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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帝他姐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內(nèi)朝的宮殿修飾便已極為華美,外朝宮殿卻比之更加富麗堂皇、且有種莊重肅穆的韻味。白玉階上置著鑲金嵌玉的寶座,殿內(nèi)裝飾卻大多為黑、紅,與這金、白搭配在一起,便去了浮夸之氣,顯得威嚴(yán)端莊起來。劉盼坐在上面,身邊有一二執(zhí)扇宮女,倒是也顯得威風(fēng)凜凜、很有做皇帝的氣勢。

    卻忽然見青杳一襲低位宮女裙衫上前,替了其中一人,立在劉盼身后,劉頤便知道她也生怕劉盼出錯,所以才特地上去提醒。她目光又落到瑤川夫人身上,這名華服麗裳的女子雖然猶帶病容、衣衫也是近乎全白的淡色,然而容色不減,美貌依舊,聽見中常侍所宣布的消息后,不但沒有露出焦急之色,反倒顯得智珠在握、成竹在胸。

    劉頤目光逡巡一周,倒是也遇到許多打量眼光,她深知自己已經(jīng)沒了氣質(zhì)美貌,萬不可在這種場面露怯,便也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地打量回去??戳税胩?,她卻沒有找到那位傳說中阿父十分倚重的拂煦,正詫異間,劉頡忽然“啊”了一聲,驚嚇般地拽住了她的手。

    劉頤連忙回頭:“怎么了?”

    劉頡拉著她的手,怯生生地道:“阿姐,你看……那邊那個太監(jiān),好生嚇人!”

    劉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立在配殿通正殿的門楣里,穿著黃門服飾的一名老人。他相貌的確十分駭人,半邊臉都被火燒得扭曲了,余下半邊雖還正常,卻也顯得面目丑陋。他本身就頭發(fā)稀疏,身材矮小,又長著這樣一張臉,立在陰暗處時,真如鬼魅般駭人。

    劉頤略帶思索,便拉著阿弟的手向那邊走去,恭敬問道:“可是拂煦公公?”

    拂煦深施一禮:“當(dāng)不起殿下這公公的稱呼?!?/br>
    劉頤因笑道:“早聽說公公大名,這幾日若無公公襄助,想必我阿父是會頗為頭疼的。”

    拂煦面上也帶了淺笑,恐怖的面容也多了幾分慈祥:“方才是我無狀,嚇到了小殿下。只是若非如此,恐怕殿下是注意不到身后的?!?/br>
    他果然是故意引自己過來的?劉頤心中詫異,不禁問道:“公公著意引我來此,卻是為了什么?”

    劉頡也好奇地從阿姐身后探出頭來,看著拂煦。

    “我聽瑤川夫人說過,殿下是個心中有溝壑的?!狈黛愕?,態(tài)度和藹,“殿下既是個聰明人,我說話便也不遮遮掩掩了——殿下是陛下的女兒,自然清楚陛下的秉性。我與瑤川是先帝留下來襄助新帝的,起的是個引導(dǎo)作用,卻不是要事事都要為陛下插手的。而今陛下卻萬事不懂,總沒有個主意,我與瑤川不好坐視不管,卻也不能事事都為陛下做了,否則,這朝中大臣便第一個不會同意。奴婢只是一介閹人,瑤川夫人與當(dāng)今非親非故、又是一介女流,這些事情又怎么好做呢?然而方才聽見陛下開口,我便曉得了有些不同,等看見殿下|身影,才知道是殿下規(guī)勸的?!?/br>
    他話里意思已然點(diǎn)得十分明顯,劉頤默然半晌,才道:“做女兒的瞧見阿父不對,自然是要規(guī)勸一二的?!?/br>
    “此時確是有些不同的?!狈黛銣芈暤?,“阿父不但是阿父,還是皇帝;女兒不但是女兒,還是長公主。殿下可知,我朝的公主是可以議政的?若是情勢危急,暫代帝王攝政也是有的。鎮(zhèn)國太平大長公主、輔國孟川長公主皆如是,殿下雖不用似她們一般親手處理朝政,可是陛下于庶務(wù)上一竅不通,有時還要公主多擔(dān)待才是?!?/br>
    他話說得古怪,又太過露骨,反倒聽得劉頤有些不好意思:“阿父要依仗的,畢竟還是您與瑤川夫人……”

