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我也過來如法炮制一回，介時還請大侄女也早些嫁了吧！”沈氏道。

    陳大妞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她頓時臉色漲的通紅，道，“嬸子如今這般輕?。俊?/br>
    論口才，陳大妞如何是沈氏對手，沈氏道，“我看大侄女隨口便是婚嫁之事，不知這竟是輕薄。我沒念過幾本書，原是不知道這是輕薄的，大侄女念了多年的書，方知這是輕薄。那就請大侄女自重些吧?！?/br>
    陳大妞登時又羞又怒，渾身打顫，陳大奶奶對沈氏道，“弟妹也是長輩，如何這般說話?！?/br>
    “大嫂子比我還年長，同三丫頭也沒客氣呢，我如今都是有樣學(xué)樣跟大嫂子學(xué)的?！鄙蚴弦蝗烁煞概畠蓚€，淡淡道，“今天當(dāng)著姑媽的面兒，我把話說開了。我有閨女，大嫂子也有閨女。我有兒子，大嫂子也有兒子。我家自比不上大嫂子家有銀錢，可我也不是窩囊的！大嫂子說的那些話，我家里不會往外傳，可要傳出一星半點(diǎn)兒，咱們沒個完！誰要壞我閨女的名聲，就是我一輩子的仇人！三丫頭要說親，大侄女比三丫頭還大一歲吧？大嫂子不要臉面，我也豁出來不要這臉面了！大不了一道去死，咱們到地下也有個伴！”

    事關(guān)名節(jié)性命，沈氏也不來那客氣的一套！說完就扶著何老娘走人了！

    陳姑媽給這對蠢母女氣的厥了過去。

    何老娘出了門還勸沈氏，“說不到死不死的地步啊，忒不吉利?！?/br>
    沈氏道，“母親放心，不過是嚇唬嚇唬大嫂子。她也忒目中無人了，成心壞三丫頭的名聲，三丫頭以后可怎么辦呢？”

    何老娘也沒好主意，恨恨的罵陳大奶奶一句“這油蒙了心的賤貨！”，道，“回去商量商量再說吧。”

    家里何子衿也守著三姑娘發(fā)愁呢，她生怕三姑娘想不開。三姑娘反勸她道，“這也不必愁，船到橋頭自然直。難不成我真去死？我死了倒成全了那一家子?！?/br>
    何子衿心里倒是有個主意，道，“三jiejie想通便好，不如咱們?nèi)ベt姑祖母那里住些日子?！?/br>
    三姑娘很是心動，道，“只怕賢姑祖母不愿惹這麻煩?！?/br>
    “不會。認(rèn)識賢姑祖母這些年了，怎么著也有幾分薄面在?！比烁说母星槎际翘幊鰜淼模巫玉菩r候便常去賢姑太太那里玩兒，就是侍弄花草的本事，也多是同賢姑太太學(xué)的。何子衿覺著，賢姑太太雖淡漠些，卻不是那等絕情之人。何子衿道，“三jiejie別擔(dān)心，我去同賢姑祖母說。”

    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三姑娘也應(yīng)了。

    待何老娘沈氏婆媳回來，三姑娘何子衿已想好對策，沈氏道，“這也好，不過有我在，不必你小孩子家出面兒，還是我去賢姑媽那里走一趟。只是可惜三丫頭今年及笄，如此倒不好大辦了。”

    三姑娘道，“這倒沒啥，只是叫那一家子惡心的夠嗆?！边€沒法子報復(fù)回去！這虧吃的窩囊！

    何老娘道，“這個往后再說。說親的事也略停一停，反正你不大，若你賢姑祖母同意，先去你賢姑祖母那里住些日子，也就清靜了。”

    何恭聽說此事后，原要去陳家走一趟的，何老娘攔了兒子道，“你姑媽身上不大舒坦，我跟你媳婦剛回來，你就別去了，叫你姑媽心里難受?！?/br>
    何恭道，“以后再有這事，娘跟我說?！?/br>
    何老娘揉著額角，“一時給那瘋婦氣得頭暈?zāi)X脹，沒顧得上多想，就跟你媳婦過去了?！?/br>
    何恭便不再說什么，只是道，“娘跟媳婦多勸著三丫頭些，跟她說，這事不怪她，叫孩子放寬些心。”

