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人多，奴婢就出來了。”

    胖丫閑不下來，用布巾擦著桌椅板凳，把屋內(nèi)打掃得一塵不染。

    莫顏冷眼看著，心中惋惜，她非常喜歡這個丫鬟，為了師父的幸福，只得忍痛割愛。

    “師父又去鎮(zhèn)上采買了吧？”

    祝神醫(yī)多年積累相當(dāng)雄厚的資財，到處搜羅珠寶綢緞，古董字畫，上好的藥材，準(zhǔn)備八月十五帶著胖丫回到阜陽，給胖丫爹娘磕頭。

    “恩，去了?！?/br>
    提到祝神醫(yī)，胖丫扭扭捏捏，低著頭撕著小手帕，那夜并不太美好。

    胖丫喝多了酒，意亂神迷，腦袋亂七八糟，第二日腦中的記憶是零散的，她以為夜里二人的親密是做夢。

    原來，她真的走出第一步了。

    “不用你幫著忙活，準(zhǔn)備準(zhǔn)備，眼瞅著快到中秋，回阜陽過個團(tuán)圓節(jié)吧?！?/br>
    莫顏擺擺手，胖丫的賣身契在阜陽上的檔子，她已經(jīng)寫信給墨香，去衙門消除胖丫的奴籍。

    墨香這幾個月表現(xiàn)不錯，莫顏不是不通情達(dá)理，給了墨香幾天假期，讓她到聊城和李德相聚。

    “奴婢離開，您身邊忙不開吧？”

    兩個婆子不頂事，能干的只有墨冰一人，胖丫覺得自己太自私，應(yīng)該等等的。

    “胖丫，都說了，你都不是奴婢，不用這么自稱。”

    莫顏喝了一口茶水，揉揉發(fā)疼的額角，這丫頭認(rèn)死理，總覺得自己個下人。

    解釋了幾次，看說不通，莫顏直接放棄。

    萬俟玉翎找的兩個丫鬟已經(jīng)到了聊城，在那邊辦事，約莫幾天就會來潁川接替胖丫。

    信上說，兩個丫鬟其貌不揚(yáng)，各有絕技在身，至于具體有什么本事，靠莫顏自己發(fā)現(xiàn)。

    皇叔大人在賣關(guān)子。

    “涼……”

    寶貝在搖床上揮舞著小手，寶寶見哥哥說話，也不甘示弱，“涼涼……”

    莫顏騰地站起身，一臉驚喜，她的眸中溢著水光，她的兒子們會叫娘了！

    雖然，發(fā)音不標(biāo)準(zhǔn)，看兩個小包子想要抱抱的動作，莫顏幾乎喜極而泣。

    要是皇叔大人在身邊有多好。

    他眼中的寒冰，會不會因為包子們軟糯的呼喊而融化？

    莫顏走到搖床中間，五味陳雜。

    小包子半歲了，據(jù)兩個婆子說，說話早的小娃，這個時候能吐字，會叫爹娘。

    莫顏每天喂奶之前，都要指著自己，對著小包子呼喊，對方無動于衷，她心里很失望。

    嫁人生子，小包子逐漸地長大，只要能平安快樂，她這個做娘的別無所求。

    無論是大越還是天下，都是男人們事，她沒有那么大的野心，只盼望包子們能在平和的環(huán)境下長大。

    如今的身份，想要平凡才是最難的。

    京都形勢逐漸明朗，皇上萬俟御風(fēng)昏迷不醒，丞相府的眾人從牢獄里出來。

    莫中臣和葉相暫時主持大局，朝中紛亂，人心惶惶。

    御醫(yī)說，皇上挺不過今年冬天，可萬俟御風(fēng)沒有子嗣，皇位早晚要落到萬俟玉翎手中。

    在大越歷史上，曾經(jīng)有新皇接手原來妃嬪的例子，宮中的女子有些沒被寵幸過，開始白日做夢。

    那個如神仙一般超凡脫俗的男子，只要能服侍他一天，死了都值得了。

    袁煥之通敵叛國，在朝中有眼線。

    眼線被挖出來，莫中臣得以沉冤昭雪。

    呂氏在府中分外忙碌，半年多沒回到府中，內(nèi)外事務(wù)都要她一個人cao心。

    莫中臣和葉相不是一派，兩個人政見不和，把朝堂上的水?dāng)嚭系酶鼫啞?/br>
    陳國公府最后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人，萬幸的是，陳英的娘親還活著。

    呂氏在得知陳英有身孕后，深思熟慮，最后決定讓陳英留在北地待產(chǎn)。

    京都紛亂，而陳國公府的案子還未水落石出，陳英爹爹被斬首，萬一她回來，傷心過度，對腹中胎兒有影響。

    莫家的骨rou，呂氏不重視都不行。

    陳英爹爹被斬首，她要守孝三年，生產(chǎn)之后，不可能馬上和莫輕風(fēng)成親。

    畢竟是規(guī)矩禮法，這可難倒了呂氏。

    至親離世，含冤而死，對誰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呂氏理解陳英的不易，寫信給莫輕風(fēng)，要求他承擔(dān)一個男子的責(zé)任，萬萬不可始亂終棄。

