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劉恪驚的瞪大了眼睛,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才生澀地擠出一句:“呵呵,那本王先恭喜你們,希望你們早結(jié)連理。” “會的。” 劉恪盯著他一直打量,忽然道了一句:“若換成是別人,本王才不管她的心意,早就把她搶過來了!可那人偏偏是你?!?/br> “天意,我與她的緣分早就注定了,她會與我成親的。” “注定?你別高興得太早,難道忘了蘇晚晚?”劉恪又覷他一眼,“不過,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機?莫不是,她真的……” 提起蘇晚晚,江洲立刻黑下臉來,“都怪你當(dāng)初給她去除胎記!” 劉恪道:“看來她真的不是顏家的女兒,我那時得知你在打探她的身世,猜想她的身世跟她的胎記有關(guān)。我知道她身世肯定不凡,要不然你也不會有這么多把握,當(dāng)初的確存了私心,不想讓你們中間少了一塊障礙?!?/br> “那現(xiàn)在沒了胎記,你說該怎么辦?”江洲質(zhì)問。 劉恪雙肩一聳:“本王不知道,看你的本事了?!?/br> “我需要你的幫忙?!苯尴肓讼耄炎约核剂恳丫玫挠媱澑嬖V他,“如果你說她是穎國公顏氏一門的遺孤,認她為義妹,奏請陛下封她為郡主,陛下不會不同意的。” 穎國公?劉恪想了想,穎國公一生驍勇善戰(zhàn),在軍中立下汗馬功勞,被封為國公,與郡王同一品。但夫婦子息單薄,僅有一個兒子,也驍勇善戰(zhàn),但不幸為敵俘虜,為了保節(jié),以身殉國,死后被封為二品驃騎將軍。死時夫人身懷六甲,突然瘋了,不知所蹤。 劉恪大笑一聲:“想得可周全,可我憑什么要答應(yīng)你?就算她真成了郡主,你還是擺脫不了和蘇晚晚的婚約?!?/br> 江洲道:“你不用管這么多,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你會不假思索地答應(yīng)的,因為你沒有選擇。” 嫉妒心 不遠處,江洲正和劉恪說著告別的話語,劉恪面含笑意,時不時拍拍他的肩膀,江洲的面上一直掛著薄薄的笑意。 他真的要走了,他說讓她等她,還跟她說這次不會讓她等很久了。 顏傾站在一邊默默等著,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他一邊和劉恪說話,一邊斜了視線來看她。每次和他目光相接,她總是不由自主地絞絞手指或者抿一下唇,一不小心就流露了內(nèi)心的不舍。 jiejie站在她身側(cè)觀察著她,能將她流露出的細微神情盡收眼底,知道她不快,安撫道:“meimei別難過,他會回來的,他心里有你,昨天還囑托我好好照顧你,他放心不下你,怕郡王對你動什么心思,讓你跟我一起住,你意下如何?” 顏傾點點頭。 青鯉摸摸她細細秀垂的發(fā)絲:“過幾天就是meimei的生辰了,meimei該及笄了,”看了眼江洲,又道:“也不知道什么事這么急,他該等到meimei生辰,及笄了之后再走的?!?/br> 顏傾也有些黯然,瞥了江洲一眼,垂下頭,回答:“他不知道我的生辰。” 青鯉怔了一下,不再多話了。 事實上,不是江洲不知道她的生辰,而是她自己不知道,江洲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真正的生辰應(yīng)該是在幾個月前,那是在王府相見之前,如此算來,她早該及笄了。 與劉恪說完話,江洲直直朝她走來,青鯉趕緊晃了晃她的手臂,等她抬起頭來時,江洲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我想跟她單獨說說話?!鼻圊廃c點頭,松開meimei的手,主動退去。 江洲回頭看了劉恪一眼,劉恪偏過頭去,也自覺進了府里。 握住她的手親了一下,他道:“本來想把你一道帶回去的,但路途遙遠,還有兇險,把你帶回去也不好安頓?!?/br> 她先有些落寞,一想他說路上兇險,一顆心就提了起來,他前一世曾經(jīng)在路上中箭,墮下馬背,失去了記憶。