    拂煦搖搖頭:“可是我與瑤川夫人畢竟只能站在陛下|身后,卻上不了朝堂。別看瑤川夫人站在朝臣之中,可是與站在這里卻沒有分別。陛下便是再需要主意,瑤川也只能假作不知,低頭默然。她與陛下非親非故,又不是皇室血脈,便是皇后在朝上妄言,朝臣也只會群起而攻之,更何況她只是一介郡夫人呢?”

    劉頤回頭,果然見瑤川夫人低頭站在朝臣之中,任憑劉盼在上面如何焦急,屢屢投以目光,她也無動于衷。倒是青杳借著打扇,悄聲提醒了幾句,劉盼才不至于失儀。

    劉頤看得心中不忍,拂煦又道:“此時便正是殿下上場的時候了。殿下是陛下嫡長女,說話論事,旁人定是要敬上三分的,還不快去為陛下解圍?”

    青杳發(fā)現(xiàn)劉頤動作,急得連連對她打眼色,劉盼卻看見長女,雙眼頓時亮了起來,殷殷期盼地望著她。劉頤低下頭,上了白玉階,在右側(cè)站住:“諸位大人,我有一言?!?/br>
    果然如同拂煦所說,眾人皆猜到她是陛下長女,雖然對她的出現(xiàn)有些驚訝,卻也默許了她的說話。劉頤便繼續(xù)道:“我父心中已有成算,卻苦于口舌,有些話便說不出來。我為陛下嫡長女,自當(dāng)為阿父分擔(dān)效力。諸位大臣所言之事,便由我來一一回答。”

    劉盼松了口氣,投以贊賞目光。劉頤面上無悲無喜,只是淡淡道:“如今議論的事情,卻是吳川王謀逆一事。我長于鄉(xiāng)野,年幼無知,不知道這藩王謀反,都需要哪些流程?”

    大臣們沒有料到她竟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頓時面面相覷。還是田、馬兩位丞相方才領(lǐng)教過劉頤的口舌利害,相看一眼,馬丞相上前答道:“老臣曾在史書上讀過,但凡謀逆藩王,必然要養(yǎng)精蓄銳、等待時機(jī),手里握著精兵秣馬、將相良材,并有所謂兩軍交戰(zhàn)、糧草先行,這糧草軍械也必是要有的……”

    “那便請問諸位大臣,”劉頤環(huán)顧四周,揚(yáng)聲道,“你們此前說甚吳川王只是被小人迷了心竅、必不是有意謀反,派一二說客前去請他進(jìn)京,吳川王無有不允的……難道吳川王竟是這樣的蠢貨,不知道招兵買馬、廣納良材?不知道積蓄糧草、打造軍械?吳川雖地域廣博、又十分富饒,可是沒有歷年的積累,他又豈能有本錢造反?”

    劉盼豁然一驚,連忙問道:“他竟然早有反意?”

    “此前阿頤一直不解,緣何吳川王竟有膽子謀逆,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子之威,如今卻是明白了?!眲㈩U微微搖頭,嘆息道。她原本只是想問問馬丞相造反都是怎么來的,好針對法子一一擊破,誰想到竟然還發(fā)現(xiàn)了這等意外……倒是恰好能堅定阿父與朝臣們的心了。

    下面卻是有大臣道:“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就算早有反意,吳川王準(zhǔn)備這么許多年,又為何沒有被督查司發(fā)現(xiàn)過?僅憑他一名王爺,又怎能真的撼動天子權(quán)威?”

