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那就由他們闖入咱們吳國公府,由著他們羞辱母親嗎?”吳國公府的公子們義憤填膺,顯然去叫他們的侍衛(wèi)們將吳國公夫人的遭遇都說給他們聽了。 相對于自己兒子們的摩拳擦掌,吳國公夫人反而冷靜了下來,“胡鬧,我的話都不聽了,一切等你們的父親回來再說?!?/br> 她呵斥了一下自己的兒子們,眾位公子這才消停了下來,不過還是惡狠狠的看著庭院之中抱著自己兒子尸體的落謙。 南書房之中,肅宗神色凝重的站在碩大的雕龍桌案之前,來回的緩緩踱步,吳國公垂手肅立在一邊。 他們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還不見太子過來。 就在肅宗有點等的不耐煩,想要再派人去尋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太監(jiān)通報道,“陛下,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來了?!?/br> 皇后?她又來攪和什么? 大梁有開國皇后賢明,所以以后的宮闈之中并沒明文規(guī)定后宮不能干政這一說。大梁還有女官,所以皇后在政事上也有一定的發(fā)言權。 只是最后決定的還是需要皇帝首肯才行。 李蓮貴引著皇后和太子進入南書房之后,他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他也是年紀大了。這跑的他老命都要去掉半條了。 皇后和太子見過禮之后,就看到了吳國公站在這里。 太子的眼眉稍稍的一挑,這老匹夫,是來告狀的? 他的心眼很小,反正對他好的,對他不好的,他都記下了,等他登基之后一并慢慢的清算。 肅宗本是想質問太子究竟在吳國公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看到太子頭上纏著白色紗布,就是一愣,“言兒這頭是怎么回事?” 蕭呈言剛要說話,皇后馬上按住了他,上前跪倒在地,“臣妾要告那林州都督落謙,縱子行兇謀反。謀害當朝太子?!?/br> 蕭呈言見自己母后跪倒,他馬上也跟著跪下。 “父皇,兒臣在吳國公府宴席之上忽然覺得胸悶,于是就出去準備透透氣,但是落謙之子出然跳了出來,意圖謀害兒臣,兒臣當時并不知道他是誰,于是就命侍衛(wèi)們保護兒臣,而他卻在明知兒臣身份的情況下依然不肯退下,兒臣身邊的侍衛(wèi)竟然不是他的對手,最后還是吳國公府的侍衛(wèi)趕來放了箭,這才救下了兒臣?!笔挸恃哉f完,對吳國公一抱拳,“多謝吳國公?力相助。” 吳國公…… 這蕭呈言是坑死人不賠命?。“凑账@么說,自己府上的侍衛(wèi)是幫兇了? 我的天!吳國公頓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問過自己府上的侍衛(wèi)。明明是當時侍衛(wèi)們發(fā)現(xiàn)這邊有打斗,過來詢問,是太子殿下下令他們放箭的。 這太子殿下避重就輕,為何不說是他下令的事情,這話說出來,就好象是吳國公府上的侍衛(wèi)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下手放箭。 冤枉??!吳國公忙不迭的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陛下,臣府上的侍衛(wèi)并不知道事情的黑白曲直,當時趕到的時候,全是聽從太子殿下的指揮。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所射之人是誰?!眳菄ζ睬遄约骸?/br> 開玩笑,若是被蕭呈言這么顛倒黑白的一說,到好像是他吳國公在府上請客,又在自己的府上殺人一樣。 蕭呈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好你個吳國公,這么不將本太子放在眼底。本太子說的話,你也要反駁,總之這筆帳,他算是記下了。 “你當時不知道他是誰?”肅宗蹙眉問道。 “不知道?!笔挸恃哉f道,“只是后來兒臣手下的侍衛(wèi)將他弄死之后,才知曉的他的身份?!笔挸恃员剑叭羰莾撼荚缰浪纳矸?,便一定會手下留情,留由錦衣衛(wèi)和大理寺發(fā)落了。當時天色昏暗,那地方燈火不明,所以兒臣也看不清他的面容?!?/br> 肅宗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可是如此?”他轉眸看向了吳國公問道。 “陛下,臣不知道啊。不過當時臣聞訊趕到的時候看到了那是落將軍,已經是出言喊了一聲刀下留人,不過還是慢了一步?!眳菄f道,“當時太子殿下的確是說過他不認識落將軍的?!?/br> “哦?!泵C宗點了點頭?!奥鋵④姾煤玫臑楹我写烫拥钕隆!?/br> “兒臣不知?!笔挸恃员f道。 “陛下。太子的額頭受傷,剛剛太醫(yī)給太子縫了好幾針,才將傷口縫合上。”皇后說道,“此等亂臣賊子,人人的而誅之。以臣妾看,就那個落謙都有謀反嫌疑。陛下想,那落謙的父親本就是西北的土匪出身,又是前朝遺臣之后,落謙之前也跟隨他父親當過土匪,是先帝爺開明,才將落謙之父招安。陛下更是對落謙恩重如山,封他為林州都督,將西北軍政交到他的手上,可是他又是如何報答陛下的,他的兒子要殺陛下的兒子!這不是謀反是什么?”皇后說道,“所以臣妾懇請陛下下旨,讓錦衣衛(wèi)捉拿落謙全家,查明為何落謙要縱子行兇意圖謀反。” 皇后一口一個落謙謀反扣帽子扣的緊,聽的吳國公一陣的心驚rou跳。 開始他并不明白為何皇后會如此的激動,非要讓落謙和謀反車上關系,但是當他聽到西北的軍政大權的時候,他就有點反應過來了。 皇后這是在借題發(fā)揮啊,若是陛下真的聽從了皇后的話,抓了落謙,還有后續(xù)的事情會發(fā)生。只要弄死了落謙,林州就要重新委派都督,委派過去的必然就是忠義侯的人了。 吳國公是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他又不敢吱聲,唯有眼巴巴的看著肅宗。 肅宗,皇后,忠義侯,他是一個都惹不起。 吳國公在心底長嘆了一聲,怎么他就攤上這種倒霉事情了。 第36 你是不是傻啊 肅宗目光陰沉的看著皇后,皇后卻是毫不畏懼的抬起臉來迎向了肅宗。 站在那雕著反復龍紋的寬大桌案后的男子雖然略有點年紀了,但是依然面容如玉,歲月十分的優(yōu)待這位天之驕子,并沒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每每皇后看到肅宗那張面容,都會想起自己初見他時候的模樣,一襲藏青色的皇子服,站在雕梁畫棟之中,遠遠的看去,他便是一副絕佳的風景。 只是一眼,她就陷落一生。 她以為她能陪伴在他的身側,助他登位,勞苦功高,他會對自己涓涓不忘,疼愛有加。 可是等他登位的第二年,皇后就知道自己錯了,他只是當她為自己登位的工具。 他甚至還想過河拆橋。 他的心底只有那個出身貧寒的小賤人! 都說蕭家的男子癡情,皇后在心底冷笑,這些男人的癡情又算是什么?不過是在登上高位之后給自己的一點點安慰和寬容罷了。有本事當初不要找她啊,不要讓忠義侯入京??!當你的皇子去,不是可以更好的癡情一生嗎? 既然他當她是工具,那又何妨讓她將他也當成工具? 沒有人可以阻礙她的兒子即位,即便皇太后的那個位置冰冷孤寂,她也要義無反顧的坐上去,她要叫那小賤人看看,即便她得了陛下的心,那又如何,這個男人能護你一時,能護你一世嗎?等他百年之后,你的依靠又是什么?女人若不是要靠著自己,等待的最后結局便是滅亡。 吳國公能想明白的事情,肅宗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當初林州落家被先帝詔安之后,就是了為了阻隔忠義侯,牽制他的觸角朝西北縱深延續(xù),素以將落家依然放在西北委以重用。 可以說這么多年,忠義侯府與落家的關系并不算太好。 皇后護子心切,肅宗明白,畢竟蕭呈言也是他的兒子,被人家兒子將額頭給打破,他的心底也不好受,但是事情總要有個度,況且他知道落漢星這個人,此人有“林州之鷹”的美譽,年少有為,文武雙全,他本想再看落漢星兩年,然后委以重用。 