    “還用你說。”何老娘便將讓三姑娘去賢姑太太那里住些時日的事與何恭說了。何恭皺眉思量，道，“會不會有好事者說咱們心虛呢？”

    何老娘道，“這會兒也管不了那許多，你賢姑媽那里清靜?！?/br>
    沈氏誠心相求，且賢姑太太早便喜歡何子衿，也認(rèn)得三姑娘的，很痛快的應(yīng)下了。只是，讓沈氏有些意外的是，族長太太劉太太也為三姑娘說了話。劉太太是直接與陳家族長太太說的，劉太太道，“我聞知此事，深覺不妥。三丫頭在阿恭家長大，那丫頭品性如何，有目共睹，且我便可以做保，絕對是知書識禮的好姑娘。陳老爺家的大奶奶無緣無故的說出些沒根據(jù)的話，明白的，說她胡言亂語，不會誤會?？蛇@世上，還是糊涂人多一些，尤其陰私之事最傷人名節(jié)。三丫頭自小在我族中，傷她名節(jié)，就是傷我族中閨女的名節(jié)。我們家姑太太的貞節(jié)牌坊是先帝親筆賜下的，這幾十年來，我們何家閨女的品性，也是人所盡知的。再不能容人無故玷辱，還得請您說句公道話呢?！?/br>
    沈氏何老娘聽說劉太太竟為三姑娘出面，心下很是感激，親自備了禮去謝了一回。劉太太笑的慈和，“我是看著孩子們長大的，好生生的丫頭，我如何能坐視她們受這無妄之災(zāi)。”她知道長孫的脾氣，這孩子理智，可少年人，哪兒那么容易忘情。與其叫長孫牽掛，劉太太將能做的都做了。便是兒媳孫氏剛得知此流言時，一臉神秘興奮興災(zāi)樂禍的模樣同她說起時，劉太太也訓(xùn)斥了孫氏，劉太太說的明白，“三丫頭不姓何，卻是在何家長大的。你也有閨女，別人說三丫頭，難免說咱們何家如何的。這種閑話，非但不能去傳，便是聽到有人講，也要駁斥一二的。不為別的，就當(dāng)為自己閨女積德吧！”

    家有這等兒媳，真是死也閉不上眼。劉太太愁的要命，想著往后定要給孫子挑一門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挠H事才好，尤其孫媳婦的性情，一定要明白才行！

    劉太太利用族長太太的身份給陳氏家族施加了一些壓力。

    話說，陳姑丈雖有大把銀子，卻不是族長。

    陳家族長如今不比陳姑丈富庶，卻也是一族之長，碧水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因這幾年陳姑丈發(fā)了大財，陳族長嘴上只有好話，面兒上也親熱，心里作如何想就不知道了?；蛘撸愖彘L對陳姑丈一支是稍有嫉妒的，也許心里還盼著陳姑丈倒個小霉啥的，卻不希望陳姑丈這支真的出什么事。尤其，在陳志身上。如同何洛是何氏一族的希望，年紀(jì)輕輕便中秀才的陳志何嘗不是陳氏一族的希望呢？便是陳族長對陳姑丈偶有嫉妒，也是盼著陳志出息的。無他，這年頭，真是出息一人，能旺一族啊。

    何況，事關(guān)名聲。

    陳姑丈聽妻子說了，夫妻兩個當(dāng)天就去了陳姑丈家。

    陳太太去尋陳姑媽說話兒，陳族長親與陳姑丈說的，“阿志這才開了個好頭兒，萬不能壞在風(fēng)流之事上。且這事也極不妥，何家可是有貞潔牌坊的家族。這會兒說在何家養(yǎng)大的女孩子名聲上有掛礙，何家如何能坐視不理呢？咱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在碧水縣扎了根的，莫因些小事壞了情分。何況，你家與何恭家可是實(shí)在親戚，如何鬧到這般地步？也忒傷臉了?！?/br>
    陳姑丈剛從老妻那里出來，老妻給陳大奶奶氣的不輕，便是陳姑丈聽著陳大妞在一畔聒噪，一時沒壓住火給了她一巴掌，終于打了個清靜出來。陳姑丈安慰了好妻幾句，族長夫婦就來了，陳姑丈在外人面前素不缺風(fēng)度的，他溫言悅色，笑，“阿兄說的是，其實(shí)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br>
    陳族長道，“那就好那就好?！?/br>
    陳姑丈還請陳族長留下用飯，陳族長客氣婉拒，見天色不早，便帶著老妻回家了。

