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這院子里不少是有我母親的人，若是不先處理好他們，我們沒有睡在一起的事情只怕很快就會傳到我母親的耳朵里?！?/br>
    蕭明皎皺眉：“不能直接打發(fā)了嗎？”

    衛(wèi)璟搖了一下頭：“一是于理不合，二是就算打發(fā)了這些，她還能再賜人過來。長者賜不好辭，一次兩次便罷了，多了會連累你被人說閑話的。”

    蕭明皎倒不在意這個，但也覺得這樣沒完沒了不是個事兒，不由撓了撓下巴，有些煩惱地問：“那該怎么辦？”

    總不好再一起睡了呀。

    “小榻不行，靠椅卻是可以的，一會兒我叫人搬張椅子進屋，晚上我睡椅子便是。”

    這怎么行！蕭明皎皺眉，卻也知道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法子了。她沒有說話，只在心里想著等晚上的時候自己先搶了那椅子——總不能讓衛(wèi)璟一個病人受折騰。

    這么一打岔，尷尬的氣氛消減了不少，但小姑娘偷偷覷了青年一眼，心里還是有些發(fā)虛。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她卻差點把衛(wèi)璟禍害了！真是……禽獸啊！

    ——因著自己力氣大，而對方只個孱弱的病人，她絲毫沒往別的可能性上想，再加上記憶不完整，自然也就錯過了一個發(fā)現(xiàn)青年真面目的好機會。

    ***

    洗漱收拾完畢，兩人便出了門往主院走去。

    新婦進門，第二天早上要去見公婆，認(rèn)家人。雖說是做戲，但蕭明皎怕太敷衍了被人看出破綻，所以雖然心里有些不愿叫定國公夫婦爹娘，但暗中也勉強說服了自己。

    快到地方的時候，衛(wèi)璟突然牽住了她的手。蕭明皎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聽他偏頭對自己抱歉一笑：“我母親疑心重，我們得演得像一點，不然若是看出你與我不親近，怕又要為了證實自己心里的猜測來打擾我們了?！?/br>
    蕭明皎下意識要抽回來的手果斷不動了：“放心，我演技好著呢！”

    說完還主動往衛(wèi)璟身邊靠了靠。

    她身后的行鴿默默看了衛(wèi)璟一眼，心說也就這小破郡主會信你的邪了呵呵噠。

    衛(wèi)璟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唇，抬手親昵地拂了拂小姑娘的頭發(fā)，這才牽著她走了大堂。

    然而入目的卻只有定國公和他后院里的幾個姨娘，以及包括衛(wèi)琉在內(nèi)的幾個庶出的孩子。定國公身邊的位置上卻是空無一人——蕭明皎正兒八經(jīng)的婆婆，衛(wèi)璟他親娘葛氏竟然沒有出現(xiàn)。

    衛(wèi)璟笑意溫潤的臉微微一沉，蕭明皎也是一愣之后低頭翻了個大白眼。

    居然在她進門第一天就擺這樣的臉色給她看，這葛氏……

    說她什么好呢？腦子被門擠過了吧！

    第80章

    正這么想著,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輕咳，蕭明皎回頭一看, 發(fā)現(xiàn)竟是葛氏來了。

    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模樣看起來也有些憔悴, 邊咳嗽邊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快步進了屋, 末了才一邊坐下一邊對定國公解釋道：“昨晚睡覺沒注意，大約是有些著涼了，所以早上起得略晚了些?！?/br>
    她似乎有些怕丈夫會生氣，語氣中帶著蕭明皎從未聽過的軟意。

    也是, 怎么說都當(dāng)了定國公府那么多年的家, 再如何也不應(yīng)該蠢到新婚頭一天當(dāng)眾打她的臉, 不然正面挑釁她父王和皇伯父的威嚴(yán), 豈不是找死？

    正在心里暗暗磨爪子的小姑娘不著痕跡地輕哼一聲, 放松了下來。

    定國公的臉色也不大好，不過聽完葛氏的解釋后，他的眉頭到底是稍稍舒展了些。

    “身體不適就早些找府醫(yī)看看。”淡淡地說了這么句話, 他就轉(zhuǎn)頭看向了蕭明皎和衛(wèi)璟, “璟兒和郡主呢, 昨晚睡得可好？”

    和葛氏不同, 定國公是個擅長分析利弊的聰明人, 縱然心里依然不喜衛(wèi)璟這個兒子，也覺得蕭明皎囂張跋扈不配成為他衛(wèi)家的兒媳婦，但有福王府和隆德帝在后頭撐著，這門婚事帶來的好處又實在不少, 他自然不可能再把這種不喜表現(xiàn)出來，也不可能再讓葛氏作妖得罪蕭明皎——事實上自打賜婚旨意下來之后，他對蕭明皎的態(tài)度就變得很不錯了。對衛(wèi)璟也是，雖然算不得親近，但至少不再像過去一樣視若無睹。