如今…… 就在肅宗一言不發(fā)的瞪著自己的皇后的時候,李蓮貴站在書房之外,看到了忠義侯的身影,他忙上前躬身行禮,“侯爺深夜來此……” 還沒等李蓮貴的話說完,忠義侯直接大手一揮,“陛下可在書房之中?” “在。”李蓮貴忙點了點頭,他瞥見了忠義侯的身后還跟著一個人,這人他也認識,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杜元?!岸糯笕撕??!彼置φ泻舻馈?/br>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不過是一五品官,而李蓮貴已經官至四品,所以李蓮貴這么一說,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杜元忙不迭的抱拳,“李總管好?!彼傩∪宋?,可是比不了忠義侯這般托大。 “煩勞李公公通傳一下。就說本侯有急事求見?!敝伊x侯說道。 “是?!崩钌徺F也不敢怠慢,忙打開了書房的門。進去通傳,這一進去就感覺到不對。太子殿下雖然是跪著的,但是一臉的陰沉,吳國公站在陛下的下手邊,垂首恭立,有點冷汗?jié)i漣的感覺,而皇后和陛下正在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的對視著,這書房里面的氣氛著實的凝重。 “陛下,忠義侯來了,說是有急事稟告?!崩钌徺F低頭說道。 皇后一聽自己的父親來了,眼底亦是流過了一絲的驕傲之意,不過她也覺得有點奇怪,自己并沒將太子的事情告知父親,怎么他老人家連夜入宮了呢? 不過顯然這次忠義侯來的甚是時候。 肅宗微微的側目,他怎么來了! “傳?!泵C宗一揮手,走到了桌案之后定定的坐下。 大門打開,忠義侯帶著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大踏步的走進來。 五城兵馬司平日里根本沒機會進宮,今日也是心底忐忑的,但是見到忠義侯如此的風范,心底也是暗暗的歡喜。自己總算是沒抱錯忠義侯這個大腿,見侯爺即便是見了陛下也昂首闊步的,可見權勢滔天,即便是陛下也對侯爺忌憚一二。 肅宗心底窩囊,但是臉上還是笑了起來,“國丈深夜入宮是為何事?” 忠義侯行了一禮,“陛下,適才老臣剛剛接到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前來報告,有人深夜縱馬闖入國公府,行兇傷人。老臣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來和陛下稟告。陛下,此等桀驁臣子,不顧禮儀,不顧身份,今日他能闖了國公府,保不準明日就來闖皇宮了?!?/br> 肅宗聞言就蹙眉,怎么今天晚上竟是這些屁事。 “何人如此大膽?又是闖了哪一個國公府?”肅宗問道。 “林州都督落謙,帶兵圍了吳國公的大門,還下令自己的親兵將吳國公夫人扔到了門邊上去,后不聽勸阻,更是帶兵傳入了吳國公府。至于后面如何。老臣便不知道了。”忠義侯說完,看了看站在一邊愕然抬眸看著自己的吳國公,“吳國公也在陛下這里,這就奇怪了,你是如何得罪了落謙那個莽漢的?導致家門都被人破了!” 我得罪?要不是你外孫,我能得罪落謙? 吳國公聞言是又驚又氣,驚的是他吩咐夫人對外不要聲張此事,又吩咐下人將嘴巴管嚴,不要亂說,是水將風聲走漏了?他氣的是落謙那個老莽夫,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他回去了之后再說嗎?非要趁著他不在的時候鬧事,還將他的夫人都扔出了國公府去,那他的臉面朝哪里放?他憐他喪子之痛,但是事出有因,就不能先忍一忍嗎?深夜傳入他吳國公府又是怎么個意思? “侯爺,我家人……”吳國公忙拱手問道。 “回國公爺?shù)脑挕!币娭伊x侯看了自己一眼,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忙抱拳說道,“卑職沒見到夫人,不知道夫人現(xiàn)在可好,本來卑職得到消息,是要派人去相助夫人的。