    “先帝積弱,吳川王自然生出反心。他多年來廣為傳播的賢良名聲,想必諸位都是聽說過的,甚至因此而提議過要他成為皇太弟?!眲㈩U搖頭道,“可是最終,卻是我阿父承了天命,做了皇帝,他心中自然不服,便拿出了積蓄多年的力量,一朝而反。只是這行為,卻也的確顯得有些魯莽,僅他一人,又怎能撼動朝廷權(quán)威呢?”

    她目光緩緩逡巡,又道:“我是個無知的人,諸位大人卻都飽讀詩書。我聽說先前秦朝便是個諸侯謀反成功的例子,且請問上諸位大人一句,那秦朝皇帝又是如何成功的?”

    田丞相答:“自然是繼續(xù)多年,一朝而動,合縱連橫,最終不但去了周天子,還一步步滅掉了其余六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駭然道:“難道有反心的人并不止吳川王一個?”

    “要不然,他又怎么能有底氣謀逆呢?只是不知道,這些藩王之中,被他說動的究竟能有幾個。”劉頤硬著頭皮接著說了下去,手心背后卻全是冷汗。頭一次經(jīng)歷便是這種陣仗,她又是真的無甚見識,此前最多也就是同繼母吵吵架、同鄉(xiāng)里鄰居爭些?。阋恕缃駚磉@一遭,無非是趕鴨子上架。以前她嘴皮子一動,最多不過是搶些青菜白菜,如今卻是在朝堂上與那些從未想過的親貴臣子討論著攸關(guān)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頭腦有些眩暈起來,劉頤掐了掐掌心,又看了眼阿弟,才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

    無論如何此時也不能退縮,她不懂軍國大事,吳川王卻是的確反了的……打仗行兵她不懂,然而鼓舞士氣,此刻卻必是要做了的。

    無人看出她緊繃面皮下的緊張,底下大臣已有人發(fā)問起來:“督查司這么多年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端倪,沒準(zhǔn)也已經(jīng)被吳川王收買了。吳川王肯大大方方地把這種事情透露出來,沒準(zhǔn)就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這次謀逆能成功了。他做好了全部準(zhǔn)備,我們卻手忙腳亂,這若是真的打起來了,可如何是好?也許……也許也就只是吃敗仗的結(jié)局!”

    那人說這,神色惶急起來:“吃了敗仗不打緊,百姓可怎么辦娜……”

    百官們紛紛附和,原本好轉(zhuǎn)的情勢竟忽地逆轉(zhuǎn),大家都說起打仗不如直接投降的話來。劉盼又急又氣,瞪了劉頤好幾眼,劉頤也是心里焦急,想了半天,才高聲道:“諸位大人且聽我一言!”

    然而場面已經(jīng)混亂起來,眾人紛紛抱怨著,甚至譴責(zé)馬、田兩位丞相當(dāng)初推劉盼上|位而不是吳川王,導(dǎo)致他們?nèi)缃褚惨獯藷o妄之災(zāi)來。劉頤憤怒難言,轉(zhuǎn)身奪過執(zhí)扇宮女的宮扇,用力一掃,將立在白玉階前的一尊大花瓶掃倒在地。瓷器碎裂的聲響乍然響起,大臣們都吃了一驚,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劉頤執(zhí)著宮扇,胸口起伏,臉上漲得通紅,冷冷道:“我不知道諸位大臣竟然如此關(guān)心百姓疾苦,我卻知道假如吳川王進(jìn)京做了皇帝,是定然不會放過諸位的!我雖然鄉(xiāng)野長大,卻也聽說過那刑律中規(guī)定出告主人的奴婢有車裂而死的刑罰,只是不知道落到諸位身上,又是個什么模樣?”轉(zhuǎn)而道,“田丞相、馬丞相,你們二位熟讀史書,可否為阿頤解惑一番,這古來叛主之臣、這迎著新帝換了舊皇的臣子,都有個什么下場?”

