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顧玄宗跪著大氣都不敢出,半晌,忙是辯解,“都是她勾引,是她約兒臣來這的,兒臣……兒臣沒能抵住誘惑,父皇恕罪??!” 敏貴人聽著他顛倒黑白,堪堪要昏過去,咬著唇快咬出血來,“五皇子,你莫要胡言!” “本王要不是喝了酒糊涂,怎會聽了你那宮娥誘惑,來這赴約!”顧玄宗此刻真是懊悔得不行,那宮娥還略有姿色,*與他,害他一時沖動…… 德妃隱了眸子里暗芒,心下不禁起疑,按理說宴席上少個貴人也沒人在意,偏就有人在皇上跟前提了一提,才叫景元帝心血來潮想聽敏貴人撫琴,一找找到敏貴人那,宮娥膽兒小遮遮掩掩一下漏了餡兒,才驚動景元帝尋人來的這,一瞧卻是和五皇子搞在一塊,這位敏貴人平日里看著單純,沒想到根本就是蠢極。 不知陳皇后聽后,會作何想法。德妃瞥見鳳鸞殿的宮娥悄悄退下奔走,心中如是想道。 御花園另一頭,和安換過衣裳和安瑾并排走著過來,一瞧見那陣仗略是不明,行過禮后便退下了。和安看著宋弘璟擁著項瑤的畫面礙眼,可瞧著項瑤那蒼白臉色還有顧玄宗站在那,想到后者在外的花名聲,不由往陰暗了想。 倒是安瑾先瞧見了敏貴人,目光隱了些許深意。敏貴人與她的視線一對,堪堪咬緊了下唇,眸光里似有疑問,又似不置信,茫然盯了一會兒,見安瑾關懷神色,倏地攥緊了手心。 待她二人離開,顧玄宗又是嚎了起來。 “父皇,平日里她就對兒臣賣弄風情,言語挑逗,兒臣雖然不著調(diào)卻也絕不敢沾染,甚至還出言提醒,請敏貴人自重,今個喝了點酒,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應了她的邀約,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倍歼@時候,顧玄宗再顧不得其他,什么臟水都往敏貴人身上潑,只求景元帝能從輕發(fā)落。 敏貴人睜著一雙梨花帶雨的眸子,不置信地瞪著他,急得搖頭否認,似是想撲上去攔著他,最終止在了景元帝陰冷的目光中,心底一片荒涼,“嬪妾是被陷害的,皇上,嬪妾是被陷害的?!?/br> 顛來倒去也就這一句話,仿若說得多了大家就能信了似的,可心卻越來越往下沉。 項瑤看著敏貴人那可憐模樣,心底卻無半點同情,天子顏面不容有失,今日這一樁大大犯了忌諱。想到先前敏貴人鬼祟模樣,該是在等人的,只是沒想到來的會是顧玄宗,思及此,不由深想她等的究竟是何人。 景元帝緊蹙著眉心,怒氣猶在,不愿再看地上跪著的二人, 顧玄宗見狀,目光急急掠過景元帝身后,求向德妃?!暗洛锬铮竽鷰兔φf說,兒臣……兒臣?!?/br> 德妃眉心一蹙,暗道真是個麻煩,沒給玄廷幫上多少忙不說,竟折騰了,臉上卻是不顯,“五皇子,這事本宮也無能為力啊?!?/br> 顧玄宗看向景元帝神色,沒再敢多言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熏心,稀里糊涂就把自個搭了進去。 景元帝道是將二人押起來,便要離開。 “今個的事把嘴捂嚴實了,泄出去半個字莫要怪本宮不客氣?!钡洛鷴哌^眾人,涼涼開口。 