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小小年紀(jì)?周承輝揚(yáng)眉看著楊驕,正碰上她不甘示弱的雙瞳,不由笑道,“楊姑娘說的是,像我這種‘小小年紀(jì)’,確實得日日苦練,不但如此,還得拜個好師傅,我的筆鋒還是令師高先生幫著校的呢!” 高英?原來高英還教過周承輝?“臣女竟不知道,原來臣女跟國公爺竟然師出同門?!?/br> 當(dāng)初就是在這蓮華寺,自己被黃宜恩騙到了禪房里,與周徇關(guān)在了一處,這些是她太蠢,太過輕信,她都認(rèn)了,她甘心跟周徇蜷縮在王府一角,過著安靜不被人注意的日子。 可是若是周承輝活著,那楊家,自己的親人們,便不會被人誣告謀反,若是周承輝活著,這樣的周承輝,周琛跟周昧又如何能從他的手里討到好處去? 周承輝并不知道楊驕心里正在百轉(zhuǎn)千回的想心事,兀自跟她說著話,“今天郭老夫人的話也令人刮目,也只有那樣的祖母才會教出你這樣的孫女兒來!” 提起郭氏,周承輝忍不住要為她剛才在正殿的言論擊節(jié)稱贊,他從來不認(rèn)為做人要以德報怨,何況翻翻探子的匯報,長興侯府實實在在的“以德報怨”了許多年,“只是今天老夫人說的那些話,占情不占禮,沒準(zhǔn)兒明天就會有人彈劾侯爺跟幾位楊大人了。” 有微風(fēng)過,周承輝頭頂?shù)幕ò觌S風(fēng)而下,落在他的頭臉上,有一絲花蕊居然俏皮的停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周承輝那狹長的眼眸中的瑩光便多了叫人心驚的瀲滟來,而與這柔媚瀲滟不同的是,周承輝臉神情哪有一點(diǎn)兒擔(dān)心? 如果剛才有一剎那楊驕還覺得這孩子挺俊的話,那么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開始緊張了,這人是又開始盤算什么了? “怎么?你一點(diǎn)兒也不擔(dān)心三位伯父被彈劾?如果這次再被顧培正的人抓住把柄,一個不孝,只怕連侯爺?shù)木粑欢急2蛔“?,要知道那些御史的嘴,只要張開,不啃下幾塊rou來,絕不會罷休的!”見楊驕沒有反應(yīng),周承輝笑瞇瞇的給她描述了下楊家在仕途的三兄弟,會有什么下場。 楊驕承認(rèn)周承輝說的是事實,這也是為什么楊驕跟郭氏今天如此高調(diào)的對待權(quán)蘭婷的一個原因,如果為一個所謂的“孝”字,楊家三兄弟,尤其是楊華隆丁憂守孝的話,侯府沒有一個人會甘心,但就算是郭氏公開表明立場,莫氏不配為楊家婦,楊家晚輩是依她的意思,不為莫氏守孝,可有心人要追究起來,長興侯府還是脫不了干系的、 她們這些女人,可以在內(nèi)宅使力,也可以向太子妃跟老康王妃承情,可是外頭的男人,那些無風(fēng)還想起個浪的科道言官,死摳著一個“禮”字,楊家就輸了。只不過,周承輝想到的,楊驕也已經(jīng)想到了,她的人,已經(jīng)在莫氏死之后,動身往河內(nèi)去了。 到底還是女人啊,有些事想到了,也做了,可終究還是心軟,“算了,我一向敬仰令尊的風(fēng)骨,就幫你們一次吧,吭,以后學(xué)著些?!?/br> 原來在這里等著自己,楊驕心里一哂,雖然她用不著周承輝的幫助,但他有這份心意,楊驕還很感激的,“謝謝國公的好意,只是臣女家里的事兒,不就不勞國公您勞神了,臣女心里有計較的?!?/br> 楊驕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錦盒,“今天遇到國公,還真是有一件事,這是祖母制的固元丸,請國公勸說太子妃娘娘服下,用法臣女祖母已經(jīng)寫到里面了?!?/br> 固元丸?周承輝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抓了楊驕的手臂,“我母妃怎么了?