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襄眼睛一亮：“你教我怎么解這個衣扣？”

    江苒：……怎么有一種坑了自己的感覺？

    鳴葉和杏娘進來，服侍江苒卸妝。雙瑜也帶了兩個小宮娥進來服侍衛(wèi)襄。衛(wèi)襄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下去候著，也不去梳洗，斜倚在榻上含笑看著江苒。

    鼻端忽然聞到一股陌生的清香。追尋著清香他的目光落在床帳上懸掛的鏤銀球，“咦”了一聲，問道：“這是哪來的？我記得先前并沒有這東西。”

    江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答道：“這是康平郡王送我們的賀禮。”

    那小子的？衛(wèi)襄眼睛瞇了瞇，淡淡道：“把它扔了?！?/br>
    咦，先前那氣還沒消??？江苒不由哭笑不得：“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再說這球做得精巧，我看著還挺喜歡的?！?/br>
    衛(wèi)襄皺了皺眉，卻沒有再說什么。

    江苒看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想了想問道：“你似乎不喜歡康平郡王？”

    衛(wèi)襄冷哼一聲：“衛(wèi)璃那小子古古怪怪的，除了父皇，宮里有幾個喜歡他的？”他頓了頓，問道，“那小子從小就和我不對盤，今兒怎么會突然跑過來？”

    江苒奇道：“他不是來參加婚禮的嗎？你先前在喜宴上難道沒見到他？”

    衛(wèi)襄道：“我是奇怪喜宴都結束了，他怎么還留在這里，還把禮一直送到你面前來？”

    江苒有些不確定地道：“他是特意留下來給你報信的吧，說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趙王和謝家老二混入了禁軍?！?/br>
    “哦？”衛(wèi)襄微訝，趙王和謝二行蹤隱秘，他也是有內(nèi)應才會提前得知消息，怎么會這么巧，竟被衛(wèi)璃無意間碰見了？

    衛(wèi)璃也真了不得，小小年紀，發(fā)現(xiàn)不對還知道偷拿郭嬪的連珠弩出來，但，按理說他應該去稟告父皇才對，怎么會舍近求遠，反來找他？難道那小子竟這樣信任他？

    他低眉深思，卻見江苒掩唇打了個呵欠。衛(wèi)襄回過神來，這都大半夜了，苒苒早該累得慌了。

    “別管他了，你快去休息?！彼麘z惜地抓起她的手，拉著她往床上按去。

    江苒看向他：“你不梳洗嗎？”

    衛(wèi)襄猶豫了下，似是不知道該怎么說。正在這時，寢宮門口傳來了內(nèi)侍的聲音：“殿下，杜將軍有要事請你去一趟?！?/br>
    江苒看向衛(wèi)襄。

    衛(wèi)襄歉然道：“外面叛軍還要處理，父皇那里我也還得去復命，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他將她塞入被窩，又仔細地幫她掖了掖被子，這才在她兩邊臉頰上各香一口道：“苒苒，對不起?！?/br>
    他正要離開，江苒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我果然是個君子！

    謝五：你其實是年紀太小，根本不行吧2333~

    十一：不要攔著我砍了他?。?！

    ☆、第103章 2.01

    白皙如玉的手纖柔秀美, 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角。

    衛(wèi)襄的目光落在那手上, 只覺心臟也被輕輕扯了一下。他不由止住腳步, 含笑揚眉，柔聲而問：“怎么了？”

    江苒沒有說話。朦朧的燭光被他的身影擋住，她藏在陰影里, 低垂著眼瞼看不清其中的表情。

    衛(wèi)襄眨了眨眼，若有所悟地笑了起來：“苒苒是舍不得我？”

    他原是調(diào)笑, 沒想到江苒猶豫片刻, 竟真的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不可聞, 若不是衛(wèi)襄全心都系在她身上，根本沒法聽清。

    “苒苒，”衛(wèi)襄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伸手一把緊緊握住她的玉腕，控制不住心頭劇烈的波動，急聲道, “你再說一次。”

    江苒剛說完就后悔了, 她這么說, 衛(wèi)襄該不會誤以為她要留他洞房吧？萬一他真的誤會了, 她該怎么和他解釋，又該怎么應對他的失望？

    她心下懊惱, 空著的一只手拉起錦被直接蒙住了臉：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拉住他了呢？再舍不得他，也不該這樣。

