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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青龍圖騰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披風呼嘯作聲,越過眾人,氣勁極度霸道強橫,所觸者無一不被推得連連退后,前面幾個家丁連棍棒都失手扔在了地上。

    緊接著披風當頭而下,落在狼狽不堪的綠腰身上,正正好將她摔倒時衣不蔽體的身子一遮。

    席間瞬間靜寂,只聽謝云身后手下拔刀出鞘,怒喝:“來人!”

    水榭周圍腳步亂響,旋即四面門窗撞開,十數(shù)侍衛(wèi)刀槍森嚴,轉(zhuǎn)眼就將筵席團團圍了個水泄不通。

    筵席上所有人大驚失色,有膽小的甚至腳一軟就跪了下去。于仲寧這時已知道大事不好,但他不愧是太子黨中堅人物,還能勉強保持鎮(zhèn)定:“安靜!稍安勿躁!謝統(tǒng)領無事吧?快快將貴客扶下去歇息,將此女抓起來……”

    謝云卻含笑打斷了他:“于大人莫急。”

    他從案后站起身,繞過筵席,眾目睽睽之中走下玉階,停在了綠腰身前。

    滿場氣氛緊繃,唯有各人慌張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只聽謝云高高在上問:“你為何要殺我?”

    綠腰斷斷續(xù)續(xù)咳出一口血,含恨道:“便是要殺你,得有什么理由?我最恨你這等欺凌弱小的無恥之徒——”

    謝云淡然道:“胡說?!?/br>
    那聲調(diào)中的不屑猶如鋼針扎了在她心上。

    “你……”綠腰十指痙攣,恨恨地抓撓地面,半晌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jian臣還問為什么?!武后掌權(quán)牝雞司晨,正是有你這等jian臣為虎作倀,在朝野間迫害了多少忠良!我家原本滿門忠烈——”

    這就差不多清楚了。

    謝云舉步向外走去,頭也不回道:“把她押下去審問同黨,小心別讓她尋死。封鎖于府,不準任何人進出,待我明日稟報皇后再作搜查?!?/br>
    身后侍衛(wèi)齊聲喝道:“是!”

    于仲寧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哆哆嗦嗦癱倒在地,仿佛瞬間衰老了十歲,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

    謝云大步出府,門外燈火通明,整座府邸早已被大內(nèi)鐵衛(wèi)嚴嚴實實包圍住。幾個心腹侍衛(wèi)守在車邊候著,見他出來,其中一個立刻將手中的錦盒遞上前:“統(tǒng)領,得手了。”

    那錦盒約手掌大小,織金繡銀十分精致,邊角上燙著一個小小的“劉”字——是大戶人家在貴重家私上烙下的印記。謝云打開瞥了一眼,只見里面是朵通體潔白的異花,盒蓋剛開便散發(fā)出沁人心脾的奇香。

    侍衛(wèi)低聲道:“便是此花號稱能解百毒,存亡續(xù)斷頗有奇效。劉家將它藏在密室里,我與幾個兄弟潛進去……”

    謝云抬手令他收聲,隨即收起錦盒,一言不發(fā)地踏上了馬車。

    此時已逾三更,長安城早已宵禁,連內(nèi)坊間都沒人了。各家各戶關(guān)門閉窗、萬籟俱寂,只有一輪彎月映在青石板街上,反射出蒼冷的微光。

    馬蹄得得穿過街道,謝云在車內(nèi)雙目微閉,也不只是假寐還是一個人默默思索著什么。半晌馬車轉(zhuǎn)了個彎,突然他睜開眼睛問:“到哪里了?”

    那侍衛(wèi)馬鑫在車外道:“回統(tǒng)領,已過了中正街,前方便是慈恩寺了?!?/br>
    慈恩寺。

    謝云挑起車簾,習慣性向外一瞥。

    突然他的動作頓住了。

    慈恩寺高大的山門在前方巍峨屹立,夜幕中雕梁畫棟紅漆木柱,七級臺階一路通向?qū)掗煹拇蠼?。臺階下原本正坐著一名黑衣僧人,大概是見有馬車過來,便起身向山門內(nèi)退回去。

    就在那一瞬間,兩人視線交錯。

    單超英挺的面孔劃過微愕——而謝云垂下目光,挑著車簾的指尖一落。

    馬車繼續(xù)吱呀向前,然而這次沒走幾步便猝然停住了。只聽車前腳步躁動,似乎傳來微許爭執(zhí)喧嘩聲,片刻后響起車夫慍怒的呵斥:“什么人!三更半夜為何擋道,還不速速退開?!”