她有什么不妥?” “啊,疼,沒,沒有不妥,娘娘身子挺好的,”楊驕掙扎幾下,才將周承輝的手甩開了,“你這人,動手動腳的,不能聽我講話說完么?” 見楊驕一臉痛苦的揉著手腕,周承輝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連忙一禮,“是我魯莽了,還請姑娘實言相告。” 楊驕?zhǔn)疽馇嘈訋讉€站的遠(yuǎn)了些,才小聲道,“太子妃娘娘身體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這病在心,如果她不愿意為國公爺再添弟妹,”楊驕看著被周承輝緊握的錦盒,“就算是靈丹妙藥,也是無用的。” 周承輝自小被姜太后跟鄭皇后抱到宮里撫養(yǎng),雖然心里對母親很是依戀,偏偏卻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免得傷了兩宮的心,也就是這母子兩個有意的疏遠(yuǎn),周承輝居然不知道母妃梅氏跟父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冷漠到這種地方。 沒有孩子不愿意父母恩愛和睦的,雖然周承輝知道父王周璨更偏愛梁氏,可在他眼里,也只是男人對妾室的偏寵,卻沒有想到父王的冷落,傷的母親如此深,而且梅氏出身云南大族,看似嫻靜溫和,內(nèi)里卻是個高傲的。叫他去勸母親折腰以媚邀寵,討父王歡心。周承輝覺得如果自己真說了,反而是對不起母妃梅氏。 想到這里,周承輝將錦盒送到楊驕面前,“這個你拿回去吧,只要不是母妃身體有恙,我們就不需要這個?!?/br> 不需要?楊驕簡直懷疑周承輝不明白她在說什么,“靖國公,以您的聰明,臣女不說,您也應(yīng)該清楚如果太子妃再有身孕,不只是對整個太子府,甚至對太子妃本人,也是一件大喜事,而且,對您來說,多一個至親手足,才是真正的助力,這么些年,您不累么?” “累?你這個丫頭,居然……”周承輝眸光微暗,他從懂事開始,就一直這么過了,十年來,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累了,“沒什么累的,既然生在帝王家,這些不都是應(yīng)該的么?”連一個貴妃之子,就在為大位上下謀求,他身為太子的嫡長子,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那太子殿下呢?太子妃娘娘呢?連國公您小小年紀(jì),都知道的責(zé)任跟義務(wù),兩位殿下又怎么會不懂得?難道太子妃娘娘就忍心看著國公您一個人挑起所有的擔(dān)子?何況深宮冷寂,再有一個孩子,太子妃娘娘也好打發(fā)時光,”在楊驕眼里,梅氏不愿意為周璨生子,已經(jīng)是嚴(yán)重的失職了,不是做為妻子,而是作為母親,她下意識的將手放在小腹上,如果能換回自己曾經(jīng)的孩子,她可以毫不猶豫的下到十八層地獄里去! 如果是母妃愿意再給自己添個弟妹,周承輝肯定是開心的,可若僅僅是為太子府添一籌碼,為自己生下一個助力,周承輝絕不愿意梅氏去受那份委屈,“算了,你不用說了,外頭的事,自然是我們這些男人的,母妃這些年已經(jīng)夠苦的了,她想自己活著,就怎么活著就好?!?/br> 楊驕還要說話,周承輝卻不愿意再跟她繼續(xù)這個話題,“怎么?我不接受你這份人情,你可要怎么還我救你楊家上下之恩?” 如果周承輝愿意接受自己的丸藥,那楊驕還可以說兩清了,可她萬沒想到周承輝居然不肯接受,“國公爺幾次相助,臣女跟祖母都會銘記國公爺跟太子府的恩情,楊家雖然沒有什么人才,但也甘心為國公驅(qū)使?!?/br> “楊家?長興侯府?”看著楊驕黑白分明的眸子,周承輝玩心又起,嘖嘖兩聲,似乎對長興侯府的效忠很是不以為然,半天才道,“你大伯那個人吧,不惹事,卻也不會做事,你二伯吧,能力是有,到底才具有限,你三伯就更不用提了,也就管一個縣的斤兩,至于你爹,那就是個迂夫子……” “靖國公!”