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待到虞紀回去,擔任贊者的徐盈穿著一件天絲錦廣袖交領(lǐng)襦裙先行走了出來,以盥洗手,于西階就位,而后,容箏梳著雙鬟髻,穿著一身緇色繡朱紅色錦邊的深衣,緩緩自內(nèi)室走出來,行場地中的時候,轉(zhuǎn)身面朝向南方,恭敬地向觀禮的諸位賓客躬身行揖禮。 之后便面向西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 徐盈眼帶笑意地走到容箏身邊,伸手拿起擺放在一邊托盤中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散開容箏的發(fā)髻,一頭青絲便這么如瀑般散落了下來,披散在肩頭,徐盈象征性地梳了幾下,便將木梳放到了席子南邊,而后便起身退下。 等到徐盈回去坐好后,周氏緩緩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徐氏也從自己的席位上起身行了過來,走到周氏身邊相陪。 待到周氏盥洗手與徐氏各自回到自己的席位后,充當司儀的景舒才開口唱和道:“初加發(fā)笄?!?/br> 站在一旁的丫鬟便將盛著木笄、襦裙的托盤遞給徐盈,徐盈上前托至周氏面前,周氏便伸手拿過木笄,小心地插入容箏發(fā)間。 見狀,景舒便開口道祝辭:“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br> 待到一加完畢,容箏轉(zhuǎn)過身恭恭敬敬地對周氏行了一禮,拜謝道:“多謝大長公主。” 緊接著,景舒便繼續(xù)唱和道:“笄者適房,著襦裙。”容箏便在丫鬟的引導(dǎo)下,一步一步地走回內(nèi)室,在內(nèi)室換上先前準備好的襦裙,又重新走了出來。 看到容箏出來,景舒接著唱和道:“二加發(fā)簪?!毖诀哂謱⑹⒅耵?、曲裾的托盤重遞給徐盈。周氏便取出玉簪為容箏插上。 景舒見之接著開口祝辭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飾以威儀,淑謹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br> 二加完畢,容箏依然轉(zhuǎn)身朝著周氏作揖拜謝。待到容箏拜謝過后,景舒繼續(xù)唱和道:“笄者適房,著深衣?!比莨~便又由丫鬟引導(dǎo)之下回到內(nèi)室,換了曲裾出來。 到了最后的三加時,景舒也不由得屏緊了呼吸,莊嚴地開口唱和道:“三加釵冠?!?/br> 徐盈亦從丫鬟手中接過擺放著金釵、大袖禮服的托盤,恭恭敬敬地遞到周氏面前。 周氏看著自己面前的容箏,眉黛遠山,妙目流轉(zhuǎn),面容秀美,不由得露出一個自心底的笑來,伸出手拿過盤中的金釵,為她插上。 見狀,景舒也不由得松了口氣,繼續(xù)開口祝辭道:“以歲之吉,以月之令,三加爾服,保茲永命。以終厥德,受天之慶?!?/br> ☆、第35章 及笄【二】 第三十五章:及笄【二】 在三加之后,一旁侍候的丫鬟雙手端著盛著酒杯的托盤近前來。景舒繼續(xù)唱和道:“醮笄者。” 之后徐盈便從丫鬟的手中端過醴酒站在容箏的左側(cè),而后將醴酒雙手遞給周氏,周氏接過醴酒,走到容箏的席前,面對著容箏后,開始肅穆地道祝詞:“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br> 祝詞過后,容箏恭恭敬敬地對周氏行了拜禮,雙手接過醴酒。 而后容箏便重新入席,跪著將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便將酒置于幾上。 此時,景舒呈上飯,容箏接過后,象征性地吃了一點。之后容箏便起身離席,站到西階東面,面朝南方。 見到容箏站好后,景舒才開口唱和道:“字笄者?!?/br> 到了為容箏取字的時候了,周氏回想到顧行舟拜托她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笑,罷了,便隨了他的愿好了,而后便開口祝詞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為滿滿?!?/br> 容箏一聽到滿滿二字,不禁耳根微紅,卻還是佯裝淡定地答道:“滿滿雖不敏,敢不夙夜祗奉?!?/br> 及笄禮到這兒,也便是快結(jié)束了,之后便是容箏在虞紀與徐氏夫婦面前聆訓(xùn),以及最后的答謝賓客。 