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好努力哦,附身那么傷元氣,居然還趕場子去考試，我都快感動了。”姜棠撇著嘴說。

    “小程可是乖孩子呢?！绷址Φ馈?/br>
    “只可惜那個附身他的那個人不在啦?！苯奈罩謾C，似是有些感慨說：“不然，還真想看看他長什么樣?！?/br>
    “他得算是小程的曾曾曾祖輩了吧？”林帆說。

    “會是個白胡子老爺爺嗎？”姜棠說：“可是感覺應該是個小哥哥呢......唉?！?/br>
    “你唉什么？”林帆說：“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短トダ?。?/br>
    “投胎去了，記憶不就都丟掉了?！苯恼f。

    “被人貫心挖眼的記憶，忘記就忘記吧。”林帆說。

    “那以前認識的人也都會變成陌生人了呀！朋友都會忘記，一點也不好?！苯恼f。

    “但他可以認識更多新的人?！绷址⑽⒁恍Γ骸叭松牟淮_定性最精彩啦，而且誰說忘記了的人不會再遇見，再成為朋友呢？不然我們這群人又是怎么邂逅的呢？”

    姜棠歪了歪頭。

    “也是哦?！?/br>
    那廂，有人搬著一箱一箱的書奔向舞臺的方向。

    “這是做什么呢？”姜棠說。

    林帆說：“新編纂的瑯嬛秘史，修正和補全了很多內容，已經被納入國學經典啦，今天現(xiàn)場搞一波促銷宣傳，好讓大家都能夠正視瑯嬛古國和泉先一族的文化，這些歷史無論好壞真假，都應該得到尊重?！?/br>
    “唔，你確定是秘史，不是艷史？”姜棠眨了眨眼，笑彎了眼睛：“你說如果沒有那周湛攪局，泉先和瑯嬛應該都還在吧？我們現(xiàn)在肯定能看到超多鮫人，像衛(wèi)七那樣的，該有多養(yǎng)眼啊?！?/br>
    -

    周宅里，院落里的玉蘭花開，潔白瑩瑩，一片花瓣落下，在銜月潭的水片上飄蕩。

    周嵐斐披了一件厚厚的褂子坐在院落的石桌邊，手執(zhí)一支小豪，沾了膠水仔仔細細的將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碎片粘起。

    那些碎片奇形怪狀，又小塊，他即便再費了心思細致的做，仍然拼接的毫無形態(tài)可言，這活計費眼睛的很，周嵐斐只拼了一會兒便累了。

    他呼出一口氣，望著那殘破的玖陵珠，沒有它護著神魂，誰也走不出燭冥道。

    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世上那么多玖陵珠，偏生他與衛(wèi)七的這兩顆天賦異稟，丁無藥日日感慨，衛(wèi)七曾在燭冥道里送你一程，你便要在同一處里留他一遭，你倆可真不愧是存在于史書長河里的傳奇人物，實力雄厚。

    周嵐斐如今想起來也還甚是好笑。

    哪有什么實力，他現(xiàn)在自己想想，還是在后怕的。

    但害怕失去衛(wèi)珣淵的心占了上風。

    他轉眸看向銜月潭。

    已經過了兩年。

    衛(wèi)珣淵在銜月潭里待了已經有兩年有余了。

    燭冥道的傷害無比巨大，但水之于鮫人的力量亦是不可估量，丁無藥說這個修復的時間沒人能估計長短，讓周嵐斐心態(tài)平和些，這話倒更像是一種白色的謊言，告訴他也許即便他將衛(wèi)珣淵從燭冥道里拉扯回來，也依舊是人間留不住。

    這群人似乎都怕他崩潰，隔三差五的就以各種理由前來周宅探望他，周嵐斐很想告訴他們，其實自己的內心很平靜，非常平靜。

    在旁人看來無限漫長的生與死的距離，他與衛(wèi)珣淵都能毫無顧忌的行來踏去，那還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已經做了該做的，也并不介意等待。

    衛(wèi)珣淵可以等，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等的呢？

    “我可是很努力的將你帶出燭冥道了，可你該不會是真的死了吧？”周嵐斐蹲身下來，伸手攪了攪冰涼的潭水，略有唏噓，“你如果是像蘇照影一樣出去投胎了，那我就不該在這里干等著，我得出去找你，畢竟茫茫人海，我找也得找上好久，你說是不是？若當真是如此，能否讓我瞧見一些征兆呢？”

    水中杳無動靜。

    周嵐斐抿了抿唇角。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后，那邊兒咋咋呼呼的。

    “小周哥哥！！你別在宅子里枯坐著了?。　苯呐d奮的大呼小叫：“我們在外面看見轉世投胎的衛(wèi)七哥哥了?。。?！”

    “什么？”周嵐斐微微一愣。

    “藥總說啦??！轉世投胎！！長相不會變！??！這個小鬼跟衛(wèi)七哥哥有八分相像?。。⌒l(wèi)七哥哥肯定是投胎了??！一定是?。?！”

    “難怪水潭里總沒動靜呢?。?！藥總說讓你趕緊出門來見見??！我們已經堵住他啦?。?！就等你了！！”

    “快來快來！不然我們要被人家報警抓了，說我們是人販子！”

    “常青你開車去接他不就好了，周嵐斐身體那么虛，一個人過來要花多少時間。”

    “也是，周嵐斐你等著我啊！別獨自emo了，你也應該重新開始啦！！”

    電話掛斷，周嵐斐握著手機怔了怔，旋即又看向水潭。

    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衛(wèi)七......當真是投胎去了。

    “投胎......”他喃喃自語：“投胎也好，只要沒有被困在燭冥道里，就都好?！?/br>
    他說著說著，狀似平靜，實則幾分苦澀涌上心頭。

    投胎后什么都不會記得，那些源自泉先的痛苦的回憶，一應都會忘記。

    包括他這個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