雖然楊驕很清楚周承輝的話都很客觀,可這么被人當(dāng)面指摘家人的不是,楊驕還是無法坦然,“我知道靖國公……” “哎,你等我說完,怎么可以隨便打斷本國公的話?”周承輝看著楊驕因為氣悶而緋紅的臉頰,覺得十分有趣,“郭老夫人跟侯夫人是如何教導(dǎo)你的?不懂禮數(shù)!” 自己活了兩輩子了,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孩子教訓(xùn)“不懂禮數(shù)”?!饒是楊驕多一世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不像前世那么沖動,可還是被周承輝的作派氣的夠嗆,可人家到底身份在那里,又是楊家的恩人,“是臣女的錯,還請國公爺慢慢說?!?/br> 說吧,大不了就是將自己的家人好好埋汰一遍,左右楊家最大的特色就是人多,楊驕小心調(diào)整了下姿勢,讓自己站的既恭敬又能輕松一些,準(zhǔn)備洗耳恭聽周承輝的長篇大論。 “你五叔就不用提了,廢材一個,六叔呢,聽著頗有才名,其實也是個志大才疏的,至于你那幾個堂兄,”周承輝搖搖頭,楊仁寧幾個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不然他也不會一點(diǎn)兒印象都沒有,“唉,楊家闔府男人,其實竟不如幾個女人,”在周承輝看來,長興侯府也多虧有了郭老夫人跟侯夫人王氏,不然早被莫氏給吞了。 而現(xiàn)在,楊家唯一能看的,就是眼前這個楊驕了,周承輝看著面無表情的楊驕,揚(yáng)唇道,“怎么,覺得我說的不對?” “國公爺說的話,哪里會有錯的,臣女正在努力背誦國公爺?shù)拿恳痪湓?,回去好轉(zhuǎn)述給臣女祖母,相信祖母她老人家,一定會想辦法好好感謝國公爺?shù)?,”楊驕肝兒都疼了,嘴上卻絲毫不肯認(rèn)輸。 “啊,那個,那個就不必了,郭老夫人年紀(jì)大了,生不得氣,”周承輝看楊驕認(rèn)真的沖自己點(diǎn)頭,也有些慌了,這些話他跟楊驕隨口說說還行,怎么能叫長輩們知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的意思就是,你們楊家那么多人里,你是最好的!他們都不如你!” 這叫什么話?自己耐著性子聽他啰嗦半天,敢情是送上門兒叫人調(diào)戲的么?楊驕的臉騰的紅了,怒目道,“靖國公真是太過獎了,臣女受不起,”說罷也不理會周承輝,一甩袖子轉(zhuǎn)身走了。 伊人拂袖而去,周承輝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說錯了話,可現(xiàn)在卻不是追過去解釋的時機(jī),只得回頭恨恨的踢了一直隱在梅花樹后的官保兒一腳,“你怎么不攔著我些?!” 官保兒哪里會想到自己這個小主子,一遇到長興侯府家的姑娘話就格外的多?可卻也不敢辯解,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腳賠笑道,“奴婢覺得國公爺您真是字字珠璣,說的太好了,奴婢都聽住了,光想再聽幾句呢,是那楊姑娘沒領(lǐng)會您的好意……” 楊驕確實領(lǐng)會不了周承輝的“好意”,她氣咻咻的回到禪房,心里暗罵晦氣,獻(xiàn)給太子妃的丸藥周承輝沒要也就算了,還被他將全家都拉出來數(shù)落一遍,可自己呢?為了侯府的將來,還能含笑聽著! “楊姑娘,我家娘娘請姑娘過去坐坐,”楊驕這邊氣還未消,就看到青杏領(lǐng)了個宮人進(jìn)來。 “不知道這位姑娘所說的娘娘是?”這一世,楊驕再不會像以前那樣,隨便跟人走了,“今天各位娘娘不是都在正殿聽悟性大師講經(jīng)?” “奴婢是服侍太子妃娘娘的,剛才,”那宮人抿跟一笑,壓低聲音道,“太子妃娘娘更衣的時候,往梅林那邊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想到姑娘來了,就叫奴婢過來請姑娘過去敘話?!?