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暗自慶祝的時候，突然發(fā)覺自己也許高興的太早了。

    他背在背上的人哭了，她哭的無聲無息，以至于他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

    “你還好嗎？”

    在他快速跳躍了十多公里的路程里，她都沒有停止哭泣，他不得不人性化地問她。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后背，奇怪的是，平常他都是抗著獵物行進(jìn)，唯獨對她例外。

    距離目的地還很遠(yuǎn)，他沒有瞬間移動的能力，一向?qū)ΛC物沒有任何同情心的他，卻實在無法視她為無物。

    “我有一個朋友去世了……”

    “節(jié)哀?！?/br>
    “還有不長眼睛的盜賊，放著滿城堡的珠寶不偷，偷一個沒有用的人?！?/br>
    “……因為有人出了錢?！彼难鹤阋哉T惑任何一位親王級別的吸血鬼，哪怕?lián)碛兴娜吮旧砭褪菣?quán)勢了得，但總有人為欲望買單。

    “你叫什么？”她接著問。

    這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卻還是回答了：“弗雷諾。”

    他以為她記住名字，是為了警告他，或者為了將來報復(fù)他。但他卻聽見她說：“弗雷諾，我渴了。”

    弗雷諾不吭聲了。誰說她不哭不鬧？她不僅哭了，現(xiàn)在就在鬧。

    會有強(qiáng)盜對獵物予取予求嗎？

    他不理她，她就又開始流淚，無聲無息的，但他就是該死的能感覺到她的傷心，而且還沒辦法坐視不管。

    最后他給她喂了水，喂了食物，還換了一件干凈的衣服，她吃了東西以后就累的在他背上睡著了，小聲打著鼾，格外香甜。

    弗雷諾：“……”

    他將她送進(jìn)威廉公爵的城堡的時候，被她一把拽住了衣擺，使得他沒能及時離開。

    威廉公爵是長相俊美又有一絲陰柔氣的男人，他周圍圍繞著鶯鶯燕燕喂水遞果，而他一看見聞櫻就亮起了眼睛，推開了她們，在聞櫻的長發(fā)里親了一口，“我的小寶貝兒終于來了，真香。咦，怎么一天時間就瘦成這樣了？那兩兄弟真不是東西。”

    “不，是他在路上偷吸我的血。”聞櫻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弗雷諾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怪不得?！?/br>
    威廉公爵陰森森地目光，露出白牙一笑。

    雖然他也是從別人那里偷來的，還是托眼前這個人的福，但到了他手上，就不容許別人對他的所有物有一絲一毫的覬覦了。

    弗雷諾被他命人打了個半死，暫時關(guān)進(jìn)威廉古堡的地牢里。

    小劇場：

    弗雷諾：真不是個東西。

    聞櫻：（掐住臉）

    弗雷諾：（被掐?。?/br>
    聞櫻：（摸腦袋）好乖好乖。

    第160章 兩只吸血鬼沒血喝（十二）

    說是地牢, 其實只是一個藏酒的地窖，設(shè)了結(jié)界, 暫時將人關(guān)在里面。聞櫻一走進(jìn)去, 陰森的空氣立即圍攏了來，試圖侵入她身上穿的華貴的長裙。

    弗雷諾仍然穿的像個流浪漢, 他就坐在一個圓大的木桶旁, 手隨性地搭在支起的那條腿上，頭發(fā)散下來，看著格外落魄不羈。

    發(fā)覺有人進(jìn)來, 他抬起了眼睛，深藍(lán)的眼眸讓人看不到底, 仿佛什么都不能映入他的眼中。

    “你疼不疼啊？”少女輕柔小心的聲音在地窖里響起。

    她走到他身前彎下腰來, 試圖去觸摸他衣服上撕裂的口子。然后她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傷口都已經(jīng)結(jié)了痂, 不得不再一次為吸血鬼的治愈能力咂舌。看來即使是等級不高的吸血鬼，治愈自身的速度也非常人能比。

    她訕訕地方開手。

    他不很在意地問：“有煙嗎？”

    “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說的……不，我是故意的?！彼剿砼? 任華美的裙擺與臟亂的地面親密接觸，用細(xì)小地聲音與他解釋道, “如果不這樣做, 你就要走掉了。你們不能……不能隨便來一個人都可以欺負(fù)我，如果我注定被關(guān)在這里, 那你也別想走?！?/br>
    “偷東西本來就是你不對，就算你對我還不賴，我也不能算是恩將仇報, 對吧？”