    陳姑丈這些日子正是春風(fēng)得意，誰曉得最讓他有臉面最出息的長孫竟然鬼摸頭一般瞧上了三姑娘，還非君不娶了。

    陳姑丈原也沒當(dāng)什么大事，想著長孫這些年一意念書，沒開過眼界方會如此。按陳姑丈的意思，找兩個漂亮丫頭給長孫伺候一回，長孫定能通透了。結(jié)果，漂亮丫頭找來了，長孫非但沒通透，反是愈發(fā)一意就撲在那三姑娘身上了，真是著了魔。

    陳大郎打了一頓，陳姑丈耐心勸了一回，黑白臉都用了，均失敗告終。

    陳姑丈正要再想法子令孫子回心轉(zhuǎn)意呢，大兒媳就做出這等蠢事來，簡直叫陳姑丈火冒三丈。

    孫子突然鬼迷心竅，陳姑丈也不喜歡三姑娘，但他做生意這許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早把孫子身邊兒的小廝拷問了，又著人細(xì)細(xì)打聽，實(shí)在與三姑娘無干。那姑娘就是生得貌美，給孫子相中了而已。倘三姑娘真做過勾引他孫子的事，他老人家定不能這樣算了的！

    就因著三姑娘沒做過，且何家是正經(jīng)親戚，何老娘那性子，陳姑丈雖不大喜歡，也得承認(rèn)何老娘是個正派人。哪怕何恭幫著阿姑媽拆過他的臺，陳姑丈心里明白，這位內(nèi)甥是個可靠的人。陳姑丈在外多少年，哪怕心底覺著何家有些無能，也得說，何家這門親戚不賴。如今沒事看不出來，倘一朝有事，就得指望著實(shí)在親戚拉扶一把。

    甭看陳姑丈如今富貴，且性子毒辣，他心里是門兒清的。故此，雖心下難免遷怒三姑娘些，此事他根本就沒跟何家提。本就不關(guān)人家的事，跟人家提什么？不但不能提，還得瞞著些，不然傳揚(yáng)出去，孫子的名聲也要受影響。

    風(fēng)流對男人不是大罪過，可孫子正是說親的時節(jié)，巴結(jié)陳家的人家或者不在乎這個，可那些講究的人家，尤其讀書人家，最在乎名聲。

    孫子若有了這般名聲，如何能說一門好親？

    何況，先時與何忻也口頭上定了親事的。

    陳姑丈正想著秘密的解決了孫子的心結(jié)，不想陳大奶奶做出此等蠢事，你要損人利己，陳姑丈也不說什么了。就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得罪了親戚不說，遺害在后頭呢！

    陳姑丈再一次后悔，給老大結(jié)親時家里條件差些，娶了這等沒見識的女人，真是禍害滿門！

    陳姑丈先跟老妻商量著，命陳二奶奶備了份厚禮給何家。陳姑媽也甭養(yǎng)病了，扶病去了何家賠禮。沈氏當(dāng)時雖撂下狠話，可這親戚，怎能說斷就斷呢？何老娘嘆，“我跟jiejie認(rèn)識這些年，有什么事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害了三丫頭的名聲?！?/br>
    陳姑媽正想說幾句好話，就見翠兒跑進(jìn)來，滿面喜色道，“太太、大奶奶，小福子說州府里傳下來的信兒，咱們大舅爺中進(jìn)士了！”

    ☆、第98章 親上加親

    舅爺！

    何家現(xiàn)在只一位舅爺，便是何恭的小舅子沈素了。聽說沈素中了進(jìn)士，何老娘與沈氏驚喜的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疊聲問翠兒，“可是真的？叫小福子進(jìn)來！”

    小福子早在外頭侯著，聽到里頭有話兒，忙歡天喜地的進(jìn)去，眉飛色舞道，“太太、大奶奶，再沒差的，縣衙門口都貼出大紅榜來了，小的親自去瞧的，就是咱家小舅爺！估計(jì)這會兒縣衙報喜的人已往親家老爺家去了呢。”他是何家買來給何恭做書僮的，也認(rèn)得些字。何恭出門小福子做書僮，若何恭不出門，他便去沈氏的醬菜鋪?zhàn)永锝o沈山做個支應(yīng)。

    沈氏喜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陳姑媽笑，“這可是天大喜事！”