/br> ☆、第69章 七十護(hù) 七十、 難道自己跟周承輝在梅林巧遇被太子妃看到了?楊驕臉一紅,向那宮人道,“敢問姑姑怎么稱呼?” “奴婢托大,姑娘就喊奴婢一聲翠姑姑就成了,”那宮人見楊驕雖然起身了,卻沒有立馬跟她出門,心里暗暗點(diǎn)頭,神態(tài)越發(fā)恭敬了。 楊驕見那宮人神色并不慌亂,心里信了幾分,向身邊的青杏道,“你留下給祖母和伯母送個消息,就說我蒙娘娘見召,過去拜見,青桔,青檸你們兩個跟我過去,青梅留在這兒……” 前世楊驕就是在蓮華寺被人暗算了,這次再到這里來,她格外的小心,晴芳院的四個大丫鬟,齊齊出動了。 梅氏飽讀詩書,無論是禪還是道,她都是面兒上敬重罷了,因此主持大師開壇不久,她便找了借口出來透氣,沒想到竟然在梅林里,遇到了兒子跟楊家姑娘! 看著一對小兒女湊在一起有說有笑,梅氏倒沒多么的生氣,兒子雖然一向在兩宮跟自己面前,一副無憂無慮的小兒郎模樣,梅氏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心懷大志的,而梅氏這些年所做的一切,與其說是要好一個太子妃,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在為兒子守好這個太子府。 “臣女見過太子妃娘娘,”楊驕遠(yuǎn)遠(yuǎn)看到正跪拜觀音像的太子妃,心里一松,靜靜的候在殿外等她行過禮,才隨著翠姑姑進(jìn)來,給梅氏見禮。 “驕娘來啦,坐吧,”梅氏看著一身果綠錦襖,在蕭瑟的冬日里如一片嫩葉一樣的楊驕,心里微微點(diǎn)頭,怨不得兒子愿意跟她說話呢,這姑娘看著就覺得精神。 “你也沒有去聽大師講經(jīng)?不喜歡?”梅氏含笑看著楊驕,問道。 “大師講經(jīng),自然是好的,可惜臣女悟塵緣太深,禪中的道理領(lǐng)悟不了,便不想過去枯坐,”這個時候梅氏出來,只怕也跟自己這個理由差不多。 梅氏被楊驕的坦誠給逗笑了,這么也說實話的姑娘還真是不多見,“我也一樣,領(lǐng)悟不了佛中的真義,不過剛才我往梅林去,卻看到了另一件事,不知道驕娘能不能幫我解惑?” 被梅氏如能看到心底的目光盯著,楊驕的心突突亂跳,所幸梅氏并不是個自負(fù)且跋扈的人,不然直接一個勾引靖國公的罪名下來,自己就只有一條白綾的結(jié)局了。 “臣女年前隨著祖母覲見太后的時候,得了靖國公的提醒,祖母說受人恩惠,當(dāng)記得報答,臣女今日在梅林賞花時巧遇靖國公,便向他道謝,”既然周承輝不接受郭家的藥,楊驕也不能將送藥的事告訴梅氏。 梅氏靜靜的聽完楊驕的話,柔聲道,“楊姑娘并沒有跟我說實話啊,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你似乎給了承輝什么東西,可他最后又還了你,”梅氏嘆了口氣,“我雖然跟令祖母來往不多,可當(dāng)年得以入選東宮,還是得了郭老夫人的舉薦,而你,在這之前,我也是很喜歡的,覺得是個大方得體又有頭腦的姑娘……” “娘娘,這,”楊驕心中真是天人交戰(zhàn),如果不說實話,在梅氏眼里,怎么成了什么樣的人了,可若是說了,梅氏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淡定? “姑娘家到底要比男子心思更細(xì)密一些,承輝也是白長了個個子,”梅氏見楊驕一張俏臉已經(jīng)要燒起來了,到底心軟,對女孩兒下不得重口,“算了,你回去吧,這世道對咱們女子,要比男子嚴(yán)苛的多,走錯了一步,沒準(zhǔn)兒就毀了一生?!?/br> 楊驕若是個聰明的,自己的話她應(yīng)該能聽得懂,梅氏憐惜的看了楊驕一眼,其實侯府的女兒配自己的兒子也是不錯的,可是楊驕今天的行事,就太失分寸了,這樣的姑娘,如何能做自己的兒媳? 