    對比劉盼,再對比劉頤,田、馬二位丞相心里已是生了敬意,齊聲答道:“正如英布之流,不得善終。而□□有‘換血’之說,即說是新任的皇帝,必然要將朝堂上換上自己慣用的人手。當(dāng)今仁厚,自然寬待重用我等,而吳川王身邊,想必是早已有了能臣謀士……”

    眾人漸漸消聲,終于明白過來事情的嚴(yán)肅性。他們本也都不是什么笨人,劉頤說的道理,多留些時間想想便也能明白過來了。然而畢竟事發(fā)突然,國朝又祥和已久,除了每年例行地要與匈奴打仗,其他時候是再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安康不過的了,遇到這種事情,便難免轉(zhuǎn)圜不過來,總想著要如何保全自己的官職,卻忘了若是吳川王謀逆成功,他們這些軟骨頭甚至未必能保住性命——?dú)v來成王敗寇,且不說吳川王身邊已有一套現(xiàn)成的官僚,便是為了在新朝立威,恐怕他們這些人也要?dú)⒁话?、貶一半……

    想通了這一點(diǎn),眾人便不禁噤聲,開始認(rèn)真考慮起應(yīng)對謀反的策略來。而劉頤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便對阿父微微頷首,領(lǐng)著阿弟從白玉階上下去了。

    劉盼看著下面噤若寒蟬的樣子,也終于生出了幾分豪情,揚(yáng)聲道:“如今的頭等大事,便是要如何預(yù)備迎擊叛軍……”

    ☆、第三十三章

    劉頤自知腹內(nèi)空空,無甚墨水,仗著口舌犀利說動人心向背倒是還有幾分底氣,這牽涉朝政、分布糧草的事,不說下面還有專精此道的文武官員,便是有人要她去說,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在見著劉盼回神、百官也變得齊心以后,她便將手中宮扇還給了宮娥,牽著阿弟的手悄悄從側(cè)邊下去了。

    劉頡年紀(jì)雖小,卻恰是對什么都好奇的時候,方才站在白玉階上,他看見場面宏大、氣氛嚴(yán)肅,便也就表現(xiàn)得乖乖的,沒有多一句嘴;可是剛剛下來,發(fā)覺別人都不再注意他們時,他便又放松下來,拉著劉頤的手,笑嘻嘻地問道:“阿姐方才好生威風(fēng)!”

    劉頤沒好氣地拍了他一記:“威風(fēng)?這威風(fēng)本當(dāng)你來逞的,誰教你年紀(jì)太小不懂事,你阿姐又不是個男兒郎,如今也只好趕鴨子上架了!”

    “阿姐不是男兒郎,卻比那男兒郎還要英武。”劉頡自豪地道,又好奇地問,“阿姐方才是如何想出那番話的?”

    劉頤心里一跳,覷了劉頡一眼,恍若無事地道:“你倒是聽得懂?”

    “聽不懂,可是阿姐好威風(fēng),把他們說得都啞口無言了?!眲㈩R晃著她的手,笑道,“阿姐同他們吵架,可比同阿母吵架時讓人看得解氣多了!那姓田、姓馬的兩個官兒,臉上正寫著不可思議呢!想必是阿姐話說得極好,是讓他們也挑不出錯兒來的!”

    劉頤聽得一樂,捏了捏他的臉龐:“你倒是什么都看得出來?那你且說說,阿父臉上又是什么神色?”

    劉頡仰著小|臉,想了半天,才慢慢道:“阿父也好威風(fēng),可是不如阿姐。阿姐,都說是阿父做了皇帝,可是……皇帝又是多大的官兒呢?”

    “皇帝便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官兒,他說什么別人都要應(yīng)了的。你以后也會做皇帝,比阿姐、阿父可都要威風(fēng)呢?!?/br>
    姐弟倆一問一答,已是重新行到了拂煦面前。老黃門微微一笑,身子一躬,行了一禮:“奴婢先恭喜公主了?!?/br>
    劉頤訝然:“恭喜?”

