個能一口氣包圓的大主顧,含釧到底還是一邊埋著頭做餅,一邊回應(yīng)道,“您且看著吧,他們這生意做不長?!?/br> 含釧一語成讖,不過五六日,街頭其他賣煎餅的鋪子陸陸續(xù)續(xù)又轉(zhuǎn)回了老本行。 紈绔想半天沒想通。 他買過一家的餅子,味兒肯定趕不上時鮮,可若是當(dāng)作尋常的早點,至少比花糕吃起來舒服。 怎么就做不長呢? 問都問過好幾次了,再多一次不恥下問也沒啥。 紈绔趁含釧收拾攤位的時候,發(fā)了問。 含釧想了想,笑瞇瞇地反問他,“您想想,這幾個攤兒都是賣的啥餡兒的煎餅?” 紈绔數(shù)著,“留鮮賣的是黃蔥大rou煎餅、嘗鮮賣的是韭菜雞蛋煎餅,是鮮賣的是蔥絲牛rou煎餅...” 含釧“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紈绔想啊想,想啊想,終究沒想明白。 含釧看紈绔的眼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常人處理rou類,特別是紅rou,蔥姜蒜缺一不可,否則就難以去掉rou類特有的腥味對吧?” 紈绔點點頭。 含釧抬起下頜,示意道,“您看看,在寬街買早飯的,都是上朝的、進學(xué)的,若是做生意的,也大概是掌柜的那個檔次?!?/br> “這群人,大早上的,吃蔥絲煎餅。您覺著,和他們面對面說話的人,能高興嗎?” 第三十八章 水芹菜 這個畫面感太強了。 紈绔仿佛已經(jīng)嗅到一股nongnong的,經(jīng)過儲存與發(fā)酵后的韭菜大蔥味兒,其間還混雜著rou餡兒里濃郁的蔥姜味。 這些味道經(jīng)過馬車的顛簸、體溫的熟成、咽喉的加熱,再經(jīng)由發(fā)黃起膩的唇齒... 他快吐了。 紈绔的表情成功取悅了含釧。 含釧樂呵呵地把粗瓷碗里的銀錢往香囊袋子里一裝,沉甸甸的,有種沉手的喜悅。 每日去了成本,她大概能賺個兩百文——食材用的都不貴,重點在搭配新穎和手藝精湛,賺個手藝錢罷了。一月三旬,一旬休一日,若繼續(xù)做下去,她一個月便能五千多文,五兩多銀子呢!除開每月一兩銀子的租金和每月要付給崔氏的五錢銀子,她一個月凈賺三、四兩銀子,和一個進士及第做了七品官的校書郎一般高! 在掖庭當(dāng)宮女兒的時候,也不過二兩月錢! 還天天早出晚歸,擔(dān)驚受怕。 如今她只需要起個早床,賣一百個餅子,回去歇個晌午,下午到東郊西郊菜場逛食材,順便確定明兒個的餡兒料罷了。 若一直在白爺爺家借宿,她一個孤女,無牽無掛,這點錢是盡夠的。 只是... 含釧仔仔細細地將香囊袋子拉緊封死,珍而重之地揣在懷里,一抬頭就見那紈绔興致勃勃地拿起她的竹篾簸箕對著光看,想了想,笑吟吟地開了口,“張郎君,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吧?” 這紈绔日日來買餅,偏生長得油頭粉面,衣著掛飾又saosao氣氣,說話流腔流調(diào)的,鄰邊賣金絲窩糖的婆婆見了他便如臨大敵,那老婆婆姓聶,左鄰右舍都喚她一句“聶老太”,家里是做風(fēng)箏燈籠生意的,算是京城的老字號,家底也殷實,無奈這聶老太就好擺攤賣糖這一口,不圖賺多少銀子,圖個日日有事做。 和聶老太熟悉后,她笑著點含釧,“張郎君日日來買餅,小賀娘子警醒著點兒?!?/br> 含釧面上稱是,心里卻坦坦然。 這紈绔日日來,還真是為了來買餅的... 若把這紈绔吃餅的樣子畫出來貼在攤前,她小攤兒的生意恐怕又能再上一層樓——紈绔捧餅,如西子捧心,既憐又愛,既憾又快。 這紈绔對吃食是真的熱愛,也真懂,說起吃食來也頭頭是道,含釧蓋章確認,這是一位合格的吃家子。 紈绔應(yīng)了一聲,“上八輩兒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北京人兒!”又品著簸箕,贊道,“你這簸箕好,織得密不透風(fēng),若拿來顛兒糯米粉,必定篩得極細。” 東西好吃,是她的手藝好,跟簸箕有半個銅板關(guān)系呀! 含釧抹了把汗,不屈不撓地再笑問,“那郎君了解京里屋子宅子的價兒嗎?一個兩進兩出的小院落,大致要多少錢能買?” 紈绔呵呵笑起來,“您這算是問對人了。京里吃的喝的玩的樂的,就沒我張某人不知道的。您說,京里也分地界兒,煦思門內(nèi)一個兩進兩出的小院子能上這個數(shù)!” 紈绔比了個“五”。 含釧咂舌,“五百兩???” 紈绔樂呵呵笑,“煦思門內(nèi)挨著皇城,胡同多,空屋少,想買還要靠機緣巧合才行。若是煦思門外,就便宜點兒,一二百兩就能搞一套還不錯的小院落了?!?/br> 香囊袋子變輕了... 她一個月賺三兩銀子,不吃不喝不生病不花銷,需要十四年...才能在內(nèi)城買一套兩進兩出的宅子... 