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從廚房拿了幾個水果裝到盤子里,夏兔繃緊腳趾頭,輕輕把地板上的圓盤踢進床底?!昝赖亓袅吮P子的一半在外面。 做完這個動作,她立刻飛撲向床。 渾身除了眼睛都藏在被窩里,她扒拉著床沿觀察那半個露在外面的盤子。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了…… 圓盤沒有被人拿走,水果也一個都沒少。 “看來昨晚真的是做夢?!毕耐谜J同了父母的話,受驚嚇的心情逐漸平復。 下午大概五六點時,夏樸來了新家一趟。 這會兒鐘情不在家,夏兔沒有猶豫就給爸爸開了門。 “兔兔有沒有想爸爸?”夏樸一把抱起女兒,用刺刺的胡渣蹭她的臉頰。 夏兔咯咯地笑,小小聲撲到他耳邊說:“有。” “爸爸也想你……喜不喜歡新家?”他抱著兔兔進了屋,一邊打量妻子的新住處。 夏兔咽了口口水,思索著要怎么回答。 見女兒支吾的樣子,夏樸就明白了大概:“兔兔,你想不想到爸爸那里?。俊?/br> 這次的反應迅速,夏兔用力地搖搖頭。 “跟爸爸有什么不能說實話的?我是來接你的啊,”夏樸心疼地捏捏女兒耷拉的小臉:“你看你在這里都睡不好,昨天做噩夢了是不是?” “我做實驗,看到?jīng)]事了,”夏兔吶吶地說:“爸爸,我要是跟你走掉,mama會傷心的?!?/br> 夏樸露出難過的表情:“那爸爸傷心怎么辦?” 從溫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夏兔跑回自己的房間,伸手落了鎖:“對不起,爸爸。爸爸快點走吧,mama快要回來了?!?/br> 雖然很想和爸爸走,但mama知道的話,他們又要像上次那樣大聲吵架了。 “兔兔……”夏樸在外頭喊。 夏兔捂住耳朵,躲回她的公主床。 ——跟爸爸走,mama傷心;不跟爸爸走,爸爸傷心。 ——都怪她,她跟爸爸說昨晚的事,要不說的話,爸爸就不會來接她了。 她生自己的氣,看著露出一半的盤子也討厭,索性把它拉了出來。 這一拉,夏兔的手又開始抖了。 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水果,的確是至始至終都完好無損的。 但里面的那一半,消失了。 ☆、第2章 喂食 夏兔知道自己又做錯了。 她給夏樸開的門,夏樸還沒走,鐘情就下班回家了。 “這是我家懂嗎?我家不歡迎你。” 鐘情扯著夏兔的胳膊,提高了嗓子。 夏樸半點也不讓步,用力把女兒往懷中按:“兔兔哭著跟我說這里不干凈,我才叫人去查,你買的這塊地是以前是墳地知道嗎!圖依山傍水,還圖價格便宜,也不想想背后有沒有問題。你這個愚蠢的女人,女兒我必須帶走!” 鐘情指著夏樸的鼻子大罵:“這里最不干凈的東西就是你,為了搶女兒什么話都敢說,鬼都給你扯出來了。墳地?鬼?我還就喜歡鬼,哪里有鬼你說說,我趕緊去見一眼?!?/br> “你這女人一點道理都不講,你看兔兔被嚇成什么樣了,還在這胡說八道,有你這么當媽的嗎?”感到夏兔的呼吸急促,夏樸趕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有你這么當爸的嗎?腦子里盡是一些封建迷信的思想,因為你老給兔兔說這樣的話,她才會做噩夢的,孩子我永遠不會交給你帶!”鐘情氣得滿臉通紅,手上的勁更大了。 夏兔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但這對鐘情和夏樸的音量沒有絲毫的影響。 “從我家滾出去,看沒看到女兒都被你弄哭了。” “你要不拉她胳膊她能哭嗎,女兒我堅決要帶走!” “不是、不是鬼,”夏兔左右搖晃著腦袋,鼻涕流了一臉卻沒人給她擦掉:“是我看錯了,爸爸mama不要吵了?!?/br> 鐘情終于成功把女兒從夏樸懷里扯了出來,摸摸她的臉,交代道:“兔兔乖,兔兔先回房間,不要管爸爸mama的事?!?/br> “你是不是有病???都說那個房間不干凈,還讓兔兔進去!”夏樸見狀,馬上要抓住夏兔。 “沒有不干凈,”夏兔推開爸爸的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我回房間了,爸爸mama不要吵了,我會乖乖的?!?/br> “嗯,你乖。