    衛(wèi)襄卻是歡喜之極，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就是狠狠親了一口，幾乎舍不得走了。外面的催促聲又起。他心有憾焉地嘆了口氣, 隔著被子用力揉了揉江苒的臉道：“等我回來再好好說?！?/br>
    聽得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江苒才敢將悶得通紅的臉蛋從被中探出，心兀自撲撲亂跳：他怎么就這么容易激動，以后可萬萬不敢招惹他了?？上胫胫拇浇遣挥煞荷弦唤z甜蜜的笑意。

    鳴葉輕手輕腳地過來放下床帳，她的眼前陷入一片幽暗，到底倦極，很快沉沉睡去。

    似乎只睡了一小會兒，耳邊有人輕輕叫道：“王妃，王妃。”她迷茫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叫的是她，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有一雙手過來扶起她，然后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擦過她的臉。她清醒了幾分，這才看到扶著她的是杏娘，為她擦臉的是鳴葉，兩人都換上了宮女服飾，動作小心而輕柔。

    拔步床外，雙瑜帶頭，一排宮女捧了洗漱的用具和郡王妃的整套禮服候在兩邊。

    她反應過來，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二天，他們夫婦要去向陛下謝恩。

    她看了眼旁邊的床位，整整齊齊，衛(wèi)襄并沒有回來。她的心頓時一沉：昨晚是他們的新婚夜，他怎么都該趕回來，難道是出了什么事？

    “王爺呢？”她抑制住內(nèi)心莫名的失望，問雙瑜。

    雙瑜稟道：“殿下令人傳話，陛下病重，他在乾和宮等候消息，就不回來了。他直接在乾和宮等您?！?/br>
    江苒心中一緊：宣和帝的病情竟這么嚴重了！不知是不是和昨晚的宮變有關？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有些心不在焉：衛(wèi)襄在那邊，怕是一夜未睡，也不知身體是否吃得消？

    雙瑜又道：“殿下請娘娘送兩套換洗衣服給他。”

    江苒一怔，目光落在雙瑜身上：“殿下平時的換洗衣服是誰打理的？”

    雙瑜道：“是奴婢。”

    江苒道：“他只怕想不到要我安排給他送衣物吧?！彼齽倓偧奕肱d慶宮，哪知道他的東西都在哪。

    雙瑜低眉斂目地道：“殿下派人和奴婢說的，奴婢想著王爺和王妃娘娘已經(jīng)成親，這事自然需請娘娘示下?！?/br>
    這個雙瑜，真是個剔透人，這是在向她表明態(tài)度呢。

    江苒微微笑了起來：“你去安排吧?！?/br>
    雙瑜恭敬地應了聲“是”。

    江苒起身，穿常服梳洗，到偏殿略用了點早膳就回到寢殿按品大妝。

    雙瑜帶著幾名宮女有條不紊地為她換上整套的郡王妃禮服：內(nèi)穿金繡翟紋鞠衣，外罩大紅色對襟直領纻絲大衫，披金繡云霞翟紋霞帔，戴上七翟冠。

    裝束整齊，由雙瑜和鳴葉服侍著她，向外而去。

    走到宮門，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等在那里，見到她高高興興地喊了聲：“皇嬸，”又往她身后看去，“咦，十一皇叔呢？”

    江苒道：“他先去了。”

    衛(wèi)璃不滿：“十一皇叔怎么能這樣啊，拋下皇嬸一個人。不過也好，”他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道，“我護送皇嬸去吧，正好我也得去和皇爺爺請安。”

    江苒推辭：“不必了?！毙l(wèi)襄似乎不怎么喜歡這個侄兒，她可不想再鬧出昨晚那種局面。

    衛(wèi)璃笑嘻嘻地沒有說話。等到江苒上了華蓋朱輪車往乾和宮而去，卻發(fā)現(xiàn)后面一輛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雙瑜道：“是康平郡王的車。”

    江苒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卻無可奈何。

    晨曦微露，已有不少宮女內(nèi)監(jiān)在灑掃。見到他們的車行過，紛紛退到一邊，恭敬地行禮。

    空氣中飄蕩著焦枯的氣息，地上殘留著干涸的血跡，偶爾還有一兩聲壓抑的哽咽聲傳出，卻很快止住。這一切，無不昭示著昨夜禁宮中曾經(jīng)經(jīng)歷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生死爭斗。

