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江苒并沒有急著去內(nèi)宅,而是和衛(wèi)襄一起去了正廳,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蒙沖,他怎么會在這里?自那日不歡而散后,她就再沒見過他,他甚至連自己的婚宴都未參加,只是以蒙夫人的名義送了禮來。 江自謹頗有些離愁地對他們說:“守之是來辭行的?!?/br> 江苒驚訝:他要去哪里? 江自謹?shù)溃骸八R上就要回邊關(guān)駐守了。” 江苒吃了一驚:前世這個時候蒙沖并沒有在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去邊關(guān),他是在和江蓉成親一年后才去的,今世怎么會忽然提前? 她忍不住看向蒙沖。 蒙沖卻根本不看她,對江自謹拱了拱手道:“江世伯,我先告辭了?!?/br> 江自謹哪里肯放他:“來都來了,哪有馬上就走的道理。好不容易苒苒他們回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豈不好?” 蒙沖堅持不肯。 衛(wèi)襄道:“守之,你留下吧,我正好有話和你說?!?/br> 蒙沖看向衛(wèi)襄,衛(wèi)襄沖他點點頭。他垂下眼,應(yīng)了下來。 有蒙沖在,江苒卻不好再留在這里,和江自謹說了聲,往內(nèi)宅而去。俞氏和江蓉在垂花門接了她,幾個人歡歡喜喜地去江苒原先的院子說話。 江苒的院子還是老樣子,沒有一絲變動。江蓉甜甜笑道:“伯父和母親都囑咐了,jiejie就算不在家,院子里的一切還是要保持老樣子。這里永遠是jiejie的家?!?/br> 江苒含笑謝過俞氏,幾個人在宴息室坐下,談了一會兒婚禮的情景。江蓉的好奇心格外旺盛,打聽了不少當日的排場,有哪些客人,宮里是怎么樣的之類,江苒撿能答的答了她幾句。 江蓉面現(xiàn)羨慕之色:“還是jiejie命好,嫁入皇家,又尊榮又富貴,姐夫又是個出色的?!?/br> 江苒垂下眼淡淡一笑,沒有接她的話。 江蓉仿佛自言自語地道:“也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機會進宮長長見識?” 俞氏嗔了她一眼:“你這孩子,說這些做什么,你jiejie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對了,”她仿佛才想起來一樣道,“你不是有很的要緊話要告訴jiejie嗎,怎么還是不著邊際的?” 江蓉“唉呀”一聲:“我見著jiejie太歡喜了,差點忘了?!?/br> 江苒驚訝:江蓉會有什么要緊事要告訴她? 俞氏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宴席準備的怎么樣了。”江苒出嫁,江家的中饋自然由她接手了。 見母親離去,江蓉湊到江苒耳邊輕輕道:“jiejie,昨日我出門去看福慶樓新到的首飾,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交代務(wù)必要悄悄送給jiejie,不能給別人知道。”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封牛皮紙信封的信交給江苒。 江苒心中疑惑,看向信封,信封上卻是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未留下。 江蓉站起身道:“我先去更衣?!北芰顺鋈ァ?/br> 江苒捏著那封信,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預(yù)感,捏著信封的手微微發(fā)顫。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信封。 里面卻還套著一個小信封,江苒目光瞥到小信封上的字,頓時臉色大變。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開始解謎收尾了o(n_n)o ☆、第105章 2.01 小信封上, 用勁瘦有力的行楷寫著六個字“吾妻江氏親啟”, 筆鋒運轉(zhuǎn)間那般熟悉, 瞬間喚醒她心靈最深處的噩夢。 