    馬匹嘶鳴打破了夜幕,外面有人爭執(zhí)數(shù)聲,緊接著車窗外侍衛(wèi)的腳步快速走近。馬鑫停在馬車外,貼在車簾后低聲問:“統(tǒng)領,前方有一僧人突然上來負劍攔馬,怎么辦?”

    ——他沒有聽到的是,謝云微微出了口氣。

    那聲音幾乎不聞,甫一離口便消散在了深夜長安靜寂的長街里。

    車外聲響漸平,卻不是因為事態(tài)解決,而是雙方進入了更加嚴峻古怪的僵持,甚至在車內(nèi)都能感覺到緊繃的氣氛——謝云望著燭火跳躍下昏暗的光影,忽聽馬車前方響起一個吐字清晰、俊朗沉穩(wěn)的男聲:“小僧法名信超,深夜偶遇閣下,恍惚面熟如故人一般?!?/br>
    “相遇即是有緣,不知閣下能否賞光下車一敘?”

    這話說得實在、實在太膽大了。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頓時怒意盈面,馬鑫剛要出口將這不知死活的出家人揮退,便只聽車內(nèi)傳來謝云悠然的聲音:“信超……”

    二字一出,周遭侍衛(wèi)面色肅然,連不遠處立在大路中間的單超都心中一凜。

    “我朝律令,行路相隱,凡僧道路遇五品以上官員必須需回避,否則重罪。”

    謝云望著前方緊閉的車門,語調(diào)間似乎帶著一絲非常平緩甚至柔和的笑意:“——和尚,你可知我是誰,便敢說與我有緣?”

    作者有話要說:

    初唐野史,貞觀末年至武后上位之間,大半架空請勿糾結(jié)。本文師徒年下,成長型攻,目前攻暫時是出家人,之后也許會還俗然后一戰(zhàn)成名大殺四方#$%^*^*%#@?。?¥……

    第2章 雪蓮花

    深夜萬籟俱寂,唯有這昏暗的長街上劍拔弩張,對峙中氣氛一片緊繃。

    單超僧衣佛珠身背龍淵,直視面前華麗的馬車,沉聲道:“出家人眼中世間萬般平等,小僧不知閣下幾品,但閣下于我實在面善,因此才懇請下車一見。若是為此而入罪的話,那小僧也甘愿領罪無怨……”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又很情切——但就因為太情切了,仔細咂摸的話,倒有點像男人在懇求心儀的女子,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倍感荒唐。

    馬車內(nèi)謝云似乎也覺得有點意思,笑著反問了一句:“相見即是有緣?”

    單超道:“是?!?/br>
    “良緣孽緣?”

    “……”

    單超沒想到他會這么問,而且還問得這么快,一時倒愣住了。

    “若是良緣也罷了,若是孽緣,連累出家人獲罪也不太好。”謝云頓了頓,提聲道:“我看不如這樣——三更半夜不必生事了,若真有緣日后自會再見。馬鑫,駕車!”

    馬鑫等人早不欲糾纏,聞言立刻應聲,便要指揮車夫揮鞭駕馬。然而就在馬車即將前行時,單超在情急之中一步上前,沉聲道:“閣下等等——”

    他背上的龍淵劍原本就一直隱隱震蕩,此時隨著他腳步邁出、背肌繃緊,白鮫皮鞘中的壓簧受力,竟驟然彈出了劍身!

    鏗鏘!

    ——龍吟劍響久久不絕,寒光映照中所有人臉色劇變。

    出家人半夜攔車也就罷了,還敢在禁衛(wèi)統(tǒng)管謝云面前拔劍,這是想死還是想死?馬鑫等大內(nèi)侍衛(wèi)連想都不用想,瞬間就沖上去拔刀出鞘:“——大膽!”“站?。 薄笆裁慈司瓜雱邮??!”

    單超喝道:“等等!”一手便反到肩后去按住劍柄。

    他本意是將龍淵回入劍鞘,但原本精神就高度緊繃的侍衛(wèi)一看他伸手,哪還來得及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電光火石間馬鑫一刀逸出,雪光迅猛仿若閃電,整個人便如大鵬般從天而下:“你給我找死——”

    當!

    金屬撞擊亮響,震得眾人耳朵發(fā)麻!

    馬鑫一僵,長刀差點脫手而出:“統(tǒng)……領?”

    劍意呼嘯散去,長街氣流靜止,只見馬鑫和單超之間竟神鬼不知地多了一個身影——謝云。

    袍袖衣擺緩緩落下,謝云擋在馬鑫身前,面無表情直視單超,一手抬起用護腕硬生生擋住了龍淵劍鋒。

    而那劍鋒之蓬勃凌厲,竟然在完全破除謝云內(nèi)力之余,還硬生生將玄鐵護腕斬裂,碎成數(shù)塊叮當落地!

