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哪個角度，她飛快地親了他一口。

    ——算是教學(xué)了，悄悄話是用在重要的事情上的，這樣小白下次就不會亂用了。吃小熊餅干就吃咯，還要特意說出來讓她打，小白真奇怪……

    “……”

    “哇呀，小白！怎么你的臉親起來也這么舒服?。?！”夏兔驚訝地發(fā)出感嘆。

    她的眼神，如此熟悉。

    第一次，捏屁股上癮的第一次，貌似也……

    小白的臉，紅炸了。

    他煙花一樣地躥起來，無頭蒼蠅般地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

    最后，回頭看一眼床上笑嘻嘻的夏兔，他掀開床單，“咻”地鉆回了他的地洞。

    ☆、第14章 一家

    那個洞啊，說來很神奇。

    夏兔伸一個手臂也伸不進去，但小白比她胖那么多，偏偏就可以在洞里穿梭自如。她親眼看他躲到洞里去，怎么哄都不肯出來。

    隔天到了飯點才看見他。

    白白圓圓地囤墻角呢，如今長得不像土豆了，像甜瓜。

    那么大的一個甜瓜，蹲那么明顯，分明是告知她“我在這里哦”；別扭地偷看夏兔，對上視線了又馬上轉(zhuǎn)走。

    親吻留下的后遺癥簡直余韻悠長，已經(jīng)過了一晚，他仍是雙頰粉紅的模樣。眼巴巴地看著餐桌，卻不愿上前，不知在倔什么。

    “知道啦，過來吃飯吧?！?/br>
    夏兔越看甜瓜小白，越想摔了筷子過去欺負他，怕他縮回洞里，硬生生忍住了。

    她感覺自己就是電視劇里演的，強搶民女的惡霸。他那樣看她，活像黃花大閨女被辣手摧花了，惡霸還不給飯吃。

    對默示的和平約定，甜瓜很快給出了回應(yīng)！

    他屁顛屁顛地沖這邊來，要是屁股上安一個尾巴的話，它準(zhǔn)是左右搖晃的?！@么這么的喜歡吃飯呢。

    見小白心無旁騖吃得高興，夏兔的“惡霸”角色再度上身。

    她摸著自己的臉，回憶似地輕飄飄來了一句：“啊，昨天，被小白親過的感覺好像還留在這里呀……”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眼神復(fù)雜地看向她。

    盯著女孩水蜜桃一樣白里透粉的皮膚，一嘴的飯菜他沒嚼就咕嘟咽了下去。

    “咳咳咳——”嗆到了。

    夏兔哪料到他反應(yīng)這么大，趕緊幫他拍背順氣。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好好吃飯吧哈哈哈?！?/br>
    由于親親事件中小白的反應(yīng)過激，夏兔雖然喜歡親他，但后續(xù)的處理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她只能盡量克制住自己，以免再度驚嚇到他……還是玩屁股比較好啊，方便無痛快捷嘿嘿……

    接下來，與小白的相處暫時恢復(fù)了之前的常態(tài)。

    唯一反常的是，他不知緣由地開始頻繁送她小首飾。

    每次送完后，小白總會用飽含深意的目光注視著夏兔，仿佛等待些什么。

    最初幾次夏兔是開心的，叫“小~白~哥~哥~”叫得順暢無比。

    后來次數(shù)多了，她不愿意收了。

    每次問小白，它們是哪里來的，他回答的都是“鉆洞找到的”。

    她自然而然地認為，小白是鉆洞從他的世界給她帶來了首飾，或者是鉆洞出去后馬路上撿的。

    對于“那個世界”的事，小白向來不提。夏兔問的話，他便沉默以對。

    想來，就算不知道小白的來歷，他們照樣相處得很和睦，夏兔的好奇心也逐漸地被時間消磨干凈。

    可是，首飾的事她覺得有點古怪。

    首先，他送了那么多次，排除街上撿到的可能；其次，要是另一個世界買的……小白餓成那樣，感覺家里很窮啊，這樣送不是浪費錢嗎。

    為了給小白減少麻煩，某次又收到禮物，夏兔直截了當(dāng)?shù)鼐透f：“你送我的夠多了，不要再送了?！?/br>
    小白表露出明顯的失落，但她的話他是聽的。

    ……

    十歲的時候，夏兔莫名地特別喜歡吃校門口賣的水果硬糖。

    買一小包，每種口味通常只有一顆糖。如果她吃掉一個口味，小白就沒法嘗一嘗那個口味了。

    來回幾次，夏兔想到個好辦法——把糖摔碎。

    運氣好的話，塑料包裝里的糖可以完美地碎成兩半。運氣不好，糖大概是粉末狀，這樣也不錯，小白可以和她一人掌心里倒一半分掉。

    分著吃的糖最好吃，比完整吃掉一個還要好吃。

    如果是水蜜桃味的，夏兔選擇會把大塊的那個留給小白。即使她人在學(xué)校，也會帶回去的。

    如果說小白是夏兔床下長出來的，那么四年過去，倆人早已根系糾纏地長到了一起。

    迎著濕潤的江風(fēng)和溫暖的太陽，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里，他們從彼此身上汲取營養(yǎng)，共同快樂且彪悍地茁壯成長著。

