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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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泓聲音微?。骸鞍⑥俊?/br> 王夫人冷笑:“難道不該么?他要真是我謝氏棄子,你要做他的妻那太容易,無人說個不是,你只要問他,這陳郡謝氏與你,他選擇什么?” 王夫人便是篤定了巫蘅太過高看自己。 巫蘅反握住謝泓的手在收緊,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泠泠如玉,她說:“我心悅他,所以,這個問題我永遠(yuǎn)不問。” 她不會舍得逼他做選擇,不論結(jié)果對她而言是不是傷害。 她只是對王夫人鎮(zhèn)定自若地說出這句話,沒有留意到,身后的男人,目光因為她的話柔軟成不息的春水,宛如澄塘,倒影紛繁。 溫柔的巫蘅,聰慧的巫蘅,堅強(qiáng)的巫蘅,勇敢的巫蘅,還有現(xiàn)在這樣體貼的巫蘅,他微微笑著,不說什么話,只是心里某一處更加深刻而堅定。這是他要的,毋庸懷疑。 王夫人并不像謝君,因她三言兩語對她有所好感,眉梢上揚(yáng),不悅道:“我多番叮囑謝泓,提防風(fēng)塵下賤之女,倒從未想過,最后是你入了他的心,他性情風(fēng)流,幾時真對誰駐足留意過。你名巫蘅?當(dāng)真好手腕?!?/br> 巫蘅斂眉垂首,低語道:“不敢。” “既然你心意已決,定要糾纏謝泓,那也可。”王夫人柳眉一顰,往身后意會了一眼,幾名婢女走了過來,巫蘅輕輕退了半步。 她身后,謝泓輕聲道:“別反抗?!?/br> 巫蘅于是真的沒有反抗,這幾名婢女也并不是要押解她,只是將她圍了起來,王夫人微冷地低聲清喝:“請巫女郎到偏院休息數(shù)日?!?/br> 巫蘅沒有說話。她只是心里想,第二步是要壞她聲名了啊。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沒有哪一個女郎在嫁人前是要住到對方家里的。但是謝泓讓她不反抗,這一刻,也許是因為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她答應(yīng)了,她從心底里信任他。 巫蘅被帶入偏院,鳥鳴花幽的空曠之地,許是謝家招待不太重要的客人準(zhǔn)備的,但讓巫蘅看來也稍稍顯得華麗。屋里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比起她此前住過的幾個地方都好得太多。 “王夫人有心了?!彼€虛與委蛇地同幾個婢女客氣。 睡到夜半身份,她睜開眼看著床榻內(nèi)側(cè)的三扇雕鏤金縷的寶裝屏風(fēng),揮灑墨色山水圖,處處典雅古樸,濃郁的檀香繞床而來,鉆入鼻翼中,令人靜心凝神。 她想,謝泓那廝,一定是借機(jī)把她的后路都斷了。 若她方才不答應(yīng),掉頭離去,王夫人自然不會阻攔,將來難免被嘲外室,但好歹有和他劃清界限的機(jī)會,那是一條退路。可是現(xiàn)在住進(jìn)謝家,她就真的除了拼死地去爭他的妻位,一點出路都沒有了。 她想著想著,突然咬牙恨起來了。 謝泓那廝,心怎么這么黑呢! 此時夜月之下,不遠(yuǎn)處的樓閣上,徐徐地飄下一縷宛轉(zhuǎn)悠揚(yáng)的琴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么,更新時間又調(diào)整不過來了,我的鍋…… 謝君為什么沒有名字?額,其實本文是個架空文,這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魏晉南北朝,人物都是虛構(gòu)的,又不好意思真的瞎取一個湊上去,反正這個角色也不重要。所以,大家不要較真哈。 謝泓和歷史上那個謝弘不是一個人,一偏旁部首之差,額,取名的時候沒留意。 ☆、害羞的謝泓 這琴聲從曠遠(yuǎn)的閣樓上飄來, 很空靈, 但也藏著一絲繁華綺夢的纏綿。 巫蘅聽得出是他的琴聲。 她穿好衣裳推門走了出去。 謝家的一群人都有聚而圍之的,一名侍女驚訝地望著那似被煙靄籠覆的南閣, 癡癡地說道:“細(xì)想來,十二郎已經(jīng)兩年不曾碰過絲弦了……”那語調(diào)之中, 有些顫抖, 那眼眶之中, 有些濕潤。 后來都聽城中人說, 謝泓一曲, 千金不易。 另一個侍女也是淚水盈眶,“原來,他是會彈給心上人聽的?!?/br> 南閣所正對之處,不正是巫蘅所在的別院么? 漸漸的,那方傳來了一個清越動人的女子的歌聲, 她唱的正是《詩經(jīng)·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 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 三星在隅。今夕何夕, 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謝泓那雙修長的手指不疾不徐地?fù)軇忧傧? 眼眸清幽朗潤,一天一地,明月如霜。 她的歌聲在說, 良辰好景,遇見他真歡喜。 而他怎么能不跟著她一道歡喜? 琴聲悠揚(yáng),歌聲婉轉(zhuǎn),兩廂遙映,萌動整園的紅香綠痕、物華苒苒,月色在清冷凄然之中,多了幾分纏綿相思的清韻,曼妙地落在花枝頭,檐角上,水影里。 巫蘅心里滿漲著的歡喜,在他的琴音一轉(zhuǎn),變成一曲靡麗悱惻的《折花贈美人》之后,心里的愉悅和情生意動終于滿溢出來。 她踩著一雙繡履飛快地往閣樓跑去。 一簇簇亭臺樓閣高低冥迷,復(fù)道行空,就著一樹墨綠的松葉,崔氏遙遙望見遠(yuǎn)去尋著情郎的巫蘅,眉心淡淡的,有些悵惘。 她身邊跟著的,是陪嫁而來的侍女,在她身后輕聲嘆道:“世人執(zhí)拗,才多看不破。” 崔氏注目著分花而去的巫蘅,淡然道:“你想說什么?” “夫人?!笔膛合s以貝齒扣住了唇內(nèi)的軟rou,一點點咬得鮮血溢出,她平定著內(nèi)心的暗涌道,“謝五郎當(dāng)初為娶夫人,也曾許下誓約,此生不敢負(fù)了夫人,可是,才不過這么些年,他身邊的妾侍卻不知換了多少人。說這士族中,當(dāng)屬謝氏子孫最是專情不改,分明謝君和族長,他們也都是這樣的,為什么五郎……” “可以了。”崔氏透著絲冷漠的臉色波瀾不驚,無悲無喜地說道,“我與旁人私奔在先,他不計前嫌允我正妻,這么些年,雖然他性子風(fēng)流善變,但那些婦人妾侍從未招惹過我,我這正妻坐得也是穩(wěn)當(dāng),既然如此,相安無事便夠了。這夫妻關(guān)系要認(rèn)真清算起來,他如何,我如何,誰也不必說對不住誰?!?/br> “夫人對五郎也不曾用過心。”春蟬不欲多言,惹夫人愁思,近日來夫人鬢邊多了幾縷銀絲,她看著都擔(dān)憂。 她轉(zhuǎn)身要關(guān)上南面的一扇軒窗,卻在眼角隱隱處看到一樹碧浪搖曳而過的影痕,暗赭色的袍角勾勒著幾朵交纏的花蔓,但轉(zhuǎn)瞬消失在花影盡頭,春蟬是頭一回發(fā)覺這事,不由驚疑地回過神望了眼北面悄然而立的崔氏,崔氏仍然不知覺地看著遠(yuǎn)處的巫蘅,只有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