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再說男色又如何,”呂遲揚起自己的腦袋,用手托了托自己帶著粉rou的臉頰,“我長得這般好看,你若是從了我,哪有一點兒吃虧?” 一句話就將褚瑜歸成了不識貨的傻蛋。 恰是說到這一句,外頭忽然來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呂遲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轉(zhuǎn),一個箭步搶在褚瑜前頭沖到門口將門閂抽了,正要將門打開,褚瑜的手掌卻捂住他的嘴巴,摟住呂遲的腰將他抱到了自己身后。 呂遲還愣愣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褚瑜已經(jīng)大步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前頭想讓侍衛(wèi)進來趁亂暴揍褚瑜一頓的念頭就給褚瑜隨手掐死了。 院子里,呂益與皇帝正站在院子里,一個面目閑適的看著自家兒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個則滿面狐疑的看著從呂遲房里走出來的褚瑜。 “前頭救了那個落水的丫頭,打濕了衣服,恰好碰見長公子,好意邀我來換件衣服?!瘪诣さ忉尩?。 皇帝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著正從褚瑜身后走出來的呂遲,語氣飄忽不定,“原來是這么一回事,花園游了一半阿瑜卻不見了,讓朕與呂愛卿一路好找?!?/br> 褚瑜似笑非笑,帶著些戲謔的看著中年發(fā)福的皇帝親熱的叫自己的名字。 呂益云淡風輕帶著些笑意的看著自己的寶貝長子,“阿遲,你讓下人出來找侍衛(wèi)做什么?” 艷陽天里,棗木站在一邊光著上身瑟瑟發(fā)抖。 呂遲臉上的眼淚已經(jīng)偷偷擦干,此時除了頭發(fā)絲有幾根是飛的倒沒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他見了皇帝,拿出三份耐性行了禮,后又轉(zhuǎn)頭看向棗木,道,“你怎么還不去把衣服穿上,當著陛下的面,成何體統(tǒng)?” 棗木得了這句話,仿若得了大赦一般,連連點頭應(yīng)了,而后小步朝著一邊偏房跑了。 等這句話說完,他才轉(zhuǎn)頭看向呂益,理所當然的揚起小臉道,“我找他們來陪幫我抓兩只知了?!?/br> 好似找來家里的侍衛(wèi)抓知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褚瑜給呂遲找的借口弄得有些心服,他笑道,“長公子童心還盛?!?/br> 呂益對于皇帝與褚瑜之間的緊張氛圍似乎全無所感,聽到這句不僅沒有什么教子無法的羞愧,反而跟著點頭笑,語氣里不乏自傲,“的確如此,阿遲童心未泯可愛至極?!?/br> 褚瑜總算知道呂遲天真驕縱的性子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了。 呂遲肚子里都是氣,因著皇帝在場才強忍著,他緊緊盯著褚瑜的背影恨不得從身后踹他屁股一腳。耳邊聽見呂益的話,這才轉(zhuǎn)頭看過去,道,“我困得很,要先睡覺去了?!?/br> 他說完不等回應(yīng)轉(zhuǎn)頭便走,回到房里重重的將門給關(guān)了起來。 