    等解決完眼下事，呂氏親自趕往北地，陪著陳英待產(chǎn)，她怕陳英自己，沒名沒分地跟著莫輕風(fēng)，會亂想。

    不得不說，娘親還是很開明的。

    這個時代對女子不公平，若是別人家的夫人，定要把一切都推到女子身上。

    陳國公府倒臺，陳英不但沒利用價值，還是莫家的累贅。

    無媒茍合，莫家完全可以不認(rèn)賬，最多把孩子抱走撫養(yǎng)，給陳英一個小妾的身份。

    呂氏沒有這樣做，她認(rèn)陳英這個兒媳，表明自己的立場。

    莫顏在收到信的時候，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自家爹娘和普通人不一樣。

    ——

    秋日的后山，出產(chǎn)豐富。

    過了農(nóng)忙，村里人閑著，跟著采藥人進(jìn)山，采藥，打獵，摘野果子，還有山核桃等干果。

    莫顏的后院地勢高，而且在山腳下，她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后山的景色。

    為了防止蚊蟲入內(nèi)，窗戶上了黑窗紗。

    兩個小包子最近特別好動，不滿足在搖床里，婆子有經(jīng)驗，找了一大塊軟軟的墊子。

    寶寶和寶貝被抱在墊子上，立刻撒歡一樣地大笑，兄弟倆比拼，到底誰爬的更快。

    農(nóng)歷八月初十，滿載而歸的祝神醫(yī)雇了鏢師隊伍，押送幾車的聘禮，帶著胖丫回阜陽。

    莫顏這邊也送了厚禮，算是慶祝師父和胖丫大喜。

    等人一走，家里總覺得少了什么。

    首先感到不適應(yīng)的是大伯娘和三嬸娘，為了準(zhǔn)備中秋節(jié)，兩個人更忙了。

    爺奶和同村的老人結(jié)伴到鎮(zhèn)上，探望堂姐莫玉，帶回來一大塊豬后腿rou。

    一時半會吃不完，莫顏提議灌香腸，到時候用松枝熏烤，吃的時候切片炒菜就好。

    莫顏常常一個人望著后山的方向發(fā)呆，沒有皇叔大人陪伴的日子，很不習(xí)慣。

    十二歲認(rèn)識他，到十五歲及笄嫁給他，這中間的三年時間，兩個人很少會分開這么久。

    轉(zhuǎn)眼中秋，是個團(tuán)聚的日子，莫顏會下意識地逃避。

    她不喜歡這種心慌之感，只得讓自己更加忙碌，從早到晚，不敢有片刻得閑。

    小堂弟莫輕霜的學(xué)堂休沐，他每天吃過早飯，溫習(xí)書本，然后陪著兩個小包子玩游戲。

    莫輕霜性子柔和，極有耐心，有時候捧著書本給雙胞胎講故事，不管寶貝和寶寶能不能聽懂，他講得很認(rèn)真。

    秋日早晚溫差大，村里的小娃們有個頭疼腦熱，家里人用山里采的藥泡水。

    靠山村的村民們懂得藥理藥性和一些土方子。

    莫顏想積累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沒那么容易。

    寡婦張氏對黑影心有余悸，順勢留在莫家。

    小福祿聽話懂事，有點膽小，每日和莫輕霜在一起，漸漸地有了笑容。

    對于這樣的轉(zhuǎn)變，張氏樂見其成，心中對莫家感激，只有用行動報答，在做活上從不偷懶。

    八月十三，慕白和洛荷趕到靠山村。

    兩個人抱著香香，正準(zhǔn)備敲門，莫顏剛好從里面出來，見到二人一愣。

    “顏顏，還是潁川的水土養(yǎng)人，幾個月不見，你氣色更好了?！?/br>
    慕白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長袍，目若朗星，而洛荷小鳥依人，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

    莫顏翻了個白眼，對于在她面前公然秀恩愛的，她一向不給什么好臉色。

    “我們是來蹭團(tuán)圓飯的。”

    洛荷笑瞇瞇地打量莫顏，在村里，莫顏很低調(diào)，穿了一身湖水藍(lán)的長裙，頭上挽著一根流蘇銀簪，素面朝天卻有天然純凈的美。

    路上，慕白和洛荷討論，他們經(jīng)歷過漫長的分離，形容憔悴，最能理解莫顏現(xiàn)下感受。

    夫妻二人商量后，決定到潁川過中秋，厚臉皮地跟著熱鬧下，順便寬慰好友。

    “香香給我抱，進(jìn)來吧。”

    莫顏接過香香后，發(fā)現(xiàn)小包子打了個呵欠，沒有什么精神。

    “香香最近好像不喜歡喝奶了，買的牛乳她不愛喝。”

    洛荷悵然地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脯臉紅。

    香香六個月后，她便沒了奶水，一直喝催奶的補(bǔ)湯，沒效果。

    慕白只得找人買了一頭產(chǎn)奶的奶牛，擠奶后加熱，香香喝了兩個月后，失去興趣，夫妻倆去醫(yī)館看過，郎中說不出個所以然。

    在大越，兒科還沒有形成專門的領(lǐng)域，從小兒出生到成年，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許多中藥副作用大，小娃承受不了，爹娘習(xí)慣給起個賤名，希望孩兒平安長大。

    莫顏問詢幾句，發(fā)現(xiàn)這夫妻倆毫無經(jīng)驗，請的婆子根本不懂得如何育兒，還是老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