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你來啦?!鼻暹h大師睜開眼,看了看跪下來雙手合十的蘇錦棉,手里的佛珠緩緩地轉著。 蘇錦棉點點頭,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閉著眼說道:“師傅近日可好?” 清遠大師唇邊泛起淡淡地笑來,“我怎么會不好,怕是你有事要說吧?來,隨我來罷,勿以你的凡事擾了佛祖的清悠?!?/br> 蘇錦棉在白云觀的幾年都是住在清遠大師的隔壁的,以前是她的書房,如今她走后,倒是還是保留了原來的樣子。 “有什么事煩心不妨說出來。”清遠大師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語氣仍是淡淡的,不驚不瀾。 蘇錦棉倒是習慣了她清冷的性子,只不過一是心亂想過來靜靜心罷了,哪有這些事說與清遠大師的道理,當下?lián)u搖頭,“沒有啊,能有什么煩心事啊。只不過想回來看看了啊?!?/br> 清遠大師搖了搖頭,“有些人終究是你命里注定的,又有什么好心亂的。”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終究沒在說下去。 蘇錦棉卻是一愣,抬眼看了看但笑不語的清遠大師,正想問些什么,只見她擺擺手,“想回來就回來吧,這里永遠都留著你的地方?!?/br> 蘇錦棉低低應了聲,終究還是奈不住好奇,問道:“師傅,我命里到底注定了什么?” “我若是說你母儀天下你信么?”她淡淡地笑了起來,“棉兒不是一個看重名利的人,你來我白云觀帶發(fā)修行的那幾年貧尼倒是看的清楚,你無非就是重感情的人罷了?!鳖D了頓,她唇邊的笑容越發(fā)的和藹起來,“這個性子才讓你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你終究是幸運的,遇上的那個人啊——他真的是不可多得?!?/br> 蘇錦棉猜不到她含糊的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什么的,點了點頭,凝著眉道,“下山前我一直記著師傅你的那句話?!?/br> 勿失勿忘,勿貪勿念,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第十四章 昭告天下 自蘇錦棉那日去找過八皇子之后,八皇子好些時間都沒有動靜,也沒派人來催,也沒派人來追問蘇府對這婚事的態(tài)度,匹自沉靜了好些時間。這不由讓一顆心吊在嗓子眼里的蘇錦棉微微松了一口氣。 雖然蘇錦棉待字閨中,和京城腳下的大家閨秀都不相識,但是這也只是常人所了解的自閉孤傲的“蘇家三小姐”罷了。 私底下,她因為跟著蘇錦城學管賬參與過幾個大項目的生意而認識過很多名門望族的人。眼下朱宰相家的女兒便是蘇錦棉從白云觀回來之后交情最好的朋友。 朱宰相的大千金前些年已經送進宮里當了妃子,二小姐朱碧落也就是蘇錦棉的好友今日大婚嫁給了昭王府的小王爺,蘇錦棉收到請?zhí)臅r候正躺在院子里曬太陽,阿蘿拿著請?zhí)Φ靡荒槾猴L得意,讓躺在貴妃椅上的蘇錦棉生生折了眼。 蘇錦棉接過她手里的帖子看了看,抬了抬眼,隨口說道:“我還以為是你的請?zhí)?,笑得如此春心蕩漾?!?/br> 阿蘿一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羞得臉都紅了,“小姐你又口無遮攔了?!?/br> 蘇錦棉抬起請?zhí)谘诹舜竭叺男σ猓蛉さ溃骸斑?,阿蘿已經及笄了呢,該是尋份人家的時候了??偛荒芤惠呑邮刂野?,這能有什么出息?!?/br> 阿蘿這下開始氣急敗壞起來了,“小姐,你說不出好話就別說了,真是的。就知道嘲笑我。” 蘇錦棉轉頭看了看她,“難道我說錯了么?阿蘿是及笄了啊。” 于是,被蘇錦棉不知節(jié)制地調侃完后阿蘿索性借著給蘇錦棉拿點心的借口閃人了。蘇錦棉卻掩著嘴笑得不可抑制,讓阿蘿吃癟什么的最有愛了。 ***********************我是朱碧落大婚的分割線********************* 這種場面蘇錦棉自然是不能一個人去的,當下也只能軟磨硬泡的讓蘇錦城帶著她去。蘇錦城本是不樂意的,但見蘇錦棉一個人在暖苑這幾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心情著實不是很好的樣子,想著讓她散散心也就答應了。 他倒是和這些朝廷命官不怎么熟。 