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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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考慮過,說不定只是人選不合適?換一個試試不就行了?” 薛定沉默片刻,語氣略蕭索,“起初想過,后來就覺得,我這輩子,大概就適合孤家寡人,亡命天涯。” 聽出他話中的情緒,她一愣,“為什么?” 薛定側(cè)頭看她,適應(yīng)黑暗后,反倒能看清她最細(xì)微的表情。 此刻的祝清晨,安安靜靜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在黑夜里光彩奪人。 “……我不是個安分的人?!?/br> 他生在老北京大院,父母都是眾人口中的高級知識分子,自他年幼起,就四處奔波。 他的童年是跟著家中的老人度過的。 老爺子是空氣學(xué)專家,愛看新聞,關(guān)心國家大事。遂他這當(dāng)孫子的,每晚都聽著老爺子念叨時政,閉眼睡去,大清早又聽著收音機(jī)里的國家大事,睜開眼來。 老太太在名校任教,是世界文學(xué)領(lǐng)域的老資格,別人讀書認(rèn)字都從“鋤禾日當(dāng)午”開始,他的啟蒙教育卻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卑鄙的靈魂擺脫壓迫后便要壓迫別人”啟程。 他說起童年來,普通話里也帶上了老北京的味兒。 從前祝清晨沒覺出來,大抵是因為他搞新聞,也曾糾正過那口京腔,如今隨意起來,也染上了一星半點的調(diào)子。 挺好。 薛定說:“我自小就不愛跟人混一塊兒,總覺得身邊的人,相處一時可以,時間一長,秉性脾氣都摸了個底兒透?!?/br> 你瞧瞧,他說底兒透。 這詞她反正不會用。 他又說:“一旦摸清楚別人的脾氣,就覺得有些乏善可陳,你的所有舉動會得到什么樣的反饋,你都一清二楚。他人心中想什么,自私自利的,卑鄙陰私的,全看在眼里?!?/br> “同一個地方,也不愿待太長。平靜的生活是一潭死水,總覺得生活在一成不變的日子里,人都會變成涸澤之魚,起初還想擺擺尾,到后來就跟在泥漿里似的,游不動了。” 所以后來,他成了記者,又從記者成為了戰(zhàn)地記者。 老爺子的新聞教育功不可沒,老太太的文學(xué)大義也勞記在心。 在烽火連天的世界另一端,他看見了太多超越個人情情愛愛的慘烈景象,然后就再也回不到平凡的歲月中去。 “……索性不談了。我這職業(yè),高危,不安定,談了也是平白無故浪費(fèi)別人的時間。更何況,也沒人愿找我這樣的。因為外表、外在條件,一時受到吸引,但凡了解了我的職業(yè)狀況,恐怕也都避之不及?!?/br> 他的聲音在耳邊,低沉,柔和。 不同于那個奔波在烽火中的男人,亦不是那個英勇沖上前線的戰(zhàn)士,這樣的薛定,忽然間變得很有生活氣息。 是圍著圍裙在廚房里替她做飯的人。 是趴在沙發(fā)上等她買藥歸來,結(jié)果自顧自睡過去的人。 祝清晨聽他說著話,忽然間忘卻了環(huán)境,最后的一絲顧慮也沒有了。 他們躺在一處,未著衣衫。 但那似乎也沒什么要緊的。 反正她在黑夜里望著他,看他微微開合的嘴唇,看他隱隱顫動的睫毛,看他英俊的側(cè)臉,聽他低沉的嗓音…… 她盯著那開開合合的嘴唇。 心底忽然有了一小團(tuán),上下竄動的火。 慢慢地,尾音游移著,問出一句。 “那我呢?處久了,也覺得乏善可陳嗎?” 男人一頓,側(cè)眼看她,輕飄飄的一眼。 “你?” 那音調(diào),似笑非笑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勾得她心癢癢,呼吸都屏住了。 “對,我?!彼€強(qiáng)裝鎮(zhèn)定。 下一刻,他笑了,眉眼間帶著風(fēng)流云散的意味,“你不記得了?我在以色列就說過,祝清晨,你的腦回路有異于常人,我看不透?!?/br> 他看不透她。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至少她在他眼里,并非乏善可陳的那一類? 說不上來為什么,她倏地笑出了聲來。 他明明沒在夸她,明明說她腦回路不太正常……可她就是笑了出來,一聲接一聲,胸口有什么東西,煙花似的,砰地一下炸開來。 第23章 情愫 第二十三章 笑過之后, 祝清晨忽然叫他的名字:“薛定。” 他抬眼看她,“嗯?!?/br> “真不打算再談戀愛了?” 他微微一頓, “不打算了?!?/br> “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 還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