周氏留到最后才走,離開之前悄悄地遞給容箏一只長盒,飽含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后,才由虞紀同徐氏二人送出門外去。 回到房內(nèi)之時,容箏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轉(zhuǎn)眼一看,景舒已經(jīng)沒有絲毫顧忌地癱倒在椅中了,不由得輕笑一聲。 先是吩咐白蘭將徐盈送回客院,之后吩咐白梅去泡了茶過來,等忙完了這一圈兒,自己才在椅中落了座。 望著依舊是一副困頓不成模樣的景舒,容箏不由得開口調(diào)侃道:“怎么陽關(guān)這些年的日子,卻是把你給越過越松散了?” 聽聞容箏的話后,景舒便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才懶散地開口道:“在陽關(guān)的時候,我哪里干過這等事,一板一眼的,生怕自己出了什么紕漏將你的及笄禮給搞砸了?!?/br> 容箏一聽便繃不住笑出聲來,頂著景舒的怒目而視笑了許久才停下來,正巧白梅將泡好的茶端了上來,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后,才恢復(fù)之前的模樣,定睛看著眼前許久未見的好友,陽關(guān)城經(jīng)年的風(fēng)吹不暗她白皙的皮膚,依舊是那副英氣十足的面容,隨即感嘆了一聲,開口問道:“你怎么會回來的,我還以為自從你去陽關(guān)之后,輕易再見不著你了呢,今日在及笄禮上看見你的時候,可真是將我嚇了一跳?!?/br> “哈哈,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我會來給你做司儀?”景舒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開口問道。 “嗯,我連你什么時候到的盛京都不知道呢?!比莨~放下茶盞,配合地回答道。 只見景舒又重新癱回了椅中,語氣蔫蔫地說道:“我八歲以后去了陽關(guān),這些年跟你通信,你也不告訴我你跟顧行舟早就定親了的事,是不是都已經(jīng)不將我當做好友了?!?/br> 容箏聽她這樣一說,不禁頓了一頓,才開口對景舒說道:“怎么會呢,畢竟定親這種事,你讓我怎么好意思說呢?” 景舒不在意地撇撇嘴,未再開口說話。 見狀,容箏也沉默了下來,一時之內(nèi),室內(nèi)一片寂靜無聲,氣氛沉悶有些令人上不來氣。 景舒捧著茶盞呆呆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容箏此時心中想著的卻是上一世的事:不是她不想告訴景舒她與顧行舟定親了的事,只是景舒的哥哥景辰……這輩子的她,卻不想再耽誤他那么多年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景舒隨著父母去了陽關(guān),景辰作為魏安侯府的世子便留在盛京。原本她以為這一世她與顧行舟早早地訂了親,便可以使得景辰對她歇了心思,畢竟在以后,他也有那份屬于他自己的姻緣。 卻未料到,這一世,景辰還是喜歡上了她,本來她也未曾發(fā)覺,直到那次,她去找大哥借本書,正巧景辰應(yīng)大哥之邀來虞府做客,二人在書房中遇見,景辰望見她后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與上一世何等相似…… 心中暗嘆一口氣,剛想開口同景舒解釋一番,兩人這樣沉默著也不是辦法,畢竟景舒也是她除了孟婉以外關(guān)系最好的好友了。 “阿箏,我跟你說” “景舒,你……” 剛想開口,便聽到景舒與她同時開了口,容箏便不由得抬起頭,與景舒四目相對之時,二人皆是輕笑一聲,屋內(nèi)的氣氛瞬間如冰雪消融一般,春暖花開。 “你先說吧,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想起來,來給我當司儀的?”容箏悠悠地對景舒問道,她可是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的時候,直到她離世,景舒也未回過盛京一次。 景舒聽罷,抬眸望了一眼容箏,便開口答道:“還不是我那好大哥,寫信跟我說某些人快要及笄了,問我想不想在定親之前,再回盛京看看某些人,說不得以后我定親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正巧回來的路上碰上了伯母,她便邀我來給你做司儀了?!?/br> “景舒,你聽我說……”容箏聞言心中一急,正欲開口解釋,卻被景舒攔住了話頭。 “不用解釋,阿箏,這些事我都懂,我只是……有些時候轉(zhuǎn)不過彎兒來。” “我問你,你真的,就只認準了顧行舟?” 聞言,容箏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有上一世她與顧行舟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有他死后自己的痛不欲生,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妝臺上放置的那只盒子,也就是今日安陽大長公主臨走前悄悄遞給她的那只,嘴角緩緩彎起一個弧度,抬起頭看向景舒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沒錯,我只認準了他?!?/br> 聽容箏這樣說,景舒仿佛xiele氣一般,沒精打采地說道:“好了,你這番話,我會原原本本地轉(zhuǎn)達給我大哥的,也好教他死了這條心。” “景舒,總有一日,景大哥會遇見那個對的人,并且和她相攜一生,白頭偕老的?!笨吹骄笆孢@幅模樣,容箏身子往前傾了傾,伸手拉住了景舒的雙手,深思認真地說道。 景舒只當容箏是安慰自己,也沒當回事,只是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便跟容箏說起了旁的話題。 只不過容箏卻在心底笑了起來,此刻景舒不將她的話當回事,但她卻不知道,在幾年后,可有一位伽羅公主爭著要當她的嫂子呢,那百折不撓的勁兒,讓她也忍不住嘆服。過程之艱難,所費時間之長,也虧得那是外邦公主,要是換了大永女子,早便放棄了。這一回,嗯……她得幫這位公主早點兒追到景大哥才是。 時至傍晚,容箏才將賴在這兒同她聊了半日的景舒送到歸家的馬車上,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房中時,白蘭已經(jīng)準備好熱水,等著伺候她沐浴了。 褪下衣衫散開發(fā)髻,進入浴桶后,容箏便慵懶地將頭靠在桶壁之上,由著白蘭替她擦洗,舒服得讓她就想在這兒睡一覺。 待到沐浴完畢,換上白蘭替她準備好的里衣后,容箏便坐到了妝臺前,一邊由著白蘭替她梳理長發(fā),一邊拿起桌上先前放著的那個盒子。 容箏打開盒子,看向內(nèi)里的東西,嘴角便微微一揚,果然是前世那只金絲八寶攢絲釵,輕輕地將這只釵拿出來,白蘭看見后便笑盈盈地說道:“小姐,這是顧世子送的吧。” 斜了白蘭一眼,容箏便語帶興味地開口問道:“你怎么說這是顧行舟送的,分明是顧祖母給我的” 只見白蘭撇撇嘴,答道:“大長公主定是受顧世子所托,才將這份及笄禮物送到您手中的,不然,為何不當著老爺和夫人的面直接了當?shù)亟o,還要避開人悄悄地給您呢?” 容箏:“……” “還有啊小姐,今日大長公主給您起的那個小字,也是顧世子起的吧?”見容箏聽了她方才的話沒做反駁,白蘭又不知死活地開口問道。 “怎么會……你休得亂說,最近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聽了白蘭的話后,容箏想起那個小字,不禁紅了臉頰,低聲喝道。 白蘭一見容箏這個樣子,便曉得她是害羞了,作為一個知情識趣的貼身大丫鬟,當然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亻]了口。 梳完發(fā)后,容箏便急忙讓白蘭退了出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方才因害羞的熱度還未褪下去,便低頭看著那只釵,稍頓了一會兒,輕聲地道出兩字:“滿滿?!?/br> 魏安侯府,景辰看著自家meimei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回想著她方才說過的話,終是自嘲一笑,將桌上刻了一半的印章收了起來。 ☆、第36章 明川 第三十六章:明川 南潯鎮(zhèn)沈府,或許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顧府才更為合適一些。 燭火搖曳地映在在窗紙上,屋內(nèi)傳來一陣又一陣女子的嬌喘聲,夾雜著男人粗重的呼吸,一浪高過一浪,直直將屋內(nèi)的□□推向頂峰。 事畢,胡氏渾身無力地癱倒在顧平身上,一節(jié)嫩藕似的胳膊搭在他的胸口,伸出手指有意無意地劃著圈兒,悄悄抬眼觀顧平的神色,似是心情還不錯,便大著膽子輕聲開口喚道:“老爺?!?/br> “嗯?做什么?”