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數(shù)不盡的死傷者,鮮血灑落,流聚成河。 郁容瞄了一眼,腦子里瞬時一片空白,根本什么也顧不得,閉著眼睛連忙轉(zhuǎn)過身。 陣陣嘔意,襲上心頭。 眼前不是在演電影,是真實上演的一場廝殺! 便在這時,從另一個方向陡然又響起一陣喊殺聲。 郎衛(wèi)驚喜道:“是指揮使大人?!?/br> 郁容陡地回過神。 對兄長牽掛甚重、以至這些日子連夜失眠的他,瞬時壓下了惡心感,當機立斷轉(zhuǎn)過身,幾乎是趴到了城墻頭,卒然就在泱泱血色間捕捉到了男人的身影。 在同一時間,聶昕之仿佛心有靈犀般,倏而仰起頭,目光直直投向了郁容所在的位置。 說著是城上城下,其實兩人相距頗有一段距離,不過勉強能看到彼此的身形罷了。 看不清對方的面容,郁容卻莫名覺察到兄長的視線,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時心喜。 他一直擔心深入西琴腹地的兄長,會跟聶旦一樣遭遇到鼠疫病菌,如今看到對方好好的,怎么能不歡喜? 一時心憂。 這男人莫忘了自個兒還在戰(zhàn)場上嗎?這樣不走心,小心刀劍無眼。 思及此,郁容果斷離開了城樓。 一方面他看不下去城墻外的廝殺,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逆鸧衛(wèi)援兵單方面屠殺的場面。 當然,他非常明白將士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但……心理承受力實在不行,無法直面殺人。 只能自欺欺人,眼不看為凈。 另一方面,郁容可不想站在城墻頭當靶子。 最關(guān)鍵的是,他怕兄長光顧得盯著自己看,誤了正事事小,萬一被人得空襲擊…… 打?。?/br> 喪氣不吉利的念頭,最好連想也不要想。 心思浮動。 下了城樓的郁容,惦記著兄長,一時就守在了距離南城門不遠的城墻根下。 盡管慫到無法親自上戰(zhàn)場,但一想到聶昕之就在城門的另一側(cè),與敵人生死搏殺,他就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離開。 漸漸的,喊殺聲小了,越來越弱。 初升的太陽在不知不覺時,業(yè)已西斜。 郁容一直緊盯著城門,恍恍惚惚的,腦子里一會兒思緒紛雜,一會兒又是迷蒙一片,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倏地,偌大的城門吱呀吱呀地發(fā)出響聲。 郁容不自覺地張大雙目。 轟然打開的城門口,男人踏著不疾不徐的腳步出現(xiàn)了,本就絳紅的皮弁沾染了點點血色。 一瞬間想到“修羅”兩個字。 郁容旋即失笑搖頭。 修羅什么的,人設(shè)過于冷酷霸氣了,與他家勺子兄長不怎么相符。 “容兒?!?/br> 久違的,熟悉的,親昵的稱呼,讓郁容情不自禁地會心笑開了。 這一刻連男人滿身讓他不適的血腥氣,盡皆忽視了。 “兄長。”他跟著輕輕地喚了聲。 聶昕之眉目低垂,緩緩抬起一只手,在年輕大夫的眉目間慢慢地撫了撫。 郁容不由得地閉了閉眼睛。 下一瞬,流連在眉梢處的溫熱感陡然消失。 同時聽到一聲急呼:“指揮使大人??!” 郁容猛地睜開雙眼,正正好看到男人倒下的一幕,心臟頓時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 然而也顧不得什么疼痛不疼痛的。 他下意識地叫著“兄長”,身體本能甚者快過了大腦的反應(yīng)速度,當即單膝跪地,吃力,好在夠及時,托著了男人倒下的身軀。 第183章 受傷了?生病了? 甚者說不準, 是感染了疫?。?/br> 郁容猛地吸了一口氣,一瞬摒棄掉多余的雜念, 當機立斷, 緊急給沒了意識的男人檢查了起來。 眾郎衛(wèi)則迅速作好警備。 才結(jié)束一場戰(zhàn)事,亂局未穩(wěn),難免有渾水摸魚、借機生事之輩。 另有二人, 協(xié)助年輕大夫,幫忙扶正聶昕之的身體,以便于脈診。 半晌。 郁容松開了切脈的手,視線在男人的臉龐上游移,面露遲疑, 眼神透著幾許糾結(jié)。 兄長這是…… 睡著了? 郁容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醫(yī)術(shù)。 好在,他剩余少許的一些貢獻度, 便不再耽擱, 即刻讓系統(tǒng)給全面“檢測”著聶昕之的身體狀況。 結(jié)論是勞頓過了頭,以至身心交瘁,而筋疲力竭。 郁容默然,又覺好笑又是心疼。 這男人……怎么總是這樣? 一會兒讓他提心吊膽, 一會兒又囧得他無言以對。 遂輕輕地嘆息,緊繃的神經(jīng)點點、點點地舒緩了。 真好。 兄長一切安好。 真好。 仙門鎮(zhèn)解除了危急。 “公子?!崩尚l(wèi)的聲音倏地響起, 顯然也是焦急與擔心, 按捺不住問,“指揮使大人他?” 郁容微微笑了,輕搖頭:“勞累過了度?!?/br> 也不知這些天兄長究竟做了什么, 居然累到這個程度? 沒看他帶過來的大隊郎衛(wèi),哪怕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各個狀態(tài)仍是不錯得很。 算了。 現(xiàn)在可不是糾結(jié)有的沒的的時候,得趕緊帶兄長回住處。 一是擋著城門口,影響不好,這男人好歹也是逆鸧衛(wèi)的指揮使,讓人看到他這副“身嬌體弱”的模樣,太有損威嚴了; 二是這里亂糟糟的,實在不太安全。 郁容扶著聶昕之吃力地站直起身,環(huán)視著一眾郎衛(wèi),溫聲道:“勞煩諸位力士護送一下。” 眾人自無不愿。 有機靈者,早一步行動,找來了車。 在一名郎衛(wèi)的襄助下,郁容費了些周章,好容易才將他家兄長“搬運”上了車。 還好。 自南城門往暫住宅院,這一路沒再生出什么事端。 郁容總算沒忘記找樂子就找不到人了的小叔。 問了聲,便有一郎衛(wèi)告知,聶旦帶著一路人馬,直往西琴反殺了過去。 郁容聽了默然,少間便是搖頭。 神經(jīng)病果然是神經(jīng)病。 假死了這么久,一醒來就想著搞事。 想想那家伙,變態(tài)得連鼠疫病毒都拿他莫可奈何,省省力氣還是別瞎cao心了。 相比之下,床上某“身嬌體弱”的男人,才更該讓人擔憂。 郁容坐在床邊,替聶昕之解著臟污的皮弁服,目光落在其緊閉的雙目上,不自覺地蹙起眉。 這人,說是睡著了,感覺更像昏迷不醒。 盡管系統(tǒng)檢測說明其沒有事,胸腔里的一顆心臟,仍是半懸不落的。 無法安心。 待郁容看到聶昕之擦著心臟的地方,有一道好似斂口沒幾天的新鮮穿透箭傷,霎時間就亂了心神。 下意識地伸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想撫上傷口,在即將觸到時,又擔心手上沒消毒,造成傷口感染,不敢碰。 “安校尉?!庇羧萁衼砹烁欔恐煌Y援仙門鎮(zhèn)的安朗犀,直接問,“兄長可是受過傷?” 安朗犀頓了頓,沒立刻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