    “恭喜公主經(jīng)此一遭,便再也無人敢小覷。”拂煦笑道,猙獰可怖的臉上也顯出幾分慈祥來,“便是日后想在朝上立足,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了?!?/br>
    劉頤不禁微微皺眉。拂煦這話說得著實(shí)奇怪,就好像篤定她一定會插手朝政一般……她打量拂煦一番,不禁道:“公公這話是什么意思?”

    拂煦搖搖頭:“奴婢只是想給公主提個醒罷了。”

    劉頤遲疑一會兒,道:“公公不妨直言?”

    “我有一言要問公主,”拂煦道,“幾日以前,公主可想過自己會擁有如今的地位?”

    劉頤搖搖頭:“不曾?!眲e說是想到要成為公主了,便是自家阿父受到新皇賞識、將個有名無實(shí)的奉川侯頭銜落到實(shí)處上,她也只敢偶爾做做夢罷了。

    拂煦又道:“我又有一言要問公主,今日以前,公主可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站在百官重臣面前,為著萬千人的性命、天子家的榮辱而慷慨激昂?”

    劉頤不禁又搖搖頭:“不曾。”甫一入宮,她便受到了游魂阿弟的一番驚嚇,緊接著便遇到了這些事情……這一樁一樁地下來,雖則是在為阿父分憂,可是這憂分到現(xiàn)在,便是她自己也還覺得糊涂著呢。

    拂煦臉上便現(xiàn)出微微的笑容來:“那么,若是有天奴婢在皇帝分下的朱批上發(fā)現(xiàn)了公主的字跡,也不會因此而感到詫異的?!?/br>
    劉頤頓時駭然,后退了一步:“……公公這是在說什么?為何我聽不懂?”

    “奴婢雖然只服侍了陛下幾日,可是這一把昏花的老眼,自認(rèn)看人還是清楚著的。”拂煦卻是神態(tài)安詳,絲毫不避諱自己口中說出的話,“公主龍章鳳姿,舉止有度,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十五年來長于鄉(xiāng)野,一朝面對著文武百官,卻能夠應(yīng)對得體,若非冥冥中有神襄助,便定是天資使然。老奴是從成帝時候過來的,見證過輔國孟川長公主的榮威,如今斗膽一言,殿下卻是有些肖似著孟川長公主的?!?/br>
    劉頤又是驚訝又是慍怒,心里只覺得拂煦說這話很是不對,卻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來反駁他。大漢向來頗重女子地位,而公主作為天家血脈,自然是有資格去參政的……拂煦如今把孟川公主搬了出來,便是她不愿意插手這些事情,也不好再拿自己的女兒身份做借口了。

    劉頡小小年紀(jì),不明白拂煦話里說的是什么意思,卻明白地看見了阿姐臉上的為難神色,立刻便說道:“你這個老太監(jiān),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肖似不肖似的,我阿姐便是我阿姐,她愛做什么就是什么,阿父不管、阿母管不著、我也不會管,你倒是管閑事干什么呢?”

    他話說得魯莽,臉上橫眉豎目的,顯然是對拂煦十分看不慣。拂煦臉上卻露出笑容,連連道:“皇子殿下說得對,奴婢就是在管閑事。只是公主自個兒不樂意,也沒人管得了她的?!?/br>
    劉頤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想了想,淡淡地道:“公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只是不能茍同。我沒學(xué)過什么大道理,卻有一句話想對公公說。有道是人各有志,這朝堂固然十分令人向往,可是我志不在此,一心只想撫養(yǎng)幼弟安穩(wěn)長大,公公又何須多說呢?”

