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他微抿了唇峰點點頭,眼含著笑意往后退了幾步,接著轉(zhuǎn)身去招呼何曉穗。 “來,媽,看看我們給你買的中秋節(jié)禮物。” “……” 先說一前一后走進書房的倆人,譚社會雙手背在身后,行至落地拱窗跟前時轉(zhuǎn)了身,站在高背椅旁邊微傾了脖子看著項林珠。 “什么時候回來的?” “半個月前。” 她穿著齊踝連衣裙,頭發(fā)柔軟順滑,小跟皮鞋干凈整潔,乍瞧過去和三年前一樣乖巧嫻靜,細瞧一遍又多了幾分大方自信。 “聽說你三年學(xué)完五年的課程?” “是?!?/br> “這三年你們沒聯(lián)系?” “沒?!?/br> 書房右側(cè)是面實木書柜,譚社會在燈下的影子湮沒進深藍色地毯的圖騰里。 他似思考幾秒鐘,又問:“為什么不聯(lián)系?” “這是你唯一的條件,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得做到?!?/br> 用人的錢,承人的情,沒道理再反過來違背約定。 他很不解:“三年毫無音訊,為什么你們還能在一起。” “我運氣好。”她說,“如果再晚些回來就什么都錯過了?!?/br> 他看著她:“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們的事?!?/br> 她也看著他:“我知道,可是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們不可能再分開?!?/br> “我可以給你提供最好的工作機會?!?/br> “我已經(jīng)在干著最好的工作。” “我也可以斷送掉你的一切工作?!?/br> “那也沒什么,反正最好的我已經(jīng)嘗試過,轉(zhuǎn)行干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鳖D了頓,補充,“況且,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您應(yīng)該輕易斷送不了我的工作?!?/br> 譚社會面色不改瞧著她:“口氣不小,三年前怎么沒這份魄力?!?/br> “說起這個,我還得謝謝你?!彼?,“要不是你施壓我也不會出國,如果不離開我也不會了解 我對譚稷明的感情,更不會利用三年時間修完五年的課程,不會進入最好的研究機構(gòu)學(xué)習(xí),也不會有如今的魄力站在這兒和你談話,是你讓我有了今天。” 被這般反噬,譚社會隱隱有了火氣:“國外的教育沒白培養(yǎng)你,不僅學(xué)的一副伶牙俐齒,還學(xué)會 了不尊重人。” 項林珠眸光閃爍看著他:“我那么愛他,三年卻不聯(lián)系他,已經(jīng)是對您最大的尊重?!?/br> 空氣中呈現(xiàn)短暫的沉默,二人就那么站在燈下對視。 項林珠接著道:“你原本就不太看得起我,我那時什么也沒有,要是連信用也沒有了,只會更讓 你看不起。后來我才逐漸明白,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別人看不看得起其實并不重要,可你是他的父親,我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能不顧及你的看法。我從來沒有不尊重你,是你一直習(xí)慣用出身背景和金錢勢力去衡量一個人有沒有價值。” 譚社會的雙手仍然背在身后,他在燈下站了良久,內(nèi)心的火氣被一些莫名的因素沖擊,那種因素叫做全新角度。 多年來他位高權(quán)重,加上年歲漸長,和周圍的人相處已經(jīng)形成固定模式,很少能再挖掘新的角度去審視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可是今天,這個他曾經(jīng)最不放在眼里的姑娘卻給他上了一課。 他站著思索,又來回踱步,半晌后卻見項林珠仍然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那兒。 “你先出去?!?/br> 他說。生硬的口氣多了幾分柔軟。 項林珠沒說什么,依言而行。 沙發(fā)上的譚稷明正坐立不安,見她從樓上下來,連忙趿著拖鞋追上去。 抓了她的手端詳她的臉:“沒事兒吧?” “能有什么事。”她說,“聊完了,他讓我先出來?!?/br> “他罵你了?” “沒有。” 一旁的袁偉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說譚稷明:“你爸雖然嚴肅,也不至于罵人,有你說的這么恐怖么?!?/br> 說罷,他已三兩步追進書房,卻見譚社會正獨自跟窗前站著。 他輕手輕腳合上門,譚社會仍被那動靜打擾,轉(zhuǎn)過身看著袁偉。 “小姑娘不懂事兒沒得罪您吧?” “你對他倆的事兒倒挺上心?!?/br> “嗨,老大不小的人了,我們這幾個都有了著落,連白楊那么不著調(diào)的人下個月也要結(jié)婚了,他老這么僵著不是個辦法,您也總cao心著不是?!?/br> 譚社會沒說話,接過他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袁偉又試探:“我看小項挺不錯,這幾年更加穩(wěn)重,聽說她還報考博士,中科院的人點名要她,一個出身窮苦的孩子,什么背景也沒有,能混到今天很不容易。