    弗雷諾：“……煙，有嗎？”

    面對他執(zhí)著的問題，她只能搖著頭問：“吸血鬼也抽煙？”

    “我們和人類混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br>
    “噢?！彼ё∽约旱耐?，將下巴墊在膝蓋上，在長時間的停頓之后，她突然用水汪汪的黑眼珠看著他說，“……你一定不高興了，覺得從來沒有見過我這么可惡的人類，是不是？”

    弗雷諾：“……沒有煙就算了。”

    她看上去又快哭了。

    讓人無法理解，人類身體中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水分，還是她比較特別？

    他沒能忘記自己被哭濕的衣服，后背濕漉漉地感覺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褪，當(dāng)時她的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砸下來，帶著guntang的熱度，讓他冰冷的背也突然產(chǎn)生了溫度。

    非常奇妙的感覺。

    其實就像她說的，自己只是偷盜者，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在為一個盜賊的心情感到忐忑，僅僅因為他在擄走她的路上對她還不錯。真是低到可憐的要求。

    “我聽說威廉公爵對待女人還不錯。”

    “……嗯？”

    確實不錯，他給她的房間裝飾奢華，隨意拿出一件小物品都是年代久遠(yuǎn)的古董，價值連城，還有裝滿服飾的衣柜，唯有房間整體呈墨綠近黑的色調(diào)，仿佛壓抑著人們的精神。

    “應(yīng)該會比瑟泰特兩兄弟要好。”弗雷諾說。

    他想起他來到瑟泰特古堡的情形，她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上半身倚著床柱，頭歪在羽被上，目光空洞。就連看見他忽然從窗邊出現(xiàn)，也沒有一絲一毫驚叫的意思。她全身上下完好無損，但看起來如同被人狠狠地傷害過，仿佛沒了靈魂。

    “也許吧?！?/br>
    她恍惚地回應(yīng)，忽而問他，“這是你的安慰嗎？”

    一出地牢，聞櫻就被威廉公爵的那群鶯鶯燕燕包圍了起來，她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竟都是人類女子，各國的膚色都能看見，她們打扮的像歐洲中世紀(jì)的貴婦人，涂脂抹粉，以扇遮面，圍著她巧笑倩兮。

    “這不是公爵大人新收來的女孩子嗎，年齡不大啊，能滿足大人嗎？”

    其中一人話出了口，其余人都捂著嘴笑起來，見聞櫻沒有反應(yīng)也只當(dāng)是她怕生。緊跟著就有人跟她說規(guī)矩，且還帶她認(rèn)姐妹，叫名字，過分熱情之余，也夾雜著一兩句的爭風(fēng)吃醋和唇槍舌劍。她們已經(jīng)鮮少見到公爵會對某一個人類這么感興趣了。

    威廉公爵有收集的癖好，他認(rèn)為各國女人的血液之間會有細(xì)微的區(qū)別，所以總能在搜集到新的國籍以后，對那個人產(chǎn)生極大的熱情。然而她們之中早就有了z國人，這讓這群看似團(tuán)結(jié)的女人對聞櫻有著似有若無的警惕。

    聞櫻終于從她們的對話中感覺到了古怪，問她們：“你們是自愿的？”

    “難道你不是？”她們反而比她更驚訝，轉(zhuǎn)而又笑道，“就算一開始不是，以后也會是了，外面的男人要么靠女人養(yǎng)著，還出軌劈腿，要么就是沒多少本事還敢對女人呼呼喝喝的，比起那些，公爵大人英俊又富有，瀟灑又博學(xué)，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歸宿，就算是和別人分享我們也愿意?！?/br>
    這話說起來，聽在人耳朵里叫人以為她們是威廉公爵的情婦，也許他會和她們發(fā)生關(guān)系，但將自己定義在這個位置，實在很古怪。

    聞櫻平靜地說：“我們都只是食物而已?！?/br>
    這話引起了眾怒，“胡說什么！雖然公爵大人會吸食我們的血液，但我們也能從中感覺到快樂不是嗎？大人需要血液為生，而這對我們沒有任何的不利，這是平等的互幫互助！”

    “那么，這里從來沒有死過人嗎？”

    這句話就像按下了某一個開關(guān)，空氣在一瞬間變得凝滯，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的呼吸在家中。

