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她不斷的撫摸著懷中的兔子,兔子似乎感覺不舒服,撲棱一下從她的懷里跳出來,三兩下的功夫就竄到老遠(yuǎn)的地方。 寧千瀾轉(zhuǎn)頭看著那只兔子,剛要起身去把它抱回來,一雙溫?zé)岬氖滞蝗粨嵘夏橆a,又強(qiáng)迫她轉(zhuǎn)了回來。 “一會兒我去抓它,現(xiàn)在好好看著我?!?/br> 二人四目相對,寧千瀾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倒影,心里又是一番別樣的感受。 “好……我不躲……” 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惴惴不安,寧千瀾反握住他的手,很是認(rèn)真的低聲詢問:“你真的喜歡我嗎……我是說……以后就不分開,你……” 聽著她磕磕巴巴的說著,阿洛頓覺好笑,“喜歡,當(dāng)然喜歡,都要娶你過門做我的新娘子了,你說我喜不喜歡?!?/br> “那……我怎么會知道……” 阿洛從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塞到寧千瀾的手中,“算是還禮,你可好好保管,千萬別弄丟了。” 寧千瀾低頭一看,手中竟是一根白玉簪。 這根白玉簪通體瑩潤,握在手中只覺溫和沁人,是由上好的古玉打磨而成。 阿洛并未注意到她略顯詫異的神色,只是拿過白玉簪替她挽好發(fā)髻,左看看右看看,贊許道:“不錯不錯,很相配?!?/br>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只覺心曠神怡,連頭頂?shù)年柟舛济髅牧嗽S多,“看來得好好計劃一下了,畢竟成親的事……” “來人??!”老丈的喊聲從外面?zhèn)鱽恚驍嗔税⒙宓脑挕?/br> “快來救人!” ☆、第三十六章 老丈今日進(jìn)山,本想著打幾只山雞野兔,結(jié)果回來的路上看見路旁的洼地里躺著個人。那人披頭散發(fā),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老丈走近了幾步,卻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阿洛急忙將那人背進(jìn)了屋子,粗略的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他身上刀痕交錯,有些地方深可見骨,渾身上下竟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rou。 “這樣不行,得先給他止血?!卑⒙寮奔狈愿缹幥?,“一會兒阿爹把熱水送來,你先給他把傷口清理一下,我去采些止血的草藥,很快回來。” 阿洛沖出院子,轉(zhuǎn)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屋子里只剩下了寧千瀾一人,人命關(guān)天,此時的她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一點點按照阿洛吩咐的,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開他的衣裳,可好多處的衣裳早就跟傷口粘在了一起,輕輕一拽又是鮮血淋漓。 “嗯……”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那人眉頭皺作一團(tuán),冷汗不止。 “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就好了?!?/br> 雖說這么勸著他,但寧千瀾的心緒越發(fā)沉重,這才沒一會兒的功夫,他身下的褥子早已被鮮血浸透,他的體溫也越來越低,正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聽見寧千瀾的聲音,那人似乎恢復(fù)了些許的意識,他費力的睜開眼,怔怔的看了片刻,喚道:“小姐……” 寧千瀾渾身一顫,她伸手拂開遮在他臉上的發(fā)絲,仔細(xì)的辨認(rèn),驚呼:“來福,原來是你!” 這人正是寧府的家衛(wèi),也是護(hù)送她出逃的人。 見到寧千瀾,來福明顯有些激動,他胸口劇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小姐,您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寧千瀾緊緊握著他的手,眼中含淚,“來福,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到底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br> 來福緩緩搖頭,“小姐……你要好……活下去……記住老爺……話……去林府……”他的聲音猶如風(fēng)匣一般,帶著許多的喘息雜音,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只讓她聽清了這幾個字。 “來福,來?!睂幥懶÷晢局?,可他的眼睛直直的瞪著屋頂,瞳孔逐漸放大,最后漸漸沒了聲息。 阿洛從外面返回,一進(jìn)屋子便感覺到氣氛不對。 他三兩步?jīng)_到床前,發(fā)現(xiàn)那人早就沒了氣息,仿佛身上的血全都流干了一般,屋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莫說床上的被褥濡濕一片,就連床腳都在滴滴答答的滲著血。而寧千瀾坐在一旁,目光呆滯,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一場。 “阿瀾,我回來了?!?/br> 寧千瀾漸漸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阿洛正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心里的情緒便再也控制不住,撲到他的懷里,放聲大哭。 “別怕,有我在,別怕……” 她的身子是如此的單薄,仿佛稍一用力便會碎在他的懷里,輕輕擁著她哭得顫抖的身子,阿洛心生悲憫。 父兄慘死,又遭仇人追殺,她究竟經(jīng)歷過多么絕望的處境。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保護(hù)她,不再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 在阿洛的幫助下,寧千瀾將來福好好的埋葬,她抱膝坐在新起的土堆前,面上愁容不減。 “阿洛,我想回京城?!?/br> 阿洛大驚,“你現(xiàn)在回去能做些什么,手刃仇人?為父兄報仇?別傻了,上天不會眷顧你第二次?!?/br> 寧千瀾沉默不語,過了半晌,她側(cè)著頭,輕輕枕著手臂,緩緩道:“別擔(dān)心,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而已,就當(dāng)是求個心安吧?!?/br> 阿洛還想再勸,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些事,腦中繁繁雜雜的,不知如何開口。 “那好,去就去吧,不過我要陪你一起?!?/br> 寧千瀾驚詫的看向阿洛,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于是緊忙制止:“不行!你不能去,我可不想……” “不想連累我是嗎?”見被他道破,她也就不再言語,阿洛緊緊握著她的手,寬慰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來歷定然不簡單,但我還是打算娶你,這就說明從一開始我已經(jīng)被你牽累其中了,到了現(xiàn)在,逃都逃不掉?!?/br> “阿瀾,乖乖聽話,這是最后一次,回來之后就把一切都忘了,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 高高的城門上,來往巡查的士兵格外惹人注目。 寧千瀾心中酸澀難耐,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多少學(xué)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這種時候出了亂子的話,不僅自己將葬身于此,還將連累阿洛,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走吧。”她剛要抬步,卻發(fā)現(xiàn)阿洛正盯著那高高的城門,怔怔的出神。 “怎么了?”從打算回京城開始,他便有些怪怪的,寧千瀾隱隱的有些擔(dān)心。 阿洛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隨即深呼吸幾次,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樣子,“沒什么,只是好久沒回來了……” 寧千瀾此時已經(jīng)看到了守在城門口的士兵,所以并未注意到他的用詞有何不妥。 和前些時日相比,守城士兵已經(jīng)松懈了不少,畢竟城內(nèi)早已被他們徹底的搜查了一遍,人應(yīng)該早就逃出了城。她是戴罪之身,逃出去定然沒有再次返回之理,那些士兵早就看好了這一點,對過往的行人也不再仔細(xì)盤查,只是將那畫像貼在了城門口,做個警示作用,然后便三三兩兩的插科打諢。 見她渾身緊繃,走路都顯得有些不自然,阿洛低聲道:“大大方方的走,畏手畏腳的反而引人懷疑?!?/br> 阿洛的招數(shù)果然好用,士兵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便讓他們順順利利的進(jìn)了城。 “你爹爹讓你去哪里?” “林府?!?/br> 話音剛落,阿洛突然渾身一顫,連面色都變了幾分。 手被他握的生疼,寧千瀾看著他的神色變化,不明所以,“林府……有哪里不妥嗎?” “沒有?!卑⒙宕鸬酶纱啵皇悄浅林氐哪樕⑽春棉D(zhuǎn),“走吧,我們得抓緊時間。” 寧千瀾憑借著記憶,總算是順順利利的到達(dá)了林府。 她激動的上前就要敲門,卻被阿洛一把攔下,“阿瀾,你確定你爹爹讓你來林府嗎?” 寧千瀾點頭,“應(yīng)該沒錯的,爹爹和林老太爺一向交好,平日里也沒少受林家的照拂,這次爹爹出事,林家定會知道其中緣由。” “阿瀾……”他輕輕喚著,不知為何,他的表情痛苦的很,像是有千萬把刀正剮著他的心。 “快去吧?!?/br> 寧千瀾不知道他有何事隱瞞,但林府已在眼前,若是錯過了,以后便再也沒有機(jī)會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沉重的開門聲緩緩傳來,里面出來一個褐衣小廝,他揉搓著眼睛,好像是剛剛被人吵醒的,語氣冷的駭人。 “誰啊,大晚上的……” “我想見林家老太爺。” 小廝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她身著粗布麻衣,除了那張娟秀的臉,根本與村婦無異,“去去去,哪里來的真是不懂規(guī)矩,我家老太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說著他便要趕人,寧千瀾無法,只好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請小哥代為通傳一下,就說寧家寧千瀾求見?!?/br> 一聽這個名字,小廝當(dāng)即瞪大了眼睛。 “好、好,你等著,我這就去?!?/br> 周遭靜悄悄的,偶有輕微的風(fēng)聲,寧千瀾緊張萬分,一想到就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可惜,過了半晌,院內(nèi)傳來了一大堆嘈雜的腳步聲。 阿洛心下一驚,當(dāng)即明白了其中緣由,他拉過寧千瀾的手大喊:“還不快跑!” ☆、第三十七章 此時已近深夜,街上行人很少,阿洛拉著她的手一路狂奔,眾目睽睽之下沖出城去,沿著來時的路徑直跑入山林,可卻始終無法擺脫身后的追兵。 “那人是朝廷欽犯,抓住她重重有賞!” 耳邊風(fēng)聲呼嘯,冷風(fēng)嗆進(jìn)胸腔,炸裂一般的疼痛。寧千瀾心中懊悔的很,這次她不僅要死在這里,甚至還要連累阿洛。 “你快跑吧,我……”話音未落,阿洛突然身子一轉(zhuǎn),一手?jǐn)堊∷难恚瑤е肱赃叺臏羡?,大手緊緊的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fā)出半點聲音。 果然,未過片刻的功夫,只聽上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他們往那個方向跑了,快追!” 紅彤彤的火把映的四周猶如白晝,寧千瀾緊閉著眼不敢去看,只能躲在阿洛的懷里,她從未覺得時間可以過得如此漫長,待到四肢蜷曲的麻木不堪,上面的聲音才漸漸消了下去。 “怎么辦?” 阿洛示意她不要說話,就一直這樣安安靜靜躲在這里,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查看。 “現(xiàn)在他們?nèi)耸植粔?,只能按部就班的搜查,等到明天有了增援,他們一定會把這片山林翻個遍?!?/br> “那我們豈不是逃不出去了?” “未必?!卑⒙迕趽炱鹨桓謮训臉渲ψ鳛樘铰分?,“跟我來?!?/br> 原來她只是覺得阿洛對山林十分的熟悉,可現(xiàn)在來看,遠(yuǎn)遠(yuǎn)不止是熟悉的程度。即便看不清周圍的路,寧千瀾也能感覺到四周的環(huán)境正一點點的發(fā)生著變化。 周圍的濕氣越來越重,腳下原本堅實的土地變得濕滑不堪,阿洛在前面走走探探,帶著她七拐八拐的,竟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山洞。 山洞周圍覆蓋著大片的青藤,密密實實的遮住了洞口,寧千瀾學(xué)著他的樣子,側(cè)身擠了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山洞內(nèi)干燥的很,與外面截然相反。 “這里是山間的一處洼地,也是一處泥沼,蛇蟲鼠蟻多得很,平日里霧氣彌漫的,不識路的人很容易陷在里面,他們絕對不敢貿(mào)然進(jìn)來搜查?!?/br> 聽他這般說著,寧千瀾也就放了心,整個人一松懈下來,肌rou的酸痛感便一股腦的涌上來,疼的她直皺眉。 二人身上沒帶火石,也無法生火,只得在黑暗中一點點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