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很意外，流云家族會愿意把少爺送來軍校。”軍部長官斟酌用詞。

    “不不不，您誤會了，這根本就不是家族意愿，而是這個年輕人自己的選擇?！蹦馅た戳搜鄄〈病?/br>
    “這位少爺自己要求來軍校?”軍部長官顯然對此存疑，彎腰仔細打量流云辰。

    南冥道：“每個男孩都應該對軍隊充滿向往，這是您去年的講話內(nèi)容，或許流云少爺就是受此影響?！?/br>
    軍部長官咳嗽兩聲，站直身體又問：“他什么時候才會醒來?”

    “這要找過醫(yī)生才能知道。”南冥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熱情招呼，“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不如先去用晚餐?”

    流云辰呼吸綿長，顯然昏迷得很徹底，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南冥滿臉微笑，半強制把眾人送出了病房。

    四周重新恢復了安靜，流云辰卻并沒有睜開眼睛，直到耳邊傳來咯咯的笑聲。

    赫卡坐在床邊，拿出一塊手帕幫他擦了擦臉頰：“我實在很同情你。”

    流云辰問：“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是不是?”

    “不不不，他們應該很想回來，至少要問你幾個問題?！焙湛ǖ?，“但是南冥應該不會允許這件事發(fā)生，所以，你安全了?！?/br>
    流云辰坐起來。

    “不過索頓將軍目前的心情應該很糟糕?！焙湛ㄓ行┬覟臉返?，“要知道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他要負責全盤處理柯雷將軍惹出來的麻煩，呃，當然這個詞不太準確，你不算是麻煩?！?/br>
    “我只想盡快畢業(yè)，可以去阿蒂斯海域?！绷髟瞥絾问滞兄?，“然后就帶著您一起回帝都?！?/br>
    赫卡學他撐住腮幫子：“我也很期待這一天?！?/br>
    晚餐地點在軍校食堂，食物很粗糙，酒也很劣質(zhì)。對此，南冥充滿歉意地表示：“這是目前所能找到的最好食材，希望諸位用餐愉快?！?/br>
    校報記者及時舉起相機，拍下了長官們的用餐畫面，打算在將來刊登頭版激勵新生——看到這些過期且劣質(zhì)的醬汁罐頭了嗎?軍部長官們連這些東西都能吃下去，你還有什么借口嫌棄盤子里的煮土豆和腌rou?——十分具有鼓舞作用。

    “我們?yōu)槭裁匆谶@里排隊?”cao場上，白洲一邊整理腰帶一邊向。

    “不知道?！眲P特也很奇怪，原本說好會有半天假期，卻又被緊急集合，最前排甚至還有儀仗隊。南冥的助手更是不知道從哪里抱來整整一卷紅色橫幅，展開后上面似乎有“熱烈”之類的印刷字樣。

    鑼鼓和軍號同時奏響。軍部長官們剛一走出餐廳，就被嚇了一跳。

    cao場上，新生正在整齊列隊鼓掌，聲音驚天動地。記者帶著相機不斷抓拍，儀仗隊身姿挺拔，第一排的學生們手中扯著大橫幅有節(jié)奏地揮舞——“熱烈歡送軍部長官”。

    “希望下次還能再見面?！蹦馅ばθ轃崆椋砝_車門。

    軍部的人臉色很難看。

    但是南冥顯然不會在意這些，依舊微笑目送眾人魚貫上車，然后“砰”一聲甩上門。

    司機一腳踩下油門，用最快的速度開向火車站，生怕中途又會出現(xiàn)變故。

    不過幸好，一切都很順利——或者說在荷槍實彈的衛(wèi)兵護送下，不得不順利。

    雖然及時送走了帝都軍部的老頭們，索頓依舊對此很是不滿，并且特意寫了封信件送去賭場，讓柯雷以后不要再招惹這些“莫名其妙”的麻煩。

    “看來索頓將軍的確很生氣?！币聊劝研偶簦八踔吝B用了五個感嘆號?！币酪幌蛞悦姘c若稱的冰原雪狐，據(jù)說連情書都寫得像外交公文——當然，也沒人見過這封傳說中的情書就是了。

    “他是軍校的校長，辰是軍校的學生?！笨吕追畔录t酒杯，問，“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伊娜點頭：“您說得對，將軍，小可愛現(xiàn)在的確和我們沒關系?！边^了會兒又補充道：“但他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yè)了，遲早會歸隊?！?/br>
    柯雷面無表情看著窗外。

    又來。伊娜發(fā)自內(nèi)心想嘆氣，每次不想回答問題就裝酷，有沒有考慮過下屬的心情。

    流云辰的學業(yè)完成得很順利。最后一天特訓后，南冥親自把他送回宿舍：“恭喜你，滿分畢業(yè)?！?/br>
    “也謝謝您?！绷髟瞥絾?，“明天會有人來接我嗎?

    “伊娜應該會來?！蹦馅さ?，“只是一年級的新生們現(xiàn)在都在貝加湖畔，你沒時間和他們告別了。”

    “沒關系?！绷髟瞥叫πΓ耙院笠欢ㄟ€會有機會見面?！?/br>
    第十一章 阿蒂斯海域之旅的開端

    第二天早上八點，流云辰拖著行李箱，準時站在學校門口等。天氣很冷，不一會兒肩膀上就落滿了雪。

    “哦，我的小可憐。”伊娜遠遠看到，拾腳踢了一下阿瑞斯，“開快一點！”

    “這里的路面都是冰塊!”阿瑞斯咆哮，“帝國法律明文規(guī)定，這種天氣要小心駕駛?！?/br>
    “讓帝國法律見鬼去吧?！币聊葌戎眢w挪過去，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上帝，你擋住了我的視線!”阿瑞斯拼命伸長脖子。

    “你不需要有視線。”伊娜把油門踩到底，汽車轟鳴著在冰面上滑過，在距離流云辰還有一米距離時穩(wěn)穩(wěn)停住。

    “小可愛被撞飛了嗎?”阿瑞斯顫抖著問。

    “閉嘴!”伊娜捶了他一拳，自己跳下車，“歡迎歸隊!