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還會不會發(fā)生上一世的事情她不知道。追問:“那些想要害你的究竟是什么人?回去的這一路有沒有侍從可以保護你的安危?” 他笑笑,捧著她的臉道:“沒事的,等我,我很快接你?!?/br> “你千萬要小心,小心路上有埋伏的刺客?!彼闼銜r間,好像前世比現(xiàn)在晚,但還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囑他。 “我會小心的,我們這次很快可以見面了?!?/br> “不許再騙人了?!?/br> “不騙你了?!彼麑⑺龜堅趹牙铮那母皆谒呎f道:“我此生只要你一個?!睂τ谔K晚晚的事,他覺得一時半會兒跟她說不清楚,但又不想讓她誤會他會娶別人,又篤定地說道:“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就是在我們的洞房里了?!?/br> 她欣喜又期待地看著他,“真的?” “當(dāng)然,你就安心地等我的好消息,其他的都別擔(dān)心,還有,離劉恪遠一點,去和你jiejie住吧,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不會讓劉恪動你一分一毫的,劉恪也答應(yīng)過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那我相信你——” 話未說完,被他咬住唇…… —— “郡王,按照年齡推算的話,那穎國公的孫女比顏姑娘大了好幾歲,這如何是好?”幕僚神色為難地跟劉恪稟道。 劉恪不假思索:“當(dāng)然是按照穎國公孫女的真實年齡來?!?/br> “郡王的意思是給顏姑娘報一個假的年齡?”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辦法?”劉恪心中開始思慮:也不知江洲是怎么考慮的,雖然以穎國公孫女的身份奏請陛下封為郡主輕而易舉,可是那年齡差的可不是一兩歲,劉恪有些頭疼,她怎么看都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而且目前還沒及笄。又在自己府中住了這么長時間,大家都知道她沒及笄,如果僅僅是王府里的人知曉她的真實年齡,要封口也容易,關(guān)鍵是她以前在淮南,很多人都知道她的真實年齡。江洲還真是高估了自己,以為隨意安個身份就這么容易? 幕僚搖搖頭:“屬下無能,沒想出更好的辦法?!?/br> 劉恪擺擺手,叮囑他:“去找她父親,不管用什么辦法,再派一些人把淮南的一切都打點好,如果辦不好,唯你是問?!?/br> 幕僚覺得任務(wù)艱巨,還是硬著頭皮應(yīng)了一聲“是。” 劉恪即刻動身去了青鯉的院子。行至院門的時候,看見她們姐妹二人都坐在庭中,嚴孺人也在,三人正在談笑。劉恪駐足細聽,她們似乎是在選著日子給她辦場及笄禮,還在議論給她梳個什么樣的發(fā)式,描什么樣的妝。 劉恪大聲咳了咳。三人聽見了,都恭敬地站起身來。劉恪手別在身后,挺直了身子走了過去,裝作沒聽見的樣子開口詢問嚴孺人:“你們剛剛在聊什么呢?這么高興?!?/br> 嚴孺人福了福身子:“回郡王,顏二姑娘生辰要到了,妾和jiejie正在商議著給她辦個及笄禮,屆時就邀請王府里的諸位姐妹過來觀禮。妾和jiejie準(zhǔn)備回頭稟明郡王的,巧了,郡王今天就來了?!?/br> 劉恪打量了顏傾一眼,對嚴孺人道:“你跟我來?!闭f罷,已經(jīng)大步離去。嚴孺人與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匆匆跟了過去,半個時辰后才回來。 青鯉見她神情嚴肅,忙問:“郡王跟meimei說了什么?meimei怎么這副神情?” 嚴孺人泄氣道:“郡王說讓我們現(xiàn)在幫meimei梳個發(fā)髻,把頭發(fā)挽起來,還說,及笄禮不用辦了,讓我們一口咬定,meimei早就及笄了?!?/br> “郡王是什么意思?”青鯉問。 