    拂煦搖搖頭,像是想說些什么,卻又嘆了口氣,道:“公主說得也有道理,是奴婢太過未雨綢繆了些?!?/br>
    未雨綢繆?綢繆些什么?劉頤的眉頭不禁又皺了皺,初見時對拂煦產(chǎn)生的好感于此時又消失不見。拂煦雖然擺出一副要和她交好的模樣,話卻著實(shí)太多了些,而且都說得那樣古怪……瑤川夫人八面玲瓏,由她在旁周旋,劉頤不用擔(dān)心阿父會和朝臣相處出什么問題;可是一樣被劉盼所倚重的拂煦,卻是一副有城府、有心計又工于言辭的模樣……

    她心里涌現(xiàn)出淡淡的不喜,沒滋沒味地又談了幾句,看見劉盼已漸入佳境,青杳又在對她使著眼色,便借故帶著劉頡從前朝離開了。

    她卻未曾看到,在她轉(zhuǎn)身以后,瑤川夫人隔著諸位大臣,遙遙地與拂煦交換了一個眼色。

    ☆、第三十四章

    前朝的一應(yīng)事宜,歷來是對后宮無甚影響的。無論這中原大地是誰主天下、也無論那把高踞金鑾殿的龍椅上坐著的究竟是誰,后宮里來來去去的那些人,總都是一成不變的。誰是皇帝,她們就侍奉誰,這世間所通行的“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在皇宮中是行不通的。

    宮廷之中是不存在秘密的。張常侍一進(jìn)宮,吳川王謀反的事情便在宮里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傳開了。這消息傳的快,一陣風(fēng)似的席卷了整個咸陽宮。宮婢們只將它當(dāng)作個趣聞講,說完以后,便也各自拋到了腦后——在椒房殿中快活了好幾天的劉徐氏卻沒辦法把這當(dāng)作耳旁一陣風(fēng),剛一聽見,便失態(tài)地抓|住了小宮女的手臂,驚駭?shù)溃骸澳阏f什么?吳川王竟謀反了!”

    “可不是嘛?!币蛑鴦⑿焓鲜潜粌擅麑m婢押進(jìn)來的,劉盼這兩天態(tài)度又不冷不熱,不說自己踏進(jìn)椒房殿了,就是連身邊宮女都未來過——倒是聽說常常派身邊女官青杳去照拂一雙兒女的,那玉藻宮可還在椒房殿后面,怎么就沒見青杳順路進(jìn)來問安過?

    為人奴婢的除去一樣對主子忠心,余下的便都是捧高踩低了。劉徐氏自己沉浸在皇后的美夢中,卻沒見著身邊宮女皆不買賬,待她的態(tài)度輕慢又隨便,不像是對皇后,倒像是對一位廚娘。

    那被她抓|住手臂的宮女臉上笑吟吟的,面上倒還有幾分恭敬,說起話來卻很不客氣:“娘娘且不用心急,吳川王殿下謀反,對娘娘卻是無有什么大礙的。這幾日可是滿宮里都聽說過了,娘娘家里手眼通天,不知從何得知了吳川王殿下將是太弟的事兒,告訴了當(dāng)今,倒是讓陛下?lián)屃讼葯C(jī)。娘娘既能做了初一,又何妨再做一次十五?吳川王殿下有何計劃,娘娘信口拈來,告訴了陛下,豈不又是大功一件?”

    一干小宮女聽見了這話,俱都悄悄掩口笑了起來。劉徐氏臉漲得通紅,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胡說!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

    那宮女只是笑:“滿宮里都知道是娘娘|親口說的,娘娘又何必掩飾?聽說陛下將將升了朝,倒是暫時無暇來問娘娘了,等到散朝了,許是就要來同娘娘討主意了呢!”

    小宮女們又笑了起來,全然不把劉徐氏放在眼里。劉徐氏家里雖有幾個使喚的奴婢,可是自打進(jìn)宮以來,她眼里見著的每一位宮女似乎都比她容貌秀麗、舉止文雅,倒讓她隱隱間自卑起來,此刻就算是氣得七竅生煙,卻也不敢發(fā)作什么,只好氣咻咻地回房間去了。

    劉徐氏雖為人粗鄙,沒什么見識,小聰明卻是從來不缺的。她生怕劉盼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以后當(dāng)真把自己休了,這幾日里是不遺余力地宣揚(yáng)著自己在劉盼登基一事上的“功勞”。宣揚(yáng)之余,未免也有些夸大其實(shí),只是正所謂三人成虎,若是整個宮里的人都認(rèn)同了她編的謊話,便是劉盼勃然大怒,又能將自己怎樣?

