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很大嗎？”任燚邊說，邊往停車場跑去。

    “目前不大，但是今天趕了巧了，上午兩個出警，出去了兩個班都沒回來，一會兒崔班長帶隊出這個，但指導員不放心，說你應(yīng)該離中隊不遠，讓你趕過去?！?/br>
    “不遠，馬上到?！睊炝穗娫?，任燚沖宮應(yīng)弦道，“趕緊送我去安家路，算了，把鑰匙給我，這片兒我熟?！?/br>
    宮應(yīng)弦把鑰匙隔空拋給任燚，任燚接過鑰匙，上車，關(guān)車門，發(fā)動，一氣呵成，他快速駛出了停車場。

    “什么情況？”宮應(yīng)弦問道。

    “住宅著火，今天警情特別多，人手有點不夠。”任燚道，“還好我選這養(yǎng)老院離我中隊不遠?！彼戳丝幢?，估算著過去怎么也要二十分鐘。

    以最快地的速度趕到安家小區(qū)，任燚看著樓上一戶人家的窗戶正往外噴火舌，從煙柱的顏色和形狀判斷，屋內(nèi)已經(jīng)燒得很厲害了。

    他看到了他們中隊的救援車，也看到兩個小戰(zhàn)士竟然正在和一個男子拉扯，眼看都要打起來了。

    而其他人不在，可能上去破門了。

    任燚跳下車，跑了過去：“怎么回事！”

    “任隊！”小戰(zhàn)士急道，“這個人是家屬……”

    “你們?yōu)槭裁磥磉@么慢！整整十五分鐘才到！我老婆要死了！”男子哭喊道，“拿納稅人的錢養(yǎng)大爺，你們算什么東西，現(xiàn)在都救不出人！”

    任燚上去架住男子的胳膊：“先生，你冷靜點！我們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出警，但現(xiàn)在是中午，交通情況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男子掙扎著：“你找什么借口！我老婆都要燒死了你們才來，現(xiàn)在都救不出人來，人命關(guān)天的事你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你是隊長？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你擅離職守，我要告你！”

    圍觀的群眾幾乎都拿著手機在拍攝。

    宮應(yīng)弦站在一旁，用眼神詢問任燚要不要幫忙。

    任燚搖頭，轉(zhuǎn)問向小戰(zhàn)士：“他們家什么情況。”

    小戰(zhàn)士滿臉焦急：“他們家門變形了，用的智能門，一共九道天地鎖，特別難拆?！?/br>
    男子吼道：“你們不是有梯子嗎！為什么不架梯子！拆門要拆到什么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手肘撞在了任燚的胸口。

    任燚痛得臉色都變了，他將男子的胳膊反擰到背后，和小戰(zhàn)士一起按住他，吼道：“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跟你一樣想救人，窗前的火那么大，根本進不去人，只能破拆大門，你冷靜點！”

    宮應(yīng)弦掏出證件，在男子眼前晃了晃，怒道：“警察，你再繼續(xù)鬧下去，我將以襲擊公務(wù)人員、妨礙公務(wù)罪逮捕你?！?/br>
    男子愣了愣，更憤怒了：“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你們！”

    任燚一手摘下小戰(zhàn)士的對講，湊到自己耳邊：“義勝，門拆開了嗎？需要我上去嗎。”

    崔義勝的聲音傳來，背景十分吵雜：“不用，剛拆開了，我們已經(jīng)進來了。”

    幾分鐘后，崔醫(yī)生等人將一個女人抬下了樓，早已等候多時的急救員推著擔架跑了過去。

    她身上多處燒傷，毫無生氣，看起來已經(jīng)不行了。

    任燚看著石小倩在做急救，然后看著她的肩膀失望地垂落，并轉(zhuǎn)過臉來，沖任燚搖了搖頭，最后開始宣布死亡時間。

    男子激動地撲到了死者身上，嚎啕大哭，聽來令人心酸不已。

    崔義勝摘下頭盔，一臉沮喪地看了任燚一眼，低下了頭。

    崔義勝是所有班長里資歷最淺的，從去年開始才被允許單獨帶隊，但一般火場也不會讓他單獨帶，今天是非常罕見的一天多個警情，人手不足。

    但任燚已經(jīng)送他眼睛里看出了懷疑和自責，任燚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這種情況就算我在，結(jié)局也是一樣的，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br>
    “我……”

    崔義勝剛要開口，剛才那名男子突然指著他們哭喊，“是你們害死我老婆的！你們15分鐘才趕到，隊長半個小時才到！來了也不架梯子！怕死當什么消防員！就是你們耽誤時間我老婆才死的！”

    戰(zhàn)士們灰黑的臉上頓時寫滿了不忿和屈辱，但一個字都沒說。

    “你們害死我老婆！就是你們！”男子喊著，“大家都給我拍下來，我要曝光你們、我要告你們！”

    任燚黑著臉說：“你有任何意見可以報警、可以向應(yīng)急管理部門投訴，但請不要隨便污蔑我們的戰(zhàn)士?！?/br>
    “你們和警察是一伙的！警察還想抓我，我犯什么法了！你們害死我老婆還想抓我！”

    宮應(yīng)弦毫不猶豫地說：“我告訴你我為什么可以依法逮捕你，你違反治安管理……”

    任燚阻止了宮應(yīng)弦，低聲道：“算了。你們兩個清理現(xiàn)場，報備火調(diào)科，其他人收隊吧。”

    收拾完工具，任燚準備跟消防車回去了。宮應(yīng)弦深深看著他：“飛瀾和盛伯最近都在念叨你，說好久沒見你了，什么時候去我家吃個飯?！?/br>
    “過段時間吧，最近不好請假太多?！比螤D也看著宮應(yīng)弦，多看一眼有多看一眼的歡喜。

    “好吧?！睂m應(yīng)弦輕聲說，“任燚，謝謝你?！?/br>
    任燚微微一笑。

    回去的路上，任燚一直安慰沮喪和義憤的戰(zhàn)士們，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小戰(zhàn)士。他在自己的十年服役生涯里，見過太多家屬情緒激動之下的沖動言行，有些冷靜下來就沒事了，而有些也會給他們造成麻煩，這是無法避免的，也是每個消防戰(zhàn)士需要經(jīng)歷的心理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