昭王府門前門庭若雀,來來往往的都是達官顯要。 蘇錦棉到門口的時候已經天色擦黑了,馬車停在了離正門口較為偏僻的地方。夜色較黑,來往的人又都是身份顯赫的人,越是顯赫的越要排場大。是故,蘇錦棉和蘇錦城這番低調的確是沒有人注意。 蘇錦棉剛下馬車,還沒走到正門口呢,就聽見馬車呼嘯的聲音擦著她的耳邊飛快的過去。被她挽著的蘇錦棉敏銳的一拉,把蘇錦棉往自己這邊扯了過來,抬手虛虛的護住她,不由地皺了皺眉。 蘇錦棉這一避倒是扭到腳了,她皺了皺眉,擰眉看去,只見那輛豪華的馬車正緩緩的停下來,駕車的小廝回頭看了眼蘇錦棉,笑著道了歉,“原來是蘇大少爺,在下該死,居然沒長眼睛?!?/br> 蘇錦棉卻是一聲冷笑,“那便把你的狗眼挖出來罷了,那樣蘇少爺便不跟你計較了?!?/br> 這輛馬車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和蘇錦棉冤家路窄的八皇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八皇子的車架,蘇錦城自然不例外。當剛想說話就聽蘇錦棉說出這話不由心下一驚,不動聲色地看起現(xiàn)下的狀況來。 哪料,八皇子一撩車簾,緩步下車來,隨意地看了看駕車的小廝,笑著道:“蘇小姐如何說你便照做就是?!?/br> 此一句話,真正是叫人跌破了眼鏡。 在場的不乏有頭有臉的人,見八皇子這樣說著,不由都把視線移到了站在一旁咬著唇不說話的蘇錦棉。 蘇錦棉知道他這是故意激她的,當下一抬下巴,“蘇錦棉謝過八皇子的厚愛了,只不過錦棉擔當不起?!?/br> 八皇子見她服了軟,也不逼著她,只是展顏一笑。那笑在這夜色里如曇花忽現(xiàn),剎時奪目光彩?!懊迌汉捅净首舆€真是有默契,居然同時到了這里?!痹捖?,似乎是剛剛看見蘇錦城,當下卻是屈尊降貴的和蘇錦城打了招呼,“錦城,自我去過蘇府之后好些日子不見了?!?/br> 這下圍觀的人算是徹底了然了,這兩個怕是名動京城的蘇府的大少爺和三小姐了。只不過素來不近女色的八皇子和素來不和皇家人打交道的蘇家大少爺兩人如此熟稔,不知道這里面是有多少情況? 蘇錦棉咬了咬牙,算是看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這么公然誠然的,不就是想讓整個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來蘇府提過親嗎!怕是現(xiàn)在開始表現(xiàn)的熟稔無比,等會會更加得寸進尺地表現(xiàn)更大尺度的親密來。 當下嘴角一抽,差點沒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還以為是那日觀云樓的話說得夠明白了,刺激地這目中無人的八皇子終于決定慢慢跟她耗了。哪知道這只是加速了他對蘇家觸手的伸及,怕是想到了她的反抗,所以現(xiàn)在換一種法子來,讓她逃也逃不掉。 想到這里,蘇錦棉差點沒站穩(wěn),只覺得崴到的腳跟一陣麻辣辣地疼了起來。 八皇子卻像是沒看見她一寸寸越發(fā)蒼白的臉色,挑了唇心情極好的招呼著蘇錦城往里走,“真不知道錦城你也會來這里,早知道如此便一起來了,也好有個伴?!?/br> 蘇錦城是聰明人,當下就知道了些什么,看了眼身旁默不作聲的蘇錦棉,回道:“八皇子厚愛了,錦城怕是還沒有這個資格?!?/br> 言下之意,夠了,我們跟你不熟。 他卻像是聽不懂,越發(fā)的殷勤起來,“錦城你謙虛了,來,里面請。”儼然就是一副主人家的派勢。 蘇錦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暗暗地想著,真正是被那幾日的悠閑給麻痹了,居然忘記了昭王府的小王爺娶妻八皇子也是要到場的。 想到這里,她瞬間提起了精神,今晚怕是好過不了了。 剛踏入昭王府的大門,就看見新郎官迎在門口,見八皇子來眼睛一亮,當下招呼著就往里面迎,“八皇子今日來得倒是巧,酒席正好開始?!?/br> 拜堂都是早上的,但是昭王府的小王爺和朱宰相的千金結為連理當今的圣上不管人到不到旨意都是要到的。 這不,今日皇上的興致好,就自己出宮了來主持大局,晚上的酒席倒是不在了。蘇錦棉打算過來蹭一頓喜酒便作罷,畢竟朱碧落大婚自己肯定是要到場的,反正喜氣她倒是不怕多沾的。 八皇子是落座在首座的,只見他被人擁著往首座走,正打算坐下,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往這里飄來。 