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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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開陽一回頭,謝云大步上前,驀然把那顆血rou模糊的心硬塞進(jìn)了他手里! 尹開陽:“……” 謝云卻貼在他耳邊,嘴角微微一彎。那姿態(tài)從遠(yuǎn)處看曖昧無比,但只有尹開陽才能聽見他充滿了刻薄邪性的聲音:“這該是你的,拿著?!?/br> 遠(yuǎn)處,單超猛地止住腳步,瞳孔驟然縮緊。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月光下兩人相對而立,尹開陽略側(cè)過身,但仍然能看出謝云上半身刻意略向前傾,那簡直是個能用耳鬢廝磨來形容的距離。 而他們的手緊緊相握,從單超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見掌心親密相貼在一起。 單超原本就充滿了各種混亂念頭的大腦猶如被瞬間清空,思維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走上前。 “……尹掌門說,出生在四月初三的他只知道兩人,另一個便是北衙禁軍統(tǒng)領(lǐng)謝云……” “大膽!一介低賤奴籍,怎敢直呼尹掌門的名字?!” …… 單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體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發(fā)著抖一步步退后,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出了上陽宮后門。 單超胸膛兀自起伏,鼻腔中因為喘息而充滿了灼熱的氣體,這時身后傳來傳來一聲:“單將軍?” “——誰?!” 單超猝然轉(zhuǎn)身,聲音近乎嚴(yán)厲。下一刻只見面前勁風(fēng)直撲而來,有一樣極其尖銳的利器,竟然在濃墨般的夜色中神不知鬼不覺沖到了眼前! 第88章 有悔 龍淵瞬間拔劍出鞘,雪光閃耀又霎時隱沒,撲面而來的黑鴉被當(dāng)頭剖成兩半! 撲棱棱幾聲動靜,黑鴉化作無數(shù)碎片飄然而去, 明崇儼退后半步:“……將軍沒事吧?” “……”單超胸膛兀自微微起伏, 片刻后站直身體:“明先生?” 明崇儼拍拍手上裝神弄鬼專用的青羽扇,瞇眼一笑。 “我看單將軍一個人走在這里, 神思恍惚腳步凌亂,還當(dāng)是發(fā)生了什么……忍不住開個玩笑, 將軍恕罪?!?/br> 單超的口吻卻警惕而冰冷:“這種玩笑還是少開的好。末將瑣事纏身,先告辭了?!闭f罷轉(zhuǎn)身就走。 “哎——”明崇儼立刻上手就拉:“這長夜漫漫的,將軍做什么去, 來聊兩句唄?” “……” 這是深受帝后信任的長安第一方士, 還是秦淮河畔保媒拉客的老鴇? “相逢即是有緣。將軍襁褓之時從長安一路去漠北,十多年后又從漠北一路回長安,乃至今天所遇的帝王將相、才子佳人, 無一不是有緣分的,為何不停下來聊聊?”明崇儼笑嘻嘻的,用扇子遮了半邊臉:“——反正將軍未來青云之路還長,略停下兩步,又有何要緊?” 黑夜中單超的臉色慢慢變了。他提起龍淵劍,劍尖鏘一聲抵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我襁褓之時,從長安去了漠北?” 明崇儼眼睛瞇了起來。謝云也經(jīng)常這么打量人,但這個動作由謝云做來只覺冷淡鋒利,在明方士臉上,卻有種極其狡黠的神采:“將軍現(xiàn)在肯聊兩句了不?” “……” “今夜烏云滿天,月華時隱時現(xiàn),看來明日洛陽要變天了啊。” “……” “梅雨時節(jié),愁緒煩悶,近來總覺濕氣……” “你到底想聊什么?”單超終于打斷道。 明崇儼一攤手:“陛下要不行了。” 單超:“……” “陛下今晚召見將軍,其意應(yīng)該是指雍王吧?!泵鞒鐑拔⑽⑿Φ溃骸坝和跞裟苌衔唬俨涣艘兄x將軍此時的救命之恩,但對天后恨之入骨是肯定的;到時新皇登基,拿舊臣開刀,誰都知道天后手下最得力最死忠的人是誰……” “你想說服我弄死雍王?”單超嘲道。 “不不,不是?!