一眾應是,項瑤恢復了力氣,站直身子,與宋弘璟道是想要回去,夫婦二人便向景元帝請辭,后者仍是面色不佳,淡淡允了,道是注意身子,提出派御醫(yī)前去將軍府。 眾人聞言不由看向宋夫人,不知者道是她甚得龍心,知道的都不由浮起四字——愛屋及烏。 …… 明月閣外,小侯爺見宋弘璟急急出去后兩人再未回來,便趁著空隙出來打聽,正與宮娥說著,就見和安與安瑾走近。 聽到問話的和安打量著薛長庚,沒錯漏他眼底的擔心,這擔心總不至于是奔著她弘璟哥哥去的……還說二人沒□□,大家真是瞎了眼了。 “小侯爺,她恐怕是自身難保?!?/br> 薛長庚略一挑眉,“郡主這話何意?” 和安冷嗤,上下掃過他,“看來是小侯爺?shù)纳矸葸€不夠,如今另投了五皇子懷抱,這會被發(fā)現(xiàn),你說,會是個什么下場?” 安瑾站在她身旁,看著和安嫉妒扭曲的神色不禁心底暗暗搖頭,不過一眼就能編出這話來,京城流言的始作俑者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可笑還無自知之明,像個跳梁小丑似的作。 薛長庚長身玉立,廊檐下宮燈的火光擦過他的眼光跳躍著,落下一片陰霾。“……郡主真會開玩笑?!?/br> ☆、76|76. 戌時末,天色已如墨浸,月光清凌凌籠下,將軍府門前的石獅子氣勢凌人。一輛印有將軍府標志的馬車堪堪停住,宋弘璟扶著人下了馬車,朝身旁的項瑤示意了下,后者會意出來,仔細朝宋弘璟提示的方向側(cè)身,耳畔竟隱隱約約傳來聒噪。 “你又想占我便宜!” “……別動?!?/br> “我又沒傷著腿,放我下來?!?/br> “爬得進去么?” “項允灃!你摸哪兒呢!” 女子咬牙切齒的聲音低低傳出,宋弘璟挑了眉梢,牽了項瑤的手轉(zhuǎn)到了將軍府側(cè)墻。 朱漆偏門前,光影突然跳躍了一下,檐下燈籠熄滅,灑落下來的月光掃除了部分暗沉的角落,又投射出另外一部分陰影,隱約有兩團模糊身影。 項瑤詫異睜大眼睛瞧,目光最后定格在蘇念秋屁股那兒的兩只爪子上,“……二哥?”只聽啪的一聲清脆耳光回蕩,伴著蘇念秋惱羞成怒的低喝。 風卷落葉,四下一片停滯靜謐。 項允灃倒是不顧臉上的五指印,瞧見項瑤似見了救星般,急切道,“念秋受傷了,快救救她!”將人打橫抱著,見她還掙扎,紅著眼喝了一聲,“你當真是不要命了嘛!” 蘇念秋驀地一僵,定定瞧著神色從未如此慌張的項允灃,顯了一絲無措。項瑤待項允灃抱到近前才看到蘇念秋蒼白面色,身上幾道深痕暈著殷紅血跡,顯是受傷不輕,不禁蹙緊了眉頭。 “先上馬車?!表棳広s緊讓項允灃扶著人上了他們來的那輛馬車上,就聽著宋弘璟吩咐馬夫從側(cè)門徑直去世安苑。 兩人對視一眼,帶著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此時夜深,馬蹄聲噠噠,云雀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見狀不免詫異,忙是上前察看,怕自家主子出事,卻是撞上抱著蘇念秋下來的項允灃。 “可有空房?” 云雀下意識一指,項允灃便抱著人入了側(cè)面那間屋子,茫然眨了眨眼,便聽到項瑤低聲吩咐她去尋大夫。 “去城北十里街找一位姓原的大夫,莫要驚動旁人。”宋弘璟沉吟道。 云雀頷首應是,曉得事情輕重,匆匆去了。 項瑤凝著宋弘璟線條分明的側(cè)臉,心中一定,生出這個人仿佛什么都知道,又或是什么都愿信她的感覺來。 “進去罷?!彼魏氕Z察覺她定定目光,攏了攏她身上罩著的披風,攬著人入內(nèi)。 屋子里點了燭火,蘇念秋躺在床上,項允灃立在床畔,半張臉隱在陰影下,晦暗不明。 “咳咳……”蘇念秋一陣難忍咳嗽,目光凝向項允灃掩了一絲復雜。 項允灃僵立的身子動了動,一只手搭在她后背上輕撫,替她順氣,只薄唇仍是緊抿成一條線,似是不虞。 項瑤讓流螢打了熱水來,見一室沉滯氛圍,輕咳了一聲,“兩位,回避下罷?!?/br> 項允灃捏了捏拳頭,從床畔離開,與宋弘璟一道出去。流螢小心翼翼地替蘇念秋除去衣裳,看著那可怖傷口不禁有些手抖,隨即取了帕子沾濕后替她清理傷處,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把人弄疼。 “怎么回事?”項瑤擰著眉問道。 蘇念秋唇色泛白,因著失血似乎有些昏昏欲睡,聞言強打了少許精神,道?!笆俏覜_動,在青雀樓瞧見顧玄曄經(jīng)過,便尾隨身后,見他只身一人租了條畫舫卻不游湖,只在岸邊看著,機會難得我便想取他性命……咳,他不比我傷得輕。” “要不是他下屬趕來,我定能了了他的狗命!”蘇念秋咬牙切切,因著情緒激動而扯了傷口,一下蹙緊了眉頭。 項瑤聽她說完便有一絲怔愣,“鴛鴦湖?” 蘇念秋點頭,卻見她神色似是古怪。 項瑤啞然,半晌轉(zhuǎn)了話題道,“顧玄曄謹慎,隨侍眾多,你能全身而退也算幸運?!?/br> “就一人,聽顧玄曄喚是安祿,對了,我與他交手時得了這個?!碧K念秋猛然記起,從身上摸出一張字條遞給項瑤。 后者接過,陷入沉默,原來敏貴人等的人竟是他,用一枚無用棋子換取最大利益倒像是顧玄曄能干出來的事兒。 門房外,原大夫氣吁吁地趕到,與宋弘璟似乎很是熟識,頷首招呼過后進了里頭看診。宋弘璟與項允灃跟著入內(nèi),聽大夫說是外傷,開些補藥方子就是,松了一口氣。 項允灃塞了銀票給原大夫,再三謝過,便要送人出門,卻被宋弘璟攔下,不明地看著他把項瑤領了過來讓原大夫瞧看,這時才察覺項瑤的面色也不顯好,皺眉不掩關心問道,“瑤兒哪兒不舒服?” “阿瑤有了?!彼魏氕Z無甚起伏的語調(diào)里卻是透了一絲小驕傲。 項允灃轉(zhuǎn)過味登時大喜,咋舌道。“將軍神勇!” 宋弘璟頷首滿意受了,一旁的項瑤聽得卻是流汗,不過想到今夜遭遇,順從地讓原大夫診脈。 “宋夫人是受驚所致的情緒波動,好好調(diào)養(yǎng)應是無礙。”原大夫笑呵呵地說道,恭喜了宋弘璟。 待云雀將大夫送走,項允灃睨向蘇念秋,后者閉著眼似是睡去,眼里滿是心疼。 “要報仇,為何不跟我說呢,若是你肯從我,我有錢,可以買死士,何必自己犯險?!彼贿^出去一趟,回來險些生死兩隔,真叫他嚇破了膽兒,語帶了一絲哽咽。 “……”項瑤沉默,不掩訝然,她二哥剛才的話真是猥瑣中帶著霸氣,令人感動之余,有那么一點唾棄。 “宋將軍,念秋能在府上叨擾幾日么?”