顧平瞇著眼,大手緩緩摩挲著胡氏白皙柔嫩的肩,一下又一下,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一般,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胡氏見他沒有發(fā)火,膽子便更大了些,湊到顧平耳邊,開口說道:“大少爺此番進京趕考,考中了探花郎,也不說回家來給老爺報喜什么的……” 話還未說完,便被顧平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地打斷:“大郎剛考中,要忙的事還多得很,哪兒能輕易回來,再說了,報喜這等事不是有朝廷的官差來過了嗎?這等話以后別再提了?!?/br> 胡氏聽罷顧平這番話,心中不屑,卻還是聽話地應(yīng)下:“是老爺,妾身知道錯了?!?/br> 顧平聞言也只是低聲“嗯”了一聲,微瞇的雙眼也未動一下。 胡氏見狀,心中就像是有好幾只蟲子在爬一樣,那個念頭怎么也按捺不下去,扭了扭身子,繼續(xù)不甘心地開口說道:“老爺,大少爺現(xiàn)在出息了,是不是能將二郎帶到京中去長長見識什么的?!?/br> “二郎才五歲,你就想讓他進京去見識?”顧平聽后也未生氣,嗤笑了一聲后接著說道:“他這個年紀,能見識什么?” 胡氏一看顧平這個態(tài)度,便知有戲,立馬急切地接口道:“老爺你看,我們顧家也不缺錢,不過南潯鎮(zhèn)這種小地方,怎么比得上盛京繁華,若是二郎在那邊長大,定然是能成才的?!?/br> 瞥了一眼身邊兩眼放光的胡氏,顧平難得地開口調(diào)侃了句:“怎么,二郎還這么小,你舍得將他送到那么遠?” 胡氏頓時情緒便低落了下來,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低聲開口道:“二郎總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還這么小就要將他送到盛京去,我定然是舍不得的,不過我也知道,老爺您不愿意去盛京,所以再舍不得……也只得狠了心?!?/br> 顧平聽了她這番話后,略略沉思了一下,便開口說道;“既然你是為了二郎好,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能做惡人,這樣吧,明日我給大郎寫封信送過去,想必這件事兒,他會應(yīng)下來的?!?/br> 只見胡氏一聽這話,面上便露出喜色來,忙對顧平說道:“多謝老爺!” 幾日后,盛京。 沈詞看著手中顧平寫來的書信,與眼前乖巧地立在他面前,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的顧明川,頗感到一陣頭痛。 他痛恨顧平是真的,但是對這個二弟,卻是沒有什么想法的。明川從小便喜歡他,經(jīng)常追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著,粘他的不得了。原本繼母還攔著明川,不想讓明川接近他,畢竟繼母時常伴在顧平身側(cè),怕是早就看出了顧平對他的不喜了。 然而無論繼母怎么阻止顧明川,也擋不住他那雙一直往自己這邊跑的小短腿,久而久之,繼母也便破罐破摔地放棄掙扎了,由著顧明川去了。 于是乎,顧明川平日往他這邊跑的次數(shù)便更頻繁,兄弟倆的關(guān)系便愈發(fā)好了。 可是,這也不是意味著……顧平和胡氏兩個他們就能將顧明川直接打包送到他這里來吧! 思緒轉(zhuǎn)回現(xiàn)實,看著正同他大眼瞪小眼的顧明川,暗嘆了一口氣,要是說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能讓他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那便只有謝堇言與顧明川了。 正頭疼著,忽然聽到“咕”的一聲,低頭看向顧明川,卻見他急忙扭過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微紅的耳根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微微一笑,沈詞伸手摸了摸顧明川的頭頂,溫聲開口問道:“明川,可是未用午膳?” 只見顧明川頗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又用輕如蚊鳴的聲音悄悄補充了一句:“我為了早點兒見到大哥,今日正午那會兒才沒讓他們在路上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