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平日里這時已經(jīng)做完作業(yè)，該是和小白一起看奧特曼的時間。

    ——小白在干嘛，他會不會出來找她？

    這個想法像“放學(xué)出校門能看見等待自己的父母”一樣，她希望從混亂嘈雜的大環(huán)境，被接到屬于自己的庇護所。

    雖然他的出現(xiàn)是不現(xiàn)實的，那樣對他太危險了……她只是，想想而已……

    “你吃飽了吧，我們出去走一走？”坐旁邊的哥哥問她。

    ——仿佛兩人真的已經(jīng)“混熟”了。

    夏兔不知道怎么拒絕，不尷不尬地走過去找夏樸求救。

    “想去就去吧，真以為爸爸那么小氣??？”

    誤以為女兒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話，才表露出怯怯的模樣，夏樸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

    酒店附近并沒有太多好逛的東西。

    那個哥哥硬是帶她去了一家精品店，夏兔拼命說“謝謝不需要”，但他還是給她買了一條腳鏈。

    他還跟她聊天，問她幾歲了、在哪里上學(xué)、喜歡吃什么，喜歡玩什么。

    感受到對方強烈想和自己做朋友的意愿，夏兔雖是興致不高，但他想知道的，她也都回答了。

    ——是因為那個阿姨吧，他是阿姨的弟弟，阿姨和爸爸……

    這個哥哥已經(jīng)十七歲，他們差了這么多歲，根本沒有共同的話題和相同的興趣。他對她這么好，反而讓她覺得很懷疑，很不舒服……

    待酒席結(jié)束，剛得到機會和爸爸獨處，夏兔立刻把新收的禮物上交了。

    “哥哥送你的，算他一番心意。你給我干嘛？我來戴啊？”

    夏樸喝得醉醺醺的。

    告別同事后，關(guān)上的士門，他的眉目才恢復(fù)了幾分清明。

    “為什么要收？爸爸不是一直跟我說，不可以隨便收別人的東西嗎？！”

    小孩敏感地猜到了那個可能的答案，所以聲音聽起來更加尖銳。

    “沒關(guān)系，那個哥哥送你的，跟爸爸送你的一樣?！?/br>
    ——果然是那樣。

    ……

    是夜。

    黑不溜秋的小白從上次那個床頭柜附近的孔洞鉆出。

    一出來，他就被忽然從上面滾下來的人抱住了。

    床上的男人鼾聲如雷。

    過于熟悉的氣味、溫度，使他一下子就認出了背上的人是誰。

    “我沒洗澡。”小白吶吶地提醒。

    手腳并用的纏繞方式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為了防止之后被打，他覺得自己先向她坦白比較好。

    “你怎么來得這么晚。”

    她沒有松開，一邊埋怨，一邊粘著他。

    “你很晚都不回家?！?/br>
    小白也有要埋怨的，反腿圈住她。

    被他夾了個正著，夏兔又氣又好笑：“你敢圈我！屁股癢了是不是？”

    “我……我在等爸爸睡著?！?/br>
    屁股被威脅了，小白只得老老實實松腿。怕她借口報復(fù)，還順便回答她上個“來得晚”的問題。

    他管她爸爸也叫爸爸，她mama也叫mama。

    因為某種意義上，他和她一樣，也是被他們倆給養(yǎng)大的。

    “哼。”夏兔沒有生氣的正當(dāng)理由，可又不愿意rou麻地說，有點想他。

    感覺她盤在自己腰上的腳腕外側(cè)，似乎綁了一個硌硌的東西……

    小白不舒服地扯了扯它：“這是什么？”

    “一個哥哥送的腳鏈?！?/br>
    夏兔脫下一回，坐的士時夏樸又幫她戴上了。

    “哥哥？”小白納悶地指著自己：“我？”

    “不是說你，另一個哥哥?！碧崞鹉侨?，她就心情不好。

    出乎意料，聽完這話，小白的語氣突然變得極其別扭。

    “我，哥哥?！彼D(zhuǎn)身讓夏兔看著自己。

    他模仿她的聲音喊了一句：“小~白~哥~哥~”