項允灃瞧向宋弘璟,躊躇問道。原本就是打算將人偷偷弄進府里找項瑤的,顧玄曄遇刺,恐怕城里蘇念秋的住所已經(jīng)不安全。 宋弘璟察覺項瑤投過來的視線,輕輕頷首,沉吟出聲,“城門一開,我讓人送你出城,晚兩日回來?!?/br> 項允灃一下聽懂了他的意思,投去感激視線。 蘇念秋便在世安苑里悄然安置下來,項瑤隨宋弘璟回了臥房,便見他取過一罐藥膏,捻了稍許抹在她的下頷上。 此時姿勢幾乎貼近,項瑤自然察覺他略是低沉的情緒,“運氣不好才撞上那出,真不是故意。”當他是為這生氣。 宋弘璟替她抹了藥,收回手,在她扯住自個衣袖像是撒嬌般的眼神投來時開了口,“……鴛鴦湖。” 項瑤驀然哽住,抬眸睨著他,明晃晃的燭火映著宋弘璟漆黑如墨的眸子愈顯深邃,杏眸漾開點點笑意,起身與他并立,主動伸了手環(huán)住那勁瘦腰身,輕咬他下頷,含糊嘀咕,“少不更事,望宋將軍……大人有大量?!?/br> 說罷,手不老實地滑了下去,烏黑水潤的眸子里盈著絲絲討好之意。 宋弘璟身子微僵,眸色不由更深,順勢擁著人帶向海棠花圍拔步床,雖是急切,卻小心伸手墊在下方怕她磕著,把人壓在身下一陣狼吻。 炙熱的攻勢幾乎讓人無法招架,項瑤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機會,一下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眼底溜過一抹暗光。遂輕輕咬住被□□過愈發(fā)嬌潤的紅唇,作了無辜表情,“將軍,大夫說三個月內(nèi)禁房事?!?/br> “……” …… 翌日清晨,尤氏端著紅棗燕窩湯去世安苑,項瑤剛是洗漱過,神色有些懨懨,聞著那味兒又是干嘔了一陣。 原還在左顧右盼的尤氏見狀,又驚又喜,“這是……有了?” 項瑤含笑頷首,下意識伸手撫了撫尚還平坦的小腹?!白騻€宮宴受了些驚嚇,弘璟就讓馬車駛進了苑子,吵著了罷?” “噯,我說呢,原來是這樣。”尤氏收了視線,沖項瑤笑笑道,“頭三月是得小心著點兒,廚房那還有酸橙,我去瞧瞧給你弄點開胃的。” “謝謝嫂子。”項瑤看著尤氏又風火火地離開,交代云雀仔細守好了側(cè)屋。 ☆、77|76. 項瑤等宋弘璟下朝一道去了陶然居,入秋后老夫人多有咳嗽,項瑤又讓流螢備了冰糖桂花雪梨膏,用蘿卜、麥冬、藕節(jié)、姜汁、貝母、蜂蜜等精心熬制而成,有止咳祛痰、生津潤肺的功效。 老夫人倚著黃楊木六足榻,伴著兩聲嘶啞咳嗽,宋氏遂取過小毯子擱在了她的膝蓋上,“天兒已經(jīng)涼下來,我讓人給您的床多加了一床褥子,別貪涼。” “老毛病,又不是凍出來的?!彼卫戏蛉伺聼幔辉肝嬷?,倔著聲兒嘀咕?!耙獢R當年也就一身戰(zhàn)袍……” “祖母也說是當年了,姑母,您別慣著?!彼魏氕Z的聲音截斷了老夫人的話,攜著項瑤走了進來。 宋氏嘴角隱笑,看老夫人撇了撇嘴,真是越老越像個小孩兒,也就弘璟治得住。尤氏坐在她下首,瞧見進來的一對璧人,咧了嘴角,因項瑤道是要給老夫人驚喜,故一直憋著沒說,這會兒作為唯一知情人神色雀躍地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