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燒死皇帝、太子、五皇子,而后登基,這陰謀未免太過大膽!簡直是在玩兒命??稍趺纯?,弘實都不像是有這個膽量,敢在這么多皇室宗親和天子眼皮底下醞釀大殺招的人啊。 錦月思量著。 周綠影小聲:“沒想到是六皇子,真看不出來?!?/br> 錦月沉思著搖搖頭。 “小姐搖頭,是為何?” “我直覺,不是他……” 錦月頓了頓,“若他真安了燒死皇上、太子和弘允哥哥的心思,就不會興高采烈地在外頭和皇上講解,一定會讓大家盡快回到殿中?!?/br> 周綠影經(jīng)錦月一提,才點點頭。 “而且,這陰謀未免被戳破得太快,我總覺得,這只是開始……”錦月道。 此時隔壁又傳來奴才通稟聲,是昏迷的皇后蘇醒了,趕了來。 錦月正凝眉思索著晚上殿中發(fā)生的每個細節(jié),在腦子里細細的捋了捋,便聽皇后姜瑤蘭問:“六皇子如何了?” 錦月心中咯噔一聲。今晚所有事仿佛都沒什么意外,唯有,皇后滿手細密的冷汗,這一個細節(jié)不太對勁。 錦月有個大膽的猜想,會不會皇后一開始就知道,所以見過大世面如她,也緊張得滿手心冷汗呢? ** 夜半時分,在康壽殿中哭喪的皇子才得以被放走回宮歇息兩個時辰,等天明再來。 弘允來接了錦月回去,一路上錦月一言不發(fā)地思索著事,幾番想要告訴弘允在偏殿中偷聽到的事和心中的猜想。 可是錦月想起弘允與皇后母子情深,而皇后對自己也十分不錯,她便開不了口,說出這個懷疑。 東宮與尚陽宮只隔著一條長長的甬道,路過東宮大門時,錦月遠遠看見凌霄殿燈火如晝,宮人侍醫(yī)進進出出,慌張忙碌。 一小太監(jiān)匆匆跑出來,也不只是夜太黑還是累著了,徑直沖撞進尚陽宮的車馬隊伍里。 弘允的隨扈小北怒道:“大膽!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鑾駕也敢沖撞,還不快退后跪下!” 內(nèi)監(jiān)嚇得不輕,磕頭求饒、自扇耳光:“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天太黑奴才瞎了狗眼,沒看清路,沖撞了兩位主子,奴才該死……” 弘允折騰一夜,很是疲憊:“小北,算了,放他走吧。下次小心些就是了?!?/br> 內(nèi)監(jiān)不想犯此大錯竟無罪赦免,對弘允萬分感恩:“從前就聽聞五皇子德行高雅、寬厚仁德,果然名不虛傳,奴才永遠會銘記五皇子饒恕之恩,謝五皇子殿下、謝五皇子殿下……” 錦月看他背影不住叫?。骸暗鹊取!睊吡搜勰菬艋鹑鐣兊牧柘龅睿瑢⑿闹心莻€問,換了個重點問出來,“你何事如此驚慌?” 內(nèi)監(jiān)道:“稟娘娘,我們太子被火烤傷了,御醫(yī)在診治,奴才是趕去康壽殿報送陛下的?!?/br> 錦月了然。“快去吧,別耽擱了?!?/br> 而后,錦月滿腦子都是弘凌映著火光極度決絕、冰冷的模樣。 “錦兒,你有什么話想說就說吧,不必悶在心里?!?/br> 錦月抿了抿唇:“聽說縱火的兇手是六皇子,弘允哥哥你怎么看?” “縱火害死太皇祖母,又險些害死母后,簡直罪不可赦!” 錦月微微吃驚,而后一想,自己能夠這樣冷靜大概是因為與太皇太后和皇后感情都不深,皇帝和弘允就不同了。 所為當局者迷啊。 錦月正感嘆,便聽弘允說: “不過,我也有些疑惑,怎么會是弘實,他若有這樣的膽識,也不至于被廢了?!?/br> 弘允悲傷嘆息:“太皇祖母為皇族奉獻了一輩子,卻如此慘死,想要告誡子孫的話也沒來得及說?!?/br> 錦月本是懶懶聽著,可聽到弘允最后一句時,眼睛倏爾睜大——是啊,她怎么把這個忽略了。太皇太后召集眾人要說的話,還沒說呢! 太皇太后沒有說便死了,到底是不是如眾人所以為的,召集所有人來是為儲君皇子的人選,還未可知。 ** 太皇太后雖意外駕薨,但管喪葬的奚官局早有準備,而太皇太后陵墓,是在數(shù)十年前高祖皇帝在世時就一□□建的,是以一切有條不紊,唯有緝兇審問一時,弄得宮中沸沸揚揚、人人自危。 向來諸事不管的皇帝,似一下子被激怒蘇醒,大力查辦。兩日間,不斷有新的證物和證詞。 事實證明,錦月的預(yù)感太正確了。 第三日清晨,數(shù)百羽林衛(wèi)、弓箭手內(nèi)三層、外三層的包圍東宮,劍拔弩張。 錦月趕緊讓她那雙能干的隨扈行魏、淺荇去探,二青年很快回來復(fù)命—— “娘娘,是延尉監(jiān)和羽林衛(wèi)聯(lián)合來緝兇,奴才打聽了內(nèi)部消息,說是昨兒個半夜那一雙潑火油的內(nèi)監(jiān)經(jīng)不住嚴刑拷打,承認是東宮太子讓他們縱火,并嫁禍六皇子?!毙形旱馈?/br> “皇上大怒,已經(jīng)下令延尉監(jiān)、宗正府和刑部嚴厲查辦太子!方才大太監(jiān)楊桂安已在博信門大門處宣讀了割去太子儲君之位的圣旨!” 淺荇補充。 錦月呼吸亂了亂,不住攥了攥手心:“那太子可被抓走了?太子武功高強又性格剛烈,恐怕不會屈服,只怕會血流成河?!?/br> 行魏道:“太子已經(jīng)被押走了。奴才聽延尉監(jiān)從前交好的侍衛(wèi)說,太子正重病在床,昏迷不醒,東宮禁軍沒有主子詔令也不敢大肆動手,是以很快就被拿下了。” “昏迷不醒?”錦月一震,旋即想起幾日前的夜晚,她去東宮所見,弘凌滿身針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若是那樣情況,別說關(guān)押了,就是在獄中將弘凌秘密處死都不難。 錦月捂著小腹,里頭的暖意觸動著她的心田,或許是這個小生命使然,讓她不能明知弘凌可能是被冤枉,而置若罔聞。 “行魏,你密切注意東宮太子的情況。淺荇,你悄悄去萬壽殿的廢墟里找一找,看看那日太皇太后讓人搬上殿來的物什可還有殘留?!?/br> “諾!” 這兩日,錦月越想,越直覺仿佛和皇后脫不了干系。 皇后那雙握著她的冰涼的、滿是冷汗的手,實在可疑。 可,皇后又為什么理由殺太皇太后呢?而且,若是真要殺,為什么不悄悄的殺,而是要在這么多人面前。 錦月思來想去,想起太皇太后讓人搬上來的那些物品,問皇后可認得。 皇后是否是怕那些東西,和太皇太后要說的話,所以醞釀了這個殺招,等著太皇太后把這些證物通通拿上來后,將太皇太后和這些東西,一同付之一炬…… 淺荇很快從萬壽殿打探回來,帶回來一塊掩藏在土瓦下的鳳凰金簪。 乍一看,錦月以為是皇后所落下的,可細看,簪身還歪歪咧咧刻著幾個小字——“瑤池金仙,華勝無數(shù)”。 錦月最后在靜樹那兒得到了答案。 靜樹姑姑淚眼婆娑,捧著簪子就跪了下去:“娘娘,這是……這是瑤華皇后的故物。這幾個字,還是當年奴婢親眼看著陛下刻上去,戴在瑤華皇后發(fā)髻間的。” 錦月驚吸了一口氣,聯(lián)系這兩日所思,心中的所有疑惑漸漸浮現(xiàn)成形:“難道,是皇后怕太皇太后說出關(guān)于瑤華皇后的什么秘密,所以要鋌而走險打出殺招么?!?/br> “靜樹姑姑,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當年皇后和瑤華皇后關(guān)系到底如何?你當時是棲鳳臺的尚宮,瑤華皇后身邊的人,應(yīng)該十分清楚?!?/br> …… 錦月正在昭珮殿中詢問靜樹,聽她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而另一邊,棲鳳臺,皇后姜瑤蘭坐立不安,方才聽看守萬壽殿廢墟的眼線來報,說有人去廢墟里找到了什么東西,而后一閃不見了。 “娘娘,您別擔心,或許是哪個貪財?shù)膶m人去撿漏呢。不一定就是誰在查?!鄙袑m崔景道,“先讓內(nèi)監(jiān)指證六皇子,再讓皇上‘抽絲剝繭’查到東宮,正常人的思維都不會再繼續(xù)深想下去了。” “那可未必,宮里的人幾個不是人精!”姜瑤蘭來回踱步,臉色沉沉,雖不慌亂,可手心卻滿是冷汗?!霸趺催€不回來復(fù)命,這些沒用的奴才越發(fā)不濟了?!?/br> 不是隨扈不管用,是娘娘您太心急了呀,崔景當然不敢說?!澳锬锬辜保呷?、高山二人武功是極好的,還從未失手過,娘娘稍安勿躁?!?/br> 這時姜瑤蘭遣去跟蹤萬壽殿隨扈的高泉高山兄弟,終于回來復(fù)命。 “娘娘,查到了,那人是尚陽宮五皇子妃的隨扈,名叫淺荇,他仿佛取走的是個簪子。” “錦月?”姜瑤蘭吃了一驚,她想過是東宮的人,或者童貴妃,卻萬萬沒想到是新進門的兒媳婦,錦月?!棒⒆雍芸赡苁钱敃r落下的證物。她去查那些東西做什么!” “娘娘,五皇子妃聰慧非凡,眼神犀利機敏,若是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順藤摸瓜,只怕很難瞞住她?!?/br> 姜瑤蘭來回踱步,思量了一會兒停下步子:“去尚陽宮!” 姜瑤蘭的軟轎步步逼近,而錦月這邊,也將將聽完靜樹說完姜家姐妹如何顛倒身份、嫁入皇宮,以及剛開始和睦,后來漸漸疏遠的事。 外界傳聞姜家姐妹雙生同心,感情甚篤,卻從未有人提起二人后來漸漸疏遠。 錦月攥在手心的手帕都被冷汗?jié)窳?,在屋里徘徊了兩圈,卻不知如何決定。 除了周綠影和香璇,秋棠和靜樹都在屋中一同商議。 錦月道:“你們都說說,這當如何是好?” “jiejie,若是這事兒真如你所猜測,是皇后害了太皇太后,那關(guān)系可就重大了?;屎笫窃蹅兊钕碌纳福羰潜蝗税l(fā)現(xiàn),只怕尚陽宮都要被牽連?!?/br> 香璇道。 秋棠:“是啊,香姑娘說得對,這事若被別人發(fā)覺可當真不得了,必是殺頭大罪,娘娘恐怕也難以幸免。” 香璇重嘆了一聲:“可若不說,太子必然就成了替罪羔羊,處斬是一定的?!?/br> 秋棠道:“娘娘已與東宮決裂,太子生死已經(jīng)與娘娘沒有關(guān)系。而五皇子卻是娘娘的夫君,舍誰、保誰,已經(jīng)不必說了。您說是不是,娘娘? 錦月抬抬手:“你們都別說了。容我再想想……” 說罷,錦月低眸撫著小腹,那陣陣的溫暖中,仿佛有個小生命睜著眼睛在看著她。 是裝聾作啞,還是讓真相大白。 是選尚陽宮,還是東宮。 ☆、第73章 1.0.5 讓秋棠和靜樹幾人都下去了,錦月關(guān)著門獨自想了一會兒。 香璇不放心,等在門外。 尚陽宮大門口,棲鳳臺皇后的軟轎已經(jīng)步步逼近,昭珮殿的二侍女青桐、青娥剛?cè)コ性频钆陨嘘枌m詹事處領(lǐng)了綢緞,正好碰見皇后一行,是以二人趕緊抱了綢緞跑回來告知了香璇。 一聽青桐、青娥說皇后來了,香璇著急得直冒冷汗,思來想去,湊到緊閉的門外小聲道:“jiejie、jiejie,皇后突然來了?!?/br> 她正說著門嚯啦開了,錦月站在門后,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 香璇:“jiejie可想好怎么決定了?皇后來了,頗有些行色匆匆,恐怕是咱們的人查的時候引起了她警覺,這可如何是好?” 一想起皇后膽大到敢謀害太皇太后,香璇便覺錦月知道了這么大的秘密,簡直要完。 可錦月目光平靜,掃了眼昭珮殿大門處那對泱泱疾行而來的錦衣宮人,淡聲啟齒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自亂了陣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