楊驕在袖里握緊那只錦盒,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終是默默一福,“臣女告退。” “母妃,原來你在這兒,兒子就知道你不耐煩聽那老和尚講那些,要我說,世間本無如來,你心中有則有,心中無則無,所謂的心中有,就是萬事存一絲善念,不然聽再多的經(jīng),講再多的禪,也是枉然……” 周承輝抬腿進(jìn)殿,還沒看到梅氏呢,就一眼看到了正準(zhǔn)備往外走的楊驕,訝然道,“你怎么在這兒?” 迎頭遇見周承輝,無端的,楊驕鼻子一酸,她忙一低頭,向周承輝一禮道,“臣女見過靖國公,”然后依然低著頭,往殿外走,若不是跟他歪纏,自己也不會受此大辱。 “你等下,母妃,可是有事?”自己剛見過楊驕沒多久,這邊兒母親就將人請過來了,若說是巧合,那周承輝是一定不會相信的,“母妃看到我跟楊姑娘了?”周承輝在梅氏身邊坐下,笑道。 自己剛跟楊驕說了那些話,偏就被兒子撞到,梅氏也有些尷尬,“你還說,楊姑娘一個姑娘家,你攔著人家說什么?萬一叫人看到了,傳出什么來,你是個男子沒什么,可叫楊姑娘如何做人?” “楊姑娘不過是因為郭老夫人惦記您的身體,才跟我多說了兩句,我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不能向人提起的,她如何不能做人了?”周承輝完全沒了平日在梅氏面前的小兒之態(tài),正色道。 真的是因為這個?梅氏并不相信,可她不愿在楊驕面前落了兒子的面子,頷首道,“既是這樣,驕娘回去代我向郭老夫人致謝,勞她惦記了。” “你剛才給我的東西呢?那個藥對身子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益處?”梅氏認(rèn)了周承輝的說法,周承輝卻清楚她只是在敷衍,因此心里不愿意母妃對楊驕有不好的看法,向楊驕伸出手,“拿來給我?!?/br> 郭氏準(zhǔn)備的這味藥,確實不只是有助孕的效用,畢竟女人在懷孕之前,身體也要調(diào)理到最佳狀態(tài),成功率也才會更高,雖然這些,郭氏礙于楊驕的年紀(jì),并沒有明說,可前世自己的母親就給過楊驕相似的東西,她自然明白其中的效用。 既然周承輝準(zhǔn)備挑明了,楊驕也覺得現(xiàn)在這才是最好的辦法,畢竟她不愿意平白落個不守婦道的名聲,就算只是在一個人心里,也不行,“是,這藥名叫固元丸,最是祛邪扶正,助本培元,服用之色,氣色也會好上許多,太子妃娘娘用后,自然就知道了,” 楊驕將袖中的錦盒放到周承輝手里,又退后幾步,一禮道,“臣女告退?!?/br> 真的是給自己送藥?可為什么不直接拿給自己?梅氏可不糊涂,“你等下,既然這藥是這個效用,為什么郭老夫人不自己拿給我?而且,”梅氏眉頭微凝,“我在宮中,也并沒有聽兩宮用過這個藥!” “這……”楊驕遲疑的看著周承輝,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她想過送藥的情形,但絕不是這樣的。 “你下去吧,看好殿門兒,旁人不得靠近,”周承輝向翠姑姑揮揮手,等殿里的人都走盡了,才沉聲道,“郭老夫人送這個藥給母妃,是希望母妃能給兒子添個弟妹,至于讓楊姑娘過來,不過是因為兒子跟楊姑娘有過幾面之緣,而郭老夫人覺得,此事由兒子勸母妃,更合適一些,不過,兒子當(dāng)時已經(jīng)拒絕了?!?/br> 郭氏送花給自己調(diào)理身子,這個梅氏可以理解,畢竟婆婆鄭皇后也念叨了這么些年了,可周承輝為什么會拒絕? 見梅氏疑惑的看著自己,周承輝輕咳一聲,“兒子并不想再要什么弟妹,母妃有了兒子還不夠么?” 這下不但梅氏,連楊驕都驚訝的看著周承輝了,這不是真相!