    何老娘笑，“是?。≮s緊，把恭兒叫過來！”

    何恭已帶著孩子們到了，笑，“小福子先去的書房，這小子實(shí)在腿快?！庇值?，“阿素著實(shí)爭氣。小福子去恒大哥家問問，他家車馬可有空，明兒個我同你大奶奶去岳家賀喜?！?/br>
    陳姑媽立刻道，“哪里要去打聽別家，你姑媽家難道沒車馬？”

    陳姑媽將旁事擱一旁，很為娘家高興，笑，“明兒一早我就著車夫過來，這可是天大喜事，買他一萬響鞭炮放個痛快才好。”

    沈氏笑，“姑媽說的是，我都忘預(yù)備了。小福子去買些鞭炮來放！咱們也喜慶喜慶?！?/br>
    小福子應(yīng)一聲就撒腿跑去買鞭炮了。

    何子衿是最后一個到的，她手上還有些面粉的白，身上圍裙未摘，一看就是剛從廚下過來，歡喜的問她娘，“我舅中進(jìn)士了？”

    沈氏喜不自禁，“是啊，真是佛祖保佑！”說著還雙手合什的念了聲佛。何子衿道，“祖母，娘，我去把三jiejie接回來吧！”她舅都中進(jìn)士啦，家里有了大靠山，還叫三姑娘躲著個甚啊！

    何子衿不愧她娘的親閨女她舅的親外甥女，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捅了陳姑媽一刀，叫陳姑媽喜慶的老臉有些下不來臺，陳姑媽心道，這丫頭是不是故意的？何子衿卻依舊是那幅笑岑岑的模樣，沈氏笑，“這也好，叫三丫頭回來吧。你別這么著去，把圍裙脫了，手也洗干凈?！?/br>
    何子衿應(yīng)了，自去收拾。阿念悶不吭氣的跟在子衿jiejie身畔。

    何子衿洗了手，去了圍裙，到廚下裝了一碟子剛炸出來的香椿魚放在食盒，捏一個塞阿念嘴里方蓋上蓋子，問，“香不香？”

    阿念眼睛彎彎，大聲道，“香！”過去幫子衿jiejie提食盒。

    何子衿自小就常到賢姑太太這里玩兒的，一手打理花草的手藝也是跟賢姑太太學(xué)的。帶著沈念先見了禮，三姑娘自然也在的，何子衿笑，“早上我看香椿芽能吃了，就摘了些，炸了香椿魚給姑祖母嘗嘗。”

    三姑娘上前接了何子衿帶來的香椿魚，道，“我還說要過幾日才好吃呢，這是頭一茬，最是鮮嫩?！?/br>
    賢姑太太見著何子衿也高興，笑，“晌午就在我這兒吃飯吧?！?/br>
    何子衿笑，“今天不行，還有件大好事要跟姑祖母說呢，我舅舅中進(jìn)士了。”

    賢姑太太拊掌一笑，“真乃大喜！”

    三姑娘也十分歡喜，何子衿同兩人道，“姑祖母，我祖母叫我接三jiejie回家去?！焙巫玉坪苁情_心，誰愿意過窩窩囊囊的日子，原本就不是三姑娘的錯，三姑娘卻要避到賢姑太太這里來。如今家里有了大靠山，也該舒展一二了。

    賢姑太太活了這把年紀(jì)，自然明白其中關(guān)要，笑，“這也好?！?/br>
    三姑娘卻有些自己的想法，她道，“我正跟賢祖母說想多住些日子，隨賢祖母學(xué)佛呢?！?/br>
    何子衿一驚：三jiejie這不是想出家了吧？

    賢姑太太笑，“你還沒到看破世情的時候，學(xué)什么佛。我又沒出家，也不會教人學(xué)佛?！?/br>
    三姑娘有些為難，何子衿拉著她的手，對賢姑太太道，“姑祖母，我先同三jiejie回去了，等明兒我再過來?！?/br>
    賢姑太太笑，“去吧。你這幾日定要去你外祖母家賀喜的，忙完了再來也不遲?！?/br>
    三人便告辭了。

