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雖然兩人聊得似乎是聽平靜的,但那邊動手的兩個婆子卻是半點都沒有停下,女人的哭嚎求饒她們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一看就是捉j(luò)ian的戲碼,楊春花對于這個彪悍的夫人表示敬佩,不管什么原因,她能在這個男人當(dāng)權(quán),女人地位極其低下的社會,活得如此彪悍,就是一種本事,一種境界。 只是,這樣的暴力,她的小伙伴還是少看點比較好,“走吧。” “小花meimei,是許一鳴,”楊春林看著門口看熱鬧的人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dāng)楊春花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好對上她的目光,兩人都是一愣,然后迅速地錯開,難道被打的那個女人是他親娘? “走吧?!辈还苁遣皇?,這事她都不想管,也管不了。 午飯他們是在韓大鵬家吃的,等到下午太陽沒有那么大的時候,楊大妞將幾個人送到城門口,找了牛車送他們回去。 只是,還沒走多遠(yuǎn),就看見許一鳴拖著一個人,一步步地往前挪,看見了他們,也當(dāng)沒看見,繼續(xù)他的事情。 “許一鳴,”楊春花有些看不下去,讓牛車停了下來,“上來吧,反正順路?!?/br> 對方愣了一下,沒有理會,接著往前走。 “你這個樣子,晚上都到不了村子的?!睏畲夯ㄌ嵝训溃倏粗淮虻脩K不忍睹卻沒有任何處理的女人,“你再這么拖下去,她可能會死的。” 許一鳴停下來,目光陰森森地看著楊春花,若是其他的孩子,早就被嚇跑了。 楊春花眉頭一挑,這小子是想嚇唬她,想到這里,直接就沖著對方燦爛地一笑。 “死了更好?!?/br> 得到這樣回答的楊春花一愣,看著對方直接松手,已經(jīng)昏迷的女人直接摔在地上,而對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知道,這句話是他的真心話,這小子是真不在意他娘的死活。 好吧,既然親兒子都不在意,那她也沒必要再多費唇舌,搖了搖頭,“那你就再慢慢拖吧,我們先走了?!?/br> 說完,楊春花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牛車上。 “等等,”許一鳴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后,非常欠揍地開口說道:“既然是順路,帶上我們也好,不過,先說好,我可沒有錢給?!?/br> 楊春花回頭,看著許一鳴許久,“上來吧?!?/br> 轉(zhuǎn)頭又讓駕車的大叔幫忙,將許一鳴的親娘搬了上去,牛車上,原本歡樂的氣氛因為許一鳴的加入而顯得尷尬,幾個孩子看看她,又看看他娘,什么也沒說。 倒是許一鳴,跟以往沒有兩樣,小小的年紀(jì),就陰沉得很,身上的氣息似乎將全世界都排斥在外。 等到了村子,許一鳴就直接將他娘拖了下來,至于會不會撞到,讓親娘傷上加傷,他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走的時候,是一聲招呼都沒打。 倒是他的離開,讓楊家的幾個孩子都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后,這件事情他們誰都沒有說,李氏對于兒子買的東西很是滿意,吃晚飯的時候,帶著金簪子和金耳環(huán),笑容滿面地不停地?fù)u晃著腦袋。 就是楊銀柱說她兩句,她都不覺得有什么,認(rèn)定大嫂她們心里肯定是非常羨慕她的,只要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非常之美。 不過,第二天,關(guān)于許一鳴的母親,村子里的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要求將他們母子趕出楊家村,免得壞了他們村子里的風(fēng)氣。 大人們說閑話,小孩子難免會受到影響,因此,學(xué)堂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圍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全是昨天的事情。 許一鳴倒是沒受影響,上課的時候依舊很認(rèn)真,休息的時候也沒玩,抱著書本在看。 中午回家的時候,楊家?guī)讉€孩子被他攔住,“你娘的事情,不是我們說的?!睏畲毫謱χf道。 “我知道。”許一鳴點頭。 “那你攔著我們,有事?” “恩,”再次點頭,然后眉頭緊皺,似乎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說。 楊春樹一看見這孩子出現(xiàn),眼里就十分戒備,雖然他多活了好多年,可依舊看不出對面的孩子想要干什么? 楊春花倒是有些猜測,昨天的事情,肯定不止他們幾個看見,恐怕也有村民親眼見到,不然不可能傳得這么有鼻子有眼,多半是擔(dān)心被趕出村子。 “我想見你們小叔。” “小叔白天不在家,你想見的話,得晚上。”