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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記在線閱讀 - 第284節(jié)

第284節(jié)

    余太太點頭,“學(xué)一學(xué)也好,北昌府女孩子出門,多有騎馬的。”主要是一出城路就不大好走,坐車還不如騎馬舒坦呢。

    余太太又道,“你們老太太可年歲不輕了,滑冰什么的,可是得小心著些。”

    余幸道,“沒事,老太太坐的是冰爬犁,她坐在上頭,推著在冰上走。有很多年歲大的,或是小孩子,都是坐冰爬犁?!?/br>
    余太太笑,“可見沙河縣比州府還有意思呢?!?/br>
    余幸點頭,“雖是個小地方,玩兒的委實不少。冰釣時釣上的大魚,直接殺了就在河邊兒的做全魚宴,又鮮又肥。祖母,明年冬天我接你過去,咱們一道去冰釣,可有意思了?!?/br>
    余太太笑,“我這把老骨頭,再說,我也不放心你祖父?!?/br>
    “這倒是?!庇嘈矣行┦白娓敢且蝗?,估計沒空冰釣?!?/br>
    余太太見孫女日子過得好,心下十分欣慰,還是道,“別成天憨吃憨玩的,讓你過去,是服侍孫女婿的,這都成親了,還跟小女孩兒一樣。”

    余幸道,“我哪里不服侍相公啦,天天服侍的他周全著呢,是不是?”說著,一雙大杏眼看向丈夫。阿冽掖揄,“我這哪里敢說個‘不’字,莫不是不想活了?!倍旱糜嘈倚€不停,“你少說這些刁話,盡壞我名聲?!?/br>
    阿冽將手一攤,“實話都不叫說了,那還能說啥?!?/br>
    余幸又是一陣笑,余太太更是歡喜,中午自然留小兩口與何子衿在家用飯,還命人去問問丈夫要不要回來吃飯,孫女婿上門兒啦,做太岳丈的,只要不是太忙,都要回來的。只是,眼瞅著要過年,官府沒有不忙的,余巡撫傳話說走不開,讓拿出珍藏的好酒招待孫女婿。余太太笑,“每天過年就是早出晚歸的,反正你們回來了,過幾天再見也是一樣的。”

    小夫妻倆情分好,余太太最要感謝的就是何子衿,很是夸了何子衿幾句,又說何子衿先時著人送的香蕈味兒好。

    何子衿笑道,“也是試種了好幾年,都沒成。今年總算是成了,我想著,冬天鮮菜少,就托阿文哥送了一些過來。既合老太太的口,可見是我的孝心虔了?!?/br>
    余太太道,“冬天種些鮮菜倒不算稀奇,我每年也種些。倒是這香蕈,也就是你了,天生有這種靈性?!本秃巫玉品N出的綠菊,余太太雖沒見過,但被皇室視為神品,可見其中不凡。余太太向來認(rèn)為,何子衿在種植一事上格外有天分。

    余幸也說,“祖母沒見jiejie種菜的屋子,那些小青菜、胡瓜、蒜苗、水蔥、香椿,長得可好了。我都是叫丫環(huán)晚飯前去摘,摘了現(xiàn)做,特鮮。就是一般侍弄菜蔬多少年的老手,也沒有jiejie種的好。就像那綠菊,多少人都種不出來,就jiejie種的出來。”

    余太太笑,“是啊,你當(dāng)多同子衿學(xué)一學(xué)?!?/br>
    何子衿笑,“阿幸懂事賢惠,都是老太太教的好?!?/br>
    “她呀,就是個孩子脾氣,好起來是真好,氣人起來也是真氣人?!庇嗵?,“如今這般和睦,就是對我的孝敬了?!?/br>
    余幸連忙道,“我跟相公一直就很好?!?/br>
    阿冽側(cè)側(cè)臉,余幸笑捶他一記。

    用過午飯,何子衿同阿冽就先回了,余幸要陪祖母說會兒話,阿冽道,“晚上我過來接你?!?/br>
    余幸接了丫環(huán)捧上的大氅,給丈夫披上,系好帶子,又同大姑姐說兩句話,這才送丈夫與大姑姐出門。余太太瞧著,不由暗暗點頭,覺著孫女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阿冽中午沒見著太岳丈,倒是晚上來接媳婦時,余太太定要留孫女婿吃晚飯,趕上余巡撫在家,一并吃了晚飯。

