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韓尚書遲疑了,因聽薛云上的意思,并非是襄王府想要十二衛(wèi),于是道:“你且說?!?/br> 薛云上道:“承恩候如何?” 韓家父子三人頓時(shí)怔住了,實(shí)在怎么都沒想到薛云上會舉薦承恩候的。 這承恩候是何人?聽封便知他是外戚了。 沒錯,這承恩候正是今上已仙去元后寧氏的娘家兄弟。 寧皇后與當(dāng)今皇上少年夫妻,情分非常。 在皇上還為皇子時(shí),在外多得了鄭國公和寧家的鼎力相助,內(nèi)正是寧皇后殫精竭慮地籌措所需,方成大事。 正因如此,當(dāng)今皇上登基后,寧皇后因思慮過重,年紀(jì)輕輕便去了。 皇上也再不封后。 按說,當(dāng)時(shí)寧家得了如此的從龍之功,又有這般一位賢后在世,還不曾同鄭家一般大傷元?dú)猓荒芡顺龀眯蒺B(yǎng)生息的,為何寧家卻默默無聞了? 原來當(dāng)年老承恩候是個受名聲所累的。 寧家先祖可是名載千古得忠誠烈子,對此名聲寧家子孫十分愛惜。 可在當(dāng)今皇上登基后,鄭家便急流勇退了,寧家可說是在朝堂之上一家獨(dú)大,難免不會有些閑言碎語了。 什么功高震主,外戚專權(quán),不配忠臣之后等等的。 若再不當(dāng)機(jī)立斷,只怕是寧皇后也要受牽連,老承恩候唯有暫且退出朝堂,后再做打算。 在寧皇后歿了后,寧家不是沒打算過重回朝堂的,只是那里還有這么容易的事兒。 就這一耽擱,就是老承恩候也去了,寧家也沒能重歸朝堂。 若說當(dāng)年是沒皇上的意思,薛云上是不信的,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寧家也是明白的,而且皇上不過是想寧家如同鄭國公一般識趣而已。 可事到如今,也該是頭了,所以薛云上這才為寧家謀起復(fù)。 當(dāng)然這里頭到底有沒有薛云上的私心,自然是有的。 如今的承恩候之子——寧忠振,正是薛云上的至交好友,只是沒多少人知道。 當(dāng)年寧皇后還在時(shí),眾宗親子弟得皇上開恩,可在南書房與皇子一并念書,這寧忠振就是伴讀。 那時(shí)薛云上和還是安南王世子的薛云海玩兒得好。 薛云上面上是個一無是處的,但在南書房時(shí)也從來沒吃過虧,除了因薛云海的拳頭大之外,他自個也愛出陰招。 而那會子寧忠振也正是狗也嫌的年紀(jì),對薛云上就有些瞧不上,經(jīng)常挑釁,薛云海那跟爆炭一樣的性子怎會忍耐,這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就成了尋常。 后來,薛云?;卦颇先チ?,寧忠振就沒對手了,那孤獨(dú)寂寞如雪啊。 按寧忠振的意思,他是大發(fā)慈悲代薛云海照顧薛云上了。 可在不久之后,寧皇后就病逝了,寧忠振再沒來過南書房,只私底下在外頭和薛云上見上一見的。 這會子,韓尚書聽了薛云上舉薦之人,正若有所思,薛云上也不催促。 對于寧家,韓尚書還是略有惺惺相惜之感的,且再放眼朝中,還真沒人比寧家更合適的。 于是韓尚書道:“為何是承恩候?” 薛云上知道韓尚書這話真正要問的是什么,便道:“不然該是誰?襄王府?鄭國公府?還是……現(xiàn)下風(fēng)頭正勁的冠軍侯?” 聽聞“冠軍侯”三字,韓尚書眼中到底還是閃過一絲憂色。 沒錯,韓尚書十分不看好冠軍侯肖家。 薛云上覷得韓尚書的顏色變化,便知他的話湊效了,便不再說下去,改說起閑篇來。 在尚書府用過了午飯,韓氏雖依依不舍,到底還是跟著薛云上回王府去了。 韓氏自詡這趟家來,是得了韓夫人的真?zhèn)髁恕?/br> 又因韓夫人不放心,還給了韓氏一個最是嘴甜討喜,又擅長察言觀色的,叫丹云的丫頭跟了回來。 只是丹云這名兒犯了王府爺兒們的名諱,韓氏就將她改名為丹玉。 