嚴孺人搖頭,又看向顏傾:“怕是郡王看上meimei了,想給meimei尋一個新的出身,留meimei在身邊吧,也許,讓meimei作王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顏傾覺得不像,但也不知道劉恪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免擔(dān)心。 青鯉則保持著沉默。 嚴孺人繼續(xù)道:“我們都看得出來,郡王是真的喜歡meimei呢,meimei過來和jiejie一起住之后,郡王每天都來看jiejie,meimei可還記得上回晚宴那個給公子洲斟酒的侍女,她跟meimei生的很有幾分相似,郡王讓她做了孺人,現(xiàn)在每晚讓她侍寢?!闭f完,嘆息一聲,對青鯉道,“既然郡王吩咐了,那jiejie,我們就一起為meimei梳頭吧?!?/br> 嚴孺人說完,青鯉還在沉思,聽到第二聲催促,恍然道:“哦,好好。” —— 看了挽起發(fā)髻的顏傾,嚴孺人贊嘆不已,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笑道:“我總算明白為什么郡王和公子洲都喜歡meimei了。我以前倒沒怎么覺得meimei驚艷,現(xiàn)在看了挽了髻的meimei,才知道m(xù)eimei比那下凡的仙女還好看,原來男人還是比女人會看女人。” 顏傾低頭笑笑,知道她的舌頭三寸不爛,會左右逢源,說出來的贊美總會把人捧上天去。 青鯉也一直陪著笑,看到她原來不起眼的meimei現(xiàn)在臉上沒了胎記,美貌遠勝于自己,又有優(yōu)秀的男人喜歡,心中的滋味幽微難言。別的男人喜歡她她倒也不在意,偏偏自己的男人也喜歡她,而且自己的男人根本不喜歡自己…… 既然不愛自己,把自己弄到身邊來干什么?她越想越幽怨,當(dāng)初倒不如尋一個普通的人家,嫁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男人,和他相敬如賓。青鯉一直郁郁寡歡,又過了兩日,撞見一個人后,更叫她提不起興致來了。 那人是王隸。王隸是去找顏傾的,替江洲傳信。躑躅在青鯉院外,王隸不敢叩門,也不敢高呼。靜靜等待著里面的人出來。等了半天,終于聽到門聲響動,轉(zhuǎn)過身來,卻發(fā)現(xiàn)出來的人是青鯉。 當(dāng)時透過門縫,青鯉看見外面有人影在不斷晃動,呼喚妙兒,妙兒不應(yīng),于是就親自去查看。青鯉不知道他是誰,卻知道他認識自己。 王隸靜靜地注視她,所有的動作僵住,甚至不敢呼吸。 “是你?” 王隸不應(yīng),激動地不知所措,只癡癡地看著她,睜大了眼睛,現(xiàn)出眼底血絲。 青鯉又問他:“你來找我meimei的?” 王隸匆匆收回視線,手忙腳亂地把信塞給她:“你meimei的書信?!?/br> 青鯉差點沒接住,低頭看了書信一眼,又抬起頭來問他:“你是誰?” 王隸不答,急匆匆地轉(zhuǎn)身,卻看見迎面走來的劉恪,速速迎上前躬身行禮。 “王隸,你在這里干什么?”劉恪的問話像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地澆灌了王隸一身。王隸覺得此時的自己無比狼狽,他感覺背后的兩道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刀子,恨不得穿透自己的背,插在自己心上。 青鯉冰冷的目光狠狠剜著王隸。她恨王隸,她把所有的恨都轉(zhuǎn)嫁到王隸身上,當(dāng)初若不是這個男人退親,自己就不會遭人閑話。如果他不來求親,自己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嫁去了別的人家。都是王隸,毀了她的一切。 蘇晚晚 “父親。” 晉陽侯端坐于堂上,瞥了江洲一眼,淡淡道:“你還知道回來?為父還以為你為了一個女人想眾叛親離呢?!?/br> 江洲低下頭,解釋道:“兒子在信中跟父親說過她的身世,父親不信?” 晉陽侯冷嗤一聲:“犯得著跟劉恪爭一個女人?為了讓她進門還編織種種匪夷所思的借口!天下真有這么巧的事?跪下!” 江洲看了他一眼,一掀衣袂跪了下來。 晉陽侯把他數(shù)落了一通,離開前吩咐他:“好好收拾收拾,過兩日跟我一起動身去相府?!?