楊春林開口說道。 楊春花瞇起眼睛,這孩子比她想象的還有心機(jī),小叔現(xiàn)如今在村子里的地位,并不比村長低,若是小叔幫忙說一句話的話,他就不會被趕出去。 “你這樣,問題依舊在,再有,我小叔為什么要幫你?!?/br> 許一鳴抬頭,目光兇狠地盯著楊春花,明白對方發(fā)現(xiàn)了他的企圖,“你想說什么?” “昨天的事情,你能保證以后不在發(fā)生嗎?”楊春花開口說道:“若是不能,你總不能每次都讓我小叔幫你。” “那樣的事情不會在發(fā)生?!痹S一鳴肯定地說道。 “為什么?”她能感覺到,對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身上的戾氣根本就不像一個孩子所擁有的。 “只要腿不能動,她就出不了家門?!?/br> 楊春花的目光閃了閃,明白了他的意思,至于那女人的腿是昨天被打斷的,還是面前的孩子所為,這都不是重點,這孩子想要告訴他的重點是,那女人不會再出門。 心夠狠,“那你靠什么生活?” “我們家從來就不缺銀子?!闭f著這話,許一鳴眼里的陰霾更重,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不在乎那個女人的死活,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別以為他不知道,在她的床底下,藏著好幾箱銀子。 明明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卻非要讓他來背著這個黑鍋,四處勾引人,被打死也是她活該。 “那還找我小叔做什么,你還是個孩子,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闭f完,楊春花對著一頭霧水的伙伴說道,“走吧,回去吃午飯了?!?/br> 許一鳴看著離開的一行人,握了握拳頭,一直以為,在同齡的孩子中,不就是在村子里所有沒有成親的人中,他都是最聰明的一個。 沒想到,這個比他小四歲的小丫頭,竟然比他更加厲害,站在她面前,好像所有的想法都瞞不過對方一樣,這樣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的同時,又覺得興奮不已。 總有一天,他相信他一定能調(diào)轉(zhuǎn)這樣的情況。 村子里的流言越來越多,就在這個時候,許一鳴跪在村長家門口,什么話也沒說,烈日炎炎之下,一跪就是一個下午,直到中暑昏迷,才被村長帶回家,請了大夫。 不僅僅是看了他的傷,也同樣看了她娘的,在得到那個女人腿傷很重,再也不能行走后,村長楊大德嘆了一口氣。 坐在床邊,對著醒來后的許一鳴說道:“一鳴,你放心,沒有人會趕你走的。” 聽到這話,許一鳴的心落到實處,如果是以前,他并不在意會不會被趕走,只是,現(xiàn)在他不能走,學(xué)堂里的楊舉人學(xué)識比縣學(xué)的先生都好,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爭取早日考取功名,出人頭地。 因為村長的幫忙,再加上那個女人不能在出門興風(fēng)作浪,流言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又一年收獲過后,楊大栓兌現(xiàn)他的諾言,立刻請人開始給孫子孫女蓋房子,好在楊家的院子大,并不需要重新在劃地方。 農(nóng)閑下來,村子里的人多,力量大,八個房間是一天一個樣子。 也許是因為楊天佑自己都沒有多大的把握,所以,八月份的鄉(xiāng)試,楊家人一個個都沒報什么希望,只是擔(dān)心他去府城的安全。 “你們就放心吧,并不是我一個人去,還有幾個同窗一道,陳大人也說,倒是會派人護(hù)送的。”楊天佑笑呵呵地說道。 楊大栓和范氏這才稍微放心下來,臨行的前一天,范氏給他收拾好包裹,又把銀錢準(zhǔn)備,楊家人一人一句地說著,知道天色晚了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楊天佑就背著包裹,一個人去了縣城,除了憂心忡忡的楊家人,村子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楊天佑已經(jīng)去考舉人的事情。 八個房間建好,晾干后,幾個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抱著他們的東西搬進(jìn)了屬于自己的房間,歡歡喜喜地布置起來。 當(dāng)天晚上,就睡在新的房間里,當(dāng)父母的不放心,進(jìn)去看孩子,發(fā)現(xiàn)他們一個個抱著被子,睡得很是香甜,的,他們是白cao心了,就他們家這些機(jī)靈鬼,會害怕一個人睡才怪。 如今農(nóng)閑,楊鐵柱他們兄弟幾個也不去縣城,而是在家里做輪椅,女人們則是做她們的假花和家務(wù),孩子們依舊是無憂無慮地玩鬧。 只是每天,他們都會念叨幾次出遠(yuǎn)門的楊天佑,惦記著他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會不會被欺負(fù)。 