泵鞒鐑坝迫坏溃骸霸谙轮幌胫溃瑢④妼Α怀熳右怀肌@句話的看法,是否也會像雍王一般?” 單超的第一個想法是這方士今晚又犯起病來了么,隨即忽然體會到了明崇儼那神神叨叨的問話之后,更深沉隱秘,以至于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能納為己用者,便不必計較往日立場,就像當(dāng)日擁護(hù)東宮正統(tǒng)的戴相等人?!眴纬曇袈酝?,謹(jǐn)慎地打量著明崇儼,又道:“一地小人歌功頌德,甚至還不如滿朝能臣針鋒相對;居高位者需包容異己……這是謝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年說的?!?/br> “不管日后雍王或天后誰上位,我都會把謝云帶走。只是今時今日局勢復(fù)雜,各自所做的一切都身不由己,多說也無益?!眴纬洲D(zhuǎn)了話鋒,道:“宮中不是說話的地方,明先生自去睡吧,告辭?!?/br> 明崇儼眼底閃動著莫名的光,點頭道:“謝統(tǒng)領(lǐng)所言不虛,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br> 單超轉(zhuǎn)身向前走,只聽明崇儼又在身后唏噓,那聲音竟像是一字一句直往腦海中鉆:“既然將軍是個記恩的人,那我就順手人情幫你一把,省得明日這場風(fēng)波把你攪進(jìn)去做了枉死鬼……” 單超狐疑偏頭,剎那間卻只覺得暖風(fēng)拂過后腦勺,猶如輕柔無形的手一拂而過。 “你——” 明崇儼笑嘻嘻站在數(shù)步以外,滿臉懵懂無知的樣子:“將軍,何事?” 氣氛僵持片刻,單超收回目光,淡淡道:“無事,先生請勿見怪?!闭f罷大步流星地走了。 直到那冷峻挺拔的背影在夜色中走遠(yuǎn),明崇儼才收起笑容,反手露出了掌中捏著的東西——那赫然是一根秘金定魂針,還殘存著多年深入血脈的溫度,正泛出細(xì)碎的光芒。 · 半頓飯工夫后,雍王別府門口,守候多時的副將一個激靈醒來,只聽長街盡頭傳來馬蹄得得,繼而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俯在馬背上由遠(yuǎn)及近。 “大將軍!”副將慌忙推門奔去,身后親兵忙不迭跟上,只見黑馬長嘶一聲停下腳步,緊接著馬背上那身影竟頹然摔了下來! “將軍!” 一眾人等嚇得魂飛魄散,蜂擁上去扶住,只見單超捂著心口劇烈喘息,面色煞白冷汗涔涔,嘴唇不住發(fā)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竟然是被有靈性的戰(zhàn)馬一路強馱回來的。 周圍親兵即驚且怒,還以為單超在宮里遭了天后的暗算,便不敢立刻叫嚷起來,慌忙把他背回了臥房脫下細(xì)鎧。然而單超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個傷口,甚至連血跡都沒有,副將便疑心是中毒,急得臉色都變了,大吼著叫人去請郎中,又四處尋銀勺來壓著舌根催吐。 “將軍千萬挺住,將軍!來人進(jìn)宮稟報圣上,快——!” 單超勉強掙扎起身,一把按住了副將,手背筋骨暴起,仿佛溺水的人掙扎求生。 “……謝……” 周遭極度混亂,副將簡直快哭出來了:“將軍說什么?” 單超死死按住自己后腦,指甲幾乎掐進(jìn)了脖頸皮rou里,視線渙散難以聚焦,恍惚只看見眼前無數(shù)景物化作昏黃的色塊,在風(fēng)沙中漫天而起。 最后一根定魂針掉了。 那二十年來深埋于血rou中,他曾以為將與靈魂成為一體、永遠(yuǎn)無法拔除出來的定魂針,就像隨著歲月漸漸褪色失效的封印,終于在這東都洛陽風(fēng)雨欲來的暗夜里,徹底脫落了。 信鷹帶他穿越千山萬水,來到早已逝去的年少時代,無數(shù)再難追尋的秘密,終于徹底攤在了他的面前。 “謝……云……” 單超發(fā)出痛苦的呢喃,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仿佛旅人在隧道中穿梭,長長的、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深處,驟然亮起光明,烈日裹挾著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腳下的一望無際的大漠,遠(yuǎn)處沙塵漸漸逼近,猶如自天邊馳來無數(shù)人馬。 