    女人們霎時噤若寒蟬。

    就在這時，古堡里的侍從走到聞櫻面前，說：“公爵大人請您過去?！彼蝗菥芙^地做出了請的手勢，聞櫻微提起裙擺，不知道是誰在她身后用極細(xì)微的聲音提醒了她一句。

    “一定要聽話，別反抗?！?/br>
    威廉公爵相當(dāng)?shù)臏厝峥捎H，然而他陰柔的面相又會給這份親切當(dāng)中添加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

    “我的東方娃娃來了。”他給了聞櫻一個大的擁抱，“住的還習(xí)慣嗎？記得把這里當(dāng)做自己家?！?/br>
    他帶她去參觀古堡的畫。他的公爵名號與兩兄弟的不同，兩兄弟的是人類社會授予的，他們在吸血鬼社會中受人敬畏是因為他們的血統(tǒng)和能力。而威廉公爵則是真正在吸血鬼的社會中擁有公爵級別，這代表他已經(jīng)活了很長的時間。因此他的長廊里的畫都有著古老的歷史痕跡，引人流連。

    直到他將聞櫻帶到一副畫前，畫上畫著非?？蓯鄣臍W洲小女孩，有著嬰兒肥，她用手?jǐn)[出開花的手勢，嘟起唇，頭頂兩臂旁開滿了艷麗的花，紅花白蕊，不符合她年齡的鮮艷靡麗，使畫產(chǎn)生了不協(xié)調(diào)的感覺。她的眼睛是古怪的紅眸，直視前方看畫的人，聞櫻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錯覺，燈光在她的眼睛里流轉(zhuǎn)，像是活的。

    是施加了法術(shù)嗎？

    威廉公爵贊嘆般地?fù)崦?，“你覺得怎么樣？這是我親手制作的藝術(shù)品，我最喜歡這一副，或許你的品位和我一樣？”

    對著他期待的目光，聞櫻小聲地說：“她的眼睛……”

    “嗯？”

    “好像在動?！?/br>
    “當(dāng)然?！彼衩氐馗Ａ讼卵郏脚系男θ萘髀冻鲈幃愔?，“這就是我稱它們藝術(shù)品的原因，我最獨特的創(chuàng)意。所有的紅色都是我用人的血液制作而成的?！?/br>
    他指了指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長廊，“不止是這一副……”壁燈一盞盞點起，愈發(fā)顯得長廊幽深，而畫上的人或坐或立，或哭或笑，都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發(fā)出暗幽幽的光。

    如同千百個被他剝奪了生命的人，在用這樣的方式注視他。

    而那些畫作上的皮膚，也越看越像是真人的皮膚……

    聞櫻只覺手臂寒毛直豎，她到吸了一口冷氣往后退去，卻恰好撞到威廉公爵的懷里。

    “別害怕?！?/br>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頭，冰冷的，濕黏的，就像蛇爬上來一樣的觸感。

    看畫過后的一天平安無事，然而到了夜里，聞櫻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突然感覺身上被重物壓住了，喘不過氣來，隨后有濕冷的氣息撲在皮膚上，引起皮膚小小的顫栗。

    她打了個顫醒過來，正對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眸。

    尖叫已經(jīng)沖到了喉嚨口，卻被猝不及防伸來的大手捂住了，使她的喊聲都變成了喉間的悶響。

    “別叫，留著力氣?！彼娝褋矸炊嗔藘煞中廊?，低笑著說：“我和那對兄弟不一樣，他們才多大，不懂得怎么讓女士快樂。相信我，你會得到前所未有的體驗?！?/br>
    他確實不一樣。無論是奧斯維德還是奧斯蒙，都喜歡直接吸食血液，沒有任何預(yù)兆。

    但他的雙手就像撫摸過成千上百的女人，熟悉她們的每一個部位，揉捏，撫摸，挑逗，他的呼吸，他的唇舌在她的皮膚上游走，發(fā)覺到她的顫抖時，他以為那代表著她動了情的反應(yīng)。他啞聲輕笑，“放松……”他的鼻尖輕貼著她的皮膚，著迷地嗅著血管下血液的香氣。

    然而就在他沉醉之時，左肩的位置突然被尖銳的物品刺入！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下的女人正將一個十字架扎進(jìn)他的左胸口，恰好他在移動的過程中，使她不留神把位置扎偏了。

    那十字架是條項鏈，卻被她當(dāng)做手鏈在手腕上纏了幾圈，恰好方便她抓在手心。

    威廉公爵笑了，“十字架？難道你不知道，吸血鬼早就對它免疫了嗎？就算我讓你刺中心臟，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