葉勝男和關(guān)雎人等,就見韓氏再不是從前的做派,先是那叫丹玉的丫頭嘰嘰喳喳,親親熱熱地四處找人閑話,那怕就是個灑掃的,她都能說出多少好聽的話來。 而不管薛云上在不在,韓氏也不再把葉勝男她們攆到上房外頭侍立著不用了,薛云上在時(shí)更只讓葉勝男她們幾個伺候。 就是每每葉勝男她們伺候薛云上時(shí),那個叫丹玉的必定也在,特特是葉勝男調(diào)制香露時(shí)。 也是丹玉有心,沒出幾日,就將葉勝男給薛云上調(diào)制的寧神香給學(xué)會了。 再等到韓氏小日子快完之時(shí),那丹玉又從關(guān)雎人等那里對薛云上的喜好,了如指掌了。 而在韓氏見過那些管家婆子媳婦后,府里每一處就也都有了韓氏的陪房。 這些人倒是都沒有頂了別人差事的,韓氏美其名曰,她那些陪房都是沒什么見識的,正好讓這人去到各處習(xí)學(xué)的罷了。? ☆、第 105 章(補(bǔ)全這章了) ? 管家婆子媳婦們也知道,韓氏是不敢輕易拿她的人頂替了她們?nèi)サ?,按她們身邊也不過當(dāng)個耳目罷了,也沒多理會,只當(dāng)給這新當(dāng)家奶奶臉面了。 而葉勝男和關(guān)雎人等也韓氏打散了,韓氏說是她們尚書府的規(guī)矩到底不比王府的,劉嬤嬤雖有教導(dǎo),可轉(zhuǎn)臉兒又忘了一干二凈的,還要人時(shí)時(shí)處處管束才好。 所以原先葉勝男和關(guān)雎是一屋住的,如今也不能,映雪搬了進(jìn)來,關(guān)雎去同丹玉一屋了。 韓氏暗道:“這般一來依怙這幾個想暗中聯(lián)手耍什么手段,我也能知道一二了。” 這些還不算,葉勝男和關(guān)雎人等手上的繡活是這一日多似一日,旁的事兒她們慢慢的就再沾不上手了,整日整日在西廂房里做繡活兒。 這日,葉勝男人等正忙著,那里韓氏又打發(fā)人來說,襪子少,讓她們做鞋子順手做幾雙襪子,她喜歡梅蘭菊竹,讓她們在每雙襪子上繡上精致的梅蘭菊竹。 張歡喜面上說知道,回頭見人一去,便抱怨道:“襪子上繡花?她也不怕穿了這樣的磨腳?”說著,將韓氏送來給她們做襪子的料子往炕上一扔,“從頭到腳的,她就差沒讓我們把她的月事帶上也繡花了?!?/br> 正吃茶歇息的葉勝男聽了,險(xiǎn)些一口茶沒噴出來。 關(guān)雎和采繁忍俊不住笑罵道:“你這促狹鬼。” 葉勝男緩過勁兒來,也笑道:“身邊都被按了這么些人了,你還這般不知道警醒的。仔細(xì)被人聽了去,有人可是正想拿咱們的錯處說事兒呢?!?/br> 張歡喜一跺腳道:“我不信她是真不要名聲了的,這才進(jìn)門兒幾日,就把我們這些人都給攆了?!?/br> 葉勝男又坐回原先的位置,拿起針在頭發(fā)上抿了抿,道:“看如今她這做派,一時(shí)半會是不會,但不妨礙她把咱們的錯處都一一記賬上,日后算總賬,一氣把人都攆了。” 張歡喜憤憤道:“好個居心深沉的妒婦?!?/br> 關(guān)雎趕緊低聲斷喝道:“好了,越說你還越發(fā)來勁兒?!?/br> 張歡喜無奈,只得悻悻地回去坐好,拿起針線使勁兒往上頭的花扎。 沒扎兩針就扎自己指頭上了,疼得張歡喜直接抽氣,看著一旁的葉勝男,干脆找她說起話來,“依怙,別人就罷了,你那手調(diào)香的活兒,可是我們中你獨(dú)一份的。素日你也是個再心細(xì)不過了的,怎么也讓丹玉那蹄子給偷學(xué)了去?” 葉勝男聽了卻只抬頭笑不言語。 還是關(guān)雎說了,“天下香方何止千千萬萬。依怙她也是蔫壞得緊,一天換一個差不離的香方,那蹄子看都看暈頭了,來來去去就只記得玫瑰香露、香草油、檀香油這幾味了?!?/br> 張歡喜頓時(shí)喜歡,對依怙道:“你怎么不把當(dāng)初那臭腳味兒的香,也讓她學(xué)了去。那時(shí)她才知道好處了?!?/br> 關(guān)雎又笑道:“若真誆了丹玉使了那香露,只怕咱們那位三奶奶就知道是誰弄的鬼了。