/br> 江洲早料到跟他解釋沒用,干脆不和他多說廢話,換一種法子。 相府在皇城,天子腳下。 一路,晉陽侯暗觀江洲神色,發(fā)現(xiàn)他竟然沒有任何不悅之色,他本以為他會不遵從命令弄出什么幺蛾子來的,結(jié)果竟然乖乖地遵從了,也沒再為那個女人說一句話。晉陽侯心中疑惑,心想,他兒子肯定是另做了什么打算,指不定會在相府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舉動,便提醒道:“別指望蠱惑蘇相,弄出什么認親的幺蛾子,到時候只會讓你父親丟臉。” 江洲面色沉靜如水,看著他的父親,一言不發(fā)。 晉陽侯知道他脾氣倔,怕他真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舉動來,決定先對他作出讓步:“你不喜歡現(xiàn)在的蘇家小姐沒關(guān)系,但必須娶回來。如果真喜歡那個女人,等成親了之后再把她接回來做妾。之后的事,為父就不管了,總而言之,蘇家這門親還是要結(jié)的。一會兒到了蘇府,本分一些,不要胡言亂語?!?/br> 江洲垂下眼瞼,似是默認了。晉陽侯這才稍稍放心。 相府早就得到晉陽侯今日會到來的消息,里里外外整飭了一遍,大張旗鼓地迎接他們的到來。 趕到相府的時候,蘇相和夫人立在府外已經(jīng)恭候多時。夫婦二人上前迎接,相互見禮后,蘇相與晉陽侯攀談了起來,江洲靜靜地立在晉陽侯身后,而蘇夫人的注意力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距離上次見面已經(jīng)許多年了,再次見到玉樹臨風(fēng),俊朗不凡的江洲時,蘇夫人還是覺得眼前一亮。想到他即將成為自己的女婿,又想起一些舊事,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遺憾,面上還是笑吟吟地打量著江洲,贊道:“令郎一表人才,方才款步趨前,何其軒軒韶舉?!?/br> 江洲微微一笑,再次跟她見禮,抬首時略略觀了風(fēng)韻猶存的蘇夫人一眼,眼前浮現(xiàn)她的模樣,心中又篤定了幾分。 蘇相和夫人衣袖一展,請他們?nèi)敫?。熟悉的景致映入江洲的眼簾,明明是要被引去正堂,江洲的目光卻飄去了相府園林的某個地方,眼前有秋千搖蕩,鼻端有奇花異香,青梅壓枝,人似海棠。 不遠處有一壘石作臺的方形池塘,綠荷高起,錦鯉徜徉,滿池蓮花盛開,時不時送來馥馥荷香。鵝黃色的衣袂輕輕擦過方池外壁種植的護階草,發(fā)出細微的梭梭聲響,掩在一寬大的荷葉后方,她輕輕探首,凝眸顧盼,目光時時刻刻追逐著神思游離的那人,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鎖住他眷念的目光。終于,他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蘇晚晚激動不已,殷切地綻開笑容。然而,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還不及一縷風(fēng)過。 蘇晚晚迫切想引起江洲的關(guān)注,當(dāng)他移開目光的時候她太不甘心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撞到了水池,折斷了一支翠荷。這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驚慌地蹲下身去。 蘇夫人循聲一瞥,瞥見方池后有一抹鵝黃色影子。養(yǎng)育了她這么多年,她的心思自己豈會不知,精明如蘇夫人,從她小時候就看出來了,她知道她鐘情于江家公子多年。這樣窺視雖迫于相思,情有可原,卻屬無禮,實在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行為。蘇夫人略略蹙了下眉,忙跟他們父子解釋道:“是貓?!?/br> 晉陽侯若無其事地笑笑,悄悄打量了江洲一眼,他毫不上心,當(dāng)真是不喜歡現(xiàn)在的蘇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