江苒抖著手拆開小信封,里面塞著小半張殘信。信上是娟秀端正的簪花小楷: 父親大人鈞啟: 不孝女江苒頓首再拜。聞父欲為女與蒙氏定親,婚姻之事, 父母之命,女兒原不敢辭, 然思之再三, 不敢欺瞞老父。女兒與…… 后面的內(nèi)容被撕去了, 但江苒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女兒與文旭大哥兩情相悅,共許白頭,不愿另許他姓,無奈父親執(zhí)意不許,不得不行此下策。望父見諒,莫尋女兒去處?!?/br> 就是這封信, 這封在前世毀了她一生, 陷她于萬劫不復之信, 它又出現(xiàn)了, 以這樣的方式,措不及防地到了她手上。 她死死地捏著信, 手上青筋畢露,幾乎用盡全部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噴涌的情緒:信上的字與她昔日幾乎一模一樣,難怪連父親都深信不疑。 而另半封,她的目光落在小信封“吾妻江氏親啟”的字樣上, 緊緊咬住了唇:陳文旭,他始終陰魂不散!他究竟想做什么?這一世,她已嫁作他人婦,他卻還不愿放過她! “王妃……”見她臉色不好,鳴葉擔心地叫了她一聲,卻不敢看她手上的信一眼。 “去請二姑娘過來?!彼龑⑿攀杖霊阎校曇舫龊跻饬系乩潇o。 鳴葉應(yīng)聲而去。 不一會兒,江蓉進來,笑盈盈地道:“jiejie,你找我?” 江苒問:“送信的人在哪里?” 江蓉道:“我也不知,有人把信留在了福慶樓,信是福慶樓的伙計轉(zhuǎn)交給我的?!?/br> 江苒看向她,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心頭一陣陣發(fā)緊:這個人總是這樣,每次在她以為他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她生命中時,每次都會提醒她他的存在。時至今日,她怎么也不會相信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他一定藏著某個角落,如伺機而動的毒蛇般,等著給予她致命一擊。 她的腦海中泛起信封上令她倍感羞辱的“吾妻”兩字,他怎么敢,怎么有臉這么寫!她該怎么辦? 她是不是該把這件事交給衛(wèi)襄去查。可是,把從前的事這樣赤/裸裸地攤開在衛(wèi)襄面前,她總有一種難言的難堪之感。那是她心上最丑陋的一道傷疤。 “信上說了什么?”江蓉好奇地問,“jiejie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br> 江苒沒有回答她,只是道:“蓉蓉,我覺得有些累了?!?/br> 江蓉聞弦歌而知雅意,體貼地道:“那jiejie就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看看娘那里要不要幫忙?!?/br> 目送江蓉離開,江苒頹然坐下,心似油煎。 鳴葉擔心地看向她:“王妃,您是不是不舒服?” 江苒心中的念頭糾結(jié)幾轉(zhuǎn),終下了決心:“讓人悄悄去通知王爺一聲,就說我身體不適,請他來看看?!彼D了頓,又囑咐道,“別讓父親知道?!?/br> 鳴葉應(yīng)下,自去安排。 衛(wèi)襄來得很快,昳麗的眉目間盈滿焦急與擔憂:“苒苒,你怎么了?” 她一言不發(fā),待他走到她身邊,忽然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腰。鳴葉見狀,連忙帶著其余人低垂著頭退了下去。 苒苒第一次主動抱他。衛(wèi)襄心頭一悸,先是喜出望外,隨即大驚,沉聲問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苒的眼眶漸漸紅了,沉默地將懷中的信取出,遞給衛(wèi)襄。 衛(wèi)襄接過來拆開,一目十行地掃過,目光最后停留在“吾妻江氏”四個字上,頓時眼神黯下,暗藏風暴。很好,竟敢覬覦他的妻子! “信哪來的?”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嚇到江苒。 江苒依舊埋入他懷里,把江蓉的話復述了一遍。 衛(wèi)襄面沉如水,想到當時在聚福樓,江苒提到陳文旭偽造書信時的恐懼,心痛極了:果然被江苒料中了,那個混蛋當初敢偽造兩封信,就敢偽造第三封、第四封信。