    余巡撫晚間都與老妻說,“阿幸同孫女婿,倒較剛成親時更和睦了?!?/br>
    “我也這么說?!庇嗵雭硪埠眯?,道,“你是沒見,今天阿幸同孫女婿過來,那臉上的笑就沒斷過。要不說小兩口得在一處呢,以往叫她去孫女婿那里,她還不樂意。如今可是高興了,什么同孫女婿雪后坐雪橇啊,孫女婿教她滑冰啊,孩子們就是會樂呵。當(dāng)初我就說這門親事好,怎么樣,要是往高門里說,也有的是親事。只是多少高門大戶無非就是個面兒,家里兄弟妯娌族人一大堆,規(guī)矩大,實惠卻少。倒不若親家這樣的小戶人家,門風(fēng)清白,人品也寬厚。孫女婿又不是不奮發(fā)的孩子,以后照樣有前程,阿幸的日子也舒暢?!?/br>
    “誰說不是呢。”孫女這親事,當(dāng)初家里也是百般考慮的。孫女不論從家族出身還是自身素質(zhì),在帝都閨女中只能算中等。名門大族,第一流的子弟是甭想,那些有爵人家的嫡長子,除非極特殊情況,如當(dāng)年靖南公柳扶風(fēng)少時,無官無爵,不良于行,其父雖是公爵世子,卻是帝都城有名的庸碌人。再加上柳家內(nèi)闈混亂,故而,柳扶風(fēng)雖為公爵世子嫡長子,也未曾娶到第一流的名門閨秀,最終叫晉寧伯王家撿了個大漏。如今是甭想了,也不可能再有柳扶風(fēng)這樣的人物。所以,一流門第進不去,如果非要往一流門第里嫁,只能是平庸的嫡子,那也不過是圖個名兒罷了。在帝都名門,只要子弟出眾,哪怕是庶子,有許多也不急著結(jié)親,待得春闈有所斬獲,尋一有權(quán)勢岳家,亦是將來的官場助力。余家心疼閨女,余幸這脾氣,也不是多有心機手段的。實在是高不成低不就,余侍郎就寫信同爹娘說起了閨女的親事,也是巧,余太太就相中了何家。覺著何家雖是寒門起家,其實,就是現(xiàn)在的大家大族,起家時沒有哪個不是寒門的。余太太就是看中何家清靜,一則家里沒有姬妾混亂。二則,何家眼下雖不顯,卻是正經(jīng)上升期的家族,幾門相近親戚都在做著官,官職大小且不提,皆是進士出身的。三則,正巧阿冽中了秀才,那會兒阿冽才十六,十六的秀才,不算沒有天資了。當(dāng)然,阿冽自己相貌堂堂,也招中老年婦女待見。其實,當(dāng)初張知府家也挺看好阿冽,只是,有余巡撫家截和,張家當(dāng)然是啥都不敢說的。結(jié)果,親事定了,孫女卻似不愿,成親后亦不大和睦,豈不令老兩口cao心。如今見著小夫妻好的似一人一般。余巡撫笑道,“眼下沒空,待過了年,叫孫女婿過來,我與他好生說說話,也看看他的文章?!彼巳芜^后便要致仕了,這時節(jié),能指點孫女婿,自然要加以指點的。就是阿念何恭,余巡撫也想著,在自己退前,能提一提還是要提一提的。

    何家很是歡樂,尤其沈氏,當(dāng)真是神清氣爽啊,先時作來作去的媳婦突然成了個明白人,沈氏當(dāng)然不會要求媳婦在自己面前端茶倒水立規(guī)矩什么的,只要媳婦跟兒子過得好,她就打心里痛快。心里痛快,日子就過得有滋味兒。

    何子衿說起弟媳婦也都是好話,“阿幸可是幫了我胭脂鋪子很多忙,她在這上頭極有見識的,還給祖母做了好幾樣針線呢?!焙巫玉朴幸粯雍锰?,當(dāng)初整余幸是也是她給她娘出的壞主意,用余幸的話說,大姑姐手伸的太長,出嫁了還把手伸到娘家來。其實,這是天底下所有大姑姐的通病好不好。做母親的,有些私房話不愿意同兒子說,尤其是關(guān)于兒媳的話,守著閨女的,可不就同閨女說么。所以,許多出嫁的閨女愛管家里事,這是感情使得。何子衿也這樣兒,她總不能看著她娘天天憋氣,憋久了還得憋出毛病呢。但,何子衿本身是盼著弟弟夫妻和睦的,她一向是有事說事,而不是刻意挑撥啥的。只要倆人好了,何子衿樂得說余幸好話。