    乾和宮內(nèi)外一片寂靜。江苒走過去時，看到丹墀上站著幾個穿著王服的男子，她只認得其中一人是宗正越王，其他幾個年輕些，面貌多有相似，多半是她沒見過的宣和帝的其他幾個兒子。見到她過來，幾人紛紛好奇地看向她。

    衛(wèi)璃也隨后下了車。

    守在門口的小內(nèi)侍見到她，殷勤地道：“郡王妃來了，陛下有旨，請郡王妃入內(nèi)等候覲見?！?/br>
    江苒依言入內(nèi)，衛(wèi)璃要跟進去，卻被攔?。骸暗钕拢埡蛶孜煌鯛斠黄鹪谕馍缘绕贪?。”

    衛(wèi)璃老大不高興，江苒卻松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衛(wèi)襄從里面走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個高大魁梧、皮膚黝黑的青年將領。青年見她，忙低下頭不敢多看，拘謹?shù)匦辛艘欢Y。

    衛(wèi)襄向她介紹道：“這位是余副都統(tǒng)的長子?！?/br>
    原來是陳瑩瑩的未婚夫，江苒想起陳瑩瑩曾經(jīng)對她吐露過的兩人相識的情形，不由好奇地看了對方一眼?？床怀鲞@樣一個看似老實的漢子為了佳人居然敢去折騰閣老的公子。

    衛(wèi)襄對余伏波道：“你先去辦事吧?！?/br>
    余伏波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衛(wèi)襄就過來捏住江苒的手笑：“苒苒，你這樣一打扮，我都不敢認你了。不過，”他附在她耳邊輕輕道，“雖然粉厚了些，但還是很漂亮，我很喜歡?！?/br>
    江苒瞪了他一眼，卻也忍不住笑了。昨夜睡眠不足，她起來臉色并不是很好，胭脂水粉就多用了些。多虧宮里的水粉都是上上等的貨，否則她還真擔心一說話，粉就撲簌簌往下掉。

    被衛(wèi)襄這么一打岔，她緊張的心情減淡了不少。她看向衛(wèi)襄，發(fā)現(xiàn)他雖然在對她笑，眼中卻始終藏著郁色。

    宣和帝的情況只怕不樂觀。

    江苒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衛(wèi)襄手輕輕一顫，握她握得更緊了。

    又等了一會兒，黃德永送幾個穿著大紅官袍的老頭從里面出來，看衣服上的紋飾應該是內(nèi)閣的幾位閣老，都是神色肅然，瞥了他倆一眼就匆匆離去。

    黃德永這才過來請他們倆入內(nèi)覲見。

    衛(wèi)襄又捏了捏她的手，這才放松，兩人一前一后走進。

    江苒剛進去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她不敢抬頭，眼角余光瞥去，只見到重重帷幔，并沒有看到宣和帝在哪。

    黃德永站在帷幔前，恭敬地稟道：“陛下，?？ね鹾涂ね蹂搅?。”

    “進來吧?！毙偷鄣穆曇繇懫?。

    江苒吃了一驚，上次見宣和帝時還是她被揭穿假冒郭六的時候。宣和帝那時候雖有病容，卻還是舉止威嚴，聲音有力，怎么才這些日子，就虛弱至此？

    有宮女揭起帷幔，江苒跟在衛(wèi)襄身后半步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坐在宣和帝龍榻前的衛(wèi)褒。

    龍榻的紗帳垂下，只能隱隱看到宣和帝躺在里面。

    江苒原猜到宣和帝的狀況不會太好，卻沒想到他竟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心中不禁惻然。

    衛(wèi)褒看了她一眼，對宣和帝道：“父皇，我先回避?！?/br>
    宣和帝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衛(wèi)褒安靜地退了出去。

    黃德永早已指揮小內(nèi)侍擺好兩個錦墊。

    兩人并肩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禮謝恩，江苒奉上為宣和帝準備的鞋襪。

    宣和帝讓黃德永收了，叫了起，欣慰地道：“看到你們一對小兒女和和睦睦、歡歡喜喜的，朕也就放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