    馬鑫瞳孔緊縮,寒意從周遭數(shù)人心中同時升起:這樣的神兵利刃,這樣的迅猛出手,要是謝云沒有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出現(xiàn)擋下的話,此刻馬鑫最輕的結(jié)果也必然是劍折人傷——人傷不要緊,但大內(nèi)禁衛(wèi)被一出家人當街斷劍,這是何等的恥辱?傳出去大家都別要臉了!

    馬鑫退后半步,嘶啞道:“統(tǒng)領……”

    謝云聽若未聞,甚至沒有回頭。

    他沒看任何人,白銀面具后波瀾不驚的目光只靜靜鎖在出家人年輕硬挺的面孔上。

    而單超眼底驚疑不定,半晌才遲疑著收劍回鞘:“……小僧并非有意,請閣下——”

    謝云并未回答,那只擋劍的手徑直前伸,搭在了單超的肩膀上。后者黑布僧衣下身材遠比他精悍,然而謝云掌中似有一股極其霸道的內(nèi)力洶涌而來,冷酷、堅決、不容置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單超壓得寸寸屈膝,直至硬生生跪倒在地!

    撲通。

    觸地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重若千鈞,久久回蕩在眾人耳際。

    謝云緩緩道:“看來你我之間,該是孽緣了?!?/br>
    侍衛(wèi)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想要上前抓人,然而謝云一擺手便止住了他們:“退下?!?/br>
    侍衛(wèi)哪敢說多一個字,彼此短暫視線交流后便小心退至三丈余遠。

    青磚街道上只見單超直挺挺跪在謝云面前,兩人被拉長的身影卻在慘白月光下交疊重合,甚是怪異。單超微微喘息,抬頭看向謝云居高臨下的面孔:“小僧大膽……敢問閣下數(shù)年前可曾去過漠北?若真是小僧故舊,可否請……”

    “世上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者千萬,你如何就知道我似你故舊?”

    單超欲言又止。

    謝云笑了一下。他被冰冷面罩遮擋的面容在夜色中是有些可怕的,但這一笑慢條斯理,月光下淡紅色的唇角,竟令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人說入了佛門就得六根清凈,和尚,你心心念念惦記著故人,怕是不太凈啊?!?/br>
    “……”

    “你那位故舊,該不會是老情人吧?”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位高權(quán)重的朝廷命官竟能如此自然地口出輕佻,單超也愣了下,隨即沉聲道:“閣下開玩笑了。確實那位故舊對我而言有重要干系,但絕非你說的那般……一定要問的話,那人該是我的師父才對?!?/br>
    “僅是如此?”

    “確實如此?!?/br>
    謝云就像個將困獸逼入絕境的獵人,饒有興味地繞著單超轉(zhuǎn)了一圈,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而單超則跪在地上目視前方,月光下可見他神情泰然坦蕩,完全沒有絲毫心虛和閃躲。

    “那么,”謝云停下腳步,從身后俯在單超耳邊,勾起的唇角幾乎貼在了那結(jié)實的頸側(cè):“——你師父,為何又不要你了呢?”

    氣息溫熱,語意悱惻,尾音卻仿佛帶著冰冷的嘲弄和揶揄。

    如果不是靠得足夠近,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僧人精悍挺拔的身體頓時一震。

    “開個玩笑,小師傅別在意?!辈煊X到單超似乎想說什么,謝云微笑著打斷了他,起身望向侍衛(wèi):“夜里風涼,我們就不要再多盤桓了。車里可有熱水?給小師傅倒杯茶。”

    手下動作也快,立刻去車里端起黃銅壺,倒上滿滿一杯熱茶小心送了過來。謝云站在單超身后一手接過茶,另一手卻袖口微動,滑落出一只雪白的花苞。

    手下眼尖,認出是之前從劉家密室中盜出的那朵據(jù)說存亡續(xù)斷能解百毒的奇花,不由心中愕然,也不知道謝云是什么時候把花從錦盒中拿出藏在手里的。

    他還在這疑惑著,便只見謝云隨意將花丟進熱茶中,噗呲一聲幾乎不聞的輕響,那花轉(zhuǎn)眼就溶解在了水里。

    “……!”

    手下大驚,卻又不敢聲張,眼睜睜看見謝云轉(zhuǎn)手將茶遞給單超:“小師傅,請。”

    單超有些遲疑,但謝云這樣身份的朝廷命官,又溫言好語的,也只得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