    ——像爸爸這個稱呼屬于夏樸，mama這個稱呼屬于鐘情。

    ——“哥哥”，是屬于小白的。

    ☆、第12章 圓環(huán)

    周六，夏樸帶夏兔去周綺家做客。

    車窗外的風(fēng)吹得額前的劉海飄來飄去，陽光的照耀下，女孩的頭發(fā)是又細又軟的金色。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掏出口袋里那條被拽壞的腳鏈?？匆谎?，然后趕忙抿緊嘴憋住偷笑。

    “怎么了兔兔？”夏樸好奇地發(fā)問。

    夏兔藏起腳鏈，縮著脖子回了一句：“沒什么?！?/br>
    轉(zhuǎn)向車外的目光里，還殘存尚未淡去的笑意，她分明是開心得不行。

    “笑什么都不能跟爸爸說??？”

    夏樸早就看到了腳鏈，心里有些醋：“嘖嘖，小孩果然喜歡跟比自己大的小朋友玩……”

    “對了爸爸！”

    夏兔注意他嘟囔什么，她想著自己的事。

    “阿姨的弟弟，我也可以叫他叔叔嗎？”

    “叔叔？”夏樸摸不著頭腦地答：“按輩分來講沒錯……但你周容哥哥才上高一，叫叔叔叫得太老了吧，還是哥哥比較親切……”

    “嗯?！毕耐命c點頭。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再當(dāng)禮貌的乖小孩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阿姨好，叔叔好?！?/br>
    問好的語氣過于理直氣壯，廳里的兩人皆是一愣。

    “啊、嗯，兔兔好，一大早就來找哥哥玩啦？”

    周綺笑笑地上前，攬住女孩的肩將她帶到屋里。

    “可不是嗎，剛在我車上，她看著周容昨天送她的腳鏈在那笑呢，平時不見我送她東西能有這待遇?！毕臉阋贿吿咨闲P(guān)的拖鞋，一邊抱怨著。

    夏兔努了努嘴，想說些什么，但沒有說出口。

    ——爸爸想讓自己喜歡眼前這兩個人；并且，想讓兩人也感到她確實是喜歡他們的。

    ——因為明顯察覺了，爸爸期盼他們之間有這種“舒適”氛圍。所以，她把解釋的話咽了下去。

    周容俯下身子，對夏兔說：“我?guī)闳ノ曳块g，一會兒飯好了我們再下來?！?/br>
    ……

    少年的臥室很整潔。

    書桌上的文具擺放得角度考究，不必須使用的東西全被收到了柜子里。

    面著過于空曠的房間，夏兔有些疑惑：他們在這兒能一起玩什么呢？

    “房里只有一張椅子，你坐床鋪上吧?！?/br>
    他替她撫平了被單，在她坐好之后，坐到了她的身旁。

    “你的辮子很可愛，自己梳的嗎？”

    夏兔側(cè)身避開周容伸過來摸她辮子的手，拘謹?shù)貞?yīng)了聲“嗯”。

    他沒有因為她的躲避降低熱情。

    “你不要坐得那么遠啊……”

    單手撐床，周容歪著腦袋瞥向她被長褲遮住的腳踝：“有戴我送你的腳鏈嗎？我想看看?！?/br>
    說著話，左手的指尖悄悄地觸上她的褲子。

    “對不起，沒有戴?！?/br>
    夏兔下意識地用手抱住自己的腿，那是一個自我防護的姿勢。

    “這樣啊……”

    迎著她微微蜷起的姿勢，他抬手，幫她把散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

    夏兔沒防備地被碰到了。

    高熱的指腹貼上耳廓，緩慢地撫摸了一圈，它像極一種長滿腳的爬蟲。

    “哈哈哈，兔兔受驚嚇的樣子真好玩，好像遇到敵人的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