卻被夫人打發(fā)了大公子出來將卑職帶去的人阻擋在了國公府之外,卑職思前想后,生怕夫人是受了落都督的脅迫,所以才馬上去通知忠義侯?!?/br> 他手下的巡城兵在落謙帶著人馬殺氣騰騰的朝吳國公府跑的時候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但是落謙那邊人多,他們巡城也不過就是五人一組,怎么也弄不過林州都督所帶的親兵,于是馬上就有人看著落謙這邊,又有人馬上回去稟告了杜元。杜元一聽,這不好惹啊,一邊是林州都督,一邊是吳國公府,他想著忠義侯原來也是在西邊的,與那林州都督多半是有點交情什么的,于是一拍馬,馬上去了忠義侯府。 等和忠義侯說明了情況,見了忠義侯的反應,他才明白過味道來,原來忠義侯與林州都督不是有舊交情,人家是有嫌隙! 于是就有了忠義侯帶著他連夜進宮這一說。 吳國公一聽,心底也急了,自己家里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他馬上又對肅宗一抱拳,“陛下,可否容臣回去看看?” “你去吧?!泵C宗點了點頭。 落謙這事情做的太魯莽啊!肅宗也在心底長嘆。 “陛下?!敝伊x侯馬上出聲說道,“臣怕吳國公就這么回去會吃虧,臣讓臣的兒子帶了點臣府上的粗壯家丁就在宮外後著,讓他們隨吳國公一起回去?!?/br> “陛下,臣與林州都督雖然談不上有交情,但是臣覺得林州都督落謙不是什么不講理之人。”吳國公一聽,頓時將腦袋都要搖飛起來了,“臣自是去和他講道理便是,臣多謝忠義侯的好意了?!眳菄呀浽谛睦锪髁藘蓷l寬面條淚下來,他的吳國公被你們忠義侯一家子害的還不夠啊,先是你的外孫殺人,后你還想派人跟著回去,聽起來是護送他,可是等陪著他進了吳國公府發(fā)生點什么都是說保不準的事情。 忠義侯巴巴的大晚上的來告狀為的是什么?當真是擔心他家和他家眷嗎?吳國公就呸了,他還不知道忠義侯那小心思,還不是好不容易找了一個機會可以打壓落謙的,自然是不肯放過。他的家丁進了吳國公府,吳國公可以保證,言不過三句就要和落謙帶來的人大打出手,然后忠義侯馬上可以再給落謙按一條罪名。 總之吳國公打定主意,他是膽小怕事,只想當自己的吳國公,但是也絕對不會被人當成傻瓜來愚弄。 忠義侯一聽,面色一沉,好你個吳國公,敬酒不吃吃罰酒。 “也罷,朕讓御前侍衛(wèi)送你回去。”肅宗一聽,也是臉色不佳,怎么哪兒哪兒這忠義侯都是插上一手呢? 吳國公喜出望外,忙謝恩之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陛下!”忠義侯的臉色陰沉,待吳國公走后,他抱拳說道,“那落謙膽敢私帶兵馬闖入國公府,視國法為無物,還請陛下發(fā)落!” 肅宗面色更加的不好。他看了看義正言辭的忠義侯,又看一邊的皇后,覺得這父女兩個真是夠礙眼的。 “是啊陛下?!被屎笠豢瘩R上幫腔,“臣妾說落謙謀反,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jù)。他縱子行兇,打傷太子在前!又糾集兵馬私闖吳國公府在后,在他的眼里還有沒有陛下了?有沒有國法了?若是陛下不降罪落謙,讓各地官員有樣學樣,那燕京城便是成了這些亂臣賊子的跑馬之地了?!?/br> “什么?落謙縱子行兇!傷了太子?”忠義侯一聽,心花怒放,還有這事情嗎?他倒是不知道了,他忙看了看一直跪著的太子殿下,“言兒啊,讓外公看看?!彼鹆耸挸恃缘氖?,將蕭呈言從地上給拽了起來,看到蕭呈言腦袋上包著新繞的紗布,這心底別提是什么滋味了,這外孫,他并不是很喜歡的,性格乖張,心思狹隘,只不過這是他故意讓他長成這個樣子,若是他聰慧賢明,那等著外孫登基了,自己這忠義侯府就麻煩大了。 肅宗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這算是什么?他讓蕭呈言跪著,沒讓他起,忠義侯一把就將太子給拉起來了,這是在下他的面子! “外公!”太子蕭呈言一看這架勢,馬上委屈的對忠義侯一抱拳,“言兒不過就是在吳國公府的院子里去透個氣,就變成這樣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