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祝壽
百里穆原本是興沖沖地衣錦還鄉(xiāng),誰知道他父親交給了他一封奏折,并將前因后果告訴了他。 奏折里的字跡很多已經(jīng)難以辨認,但至少知道,這是前任攝政王安鎮(zhèn)山寫給陛下的奏折。奏折里簡單闡述了戰(zhàn)爭情況,控訴了孫繼龍等人的投敵叛國大罪,并讓陛下防范前朝余孽興風作亂。奏折里特意提到,要保證林初尋的安全,讓他和玲瓏郡主早日完婚。 這讓百里穆的思緒有些混亂:攝政王的奏折不是在皇宮里嗎?這一封又是什么時候完成的?信中為什么沒有提到林致投敵叛國的事?為什么攝政王要保證林初尋的安全,更著急讓他和郡主完婚?他們的婚事有什么別的意義嗎?難道只是因為一個父親臨終前對女兒的惦念不舍? 看情況,應該是攝政王在最危急的時候寫的,那么他的每一句話就都不可能是閑筆,且以他父女的身份地位,也不太會在這個時候安排自家私事,可這些安排都是什么意思呢? 若這封信是真的,說明那一場戰(zhàn)爭埋葬的真相怕會讓人大吃一驚。 百里穆的父親百里護問兒子:“信里面的內容看明白了嗎?” “雖有很多字看不真切,但大意是明白了?!?/br> “可有主意了?” 百里穆將奏折整理好,小心地放進懷里,說:“聽父親的口氣,這件事孩兒該管了。” 百里護在屋里慢慢踱著方步,說:“為父對京城的事并不了解,更不懂什么朝堂機謀,所以也沒想法。我用不著用什么大義來教育你,你都懂。我只想說,無論是攝政王還是現(xiàn)在的英王殿下,都是咱儀國的英雄,咱不能讓他們受屈。要是那個叫林致的軍師是被人冤枉的,咱要是裝糊涂,也于心不安。” 話雖平淡,但句句道出了百里穆的想法。百里穆敬愛這樣的父親,不是出身名門望族,只是個勉強識文斷字的小小里長,卻明曉善惡是非,一生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百里穆將雙手抱在胸前,垂著頭,對父親說:“父親的諄諄教導,孩兒豈敢有片刻遺忘。既然孩兒將要步入朝堂,就應該忠于國君,護國家安定,還逝者清白,以告慰英烈在天之靈!” “你有這樣的志向,當不會辱沒我百里家的門楣。且去吧,做你想做的事?!?/br> 百里穆鄭重地答道:“是!” 百里穆再次踏上了通往京城的路,只是此時的心境已經(jīng)與上次大不相同。等待他的,不只是沉浮的命運,更有無數(shù)個艱難的抉擇。 攪動風雨的人們,總算湊齊了。 今日是五月初八,天氣炎熱如火烤。 但這么熱的天,并沒有阻擋安佑臻和安步泰的熱情,他們盼了這一天許久了。今天,安玲瓏答應他們帶著他們出去玩,至于去哪,當然是給周止祝壽。 安步泰還小,并不懂什么,但安佑臻起初對這件事是有抵觸的,在他皇兄和堂姐還有眾位大臣那里,他明白,瑯琊王周止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安玲瓏說服了安佑臻,她說:“誠然,周止現(xiàn)在權傾朝野,大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勢,可你不是曹芳,陛下更不是。對付強大的人,就要比他更強大,對待聰明的人就要比他更聰明。身為皇子,絕對不能說出‘害怕’二字?!?/br> 安佑臻點了點頭,小拳頭微微蜷起。 安玲瓏雙手托著安佑臻的小臉,說:“放心,jiejie會保護你的。” “我不怕,我還要保護弟弟!”安佑臻倔強地說。 風如令在門口提醒:“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禮物已經(jīng)出門。王爺,該走了?!?/br> “把我的相思拿過來?!卑擦岘囌f。 從戰(zhàn)場上下來,安玲瓏就很少碰她的折扇了,因為并不需要。其實這次只是想讓兩個孩子見見世面,也不用打打殺殺,但安玲瓏想給安佑臻一個安心。 玉嬋將相思折扇遞過來,但安玲瓏沒接:“我的墜子呢?” “我取了下來。您要?” 安玲瓏說:“帶著吧?!?/br> 很快,玉嬋將早先林初尋送給安玲瓏的紅豆骰子墜子掛在扇子上,交到了安玲瓏的手里。安玲瓏將它別在腰帶上,帶著兩個孩子鉆進了馬車。 玉嬋站在門口發(fā)愣:安玲瓏是沒辦法將林初尋從她的生命里抹除的,就想扇子一定要有一個扇墜一樣。安玲瓏這把“扇子”,只能有林初尋這一個“扇墜”了,哪怕是季檀這般舉世無雙的男子,也不會替代。 這應該是件好事吧。 馬車咕嚕嚕歡快地叫著,一直行駛到瑯琊王府門前。雖然只是巳時,但賓基本上已經(jīng)到齊,安玲瓏算是“姍姍來遲”了。 今日的賓著實多,還沒站在正門口,就能看到如山的人和如海的禮物。門前有小廝拿著長長的禮單大聲讀著,聲音已經(jīng)嘶啞,但還是大聲讀著,仿佛讀完了,禮物就成了他的。說來也是,耀眼的珠寶,鮮亮的珊瑚樹,求之不得的名人字畫,西域、南疆、草原、東海的特產(chǎn),換做是誰,都讀著痛快。 很多人在門口圍觀,并不是湊熱鬧,只是因為拿的禮物“寒酸”,已經(jīng)不敢進去。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聽說三位王爺一起過來祝壽,瑯琊王周止和兒子周敏臣一塊走了出來,早早等在這里迎接。 安玲瓏將兩個孩子抱下馬車,拉著他們往瑯琊王府門口走。 驀地,安玲瓏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個身影。 素色長衫上繪著墨染的寒蘭,淡藍色蜀錦收束腰身,頭上綁著一條淡藍色發(fā)帶,手上握著一把湘妃竹。他身形偏瘦,一臉書卷氣,面色較白,眉毛濃淡合宜,眼線稍長,顧盼神飛。他鼻梁英挺,紅潤的唇微抿著,似乎在決定什么大事。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神態(tài),安玲瓏雖只有在小時候見過,但刻骨銘心。他長大了,長大的他是這個樣子,比想象中溫和,卻也英氣逼人。 林初尋,再見竟然是這樣的場面,就算相識,不敢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