    勢利小人。這是蕭明皎心里對這公爹的評價。不過他到底是衛(wèi)璟的父親，她心里再如何不喜，面上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遂這會兒只低頭假笑兩下，簡單地回了句“挺好的”。

    葛氏的目光這才落到了兒子兒媳身上。

    想著昨晚林嬤嬤勸說自己的那番話，這貴婦到底是勉強壓下心頭的厭恨，對兩人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久等了吧？來，走上前叫母親好好看你們。”

    蕭明皎：“……”什么鬼？

    衛(wèi)璟也似有詫異地愣了一下。其余眾人也覺得她的態(tài)度很是古怪，尤其定國公，更是目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葛氏見此愣了一下，末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苦笑了一聲，眼睛微微發(fā)紅，滿是歉意與愧疚地說道：“以往……都是我不好，連日病痛之余我好好想了想，也是徹底想明白了，你們放心，今后母親一定好好疼愛你們，再不叫你們受任何委屈……”

    蕭明皎：“……”

    驚詫之余小姑娘忍不住用指尖撓了撓青年的掌心。

    誒，你娘這是想干嘛？不會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吧？

    衛(wèi)璟神色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眼底卻閃過了些許笑意，他不著痕跡地回捏了一下小姑娘，給了她一個“靜觀其變”的眼神。

    倒是定國公看了她兩眼，聲音淡淡地打斷了她的反省：“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的。好了，今天是大喜之日，別哭哭啼啼的，璟兒和郡主還等著給我們敬茶呢?！?/br>
    “國公爺說的是，是妾身一時忘情了。”葛氏說完便期盼地看向蕭明皎。

    蕭明皎被她那眼神看得渾身惡寒，不過事已至此，該做的還是得做，遂她輕咳一聲，忍著心里的不愿和衛(wèi)璟一道上前給兩人敬了茶。

    葛氏沒有為難她，反而喝完茶之后從林嬤嬤手里接過一個精致的小玉盒遞給她，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吉祥話。

    蕭明皎心里越發(fā)警惕，她才不相信一個會把親生兒子當(dāng)仇人來坑的腦殘會突然醒悟呢。不過警惕歸警惕，她倒也沒有太過擔(dān)心，不過不管葛氏是被她折騰怕了所以才選擇服軟，還是心里有別的打算，反正有她護著，她別想再動衛(wèi)璟一根汗毛。

    ***

    敬完茶之后便是認(rèn)親。

    定國公是有兩個兄弟的，不過都外放出去了，不在京中。如今定國公府里只住著定國公一家，而定國公除了正妻葛氏之外，還有五個妾室。其中顏色最好又生了衛(wèi)琉的月姨娘最得他寵愛，另外四個姨娘，性格木訥的容姨娘生了這府里的大姑娘，去年已經(jīng)出閣；膽小的齊姨娘生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如今一個十歲，一個五歲；剩下的林姨娘和陳姨娘年紀(jì)尚輕，還沒有生養(yǎng)。

    蕭明皎對定國公的女人和孩子沒有興趣，這府里唯一她在乎的只有衛(wèi)璟一個，所以認(rèn)完親之后無視似乎想找她說話的葛氏，拉著衛(wèi)璟出門了。

    “你說你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俊碧鞖夂芎?，街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蕭明皎一邊問衛(wèi)璟一邊左顧右看。

    成親之后她便梳了婦人髻，但神態(tài)舉止還是像從前一樣活潑跳脫，路上有認(rèn)識她的人與她打招呼，她也是毫不顧忌形象地哈哈大笑，半點沒有為人婦的成熟。衛(wèi)璟偏頭看著她，眼底像是蓄滿了溫柔的春水，無盡纏綿。

    他會讓她一輩子都像現(xiàn)在這樣快活自在。

    “嘿，我跟你說話呢！”遲遲等不到回答，小姑娘不滿地甩了甩被他握緊不放的小手，“別瞅我，快回答！”

    被她帶著晃了兩下手的青年回過神，低笑一聲答道：“我也不知道，興許是怕了你了？”

    蕭明皎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抵抗他的笑容了，大概是因為他越長越好看了的緣故？又不經(jīng)意地昨晚自己按著他這樣那樣的場景，小姑娘臉蛋一熱，飛快地收回了幾乎要黏在青年臉上的視線，有些心虛地輕咳了一聲：“那樣最好，雖然我覺得不大像……哎不過你也別怕，有我貼身保護你，保證她就是想使壞也沒地兒使！”

    衛(wèi)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長睫微垂，蓋住眼底越發(fā)幽深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點了一下頭：“嗯，皎皎最最厲害了，我相信你?！?/br>
    蕭明皎十分受用，小嘴直往耳后根咧，偏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說：“嗨呀也沒多厲害，后宅里的婦人雖然兇狠，但是真要對付起來也不難的！”