這天中午,楊春花等人回到家的時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家里的棗樹下拴著兩輛馬車,這可是稀奇的玩意,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家。 走進(jìn)堂屋,就看見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坐在左邊兩個位置,看那富貴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更何況,他們身后還分別站著兩個小廝和丫鬟。 就是那小廝和丫鬟身上的料子,都比他們家人要好。 爺爺,奶奶在主位上拘謹(jǐn)?shù)刈H爹臉色有些不好看,倒是親娘的神情很是激動,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樣,拘謹(jǐn)。 而楊春花也沒有錯過,那對中年男女視線落在她和哥哥身上時,眼里閃過的高興。 “想必這兩位就是表小姐和表少爺吧?”中年男女同時站起身來,笑意盈盈地看著楊春樹兄妹倆。 表小姐,表少爺,不是說親娘娘家已經(jīng)沒人了嗎?這門富貴親戚是哪里冒出來的? “小樹,小花兒,這是我爹家的管家和嬤嬤,他們是特地來看我的?!壁w翠娘激動地說道,她也沒想到,她娘家竟然還有人。 “娘,萬一是騙子呢?!睏畲簶浒欀碱^說道,前世的他可從沒有聽過,娘有娘家人的,更何況是來過他們家,爹從來就沒有提起過。 趙翠娘的笑容一僵,責(zé)備地看了一眼楊春樹,“你這孩子,說什么傻話,我們家有什么好被騙的?!?/br> “那可說不定哦,就比如我和哥哥,我們可是龍鳳胎?!睏畲夯ㄓ锰煺娴卣Z氣說道,卻看見那對中年那女眼里閃過的驚訝,雖然很快,卻依舊沒能逃過她的雙眼。 果然她進(jìn)門的時候沒有看錯,是沖著她和哥哥來的。 而楊春花這話,立刻讓楊家人都心生防備,特別是楊大栓,怎么都覺得這笑著的兩人別有用心。 “表少爺,表小姐,你們誤會了,奴婢真的是奉了老爺?shù)拿?,來看小姐的?!闭f完,剛剛還笑著的嬤嬤,拿出手帕開始抹眼淚。 “當(dāng)年因為一些意外,導(dǎo)致夫人和小姐失散,這些年來,老爺和幾位少爺無時無刻不再惦記著夫人和小姐,卻沒想到,小姐這些年竟然吃了這么多的苦。” 趙翠娘聽著這些話,是一邊笑著一邊掉眼淚,“不苦的,我不苦的?!?/br> 現(xiàn)在有了娘家人可以依靠,趙翠娘覺得她的人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只可惜,娘早早地病逝,看不到今天了。 “小姐,可不能這么說,你本事千金小姐,如今,卻,”說著,那嬤嬤十分嫌棄地看著四周,“奴婢看著都心酸啊?!?/br> 說完,又開始抹淚。 “嬤嬤,你別哭,我真不覺得苦?!壁w翠娘同樣哭著說道,所有的苦都過去了,她現(xiàn)在兒女雙全,相公對她也好,公公婆婆也沒刁難,整個楊家村,誰人不說,能做這家的媳婦,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姐,你這是在挖奴婢的心?。 ?/br> 然后,兩人抱頭痛哭。 “既然早早地走散了,你們憑什么認(rèn)為,我娘就是你們家小姐。”雖然這個叫嬤嬤的哭得很真切,但楊春樹的心里還是有懷疑的。 “小姐的眉眼就是和老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還能認(rèn)錯,再說,剛才奴婢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小姐的右肩上確實是有一塊圓形胎記。” 那嬤嬤激動地說道,趙翠娘連連點頭,怎么可能會認(rèn)錯,她盼了這么多年的娘家人,終于出現(xiàn)了,不可能會認(rèn)錯的。 “你們就是來看看我娘?還是說想把我娘接走?”楊春花笑著問道:“先說好了,我和哥哥都是楊家的子孫,是不可能跟著你們走的?!?/br> “恩,”楊春樹用力地點頭。 楊家人聽了這話,很是欣慰。 趙翠娘也搖頭,“嬤嬤,你們能來看我,我很高興,可我已經(jīng)嫁給我相公了,不可能離開的?!?/br> 那嬤嬤一愣,隨后笑著說道:“奴婢明白了,你放心,奴婢們就只是來看看你,”說到這里,從袖口里掏出一塊令牌,“這是我們老爺?shù)?,趙家在府城也是有些產(chǎn)業(yè)的,這個你拿著,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難,就拿著這個,按照上面的圖案找,就能找到家里的人,他們看到這牌子,一定會幫忙的?!?/br> 趙翠娘激動地接過,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家人和楊春樹都是一愣,隨后就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他們真的就是來看看而已,看來是他們小人之心了。 想到這里,楊大栓看著堂屋內(nèi)的物品,想留他們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