    三人到家的時候，陳姑媽已經(jīng)走了，何老娘喜笑顏開的望著兒子媳婦，又吩咐余嬤嬤拿錢給翠兒現(xiàn)去集市些買些羊rou回來吃。如今何老娘再不提當(dāng)初嫌棄沈氏出身寒微之事了，她只覺著兒子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沈氏。原本沈氏只是秀才之女，如今成了進(jìn)士之姐，唉呀，他家又有了一門進(jìn)士姻親哪。瞧她老人家的眼光吧，閨女嫁了進(jìn)士，兒子娶了進(jìn)士他姐。

    唉呀，這就是本事哪！何老娘心里美的能流出蜜來。

    哪怕何恭科舉上暫只是個秀才，可誰嫌家里好親戚多呢。

    何老娘眉開眼笑，極是大方明理，“明兒個帶著你媳婦還有子衿阿冽去你岳家看看，阿素不在家，有什么要幫襯的地方幫襯一二，多住幾日也無妨的?！?/br>
    何恭笑應(yīng)了，道，“今日報喜的衙差定能到岳父家的，岳父岳母不知多么歡喜。”

    “這是不必說的?！焙卫夏锏溃耙膊煌靼⑺厝サ鄱家惶??！彼先思矣值?，“果然芙蓉寺的菩薩是極靈的。等下次你秋闈，我好好的去芙蓉寺給你燒香。”這菩薩也是，怎么她給女婿燒香也靈，給兒子的小舅子燒香也靈，偏給兒子燒香就不靈了呢～

    何恭哭笑不得。他這人有一樣好處，脾氣好，性子也好，而且，不只是好說話心腸軟，他是真的寬心腸，姐夫小舅子都中了進(jìn)士，就他還在秀才這里打轉(zhuǎn)，何恭不急也不惱，照樣樂呵樂呵的過日子。知足常樂，就是何恭同學(xué)的寫照啦～

    見著三姑娘家來，何老娘也是和顏悅色，她道，“回來住吧！咱家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邪！”接著又道，“你沈家舅舅中進(jìn)士了，你知道了不？”

    三姑娘笑，“聽meimei說了?！?/br>
    何老娘笑，“咱們中午吃好的。”

    午飯豐盛自不必提，何家這么一通鞭炮放了小半個時辰，鄰里都打聽他家有何喜事，聞?wù)f是沈素中了進(jìn)士，恭喜之聲不斷。

    連何洛他爹何恒聽說后都過來了一趟，沈素是何家的姻親，與何氏家族便是正經(jīng)的親戚。何況，沈素素擅交際，以前他搗騰村里的出產(chǎn)，與何氏族人相熟的委實(shí)不少。如今沈素一朝得中，何氏家族自然是歡喜的。更有，何恒萬分慶幸母親為三姑娘同陳家的事說了話表明的態(tài)度，哪怕三姑娘不姓沈，到底在何恭族弟家這么些年呢。是灰就比土熱，看來以后還是要多與族弟親近才好。

    午飯后，因三姑娘的行禮還在賢姑太太那里沒取回來，何子衿就叫著三姑娘在她屋里歇的。姐妹兩個在一起這些年，情分自來是極好的。何子衿的繡花、打絡(luò)子、做衣裳、做鞋的手藝，除了她娘指點(diǎn)她，很多都是三姑娘教的。而三姑娘讀書識字算賬看賬本子，則是跟何子衿學(xué)的。

    吃飽后何子衿泡了兩杯梅子茶，姐妹兩個歇著茶消譴，何子衿問，“三jiejie，你怎么不愿意回來呢？”

    三姑娘也不瞞何子衿，道，“我是瞧著賢姑祖母日子過得清靜，倘我也能過那等舒服日子，就是清清靜靜一個人，也是愿意的?！?/br>
    何子衿勸她，“陳家的事，又不怪你，你別放心上。你真放心上，倒叫些小人得了意?！?/br>
    “我并不是因這個才作此想?！比媚镒杂行氖?，她輕聲道，“小時候，我沒見我爹我娘過過一天消停日子。我是跟著大姐二姐長大的，后來她們都不在了，有一天，我爹也死在了外頭，過了幾日，娘把屋子一賣跟人跑了。這世上，有我爹娘那樣的人家，也有叔叔嬸嬸這樣的人家。可我總覺著，倘女人不成親活不下去便罷了，若自己能掙得銀錢養(yǎng)活自己，清清靜靜的日子倒比冒著風(fēng)險成親的好。一朝嫁人，服侍丈夫公婆生養(yǎng)兒女，咱們女人自己在哪兒呢？我誰都不羨慕，我就是羨慕賢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