皇帝給人當面甩了門,心里到底介意,不由偏頭看向呂益,呂益笑呵呵的拱手告罪,“管教不嚴,還是個小孩子脾氣,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僵僵的擺擺手,“阿遲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怎么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計較?!?/br> 呂遲關(guān)了門,氣呼呼的趴到床上,恨得直捶床,躺了一會兒聽見院子里的聲音漸漸遠了,這才將手伸到后頭去摸自己的屁股。他從生下來到這么大,哪里遭過這樣的罪?一時之間想一想又覺得委屈的不得了,捂著臉到枕頭里又啪嗒啪嗒的落了幾顆淚珠子,從心底里將褚瑜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 人面獸心,裝模作樣! 院外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棗木躲在偏房里眼見著皇帝一行人走遠了,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出來,而后一溜煙的跑到呂遲的房門前用力敲門,“少爺,少爺?” “滾滾滾,”呂遲一下坐起來,又忘了自己屁股上的傷勢,不小心牽扯的自己呲牙咧嘴,不由遷怒棗木道,“你可實在太笨,我讓你找侍衛(wèi),你將陛下找來做什么?” 棗木叫苦不迭,“小的沒去找陛下,我才走到院外沒幾步,陛下就與老爺走了過來,問起小的出來是干什么,有么有見過秦王,小的不敢亂說,他們就跟了過來,” 他停了停,又有些奇怪,“少爺,秦王殿下怎么會在我們院子里?” 棗木的話音才落,一個花瓶狠狠的給人扔到房門上,悶聲響過后掉到了地上碎成了片。棗木差點兒給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后退兩步不敢再說。 明蘭明柳將他拉到一邊,“你可別再問了,今天下午想必都不會高興,就讓他在房里呆上一會兒吧?!?/br> 棗木十分疑惑,“你們可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明蘭明柳對視一眼,含含糊糊都不愿意說,“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她們怎么好說秦王與少爺在屋里不知做了什么事情呢?這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三人正擠在一起說話,外頭忽然又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明蘭抬頭看去,就見一抹婀娜搖曳的身影扭了進來。她唇邊露出冷冷的笑意,迎上去道,“瞧瞧這是誰,忘憂jiejie怎么有空來元寶居?” 來人正是老祖宗身邊的忘憂,她身后跟著兩個滿頭大汗的小丫頭,手上各自拎著一個大食盒。 忘憂目不斜視,對明蘭也并不客氣,語氣泛涼,“我奉老祖宗的意思來看看大少爺,大少爺可在屋里?” 明柳兩步走到明蘭身邊,面上笑的溫和,“可是不巧了,少爺剛剛才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忘憂jiejie還是不要擾了少爺不喜,”她說著示意院子里站著的小丫頭去接忘憂帶來的食盒。 忘憂是什么身份,從她的名字里就清清楚楚。老祖宗當年給呂遲算命,出來的后半句就是:生而忘憂。因著這個,老祖宗早早的想在了前頭,從呂遲八歲起就將九歲的忘憂養(yǎng)在了身邊親自調(diào)教,只等一日時機成熟,將忘憂賜到呂遲房里。 關(guān)于這個,忘憂清楚的很,明蘭明柳也清楚的很,唯一迷迷糊糊的恐怕只有一個屋里正屁股痛的呂遲。 作者有話要說: 忘憂:我看中的是少爺?shù)奶幾又怼?/br> 第五章 沒有忘憂的吩咐,她身后的兩個小丫頭緊緊握著食盒不肯松,弄得場面上的氣氛有些凝住,兩個丫頭求救似的看著忘憂。 