就算是咱出資贊助的,那也只是長臉的好事兒,絕不會丟了面子不是。” 譚社會慢吞吞道:“你說的不錯,確實有里有面兒的,腦子里也裝了不少東西,我剛才都被她將了一軍。” ☆、79 袁偉咋舌, 心想老爺子你也有今天, 面上卻很平靜:“這可真看不出來?!?/br> 他又咂了口茶道:“老程家姑娘的同學(xué)和他怎么樣了?” “我也老不在跟前待著,具體情況不是太清楚?!痹瑐フf, “不過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要是倆人有點兒啥,他不會就這么把小項帶回來。” 譚社會捧著茶杯看窗外的樹, 沒再說什么。 再說客廳里的何曉穗, 她穿著條寬松長褲,上身套了件針織褂子,正被譚稷明安排坐在沙發(fā)上和他們二人聊天。 何曉穗看見項林珠雖談不上高興, 倒也不至于生氣,她只是特別震驚,早該被遺忘在過去的人怎么忽然又出現(xiàn)了,居然還能和她兒子在一起, 說起她兒子她難免有情緒,這孩子是傻了么,被人狠狠傷過一次居然還能回頭。 “誒喲?!弊T稷明道, “老太太您想什么呢,跟您說話您聽沒聽見?” 她隨即露出個體面的笑:“聽著呢。”又看著項林珠, “小項什么時候回來的?” “差不多有半個月了?!?/br> 又問:“你在國外還學(xué)的原來的專業(yè)?” “是,本來只在學(xué)校學(xué)習(xí)常規(guī)內(nèi)容, 因為導(dǎo)師在美國海洋協(xié)會與西太平洋水下技術(shù)研究中心工 作,我也就跟著他干了些活,那段時間除了學(xué)生的身份, 也擔(dān)任研究中心的助理研究員。” 何曉穗點點頭:“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我報考了博士,打算以后繼續(xù)這個專業(yè),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工作?!?/br> “有那么好的機會,怎么會選擇回來考博?” 項林珠還沒出聲,卻見譚稷明拍了胸脯道:“這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提早結(jié)束學(xué)業(yè)回國,也因為我選擇在國內(nèi)進修?!?/br> 他撈了瓣兒水果擱嘴里嚼著,滿腦門寫著閑意和自信。 何曉穗默了默,看項林珠,卻見項林珠紅著臉含蓄的點頭:“他說的沒錯,就是因為他?!?/br> 譚稷明揚了揚眉,歪著嘴也繃不住滿臉的笑意。 何曉穗斜昵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隱隱覺著有些丟臉,但也頗感無奈,卻沒想到更無奈的還在后頭。 吃飯那會兒,五個人圍成一桌,保姆每上一道菜,譚稷明便首先挑一筷子放進項林珠碗里。 “嘗嘗這道魚。” 又挑一塊雞rou:“這雞不錯,你嘗嘗?!?/br> 再挑一只蝦:“這好,這營養(yǎng)豐富,你試試?!?/br> 末了,還得挑一筷子青菜:“天氣干燥,不吃點兒菜不行。” “……” 偌大的餐桌,就他一人咋咋呼呼忙個不停,這一動靜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吃飯。 項林珠也覺著有些尷尬,正想說說他,一旁的何曉穗早就看不下去,微微凜了眉責(zé)備:“你給她弄那么多,碗都裝不下了讓她怎么吃?” 袁偉借機活絡(luò)氣氛:“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兒子才五歲我老婆已經(jīng)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他都多大了,您還沒準備好呢?” 譚稷明反應(yīng)極快,懟回去:“一邊兒去,怎么不拿你自己跟我比,提你兒子干什么?!?/br> “得?!痹瑐サ?,“我連我娘叫什么都忘了?!?/br> 何曉穗捉了筷子虛點他們幾個:“一個個的,都這么沒良心?!?/br> 氣氛霎時活躍不少,項林珠雖沒怎么說話,但心里也是輕松愉悅的。 飯后袁偉要回家,譚稷明便攜著項林珠送他出去。 行至車庫門口,他忽然轉(zhuǎn)身沖項林珠道:“為你的事兒,我曾挨過他兩拳,你倆要是在一起,這倆拳頭就當我隨的禮,要是不再一塊兒,我可是要還回去的,總不能白挨他兩頓揍。” “這算什么隨禮。”譚稷明攬著項林珠的肩道,“你也太會過日子了,這錢也省,你可是譚氏首 席秘書,缺這倆錢?” 袁偉反手朝他胸口拍了一掌:“你他媽一富二代管我一打工的要錢,好意思?!?/br> “誰他媽不是打工的,我那錢不照樣辛苦掙來的,丫甭跟這兒繞彎子,我就盯著你的禮錢,你要送的少了,回頭讓我兒子欺負你兒子?!?/br> “唷,那可真是不巧。”袁偉已經(jīng)打開車門鉆進去,“到我兒子戴紅領(lǐng)巾的年紀你兒子還尿炕呢,也不知道誰欺負誰。得,就這么定了,那兩拳就讓我兒子替我還吧?!?/br> 說完唰地開車跑掉。 譚稷明還罵罵咧咧找項林珠說理:“你說這是什么人兒。” “你還說別人,他不是你兄弟嗎,你為什么要打他。” “誰讓他是我爸秘書,那會兒但凡沾上你的事兒,他都是頭號嫌疑犯?!?/br> 項林珠抓他的手來握,偎在他懷里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