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夫人，老爺昨晚回來的晚，在馮姨娘那里就寢，方才我去書房和祁三說過……”

    “馮姨娘？”祁曹氏氣得捶胸頓足，滿腔的熱血瞬時滅了一半。這個馮姨娘，長得閉月羞花，且是她親自為祁進(jìn)坤挑選的。入府半年便將祁進(jìn)坤的心搶去了半顆，昨晚在她那過夜，今早不知能不能來這里用膳。

    “去將小姐請來?！逼畈苁蠎C怒。

    “夫人？”

    祁鳳珠哪那么容易起床，此時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高一低的打著呼嚕，口角的哈喇子順著下顎將胸前浸濕了一片。

    她的兩個丫頭見蘇嬤嬤要往房內(nèi)沖，嚇得一蹦三尺高：

    “嬤嬤，使不得！使不得！”

    話未落，蘇嬤嬤已經(jīng)進(jìn)了門。

    “啊——”只聞蘇嬤嬤一聲尖叫，水流聲，木桶滾落聲……丫頭們嚇得站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祁鳳珠愛睡覺，一般日上三竿才起。她的房內(nèi)有三道門，最里一道門頂是她做的手腳——一只裝滿水的木桶，但凡叫她起床的，無一不成落湯雞……

    可憐的蘇嬤嬤，渾身濕透了不說，還嚇得魂不附體。

    祁鳳珠的院子和馮姨娘的只隔了兩道墻，今日陽光明媚，且沒有前幾日那么熱。根據(jù)祁進(jìn)坤的習(xí)慣，此時定早起了在院子里看書。祁鳳珠這里再小的動靜，他那里都能聽得見。

    祁曹氏算準(zhǔn)了，祁進(jìn)坤會去。

    蘇嬤嬤被抬進(jìn)自己的小院子，看到屋內(nèi)雙頰腫的像饅頭的楊嬤嬤，兩人抱頭痛哭。這是造的什么孽，都晚年了，還落的這番下場。

    祁曹氏房內(nèi)，只剩一嬤嬤和一丫頭近身伺候，祁鳳珠陪在一側(cè)。

    方才教訓(xùn)了祁鳳珠一頓，祁進(jìn)坤只覺口干舌燥。祁曹氏親自起身，替祁進(jìn)坤裝了一碗瓊玉粥。

    “老爺，鳳珠也不是故意的……”

    “荒謬！”祁進(jìn)坤怒火還未消，昨晚馮姨娘纏了他一晚上，正身心疲憊，一早又被擾了清凈，心里正煩，此時祁曹氏又為祁鳳珠開脫，當(dāng)然不快。她是要嫁進(jìn)祁府的，誰人不知祁府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侯夫人更是端莊賢淑，且賞罰分明，侯府迄今為止都為她命是從，祁鳳珠這樣嫁過去是要吃虧的。

    昨晚他正是和侯玨瑜的父親商議事情，這朝廷之上風(fēng)云詭譎，天子的意誰都揣測不了。這幾日居然有人參曹家，這曹家若失勢，祁侯兩家怎會不受牽連。

    婚事定是要趕緊提上日程的。

    “從今日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從宮里給你請一個嬤嬤，好好教教你禮儀規(guī)矩！”

    祁鳳珠的口中塞滿了糕點(diǎn)，祁進(jìn)坤剛說完，她吐了祁進(jìn)坤一臉。祁進(jìn)坤臉都綠了。

    “你……”

    “老爺，老爺……”祁曹氏忙起身，“你還不下去！”扭頭呵斥祁鳳珠，祁鳳珠抓起一塊松子糕慌忙跑了出去。

    秦嬤嬤趕忙端了井水毛巾上來，祁曹氏擰干，仔細(xì)的替祁進(jìn)坤擦著。

    這一頓早膳，吃的人人不痛快！

    蘇嬤嬤躺在床上忽冷忽熱，楊嬤嬤替她冷敷著額頭。只是越來越燙，方才被冰水淋了一身又受了驚嚇，此時倒像要暈過去了。

    第二十八回

    祁鳳珠心里憋了一肚子氣，她原本被擾了清夢覺心情就不好，又被遣了出來，桌上那一桌子好吃的東西更是碰不得。

    一出門見雙頰腫的老高的楊嬤嬤在祁曹氏院前踱步，身穿灰布褂子，失去了昔日里的神奇。

    “小姐，夫人……”

    楊嬤嬤并不知道方才所有的事，這時來祁曹氏處只是因蘇嬤嬤病的不輕，渾身像guntang的山芋，還說著胡話，她是來稟報(bào)好請大夫進(jìn)來瞧病。

    “你們這群老媽子，平日里只會倚老賣老，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根本不等楊嬤嬤開口，一腳將楊嬤嬤踹倒，楊嬤嬤深知祁鳳珠的脾性，不敢吱聲，只能忍泣縮在一旁，祁鳳珠也著實(shí)發(fā)睏，看也不看倒地的楊嬤嬤，領(lǐng)著丫鬟出了院子。

    守院的幾個老嬤嬤趕緊將楊嬤嬤扶起：

    “楊mama，你沒事……”

    “……”

    七嘴八舌，好不熱鬧，楊嬤嬤是祁曹氏眼前的紅人，此時落到這番下場，心里的失落和失望，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楊嬤嬤你先去休息，等老爺走了我在稟報(bào)夫人?！闭绱蠼闵锨埃瑩嵛康?。甄大姐是祁進(jìn)坤側(cè)室甄盈盈的陪房丫頭，因做的一手好刺繡，愣是被祁曹氏收到了院下，不夠甄大姐相貌極丑，只是精通所有女工，祁曹氏正缺這樣的人。

    原來老爺在！

    楊嬤嬤已經(jīng)打消了尋夫人的主意，只緩緩起身往回走去。暑熱的天氣，躁動的蟬鳴，讓人不想動，走了一刻便停了下來，背靠在一株參天的楊樹上，享受著片刻的陰涼。

    遠(yuǎn)處似乎一男一女走了過來，楊嬤嬤迎著日光，看的不真切。

    ******

    夏日的暑氣越來越盛，祁楚天自那日離了去竟接了通知去了邊城，許久不曾歸家。謝芳初的膝蓋上結(jié)了厚厚一層的痂，遠(yuǎn)遠(yuǎn)望去呈黑色，近瞧是深紫。為了防止燥熱發(fā)炎，裴遠(yuǎn)聲細(xì)心照料，日日來祁府準(zhǔn)時換藥，上藥，一連數(shù)十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流出的膿水，漸漸好了起來。

    “jiejie，今日感覺如何？”夏雪柳將綠豆百合盅捧了過來，“方才出府，竟遇到了邵明澈，他沒有陪祁將軍一同走。”

    想到祁楚天，謝芳初的心中隱隱作痛，突然有種哀其不爭的感覺，那日正是因?yàn)楹钤幍摹跋嘀保约翰琶庥谠庋?。那個呆子，心里定是這樣想的。

    膝蓋的血痂厚的不能亂動，白皙的腿上猛然看去如有一個黑洞一番觸目驚心。

    “今天是第幾日了？”

    “jiejie，今天第十一日?！毕难┝吐暤?，“興許將軍是被什么事情耽擱了，過不來。”

    祁府已無大事，畢氏已歸宗祠，這是對祁楚天而言最大的事情，再有便是他的親事——祁侯聯(lián)姻，或者祁楚天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