楊驕萬沒想到周承輝為了自己的母親,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靖國公?” “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我信你,也知道你必不會說出去的,所以才留你跟母妃說清楚,現(xiàn)在母妃不會再怪你了,你回去吧,”周承輝瞪了楊驕一眼,“還不快走!” 楊驕前世也沒有活過二十歲,就算是再有城府,在梅氏眼里,也不過是個孩子,她輕輕嘆了口氣,“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到此為止,跟郭老夫人說,我知道了。” 以郭氏的醫(yī)術(shù),還親自給自己扶過脈,她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根本是騙不了郭氏的,梅氏看向周承輝的眼中滿是愧疚,“是我對不起承輝……” “臣女回去之后,一定將太子妃娘娘的話帶到,其實,祖母常常說,女人沒有了男人,看著兒子也照樣能活的很好,”梅氏被太子傷了心,也就說明,她還對太子有心,可將自己的心思寄托在屬于許多女人的男人身上,在楊驕看來,真是再蠢不過了。 就像長興侯府,沒有了老侯爺,郭氏照樣活的滋潤無比,而且梅氏如果能再有一個孩子不無道理身邊,日子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孤寂。 “你是真的不想再要弟妹?”等楊驕離開之后,梅氏輕撫著兒子的面頰,問道。 “兒子只是不希望母妃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至于弟妹,不是還有承瑞跟惠陽嗎?我也算是有弟妹的人,”周承輝暖暖一笑,抱了梅氏的手臂,“母妃已經(jīng)很辛苦了,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最重要?!?/br> 梁氏生的周承瑞跟惠陽?那怎么會是自己兒子的弟妹?梅氏嘆息著搖頭,將周承輝手里的錦盒拿過來,“母妃知道了,是我對不起你?!?/br> 兒子這么辛苦,還希望她過上想過的日子,可她呢,居然囿于一個從來沒有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面覺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為兒子付出,一面卻矜于自尊,舍不下身給兒子需要的支持,梅氏頓時覺得自己連楊驕一個小姑娘都不如,有些無顏面對周承輝。 等楊驕回到長興侯府的禪房的時候,郭氏跟王氏已經(jīng)在那兒了,看楊驕回來,王氏問道,“太子妃娘娘找你何事?” “沒什么的,娘娘也不喜歡聽經(jīng),”楊驕促狹的一笑,“出來轉(zhuǎn)時看到我了,便遣人將我叫過去說了會兒話。” “唉,今天還真是,”想到上午大殿里的鬧劇,王氏搖頭嘆息,“甘氏母女這次吃了大虧,只怕不會甘休的?!?/br> “萬幸的是我的折子已經(jīng)遞到慈寧宮了,太后也是知道咱家的事的,不然,還真是,”想到龍氏,郭氏仍是一臉怒意,“我就知道莫家不會消停!” “我還遇到靖國公了,聽他的意思,就算是太后發(fā)了話,這次的事也不會這么善了的,那些言官,成天就愁著沒有折子寫呢,”楊驕小心翼翼的望著郭氏,“孫女兒其實也想到這一點(diǎn)了,提前叫王在良跟王在忠兄弟往河內(nèi)去了?!?/br> 王在良跟王在忠是楊驕乳母的兩個兒子,郭氏萬沒想到孫女兒居然開始背著自己行事了,訝然道,“你叫他們兩個去河內(nèi)做什么?” “這事兒根兒還在大祖母身上,只要她一天是楊家婦,不論祖母跟侯府再怎么有理,不為她守制,這錯兒就會扣在咱們身上,如今侯府這境況,那些人又怎么會輕易放過咱們?就算是有太后在,這后宮能說的話也有限……”楊驕一直沒跟郭氏說明,可今天被周承輝一提醒,等將來郭氏知道,還不如現(xiàn)在自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