    十歲的夏兔會用高壓鍋煮飯，慢慢學(xué)做簡單的菜。

    小白儼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家庭的一份子，家里的家務(wù)他會主動分擔(dān)。屬于他的東西慢慢變多，占據(jù)了夏兔衣柜的一小部分。

    而面對廁所多出的，有使用痕跡的毛巾浴巾與牙刷，夏兔不經(jīng)意常提及的“小白”，鐘情選擇又帶著女兒去看了幾次心理醫(yī)生。

    一直到某一天，鐘情發(fā)現(xiàn)自己對多出一個人的家漸漸接受，她覺著她跟著變得“不正?！绷恕?/br>
    女兒的懂事有時令她害怕，留在單位的時間反而能減輕她的焦慮。

    臨近這年春天的時候，夏樸與周綺開始商議婚期。

    關(guān)于這件事夏兔是沒有看法的，所幸也沒有人來問她。

    她正擔(dān)憂著她的家長會。

    夏兔代表班級去參加現(xiàn)場作文大賽，得了獎。老師安排她在家長會上把這篇獲獎作文念一念，作文的標(biāo)題是《我的哥哥小白》。

    當(dāng)時的現(xiàn)場作文要求是：描述你與親人之間發(fā)生的一件溫馨趣事，字數(shù)400字到600字。

    夏兔第一件想起的事，關(guān)于小白。然后的半個小時，什么也想不起。

    溫馨趣事……爸爸mama買過的好吃好玩的？爸爸給她放的卡通錄像？mama帶她去的酒席聚會？爸爸mama的推搡爭吵？不打擾父母時換來的一句“好乖”？

    ——都不是啊。

    親人、溫馨、趣事，拼命想，最后連標(biāo)題都想不出了。眼前只有一個小白，扭著屁股晃來晃去。

    當(dāng)場就要寫出來，夏兔急得額頭手心全是汗。

    她只有小白，所以她最終寫了小白。

    一看見題目她就想到的，她的八歲。

    瞎眼老鼠、膝蓋、舔舔、傍晚、步行街，診所……

    那時傷口的疼痛已經(jīng)記不得了，于回憶中留下的是伏在他肩膀的安全感，還有一雙握緊自己的，溫暖的手。

    夏兔好似沒喘氣地寫完了，洋洋灑灑六百字。

    《我的哥哥小白》，得了現(xiàn)場作文大賽四年級組的第一名。老師形容，夏兔這篇作文是“鳳毛麟角”的好。

    她記下這個成語，到小白面前狠狠地炫耀了一番。

    家長會，后來證明是夏兔多慮了。

    開會那天日子不湊巧，爸爸要拍婚紗照，mama有重要的會議。

    壞消息是，沒人來她的家長會；好消息是，作文可以念了。

    夏樸和鐘情并非不重視夏兔，他們給班主任打過電話，了解過自己的女兒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

    像夏兔這樣成績中上，不打架不鬧事的乖孩子，家長會的出席其實可有可無。

    所以，家長會的末尾，夏兔得站上講臺朗讀《我的哥哥小白》。

    天有些潮，她的嗓子卻是干的。

    底下坐滿了一個班級的大人，他們齊刷刷地看向她。

    夏兔已流利地背誦好自己的作文，完全可以做到脫稿了，但她很緊張。

    拿著稿紙的手在發(fā)抖，她調(diào)整目光，看向教室最后面的黑板報。

    “我的哥哥小白，四年五班，夏兔……”糟糕，聲音怎么是顫的。

    夏兔看了眼稿紙，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

    “小……”

    在教室后門的衛(wèi)生角、黑板報的旁邊，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白？??！

    他扒拉著后門門板，沖她展顏一笑。

    瞇瞇的眼像星子，彎彎的嘴角掛了蜜罐。

    “小白，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好朋友。有一天下午，我和小白在陽臺跳皮筋……”

    很奇異的，因著他的存在，夏兔一下子放松了。

    她看到小白，感覺自己是正在家里跟他朗讀童話故事。那有什么好緊張的呢？那是她最放松的時刻了。

    臺下那么多大人，他們是童話故事中的白蘿卜胡蘿卜和蘋果。

    他們不出聲的，他們和小白一起，靜靜地聽著。

    “……小白哥哥，是我心中的最可愛。以后受傷了，我還要找小白背我去診所！”

    童真的結(jié)束語讓大家不約而同地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