一個裹著粗厚白麻披風(fēng)、面容深邃秀美的年輕人正拔劍出鞘,而他腳下guntang的沙地上,正跪伏著全身上下血跡斑斑的少年,手中尚自緊抓著年輕人的腳腕,絕望嘶聲哀求。 單超的意識漂浮在半空中,極其荒謬地?fù)u著頭,發(fā)出喘息。 ——那是十年前他中斷的回憶,埋葬了所有秘密的深淵,這一刻再次展現(xiàn)在了他眼前。 “今日在此誅殺你的……便是龍淵?!?/br> 黃沙揚起,遮天蔽日,雪亮劍光掀起殺氣當(dāng)空而下。 虛空中單超終于爆發(fā)出了十年前痛苦的吼聲:“不——” 然而下一刻,歷史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了塵封已久的,與他多年來所有認(rèn)知都完全相反的真相。 只見腳下不遠(yuǎn)處的沙丘上,少年瞳孔深處倒映出急速逼近的劍鋒,千鈞一發(fā)之際,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驟然迸發(fā)出了強烈的希望和欣喜。 緊接著他踉蹌起身,絕境中孤注一擲的力量格外駭人,竟貼到了謝云面前。與此同時就像排演過千萬遍一樣,他抬手在謝云手臂某處xue道一拍! 咣當(dāng)! 太阿劍脫手而出,重落在地。下一刻謝云抓住徒弟,仿佛暴怒般揮手一甩,配合熟練默契至極,將精疲力竭的少年從沙丘頂端跌跌撞撞地推了下去! “云使!” 一騎紅塵飛馳而近,馬背上騎兵猛勒韁繩,在戰(zhàn)馬長嘶聲中喝道:“怎么回事?來人!那小子逃了!” 十?dāng)?shù)騎兵奔來下馬,謝云俯身撿起太阿,抬頭時眼底那一抹殺機(jī)轉(zhuǎn)瞬即逝,淡淡道:“是我輕敵了?!?/br> 他提著太阿劍走上前,騎兵頭領(lǐng)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正大聲喝令手下繞著沙丘搜索目標(biāo),直到身體被迎面而來的陰影所覆蓋,才略顯意外又毫無防備地抬起頭:“云使你……” 噗呲! 太阿貫體而過,騎兵頭領(lǐng)瞠目結(jié)舌,倒了下去。 謝云一把搶過韁繩翻身上馬,在周遭的驚呼和混亂中打馬狂奔,趁著眾人毫無防備的短短數(shù)息間,拉弓搭箭連殺了數(shù)人。剩下的騎兵慌忙組織起攻勢,然而在謝云摧枯拉朽的沖擊下潰不成軍,很快便被斬殺殆盡! 謝云狠提馬韁,拋下身后黃沙上橫七豎八的尸體,從沙丘頂端疾馳而下,經(jīng)過荊棘叢時俯身抓住狼狽不堪的少年,凌空把他拉上了馬。 “——師父!”少年滿是灰塵和鮮血混雜起來的臉貼在謝云背上,哽咽道:“我還以為你真想殺我,直到我看見那個劍招,你曾經(jīng)教我演練過……” 謝云年輕的面容在狂風(fēng)呼嘯中露出了一絲苦笑:“快跑吧。我?guī)状稳涎用?,你母親絕不僅僅只派了這一撥人馬前來查看,被抓住咱倆就得一塊死在這了?!?/br> 少年竭力仰頭吸了口氣,勉強咽下熱淚,笑道:“若跟師父死在一起……至少死能同xue,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謝云策馬狂奔,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無聲地嘆了口氣。 “師父?” “什么?!?/br> “剛才那一劍招,叫什么名字?” 馬蹄奔騰馳向遠(yuǎn)方,謝云的聲音飄散在風(fēng)里,裹挾著萬里黃沙飛向天際:“全身內(nèi)力灌注一劍,其勢至剛至雄,而盈不可久,只要擊中手臂尺澤xue便可輕易破解。是以此招動而有悔,可作兩人合謀、佯攻假輸?shù)恼袛?shù)……” “貴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稱亢龍有悔?!?/br> 兩人合謀、佯攻假輸…… 虛空中單超瞳孔緊縮,隨即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剎那間他的意識穿越重重時空,八年前泰山武道大會上一幕幕鮮血淋漓的景象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 已成廢墟的擂臺上,謝云劇烈喘息著蹣跚走來,似乎喃喃說了幾句什么,繼而以全身力氣揮動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