不怕,爸爸一會兒就帶你走。”夏樸安慰道。 “夏樸你是不是有妄想癥啊?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女兒是我的,這是她家,除了這兒她哪也不去……” 夏兔跑回了房間。 隔著一扇門,外面的吵鬧聲聽上去仿佛是,減輕了一些。 其實夏兔經(jīng)常想,如果沒有她的話,爸爸mama是不是就不會吵架。 沒有她會比較好吧…… 這次也是因為她的事,挑起了戰(zhàn)火。 床上堆著幾大包夏樸買來的糖果,他說“兔兔想爸爸的時候就吃一顆”。 因為這個理由夏兔收下了糖,但她不知道要把它們藏哪里。mama說過很多次,不要拿爸爸給的東西,需要什么她會買。要是mama等會兒進來,發(fā)現(xiàn)她收了爸爸的糖果,肯定又要挨一次罵。 夏兔坐在地上,一邊擤著鼻涕,一邊看了看圓盤。 之前她不小心把盤子踢到床底,現(xiàn)在連殘余的那一半水果都被吃光了。 所以那個東西,此時此刻仍在她的床鋪底下。 要以害怕程度比較,對她來說父母吵架比世上有鬼,要更勝一籌。 客廳那邊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鐘情生氣時看見什么都愛往地上砸。 “啪嗒……” 夏兔縮緊身體,聽見了mama的哭聲。 她忽然想:鬼有什么可怕的?我為什么要因為這種事惹mama哭? 聽著讓她心臟抽疼的哽咽聲,很神奇地,夏兔一瞬間不怕鬼了。 那一秒鐘,她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論發(fā)生什么,她會呆在這個屋子里陪著mama。 ——不再因為自己的事,讓她傷心。 目光移向床上花花綠綠的糖果,夏兔有了主意。 別開臉,她憋著一口氣,把食指伸進床下,勾出鐵盤。 直至這個步驟為止,床下的東西沒有任何的異動。 夏兔開封夏樸買的糖,抓了一大把撒進盤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鐵盤推進床下。 “你……你好……你是爸爸說的‘鬼’嗎?” 她抱著膝蓋,朝床底的方向抽抽噎噎地說:“鬼,我被你嚇了一跳,又害爸爸mama吵架了。” 夏兔想:鬼是人死后變成的,所以就算是鬼也可能會講道理呀。她沒有害過它,還可以用吃的收買它,那他們說不定可以和平相處。 “我給你吃糖,你以后不要嚇我,好不好?”注視著鐵盤露出的那一點邊緣,她輕聲說。 “咔咔——” 夏兔僵直在原地。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了還是非常的恐怖。 她聽見嚼糖紙的聲音。 “不是這樣吃,糖紙要剝開的啊……”她鼓起勇氣糾正道。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 “嘎——嘎——” 咬得起勁,但怪異的響聲聽上去還是在吃塑料。 “我、我?guī)湍惆???/br> 握了握拳頭,夏兔用兩個手指捏住鐵盤,往自己的方向拉。 拉的時候,她明顯感到了阻力。 直至盤子完全拉出來,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一只黑乎乎的胖手扒拉著盤子的另一邊。 那手的指縫里全是泥土,連膚色都看不清了。 夏兔深吸了兩口氣,忍住沒有尖叫出聲。 不知是由于盤子暴露在外部的光線下,還是別的原因,她松手時,那只手也沒有搶回盤子。 說過的話得要做到,她好像剛才說……幫忙剝糖紙…… 兩手縮得像雞爪子,夏兔一邊剝糖紙,一邊簌簌簌地抖個不停。 ——太太太驚悚了。 剩了三四個離黑手很近的糖,她實在沒敢去拿。 直至五顏六色的糖堆滿了整個盤子,夏兔才停下機械的剝紙動作。她畢恭畢敬伸出兩手食指,將盤子迎著黑手的方向,戳回黑漆漆的床底。 完成這項重大工程后,她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到角落那邊坐好。 “喀吱喀吱……”咬碎硬糖的聲音。 “吧唧吧唧……”大口大口嚼軟糖。 與客廳的爭吵聲比起來,床下的這點兒聲音根本是微不可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