    流云辰笑著和她擁抱：“謝謝你來接我?！?/br>
    “我很樂意來接你?！币聊绒D身看了一眼車子，阿瑞斯和明川也鉆了出來：“歡迎歸隊?！?/br>
    “麻煩你了，明川學長?！笨粗n白虛弱的臉色，流云辰很過意不去。

    “老——大——”伊娜扯長語調(diào)，并且用極快的速度翻了個白眼。

    流云辰意外，稍稍彎腰往車子里看。

    穿著軍靴的長腿從車里伸出來，穩(wěn)穩(wěn)踩上雪地。

    流云辰：“……”

    偉大的柯雷將軍面癱道：“歡迎。”

    流云辰答：“謝謝?！?/br>
    四周一片安靜。

    氣氛再次降到冰點。

    “ok，來，我們回家。”伊娜笑容滿面，迅速把流云辰塞進車里。

    “老大?！卑⑷鹚钩脵C教育，“出發(fā)之前您分明就答應過，要帶著和煦春風出場。”冰山臉稍微化一化啊。

    柯雷短暫反思了一下。因為平心而論，車里的少年的確沒有犯過大的錯誤，這次體罰也是自己單方面震怒，對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或是頂嘴，按理來說這種尷尬實在沒什么必要。

    于是柯雷主動拉開車門，坐到了駕駛位。

    流云辰默默往另一邊挪了挪。

    柯雷：“……”

    “不如我們來一起唱首歌。”阿瑞斯熱情提議，并且在狹小的車內(nèi)空間揮舞雙手。

    “想去哪里?”柯雷問。

    流云辰側頭看了他一眼，確定是在問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回酒店嗎?或者曼寧賭場?！?/br>
    “你可以選擇去溫泉?！笨吕装l(fā)動車子，“這是出發(fā)前為數(shù)不多的放松機會?！?/br>
    后排三個人齊刷刷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他。

    流云辰點頭：“好！”

    歡呼聲一片，阿瑞斯基至唱了整整路歌，伊娜也破天荒地并沒有在他嘴里塞抹布。

    因為偉大的將軍要來，因此溫泉店的老板很早就做了清場。等眾人抵達時，平日鬧鬧哄哄的旅館已經(jīng)變得空無一人，只能聽到水滴聲。

    泡在乳白色的浴湯里，流云辰舒服地只想嘆氣——在三個月的魔鬼特訓之后，能有這么悠閑的時光，簡直就是置身天堂。

    身后傳來腳步聲。

    流云辰警惕地轉身。

    “是我?！笨吕状┲∨郏瑢λ姆磻俣群軡M意，“看來你的軍校特訓很有成效。”

    “將軍?！绷髟瞥剿闪丝跉?。

    柯雷脫掉浴袍，也下到了水里。

    流云辰：“……”

    為什么不去你自己的專屬浴池，據(jù)說灑滿了玫瑰花。要知道在這冰天雪地的旅館里，要找到新鮮玫瑰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柯雷靠在池壁上，懶洋洋閉著眼睛，像是完全放空了自己。赤裸的上身隱隱隆起肌rou，線條很漂亮，皮膚上卻有許多傷疤，甚至在胸口也有猙獰抓痕。

    流云辰湊近看。

    “是龍。”柯雷突然開口。

    流云辰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坐直身體：“抱歉，將軍，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br>
    “這不叫冒犯，是小朋友的好奇心?！笨吕纂y得有笑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痕，“在西北密林里，有惡龍?！?/br>
    “我聽說過這段傳說。”流云辰忍不住又看了看，“當時是《帝都周刊》的頭條新聞，可是記者說您拒絕接受采訪?！?/br>
    “這是軍人的勛章。”柯雷道，“你也有，不過很小?！?/br>
    “這個？”流云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小傷疤，“是為了練習近身搏斗?！?/br>
    “南冥給我看過你的課程安排，沒想到你真的會堅持下來?！笨吕鬃屖陶咚蛠韮杀t酒，“的確有些殘忍，不過相信我，對你而言這是好事?！薄蔽抑馈！绷髟瞥絾?，“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三天后?！笨吕缀退隽艘幌戮票?，“這次的航程會很危險，甚至連赫卡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護你，要有心理準備。”

    “將軍閣下，請不要在背后議論一位美麗的夫人?！焙湛ㄔ诨煦缰胁粷M地抱怨，“這不是紳士行為?！?/br>
    流云辰笑笑：“沒關系，我有心理準備?！?/br>
    柯雷點頭：“加油?！?/br>
    想要前往阿蒂斯海域，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從圣諾小鎮(zhèn)的港口搭乘船只，而在之前，眾人至少要坐整整半個月的綠皮火車。

    “我發(fā)誓，這絕對是我經(jīng)歷過最無聊的一段時光。”阿瑞斯躺在床上嘆氣，“基至可以和高中時的歷史課相媲美?！?/br>
    “可是老大和小可愛似乎心情很好?！币聊入S手翻報紙，“他們至一起去了餐車吃牛排?！?/br>
    “有沒有搞錯?！卑⑷鹚棺饋?，“火車上的廚師連面條都會煮煳，他們至分不清番茄醬和蜂蜜黃油醬的區(qū)別。”

    “這可不大好?！币聊群仙蠄蠹垼鄣壮錆M同情，“希望這位糟糕的廚師不會被老大丟下火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