    沈氏笑的舒心,眼尾的細(xì)紋都飛揚了起來,“可見當(dāng)初讓阿幸過去是對的?!?/br>
    “是啊,夫妻兩個,哪里有不在成塊兒的。”何子衿也是笑瞇瞇地。

    沈氏沒想到,第二天她竟也收到兒媳婦給做的針線,余幸道,“與jiejie在一處,jiejie給母親做的衣裙,我就把做鞋的事包下來了。針線不大好,也是我的一番孝心?!?/br>
    把沈氏感動的,眼淚險沒飆出來,想著真是自己在菩薩面前許的愿靈驗了?。∩蚴辖恿诵?,仔細(xì)看了,見是秾紫的緞子面兒,上面繡了蝙蝠連云的花樣兒,雖不是上等繡活,也是針腳細(xì)致,可見是用了心了。沈氏笑道,“這還針線不好,比你jiejie強多了?!边@話沈氏完全是真心話,她閨女那針線,唉,就一個快。

    何子衿道,“我做活兒多快啊?!?/br>
    沈氏笑,“也就剩一個快了?!?/br>
    沈氏忍不住私下還問閨女,兒媳婦如何變得這般好了,這變化也忒大了。何子衿道,“成親前,他倆又沒在一處過,見都沒見過一面。就是再性子好的倆陌生在一處,彼此不知對方脾性,也是要有些摩擦的。倆人也都不是什么好性子,阿幸在家嬌慣,阿冽在家難道就不嬌慣了?先時就他一根獨苗的時候,祖母拿他當(dāng)個活寶貝,一樣是嬌慣長大的。他們相處時間長了,知道了彼此性情,時間久了,熟悉了,也就好了?!鼻耐蚴险f了倆人打架的事,何子衿道,“這事兒娘只作不知,別看打那一回,從此他倆倒愈發(fā)親密了。”

    沈氏道,“我說阿冽臉上怎么三道發(fā)白的地方呢。”瞧著就像被什么撓的,如今確定了,媳婦下的手。

    “你兒子也沒吃虧,把阿幸打的在床上趴好幾天。”

    沈氏好笑又好嘆,道,“她哪里知道阿冽的性子,只當(dāng)阿冽好欺負(fù)呢。這也是個笨的,女人跟男人動手,除非男人讓著你,不然哪里有女人占便宜的?!睆拇瞬惶岽耸?。只要小兩口好,沈氏就高興。

    晚上一大家子可是熱鬧了,吃飯都分了兩席。至睡覺的時候,阿曦還不同爹娘睡,她要同外公外婆睡,外公外婆簡直是雙手雙腳的歡迎。何子衿還特意叮囑她娘,“娘你晚上不要跟阿曦說話,不然睡不了覺的?!?/br>
    “看你說的,你小時候也話癆一般,我跟你爹都不跟你說話了?”沈氏笑,“放心吧,我就喜歡聽阿曦說話,這孩子多好啊?!币莿e個孩子,好幾個月不見外公外婆,估計會認(rèn)生啥的。阿曦絕對不會,她熱情的了不得。相較之下,阿曄就是個斯文的孩子了。阿曄不跟外公外婆睡,他跟爹娘睡。阿曦這個,簡直不必別人找話題,晚上一直把她外公外婆由興致盎然說到兩眼蚊香,由兩眼蚊香,說到昏然入睡。

    沈氏第二天都說,“我都不曉得什么時候睡過去的?!眴栒煞颍澳闶裁磿r候睡的?”

