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你在害怕嗎?周昀?!?nbsp;太子的聲音平靜得好像傷口不在他身上似的。 費陽嘗試符合角色,抖著聲音,“不……不怕。太子疼嗎?” “不疼。疼在心里?!?/br> 費陽低頭開始擦拭胸口,心想太子是疼的。 誰家孩子被娘打了不哭不疼啊,這一打還是二十多年,孩子身上留的疤恐怕都到心里去了。 這池子里的熱氣一沖上來,費陽的淚腺又守不住了,啪嗒啪嗒地流起淚來。 糟糕。 “你怎么哭了?!睖I珠落在太子肩膀上,像火珠把趙淳清灼熱了。淚水的鹽分漬著太子傷口,有些疼。 “是這池子氣太熱了,沖的慌?!辟M陽沒摻假話。他也很尷尬,這不是一次二次。 “那你這眼病該去太醫(yī)院看了?!壁w淳清也很納悶,侍讀自從落水醒了之后,有事沒事都愛哭,要不是還能說出個的以前二三事。 趙淳清都要以為這是另一人了。 太子回過頭,將費陽拉下池子,握住他的手,“咱們都是苦命人。你也過得不容易。再過幾年,天下的局勢變了,你我自然有好日子過?!?/br> 費陽淚目點頭,給了一個太子“要堅強哦”的情緒。 周昀雖然是丞相之子,但實際上是跟太子站隊的。 周丞相周安世本是前朝丞相之子,跟著他老爹打的一手好牌,取了當(dāng)時油水最多的差使吏部侍郎的小女兒為妻,兩家族可謂是強強聯(lián)合。 周夫人生第一個兒子的時候,周安世是滿懷期待的,站在產(chǎn)房外面等了一天一夜,焦的是嘴巴都起燎泡。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周老丞相“祖孫三丞相”的夢在產(chǎn)婆面色古怪跑著嬰兒出來時就破碎了。周安世怒不可遏,當(dāng)晚就將接生的產(chǎn)婆和丫鬟送回老家。 至于周夫人本想母憑子貴,結(jié)果還不如生個嬌女嫁做人婦,也能為家族爭取一點權(quán)益。生了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傳出去就是個笑話。好在后幾年周夫人努力一把又誕下位弟弟。 從此,周昀就成了爹不愛,娘不親,備受jiejie弟弟欺負(fù)的小可憐。偏這身子被家里人討厭慣了,腦子也不如弟弟靈光,他自己覺得自卑,性格越來越懦弱。 周安世看這孩子是入仕無望,他的野心日益膨脹,索性在皇帝面前替他求個黃門侍郎來當(dāng),意在監(jiān)視太子。 費陽對于太子從何知道秘密不太清楚,等他給太子擦完身體,就要開始洗衣服了。這可是個累活,太子衣物繁瑣,蹲著洗也得好半天。 偏偏這衣物上的血痕還不能讓別人看見,只能費陽自己動手。 洗了一晚衣物,費陽帶著今日的記憶早早入睡,第二天就聽到三皇子薨了的消息。 系統(tǒng)正好也醒了,費陽趕緊敲他搞點信息,這三皇子是怎么死的? 系統(tǒng)回答:你不是說他活不過兩集嗎? 第3章 花與鳥同在(三) 三皇子果真沒活過兩集。 費陽納悶問系統(tǒng):“昨天太醫(yī)不是說腰椎受傷?今天怎么就死了?!?/br> 系統(tǒng):“不在權(quán)限范圍內(nèi),無可奉告?!?/br> 費陽:…… 三皇子和任務(wù)沒多大關(guān)系,死了就死了,費陽也不在意。因為更大的麻煩事來了。 皇上召集眾多皇子進行考學(xué)。皇子被考學(xué),答不出來,當(dāng)然要懲罰,可畢竟都是真龍?zhí)熳拥暮海哪茏屖绦l(wèi)太監(jiān)們拉出去打板子,所以這板子一般都是侍讀承受。 費陽一點都不擔(dān)心,記憶里太子從來沒挨過板子,那是學(xué)霸中的學(xué)霸。 一大早,他跟著太子匆匆收拾好衣著,就往暢春園走。暢春園是為小皇子們開蒙和上小學(xué)的地方,等皇子懂事之后,就會安排單獨的老師進行教習(xí)。 十多個皇子排排站立在皇帝面前,高矮排序,跟個階梯似的,侍讀在皇子背后不需要露面。 皇帝今天沒有摟著美人,心血來潮想來關(guān)注一下自己的孩子。 小皇子們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害怕抽中。年長一點的,恨不得把全身的氣勢拿出來,希望父皇能抽中表現(xiàn)表現(xiàn),替母妃爭光。 太子安然自若站在最前面。 皇帝數(shù)一數(shù)缺少了個人。 “老三怎么沒來???”皇帝拖著下巴,攤在龍椅上,慵懶發(fā)問。 “回皇上,三皇子昨日摔馬重傷,夜間薨了?!笔芑实蹖檺鄣拇筇O(jiān)總管附耳說道。 “哦,等會你帶點東西給麗妃。安慰安慰。”皇帝聽著自己兒子死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才沒多久,三皇子還在皇帝面前得到過褒獎,封了個閑散王爺當(dāng)。 宮里消息流通,小皇子們也知道皇三哥摔馬莫名其妙死了,面面相覷,眼神露出驚恐。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皇帝品了一口江南送來的茶茗,看時辰差不多,“開始吧。