明蘭與明柳一邊一個走上去,輕輕巧巧的將那食盒拿到了手里。明蘭問了問食盒隱約散發(fā)出來的香味,笑了,“哎,是剛出爐的栗子糕與奶酥吧?” 忘憂的指尖舒展在身側(cè),下巴抬得高高的,“老祖宗的意思,東西送到了,人我也要看過才能回去復(fù)命,兩位meimei莫要為難。” “既是老祖宗的意思,”明蘭拉住皺起眉頭還要往前的明柳,語氣松快,“那忘憂jiejie便去吧,溫聲細語些,少爺現(xiàn)在不高興呢?!?/br> “為了什么事情?”忘憂拾階而上,回頭輕聲問。 明蘭只笑,沒有接話。 忘憂抿唇閃過一絲不喜,不再理會她,只將視線轉(zhuǎn)到面前精細雕刻過的門上,抬起纖白的手緩緩的扣了扣。 “少爺,我是、” “有多遠滾多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里頭的聲音暴躁充滿怒氣,隔著房門砸在忘憂臉上,同前頭那個離開春熙苑的呂遲不是一個模樣。 忘憂愣住,往后退了大半步,不敢上去再觸呂遲的逆鱗。身后傳來兩聲輕笑,忘憂臉色通紅的看過去,明蘭與明柳毫不掩飾的露出一絲譏諷。 忘憂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收緊了,雙目之中蓄羞惱,轉(zhuǎn)而一言不發(fā)的提著裙子從臺階上快步踏到青磚地上,一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元寶居。 沒到晚飯時候,呂遲不愿意見人一個人躺在屋里的消息就傳到了老祖宗與呂朱氏以及他的幾個弟弟meimei那里。 等呂朱氏扶著老祖宗到元寶居時,呂芙正站在廊下隔著一扇窗戶同呂遲說話。 “哥哥,你今天悶在屋里做什么?前頭阿婉她們來的時候想瞧你都沒看見呢。”呂芙今年十三歲,是少女嬌俏初現(xiàn)的年紀。她長得和呂遲有四分像,與兩個弟弟比起來也更得呂遲喜歡。 呂遲一手托腮,本懶懶聽著,到了這一句打斷絮絮叨叨的小姑娘,嘖了一聲,“你將我當成游園的猴子不成,還給她們瞧?” “我偷偷告訴你,你可要裝作不知道,”呂芙撐著窗沿,笑瞇瞇的湊近了呂遲,“阿婉可喜歡你呢,她說回去要求她爹讓皇上賜婚,哥哥,我也極喜歡阿婉的,你娶她很好?!?/br> “娶什么娶,”呂遲伸手將呂芙的小腦袋瓜推到一邊,直起身子一不小心又扯到身后的痛處,嘶了一聲,一張俊臉仿佛吃了酸,全都皺到了一塊兒。 呂芙嚇了一跳,連忙雙手一撐作勢要跳進去看看。 老祖宗遠遠見了,拄著拐棍斥道,“阿芙,成何體統(tǒng)?!” 呂朱氏連忙跟著道,“阿芙,還不快些下來?!?/br> 呂芙聽見身后的聲音,不甘不愿的轉(zhuǎn)過身來,稍也帶了委屈,“哥哥不愿意開門先的?!?/br> 呂遲自然不愿意開門,他這會兒屁股高高腫著白中透紅如同個壽桃,一走路便有牽扯要疼的,如果開了門還不給人瞧出異狀來?到時候?qū)嵲诓恢酪鄟G人。 在這屁股好了之前,他就打算在房里呆著。 “我的小心肝兒,”老祖宗上了臺階就推開給人扶著的手,也不強要呂遲開門,而是遷就著他走到窗前,伸手拉住呂遲的手,“有了什么不高興的事情往心里去了?可是中午去看了花園,里頭的做工不和你心意?若是如此,一會兒就讓人拆了重新來過便是,何至于同自己賭氣?” 呂朱氏也跟著殷切的勸,“阿遲聽你祖母的話,一會兒便將門打開,晚上去樂安院里讓你爹陪你吃飯,宿在那里同母親敘敘話,如何?” 一眾人小心的討好呂遲的情緒,恨不得當下就把心肝掏給他,好讓他展露些笑顏。 然而對于呂遲來說,他們此刻砸下再多的蜜糖,他的屁股該痛還是痛。心中那一股無法紓解的氣憤,除非將秦王找來也讓他打一頓屁股,否則可難說了。 呂遲的臉色忽明忽暗,讓一窗之隔的人難以捉摸。 “總之,我今天不想出門,”呂遲語氣緩緩,聲音往上挑,“你們別管我,也不許去問旁的人,不然我知道了是要不高興的?!?/br> 小少爺?shù)囊痪洳桓吲d就讓眾人心里顧忌起來,老祖宗原來想聽忘憂的將這院子里的兩個丫頭帶回去好好拷問一番,如今這個念頭也只得暫且放下。 呂朱氏一來是顧忌著老祖宗,二來對于呂遲,起初兩年得子的喜悅也一路延續(xù)至今,到底還是她心頭最愛的那一個。 只呂芙一個嘴巴撅的高高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呂遲。 呂遲不慣她的脾氣,斜睨了小丫頭粉嫩的臉頰一眼,抬手將窗戶給關(guān)了。 入夜,樂安院。 呂益坐在軟榻上,雙腳泡在浸了中藥的熱水里,斜靠在小幾上半閉著眼睛聽呂朱氏說話。心中也思索著今天秦王怎么會出現(xiàn)在元寶居,若放在平時也就罷了,今天還偏偏給已經(jīng)滿心疑竇的皇帝看見了。 “白天你是去過元寶居的,那時候有沒有看出什么不同來?”呂朱氏動作輕緩的將頭頂?shù)闹焘O抽了出來,從銅鏡里看著呂益。 “說是秦王去討了一件衣服,旁的并沒有什么事情,”呂益對家宅瑣事管的不多,只覺得呂朱氏小題大做,朝政之事又不能和她多說,“阿遲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隨性子來,興許明兒個一早就過來瞧你了呢?!?/br> “話雖是這么說,”呂朱氏開口又頓住,銅鏡里呂益已經(jīng)靠在小幾上淺淺睡去,她輕聲自語,“但愿吧。” 府里的燭光從里到外一層層的熄了,白天的人聲全都轉(zhuǎn)成了綿長的呼吸,攏在了深沉的黑暗里。 呂遲趴在床上等到小半夜,這才一個人摸摸索索的爬起來拿著火折子找出一根小蠟燭點上。一小塊橘色的光暈搖搖晃晃的驅(qū)散了一方小小的黑暗,隨著呂遲的腳步慢慢往門口挪移。 趴了一下午屁股不見好,反而更疼起來,呂遲邊在心中罵著嘴上說不出來的粗話,一邊抽開門閂,小心打開房門。 走路抬腿都是疼的,細皮嫩rou養(yǎng)到現(xiàn)在,平時連點暑氣都如臨大敵,呂遲哪里想得到自己還會有這樣一頓皮rou之苦。想到褚瑜他此刻就恨得牙癢癢,也終于有些明白書里說的蛇蝎美人是個什么意思。 秦王下手可不就是如毒如蝎?還偏要說是侍候自己,同自己樂樂! 呂遲等了十六年才開竅的那點春i心給一頓打屁股給弄得郁郁,心里更多委屈,吸了吸鼻子,腳步停在雜物房門口,左右看了看后賊兮兮的將雜物房的門給推了開來,然后小心的閃身進去。 雜物房里放的藥膏哪能是什么好藥膏,平時那些價比黃金的藥膏都是丫鬟們放的,呂遲不好去問,一問就準保露餡。 他在雜物房里摸了半天,終于找出一瓶活血散瘀的藥膏來,呂遲順手將藥膏放進胸前的衣襟里。冰涼涼的藥瓶滾到他的皮rou上,涼的他輕輕地哎呦了一聲。 呂遲將雜物房的門打開一條小縫從里頭看出去,院子里空蕩蕩,白天嬌艷的花花草草在晚上顯得有些沒精打采。他正要邁步出去,就見對面月光傾灑下來的瓦楞上,一個黑衣身影足尖輕點兩下跳到了院子里。 呂遲心頭一跳,連忙吹熄了自己手上的蠟燭,正待小心的關(guān)上雜物房的門,就見那黑衣人目光如同鷹隼,緊緊盯住了自己。 他的呼吸跟著停了下來,心中跟著雷雷打起鼓來。 黑衣人停在原地,仿佛給人定住,呂遲心中也反復(fù)掙扎,要不要此刻開口喊人,如若來了人見到自己的腫屁股那可怎么說? 就在這當口,黑衣人終于動了起來,他起初走的慢,后來便大步起來,朝著呂遲沒有停頓的飛奔過來。 呂遲瞪大眼睛,終于耐不住要喊人,卻聽一旁一道迷糊的聲音,“少爺,您大半夜的進雜物房做什么?” 呂遲偏頭看去,是正在揉眼睛的棗木,再回望,月色明亮的庭院里,黑衣人不知去了哪里。 作者有話要說: 褚瑜:我算了算,少爺?shù)钠ü扇炀湍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