這下在場的人云里霧里的都隨著他的目光看過來,一眼就看見還來不及落座,正站在桌邊的蘇錦城和蘇錦棉。 蘇錦城估計是有不少人認識,但是蘇錦棉卻是鮮少能被人認出來的。 當下紛紛開始猜測她的身份。 八皇子環(huán)視了一下場上的座位,招了招手,笑得一臉的和煦,“錦城和令妹不如坐到這里來吧?!?/br> 這下,全場人恍然。 原來這就是蘇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蘇錦棉蘇家三小姐了。 蘇錦棉被人盯得不自在,又不能甩袖走人。當下站不是坐不是,還是蘇錦城邊拉著她坐下邊說:“八皇子不用關心我們這里,這有座位?!?/br> 難得八皇子只是勾了勾唇卻不說話。 但過了一會蘇錦棉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那廝坐在首位也是不老實的,挑著菜的同時總會抬眼看看她們那桌子,然后似是隨意地問道:“這菜那桌有沒有,沒有的話移過去讓蘇小姐嘗嘗?!?/br> 蘇錦棉默默地吃著碗里的,眼神幽怨。 又過了一會,“還不知道小王爺居然認識蘇小姐啊?!?/br> 這話語氣森然,聽得小王爺當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急忙撇清,“哪里哪里,蘇小姐是天人之姿,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呢?!?/br> 蘇錦棉把頭埋得更低了。 席間敬酒。 八皇子喝了口酒,不經意地看了眼敬到蘇錦棉那桌的小王爺,自言自語道:“她怕是不能喝酒的?!?/br> 然后就見這一桌的悄悄退位一溜煙去了蘇錦棉那桌用不大不小正好一桌子能聽見的音量道:“蘇小姐這里就跳過去吧,八皇子交代了蘇小姐不能喝酒。” 蘇錦棉這臉瞬間沒地方擱了。 *********************蘇錦棉這臉瞬間沒地方擱了的分割線******************** 等坐上回府的馬車,蘇錦城一直面無表情的臉越發(fā)的凜冽了。 “你瞞著我去見過八皇子了?” 蘇錦棉抬眼看了看蘇錦城,點了點頭。 見狀,蘇錦城那張臉越發(fā)的黑了起來,“所以你跟他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如果達成了協(xié)議就不會這般被動了,蘇錦棉嘆了口氣,“沒有?!?/br> 蘇錦城的臉色變了又變,繼續(xù)問道:“那你知道今日之后會有何種結果嘛?” 這下臉色不好看的變成了蘇錦棉,她點點頭,唇角輕抿,“明日讓爹爹答應了婚事吧,但棉兒未及笄,等明年再完婚?!?/br> “你倒是把后路都想好了,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嗎?你怎么敢把自己陷進去。” 蘇錦棉看了眼盛怒中的蘇錦城,抬手挽住他的手臂頭往他的肩上靠去,“哥哥,他勢在必行的?!?/br> 一句話,堵死了他千千萬萬句話。 是啊,這個男人要什么,那都是勢在必行的。 夜無聲,只有馬車往前奔行的轱轆聲越發(fā)的清晰可聞。 第十五章 硬碰硬 自古以來,流言蜚語總是別番離愁。只過了一夜,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一向不近女色視女人無物的八皇子居然去了蘇府親近了蘇家的三小姐蘇錦棉。 傳著傳著,這人言瘋語越發(fā)的可畏,曲折到了——八皇子和蘇錦棉由于自小認識,在情竇初開時便已經私定終身,難怪八皇子不近女色,蘇錦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閑做待嫁娘。更有甚者還編造了說兩家浸水不犯河水的關系讓這對小情人苦苦相思,甚是深情啊。 蘇錦棉聽著阿蘿繪聲繪色地說到第十個版本的時候,唇角抽了抽,“你直接說后續(xù)吧?!?/br> 今日一早,蘇錦棉去蘭苑請安的時候就跟蘇老爺說了個明白,蘇遮木估計也是早就料到了是這種情況,沉吟了會點了點頭。 現(xiàn)在,恐怖這婚事,已定了吧? “后續(xù)?”阿蘿眨眨眼,笑了起來,“后續(xù)自然是八皇子排除萬難,終于和小姐在一起啦?!?/br> “真是把這件事情想得太過美好了?!彼龘u搖頭,放下手頭的醫(yī)書,拿起杯盞輕抿了口,看著院落里一片凄涼的綠色發(fā)呆。 下午便來了人催她且去大廳一趟,說是蘇老爺?shù)囊馑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