而明明已死的人,竟還能從墳?zāi)估锱莱鰜恚?/br> 他的苒苒,乍見這封殘信時,該是怎樣的擔心憂懼,害怕無助啊。 他望向江苒,心頭又憐又愛,坐下來,將她抱入懷中道:“苒苒,你莫擔心,有我在呢。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br> 江苒心中依舊突突亂跳著,充滿了不安。以陳文旭的作風,絕不會只送了這封信就完事,他后面到底還有什么后招? 衛(wèi)襄見她神色郁郁,安撫地輕輕拍著她,擔憂地道:“要不我們先回去?” 江苒搖頭,勉強笑了笑道:“父親見我們回來,一團高興,提前走了他會擔心?!倍裏o論如何都不想讓老父憂心。 門口有輕巧的腳步聲接近,然后鳴葉的聲音響起:“主上,王妃,江大人派人傳話,前面開席了,請主上和王妃入席?!?/br> 衛(wèi)襄親了親江苒的臉頰,柔聲道:“那我們赴完宴就回去?!?/br> 江苒乖巧地點了點頭。 江家人口簡單,宴席之所設(shè)在了園中的擷英軒,男子在正廳,女子在偏房。那邊江家叔侄加蒙沖衛(wèi)襄,這邊只俞氏、江苒、江蓉三人。 江苒心中有事,就吃不多。江蓉卻是愛玩愛笑的性格,拉著她要行酒令。江苒推卻不過,只得陪她玩了起來,心不在焉的,連輸好幾局,一連被灌了幾杯。 江苒不勝酒力,索性逃席而出,站在廊上吹了一會兒冷風。等她清醒些回到席上時,發(fā)現(xiàn)江蓉也不見了。 俞氏“咦”了一聲:“你沒見到蓉蓉嗎?她出去找你了。她剛剛忽然想起一事,說對你很重要,急著要告訴你。 ” 什么事,難道是關(guān)于那封信的?江苒心中微動,問俞氏:“蓉蓉去了多久?” 俞氏道:“才一會兒?!?/br> 江苒道:“我去找一下蓉蓉?!?/br> 俞氏攔住她笑道:“你們姐妹倆也真是的,你找我,我找你的,別又走岔道了。你不如就在這里等她吧,她找不到你,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江苒想想也是,就依了俞氏,心中想著那封信,始終有些心神不寧。 江蓉卻一直沒有回來。江苒有些坐不住了,笑著對俞氏道:“二嬸,我還是去找找蓉蓉吧?!?/br> 俞氏也有些擔心,這次沒有攔著她。 江苒問了守在擷英軒的小丫頭,小丫頭道:“我看到二姑娘好像往雪濤齋的方向去了?!?/br> 雪濤齋位于松林中,離這里不遠,是個清幽所在。江苒想了想,帶上鳴葉杏娘,并四個宮娥一起往雪濤齋而去。 雪濤齋里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江苒有些奇怪:這里至少該有個灑掃的婆子呀,人都哪去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噔噔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丫鬟驚慌失措地往外跑來,差點和她們撞個滿懷。 一個宮娥眼疾手快,將人扶住,江苒這才看清來人正是江蓉身邊的大丫鬟橘香。橘香見到她們喜出望外,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這是怎么了?”江苒驚訝。 橘香滿臉焦急:“大姑奶奶,你快去看看吧,我家姑娘在里面……”她頓了頓,磕頭道,“求您快去幫幫她。” 沒頭沒腦地算是怎么一回事? 江苒起了疑,心中驟起不好的預(yù)感,囑咐四個宮娥守在外面,叫橘香帶路,向里走去。 剛走近,便聽到里面?zhèn)鱽斫氐谋暎骸拔疫€是死了算了?!?/br> 然后一個熟悉的帶著酒意的男子聲音響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全憑二姑娘處置?!?/br> 江苒站住腳步,心中吃驚不?。好蓻_怎么會在這里,還和江蓉孤男寡女處在一室,傳出去可怎么是好? 鳴葉和杏娘都是臉色大變,沒想到會撞到這種陰私之事。 屋子里,江蓉的哽咽聲響起:“處置,我能怎么處置你?你不過是欺負我罷了?!闭f著又嗚嗚哭了起來。 蒙沖顯然有些焦躁,澀聲道:“二姑娘放心,我回去自會讓母親前來提親,不會玷污二姑娘的名聲。” 江蓉哭道:“你當我稀罕嫁你嗎?蒙守之,我要嫁的是一心待我的郎君,而不是喝醉了抱著我還喊著jiejie名字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