那時(shí)候又怎樣的,豈不憑白讓依怙的錯處落她手里的?!?/br> 張歡喜聽了也覺著是這道理,“也是這理兒。” 關(guān)雎還笑道:“且也不是什么好香露湊一處,就是好了的?!?/br> 正說話,就見薛云上的老奶娘蘇嬤嬤拄著雕竹節(jié)的拐杖進(jìn)來了。 葉勝男和關(guān)雎趕忙起身去迎,扶著蘇嬤嬤往炕上坐去,又端來茶,才問道:“您老怎么進(jìn)來了?” 蘇嬤嬤吃了茶,道:“好些日子沒進(jìn)來給主子們請安了,也想三爺?shù)镁o,便進(jìn)來瞧瞧了?!?/br> 葉勝男道:“那mama來得可不巧,三爺如今白日里都前頭書房去的?!?/br> 蘇嬤嬤道:“我知道,不過是進(jìn)來和三奶奶說說話。這不,如今三奶奶她也當(dāng)家了,來找她回事兒的人不少,我怎么還好意思的,沒兩句我就趕緊出來了。就是沒在上房瞧見你們,就過來問問了?,F(xiàn)今你們都不在上房當(dāng)差了?” 張歡喜一聽就見手里的活計(jì)拿給蘇嬤嬤看,故意陰陽怪氣道:“如今咱們幾個都要成繡娘,還怎么到上房去伺候。府里又不是沒針線上的,可咱們?nèi)棠唐f不是身邊人做的活兒她都信不過。這不,就都到咱們手上來了?!?/br> 蘇嬤嬤皺了皺眉,抿了抿嘴,“這可是有心要排擠你們的意思了。可方才我去給王妃請安,聽王妃的意思是再不管這些了的。這怎么是好?” 葉勝男望著門外天兒,有些恍神道:“其實(shí)不在上房當(dāng)差,也有不在上房當(dāng)差的一撞好處。起碼上房出什么事兒,和咱們幾人都不相干了。” 這可不是葉勝男退而求其次的想法,這幾日她到優(yōu)曇婆羅院請安時(shí),聽太妃有意無意地說起,似乎要有大事兒了。 可到底會出什么大事兒,葉勝男就不知道了。 葉勝男回來就告訴了薛云上,薛云上也說謹(jǐn)慎起見,讓她們都暫時(shí)忍耐在西廂,待他查明原委再做打算。 也是就在葉勝男同蘇嬤嬤說話的時(shí)候,優(yōu)曇婆羅院里,太妃收到了一封密函。 太妃看過密函后,就將密函燒了,還說了句,“好,可惜千算萬算,竟然沒想到會殺出個承恩候來得了十二衛(wèi)。也罷,只是該找誰來當(dāng)這愣頭青的?” 說畢,太妃捻著佛珠沉吟了片刻,問常安家的道:“聽說老二要回來?” 常安家的回道:“說是二爺?shù)纳碜右褵o大礙了,只要家來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就成了?!?/br> 太妃道:“既如此,那就他了。這事兒一出來,他們父子兄弟鬧出什么幺蛾子來,我一時(shí)半會也顧不上的。正好就讓他們父子隔閡,兄弟鬩墻,我也能省些心?!?/br> 常安家的又道:“只是這事兒一出來三爺那兒,又該如何?” 太妃道:“我自有法子留他在我身邊不摻和這事兒的?!?/br> 聽太妃這話,雖還不知道她口里所說的“這事兒”到底說什么事兒,但也再不難聽出來,“這事兒”應(yīng)該是個陷阱,所以太妃不讓薛云上插手。 太妃對常安家的又道:“行了,你去取那藥來?!?/br> 常安家的遲疑道:“可主子……那藥傷身?!?/br> 太妃道:“王道光說了,一兩回的還不相干。” 常安家的見太妃意已決,只得去取藥。 看著常安家的將藥末化在水里端來,太妃毫不遲疑地就喝了。 沒半天兒的功夫,上下就都知道府里老祖宗病了。 聽到回話時(shí),韓氏正同映雪和丹玉在挑選衣裳。 映雪拿著一件韓氏的主腰道:“這件才好,蓮生貴子?!?/br> 丹玉也拿了一件肚兜,道:“還是這比翼雙飛的兆頭好,外頭再穿一件輕綃的羅衫,下頭碧紗的裙兒和花開富貴的蔽膝,玉肌依稀,若隱若現(xiàn),如薄霧籠花。那時(shí)候,莫說三爺,就是咱們瞧著也要移不開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