這還得要求人在十四年后有合適的宅子掛售,且保證不漲價... 含釧抹了把臉,突然泄氣。 京城居,大不易。 古人誠不欺我... 買房置地是個亙古不變的難題。 含釧推著小攤車回了鐵獅子胡同,正巧碰見崔氏挎著竹籃正欲掩門出屋,見含釧推著小攤車,面上有點掛不住——她是家里唯一一個知道含釧起早貪黑出去干了啥的人,想也能想到,不過是去擺小吃攤兒去了。 她雖不認同姑娘家拋頭露面出去賺錢,可想一想家里每個月能多半錢銀子的進賬,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事兒若是讓公公知道了,甭說含釧要被罵,便是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崔氏眼神避開那架小攤車,笑著和含釧打招呼,“回來了?累著了嗎?快進屋歇歇吧!晌午想吃啥呀?排骨?大rou?或是時令的小菜?” 反正無論回答什么,最后上餐桌的,也只有時令的小菜... 含釧笑得親切,“嫂子看著買吧,都愛吃?!?/br> 崔氏又寒暄了兩句,便出了巷子口,正巧遇見了胡太醫(yī)的大兒媳婦兒盧氏,也一手挎著菜籃子向外走。 二人本是一前一后嫁進鐵獅子胡同,一個家里是祖?zhèn)鞯奶t(yī),一個家里是祖?zhèn)鞯挠鶑N,且因著白大郎多病的緣故,兩家一向走得近,兩個媳婦兒湊在一塊兒說著說著,盧氏便說起了近日京中的新鮮事,“...別的不說,御膳房出來的,手藝是當(dāng)真不一樣...你們家借宿的那位賀娘子,如今在寬街可謂是做得風(fēng)生水起...” 崔氏笑容斂了斂。 這就是姑娘家出門做生意的壞處。 錢賺了,面兒也丟了。 還好白家如今沒閨女兒,若是有閨女待嫁,那可真是落了一門的臉面。 盧氏挑揀著新鮮的水芹菜,繼續(xù)說,“聽咱們家文和說,噢,你知道咱們文和正在京兆尹當(dāng)差的吧?那,在賀娘子攤兒前日日排隊買餅的人,那可真是長長一列——偏偏賀娘子也有心性,一個餅敢賣十文錢,每日賣完100個就收攤,絕不多賣!” “就這,每天的食客也不見少...水芹菜拿兩棵,煩請您抖抖水罷!”說著轉(zhuǎn)過頭來,笑吟吟,“也是您好福氣,請了位財神爺住進家里?!?/br> 崔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啥。 盧氏把小菜放籃子里,像突然想起什么來,“翻了年關(guān),四喜也快十四了吧?你閑了這么些年,總算是要忙活起來了!” 崔氏有點不解。 盧氏“哎喲”一聲,“四喜的親事呀!我聽我公公說,白老爺子挺喜歡這個賀娘子?接人出宮回家住著,難道不是打的這個主意?” 崔氏雙手有些涼,脊背突然發(fā)顫。 第三十九章 酸湯玉米糊糊 崔氏和盧氏匆匆別過,直到回家,神色一直恍惚著。 她止不住地想盧氏的話——莫不是老頭子真有這個意思? 含釧幾歲來著? 翻過年頭,就十五及笄了吧?四喜也屬狗,二人是同歲... 崔氏木楞地坐在灶房的小杌凳上,看著火燒得沖天的旺盛。 有時候她不太理解老頭子的想法,他們家雖不是家大業(yè)大,可也不是寒門祚戶吧?四喜雖無功名在身,可好歹也是領(lǐng)公差吃公飯的吧?公公在宮里那都是有顏面的!伺候的可都是貴人主子!這關(guān)系可都是通著天的呀!自個兒家又是京里的老戶頭,就沖鐵獅子胡同這么一份兒產(chǎn)業(yè),也不能算家無恒產(chǎn)的門戶。 大家閨秀,她是不肖想,可小家碧玉總能攀得上吧? 不說別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她不敢求娶,可外地富商家的姑娘,她總能挑一挑撿一撿吧?。?/br> 她嫁到白家十六年,伺候體弱多病的丈夫,照顧年邁鰥寡的公公,還要母代父職,還有教導(dǎo)年幼不懂事的孩子,這么多年,她可曾懈怠過?可曾埋怨過?可曾當(dāng)真是兢兢業(yè)業(yè)的呀! 這么大的事兒,公公卻連風(fēng)兒都不跟她透一句... 崔氏手背抹了把眼角,給灶臺加了一把柴,灶上熬著白大郎的藥,光是嗅一嗅都苦得嗆人。 真苦。 跟她的日子一樣。 錢也沒一分,話兒也說不上。 院子里陽光傾斜而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崔氏側(cè)過眼見含釧步履輕盈地在院子里晾曬洗干凈的衣裳,小姑娘嘴角含笑,面目清甜,瓜子仁兒的小臉上一雙柳葉眉、兩只細長略微上翹的眼睛,五官正中的鼻子小巧挺拔,最奪目的是她的膚色,白,白得很,跟剛出磨的豆腐似的,又嫩又滑又細。 崔氏蹙了蹙眉頭。 相貌長這樣出挑,還日日在寬街拋頭露面。 連胡太醫(yī)家的孫兒都認識了! 一看便是個不安分、不守規(guī)矩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