從最小的來。” 最小的皇上也不知道是幾皇子。 一個扎著雙髻,圓滾滾的小胖孩從最后走出來,他神色緊張,臉皺巴巴的緊成一堆,生怕父皇抽中什么他不會的。 “拿你最上手的背。” 小胖孩松了口氣。 “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選自己最熟悉的,小胖孩得心應(yīng)手地背誦起來。 背了一會兒,小胖孩給堅持不住了?;实燮沉怂谎?,周圍皇子替他抽一口冷氣。 好在皇帝說,“停。下一個。” 下一個小皇子又站出來接著背下去。 費陽聽這些古文,聽得哈欠連連,要不是前面有個挺拔俊逸的太子擋著,費陽估計得被抽死。 前面回答好了的,皇帝都輪了賞賜,有些新鮮的西洋玩意,輪到十三皇子回答的時候,皇帝就給小孩子賞了個大的。 十三皇子剛滿十歲不久,他的母妃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大將的女兒,可惜死的早,就改養(yǎng)在麗妃的宮里。 麗妃娘娘到底待這個小孩好不好,皇帝是不知道。 小孩子踏出來就沒有他之前那幾個兄弟唯唯諾諾的扮相,泰然自若地背了一首詠江南,還說了他的感受與見解,見皇帝有意聽他說下去,他便又說了最近讀的幾本書。 皇帝搖著頭甚為滿意,“不錯。孺子可教也。朕以前也沒管過你,全耐著麗妃管教,才有今天的學(xué)識?!?/br> 小十三乖巧點頭,眼神中透著茫然。 “這樣吧,你哥哥的東南王爺沒坐穩(wěn),你就替他坐下去?!?/br> 這話一出,站成排排的皇子們都楞住了,父皇這是何意?小十三才十歲,就要混個王爺來當(dāng),后面那幾個將要及冠的皇兄都沒此待遇。 小十三微微張嘴,露出孩童應(yīng)該有的詫異,“那是要離開母妃了嗎?父皇,我不要?!?/br> 他想上前抱住皇帝的大腿,礙于禮儀止步,在原地開始抽泣。 “暫時留在京內(nèi)。好了,十二你來,我問你幾個問題?!被实鬯坪醪幌朐谶@個問題多有糾纏,點了十二皇子的名。 費陽腿都要站麻了,又不敢活動起來,宮里除了回答問題的皇子就沒人說話,安靜的可怕。 十二皇子沒回答好,侍讀被拉出去挨板子,殿外哇哇哇地直叫喚,皇帝聽著吵,叫人堵住了他的嘴。 費陽這次能站住了。 終于輪到太子的時候,費陽松了口氣。 太子能坐穩(wěn)東宮,肯定是有能耐。 他穩(wěn)妥地回答皇帝的問題,皇帝一改之前漫不經(jīng)心的作態(tài),端坐著邊喝茶邊聽太子闡述,聽完之后,人笑瞇瞇的。 這考學(xué)算是快完了,眾人都在慢慢松氣,肩膀都耷拉下來。 “之前是誰在負(fù)責(zé)修筑兩淮運河一事來著?”皇帝不經(jīng)意地發(fā)問。 大太監(jiān)總管回答:“是三皇子。” “哦——”皇帝點點頭,“那這樣吧。這件事交由老二負(fù)責(zé),老二你去揚州一趟……” 話還沒落,又是掀起一波勁浪。老二就是太子。 “帶著你十三弟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至于朝綱中的事,我看先交由,”皇帝渾濁的眼珠子掃視了一圈,落在四皇子的身上。 四皇子躍躍欲試,雙手攥緊,不能言語。 然后被皇帝直接跳過了,“老五你來幫襯你二哥看看奏折什么的。” 五皇子抿著嘴,盡量讓自己的嘴角不那么上揚。他慎重地點頭,單膝跪下,“不負(fù)父皇厚望?!?/br> 考學(xué)之后,朝堂的勢力又翻了一波。沒過一個時辰,就傳到各位大臣耳中。 太子的臉色出宮之后就換了個樣,黑得像墨汁似的。費陽跟在他身后,不敢說話。費陽也知道,古代太子一般不外出辦事,得鎮(zhèn)守國綱,外出辦事的,一般都是位置不保了。 費陽敲敲系統(tǒng):“老哥,醒醒。太子位置不保了。” 顱內(nèi)傳入冷冰的聲音,費陽聽著挺冷酷,“醒著的。不要窮叫喚。” 他猜測系統(tǒng)老哥是騙人的,起床氣很重的。 “太子離京去揚州辦事,怎么辦?” 系統(tǒng)不解,“什么怎么辦?跟著去唄?!?/br> “不會出什么事吧?” 系統(tǒng)安撫,“大氣運者能出什么事?小費啊,不是我說你,做人不要一驚一乍。收集氣運是局里最好的差事,只要跟著氣運者等待滿點,氣運者大難之后必有后福?!?/br> 費陽明白,他現(xiàn)實世界也是氣運局工作人員,深諳局里混吃混喝的道理。只是他特別擔(dān)心趙淳清。 太子是不知道自己是氣運者,他還焦慮著。徘徊猶豫,他還是打算去自己母親那里尋找一線希望。 走到半路,他轉(zhuǎn)過身對費陽說,“你先回東宮。我去一趟母親那里?!?/br> 費陽點點頭,在東宮西宮的岔路口上,與太子分道揚鑣。 看來今天晚上又得洗衣服了。 費陽回到東宮打算睡個大覺,告訴宮女晚膳不吃了,睡到太子回來洗澡。這個計劃是美妙的,可惜造化弄人,原主的jiejie周明玉來了。 周明玉以為太子在東宮,穿了身華美絲袍,露出雪白的脖頸,頭上插滿了金簪玉飾,躲在東宮園里花叢中,想著太子回來了,給他個驚喜。 見著有人來了,周明玉就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