    她盤算得倒好,卻偏偏沒有料到會有人謀反;謀反倒也罷了,偏偏那造反的人就是吳川王!這簡直是明晃晃的一個耳光當(dāng)頭打在劉徐氏臉上,教她一陣的頭暈眼花。吳川王會謀反?他怎么會謀反呢!

    此前她還在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如今卻隱隱間惶恐起來。吳川王的能耐,她是聽自己阿弟說過的。掌管著吳川這樣一個大郡,為人素來有賢德之名,許多能人異士都不遠(yuǎn)千里地前去投奔,連自家郎君劉盼,也是因著常去吳川王那里打秋風(fēng)才勉力撐起奉川侯顏面的。旁的什么王啊侯的她不曉得,她只知道吳川王與奉川侯相較,奉川侯絕無勝算!

    她又急又慌,在屋里轉(zhuǎn)了半晌,想了半天,最后竟怨起劉盼來——怨他被吳川王接濟(jì)多年,竟然忘恩負(fù)義,搶了他王兄的帝位。若非如此,吳川王早就做了皇帝,而她郎君為新皇賞識,榮華富貴、飛黃騰達(dá)指日可待,又何必弄出這么一場不是來,福氣沒享幾天,性命卻是要沒了!

    這個念頭一涌上來,她便覺得自己想得再對也沒有了。劉盼是搶了他王兄的帝位,所以才有了這一遭禍?zhǔn)隆扇羰牵羰撬恼J(rèn)了錯,把皇帝位子還回去了呢?

    劉徐氏心怦怦跳著,卻沒想好該如何說服劉盼。她雖是劉盼的妻子,在他面前卻是一點(diǎn)地位都沒有。如今若是貿(mào)貿(mào)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沒準(zhǔn)等不及她開口,他便要拿起皇帝的威風(fēng)來,用這幾日的謠言治她的罪了。想了想,卻還是瑤川夫人、青杳說話十分有用,可是偏偏她一入宮就與這兩人交惡了,如今更不知該如何聯(lián)絡(luò)她們,又怎么說服她們?yōu)樽约赫f話呢?

    忽然有宮女進(jìn)來,問她要不要傳膳。劉徐氏應(yīng)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不是還有劉頤嗎?劉頤是家中長女,地位本就不同,和劉盼爺倆相依為命了十年,情分更是大不一樣……由她開口說話,劉盼必是要考慮一二的。

    她此時倒是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處心積慮想除掉劉頤的,滿心里只覺得自己的決定干系著一家人的生死富貴,端的是高瞻遠(yuǎn)矚、謀略無雙,那劉頤若是還有點(diǎn)腦子,便該知道要乖乖聽她這阿母的話,好好說服劉盼,一家人同享富貴。兩人之前雖有些齟齬,可是在性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時間心中有了計議,便叫宮女請劉頤姐弟過來,一同用膳。

    傳膳的宮女不禁側(cè)目,暗中懷疑她是如何知道劉頤今日在百官面前大逞威風(fēng)、在宮中威望一時盛起的。不過她既如此“懂事”,曉得要同皇帝的唯一一對兒女修復(fù)關(guān)系,宮女便也樂得行個方便。一邊姐妹們便商量著派人去請了劉頤,一邊便去了御廚房,臨時換了平日里端給劉徐氏的宮女菜肴,變成了公主冶宴的規(guī)格。

    劉頤姐弟從朝堂出來,剛好是正午時分,姐弟兩人均已饑腸轆轆,便立刻登車回了玉藻宮。他們剛一進(jìn)門,青杳便緊隨其后地踏了進(jìn)來,張口便笑盈盈地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殿下今日可逞了好大的威風(fēng)!”

    劉頤不禁笑道:“怎么連你也這樣說?”

    青杳笑道:“看來不獨(dú)奴婢一個是聰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