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回去還了徐公子一千兩,還能余下五百兩?!狈ㄓ晗沧套痰剡呑哌吽?,“呀,還有您答應(yīng)沈正之的一萬兩,眼看咱們都出來三天了,上哪兒去弄一萬兩去!您也是,一開口就是一萬兩……” 兩人拐出了巷子,走上了聚寶門大街。 “這事怨我,不清楚外頭的物價(jià)。”靈藥自責(zé)地一笑,“這幾日咱們?cè)谕忸^奔走,這才清楚。你看,買了那么些布料,才花了二十兩不到。裘四姑不過是一介婦人,她把房子賣了也不值一萬兩呀。” “她生的也不算丑?!狈ㄓ暝掝}突然轉(zhuǎn)到了裘四姑身上,并總結(jié)發(fā)言,“聽她說話,嘴巴也不臭?;莅舱嫦伦?。” “惠安見慣了美貌貴婦,自然瞧不上她了?!膘`藥接著總結(jié),“不過她為什么要找這么多男人?她的相公不好么?” “她的相公再好,也是不能經(jīng)?;丶遗闼??!狈ㄓ攴治?,“女人嘛,就需要有人陪,你看,若我哪一日不在了,你也不習(xí)慣的?!?/br> 靈藥笑了笑,她想到了上一世的相公。 素昧平生,卻被湊做了一堆。 至死才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 嗯,還沒看清楚臉,她就死了。 “咱們出來三天,宮里頭該來人找麻煩了?!狈ㄓ瓿畹?。 “要完最后一筆,再回去?!膘`藥被拉回思緒。 “誰?” “回去再計(jì)較?!膘`藥匆匆答了一句,卻隱約聽到了后頭有馬蹄聲。 眼下大約是二更天了,五城兵馬司應(yīng)當(dāng)正在巡邏。 這個(gè)時(shí)候若有馬蹄聲,一定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我朝規(guī)定,一更三點(diǎn)宵禁,二、三、四更在京城街道行走的,笞五十。 耳聽得后頭馬蹄聲越來越近,靈藥拉起法雨的手,狂奔起來。 “快,找個(gè)地方躲起來?!?/br> “這里是大街,躲在哪里啊?!?/br> 聚寶門大街敞亮極了,平平坦坦一覽無余。 地上清輝一片。 后頭已有人高喊:“豎子停步,饒你不死!” 靈藥頭皮發(fā)麻,法雨突然倏地松開靈藥的手,急道:“公主,我去引開他們?!币粋€(gè)側(cè)身往旁邊巷子跑去。 后頭人連罵帶吼,分了一撥人往巷子追去。 靈藥停住了腳步。 傻不傻?被抓了又怎樣,左右她是本朝十公主,言明身份便是。 嘆了口氣,束手站定。 忽有嘶鳴一聲。 一匹矯健黑馬迎面呼嘯而來。 馬上人,一頂白玉冠,一襲霜衣。 瀾月清輝,俊逸出塵。 ……吃揚(yáng)州炒飯贏她九千兩的青年。 黑馬不停,掠過靈藥身邊,一把將她撈起,手臂使力,將她放于身前。 疾馳過五城兵馬司的四個(gè)人,打頭的將領(lǐng)一臉愕然。 靜靜地看著他們過去。 馬上人聲音清朗,留下一句話。 “另一個(gè)不用追了,好生送回住處。” “是?!?/br> 五城兵馬司的人應(yīng)了,并沒有多問一句。 城郭街巷,燈火見稀。 到城墻下了。 第11章 畫眉 京師內(nèi)城門十三,綿延一百二十里。 城墻下有成片的二月蘭。 清輝之下,愈發(fā)妍麗。 分不清是二月蘭的香氣,還是她的香氣。 甜膩、暖和。 靈藥窩在他的懷中,整個(gè)人熱熱的。 馬兒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是誰,能讓五城兵馬司的人聽命? 她想不到朝中有這樣的人。 “多謝你了?!彼滩蛔¢_口。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好癢。 靈藥不安地動(dòng)了一動(dòng)。 “怎么謝?”他說道。 靈藥的腦袋一下子清明了。 她怎能被美色所迷惑,而忘記這個(gè)青年,是贏走她九千兩的人呢。 “我覺得,不用謝了?!彼曇艚┯病?/br> 青年哦了一聲。 “為何?”他問。 “你贏了我九千兩銀子,救我一救不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俊膘`藥索性不要臉了。 “今晚的月色如何?”青年很突兀地轉(zhuǎn)開了話題。 靈藥楞道:“還不錯(cuò)?!?/br> “今晚月色這般好,我可以去賞月,喝酒、大把的時(shí)間任我揮霍,為何要救你呢?”他語氣平靜。 “大概是趕巧了,正好到這里看見了我,心懷愧疚的你覺得我這個(gè)小公子,被一群人馬追趕,又可憐又狼狽,這才出手相助。”靈藥認(rèn)真道。 又一聲輕笑。 “那就是你趕巧了,正好在這里看見了我,覺得我青春年少玉樹臨風(fēng),不忍心看我死在五城兵馬司的手下,于是就救了我?!膘`藥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 身后毫無動(dòng)靜。 靈藥忍不住回頭看。 四目相對(duì)。 他低垂著又黑又長的睫毛,眼若星辰。 白玉冠下的青色肱帶系在頜下,弧線美好清俊。 靈藥呆了一呆,心慌意亂。 猛地轉(zhuǎn)回頭去。 “小公子?”他嘴角含了點(diǎn)笑意,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靈藥的話。 靈藥心虛,強(qiáng)笑道:“正是在下?!?/br> “青春年少玉樹臨風(fēng)?”他還在重復(fù)。 靈藥扯了扯嘴角,笑容尷尬。 “半夜敲寡婦門的小公子?”他突然問道。 靈藥一驚,差點(diǎn)把自己的舌頭咬了。 “不是寡婦,不是寡婦,是個(gè)軍屬?!膘`藥慌忙解釋。 “細(xì)胳膊細(xì)腿,和人當(dāng)街吵架的小公子?”他繼續(xù)問。 “我是有點(diǎn)娘娘腔了,以后改正以后改正?!膘`藥越來越心虛。 他突然勒住了馬兒,馬兒揚(yáng)起了前蹄,靈藥重心后移,又往他懷里靠的更緊。 靈藥手忙腳亂地直起了身子,偏生馬兒還在原地亂動(dòng),她重心不穩(wěn),一臉驚色。 青年翻身下馬。 手中還牽著韁繩,他仰頭去看馬上慌亂的少女。 面色微紅,還帶著幾分rou嘟嘟的稚氣。 “下來走一走,烏云跑了二十里,讓它歇歇?!彼?。 靈藥慌了一慌,這馬兒如此高大,她該怎么下來? 尷尬地摸了摸馬兒的鬃毛,一咬牙,抱住了它的脖子,以俯趴的姿勢挪了挪右腿。 青年忍不住微笑,伸出手來。 “下來吧,我接著你?!?/br> 想著要握住他的手,靈藥有些遲疑。 不過,抱都抱了,懷里都靠了,也不差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