    衛(wèi)璟微微傾身上前，學(xué)著肘子的樣子低聲笑道：“皎皎小仙女，可愛最可愛?！?/br>
    耳邊突如其來的熱氣讓蕭明皎心口莫名一跳，臉蛋越發(fā)燙了幾分，但嘴角咧開的弧度卻忍不住擴大再擴大：“咳咳，可愛是形容小娃娃的，那什么，你應(yīng)該說我漂亮！威武！”

    衛(wèi)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捂著眼睛笑出了聲。

    ***

    說笑間目的地到了。

    看著眼前這家不起眼的首飾鋪子，蕭明皎有些訝異：“你帶我來這兒干嘛？買首飾嗎？”

    衛(wèi)璟微微一笑，并不說話，牽著她的邁進了大門。

    鋪子雖不大，但客人卻不少，掌柜的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一看見兩人就把客人交給小二，自己笑瞇瞇地迎了過來：“見過郡主，見過世子，小的恭賀二位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蕭明皎沒有來過這家店，見此不由好奇：“你認(rèn)識我們？”

    “這京城里誰不認(rèn)識郡主呢？至于世子……”掌柜的嘿嘿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爺，都準(zhǔn)備好了?！?/br>
    “爺？”蕭明皎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衛(wèi)璟已經(jīng)牽著她往里間走去。

    倒是行鴿眉頭微挑，眼底閃過了一絲了然。

    看來這家首飾鋪是聽音閣旗下的產(chǎn)業(yè)，不過世子爺這是想做什么，帶新媳婦兒巡視自己的產(chǎn)業(yè)？

    “衛(wèi)璟衛(wèi)璟……咦，這是暗道？”

    “嗯，進去吧?！?/br>
    聽著前頭兩人的對話聲，青衣女子挑了下眉，抬步跟了上去。

    鋪子后院有間小書房，小書房里有條密道，一直能通到城東聽音閣的后院。

    蕭明皎很興奮，扯著衛(wèi)璟的袖子直蹦跶：“你們居然在京城里修了那么長一條地道！”

    衛(wèi)璟笑看著她：“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又不好直接去聽音閣，就走這條地道。這地道還有個出口通向城外，就是方才我們在中途看到的那個岔路，順著另一個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城了?！?/br>
    蕭明皎眼睛亮亮地點著頭，十分上道地說：“我知道了！你放心，這事兒我和行鴿jiejie都不會告訴別人的！”

    衛(wèi)璟莞爾，牽著她進了后院一座名為問天閣的樓宇。

    十二夜已在那里等著見他們的女主人。

    ***

    和蕭明皎以為的不一樣，十二夜并不全是男子，其中也有兩個姑娘。一個名喚夜雙，排行第三，面容清秀，氣質(zhì)爽朗，看著比衛(wèi)璟大些，已經(jīng)和十二夜之首的夜獵成親。另外一個名喚夜雪，排行第九，生得胸大腰細，十分美艷，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其余便全是男子了，其中有兩人在外辦差，還沒有回來。

    蕭明皎沒想到衛(wèi)璟是帶她來見十二夜的，有些驚詫，不過驚詫過后就是新奇了，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隱秘的歡喜與震動。她知道相較于定國公府，這里才是真正屬于衛(wèi)璟的世界。

    “以后見夫人如見我?！毙l(wèi)璟不是個話多的人，對一眾心腹說完這話就偏頭看向了眼睛亮亮的媳婦兒，“快午時了，先吃點東西？”

    蕭明皎回神，點了點頭，剛要說什么，突然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從窗口飛了進來。

    正在對行鴿擠眉弄眼的夜寧轉(zhuǎn)身抓住了它。不知那信上寫了什么，衛(wèi)璟看過之后就捏了捏蕭明皎的掌心：“我去去就來，你先在這里玩會兒。?！?/br>
    蕭明皎雖然有點好奇，不過也沒有多問，擺擺手道：“行，你去吧。”

    衛(wèi)璟點頭，偏頭對夜雙和夜雪吩咐了一聲，這便帶著其他幾個夜走了。

    “夫人餓了吧，我去廚房讓他們準(zhǔn)備午飯，您可有什么想吃的？”說話的是夜雙，她是個爽朗的人，不多么漂亮，但笑起來的樣子讓人覺得很舒服。

    蕭明皎想了想，也不客氣：“有冰糖肘子不？我想吃冰糖肘子?！?/br>
    夜雙笑著應(yīng)道：“自是有的，還有別的嗎？”

    “給衛(wèi)璟弄點雞湯吧，清淡點，其他的你們隨意就好。”

    “好。雪兒你陪著夫人，我去去就來?！?/br>
    夜雙說完就走了，留下夜雪對著蕭明皎微微一笑：“夫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屬下？”

    她長得美艷，身上帶著一種令人見之驚艷的野性之美，尤其穿著緊身的衣裙，更顯胸大腰細，風(fēng)情萬種。小色鬼郡主看得差點流口水，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這位夜雪姑娘臉上的笑意未達眼底，甚至她漂亮的眼睛里還隱隱帶著對自己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