    何恭笑,“我睡的時候,阿曦還精神著跟我說她縫小荷包的事兒呢?!?/br>
    丫環(huán)小多道,“約莫一更天了,我聽里頭沒動靜,就進去熄了燈。那會兒見小小姐就睡了。”

    沈氏看在床上還睡的呼呼的胖外孫女,心中很是憐愛,笑道,“我與老爺過去老太太那里,你就瞧著阿曦,一會兒醒了要發(fā)小丫頭子去叫我?!?/br>
    小多應(yīng)了。

    沈氏原是要外孫女多睡一會兒,哪里還睡得住,阿曄那小子一聽說meimei還睡呢,攔都攔不住,帶著二郎就跑去找meimei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阿曦從床上鬧起來了。幾個孩子們吃過早飯,阿曦聽阿曄二郎說舅媽的花園子可大可好看,就要求去舅媽的花園子參觀,余幸自從同阿冽關(guān)系和睦以來,一顆心都系在生孩子上了。余幸笑,“跟阿田去玩兒吧,梅花兒正開的好,折幾枝來給老太太、太太插瓶兒?!边€給孩子們交待了任務(wù)。

    孩子們就跑去玩兒了。

    這個新年,何家過得無比舒暢。

    何老娘的話,“過日子窮啊富的,高興就是好日子。”

    余家也很不錯,孫女與孫女婿感情好,而且,余巡撫抽空看一回孫女婿的文章,覺著進益頗大,還格外叮囑了一回老妻,“同阿幸說,別叫她總攛掇著孫女婿出去玩樂,叫孫女婿好生用功。照這般下去,春闈可期?!?/br>
    余太太問,“這么說,阿冽的書已是不錯了?!?/br>
    “不錯不錯?!庇嘌矒崮橹M下整齊有致的山羊胡道,“羅家原就是搞學(xué)問的,雖敗落了,可在這上頭,也自有過人之處?!笨矗瑢O女婿跟著羅大儒,就被調(diào)理出來了。

    何家正一家子和樂呢,就有人上門,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姚節(jié)。姚節(jié)過來,一為送年禮,而且是兩家年禮,有他的一份兒,有何涵的一份兒;二則是看望自己的好友阿冽;三則是何涵托他一事,現(xiàn)在暫不好說。。

    姚節(jié)素來八面玲瓏,先拜見何老娘與沈氏、子衿jiejie,然后很客氣的問候了兄弟媳婦余幸,再同孩子們打了招呼,尤其贊美了一番阿曦姑娘,還道,“因著我過來,阿珍還托我?guī)ФY物給你們。都收在箱子里,一會兒我拿出來?!?/br>
    孩子們一聽紀(jì)珍還記掛著自己,都很高興。

    姚節(jié)說阿冽,道,“唉喲,可見真是娶了媳婦忘了我這兄弟,往年都要去北靖關(guān)的,這一成親,就把我忘腦后頭去了吧。我左等不來右等不到,望眼欲穿,只得自己來了。”

    姚節(jié)一向說話可樂,逗得大家都笑了。

    余幸也是抿嘴直笑。

    姚節(jié)還同余幸道,“唉喲,弟妹,我這話,你可別見怪啊。阿冽啊,一直是這么個貨,去還沒成親時就跟我念叨了半宿媳婦?!?/br>
    余幸笑,“姚大哥真是風(fēng)趣?!毙南戮兔雷套痰?,想著原來丈夫婚前這般愛慕自己啊。

    “他不是風(fēng)趣,是瘋魔。”阿冽見著好友也極是開心,與媳婦道,“去廚下張羅幾個好菜,晚上我同阿節(jié)好生喝幾杯?!?/br>
    余幸應(yīng)了,下去吩咐不提。

    姚節(jié)只是在阿冽成親時見過余幸?guī)酌?,并不知倆人后來鬧別扭的事,見余幸真要下去張羅了,連忙攔道,“弟妹只管安坐,哪里就真要弟妹安排,吩咐廚下隨便治幾個菜就是。”

    余幸還很有些小伶俐,男人可不就要個面子么,因著先時姚節(jié)的話聽得高興,故而,在外人面前,余幸很給丈夫面子,一笑道,“時常聽相公說起姚大哥,相公還說,原本我們成親后想請姚大哥吃酒來著,偏生你公務(wù)忙,也沒來得及。如今可算是來了,大哥只管坐著,我去去就來。”

    待余幸去了,姚節(jié)認(rèn)真道,“弟妹真不愧大家大族出身,這般賢惠,阿冽,這是你的福氣,可得好生待弟妹?!?/br>
    阿冽也覺著媳婦很給自己面子,笑道,“那是自然?!?/br>
    何老娘笑呵呵地,“都好,都好?!?/br>
    何子衿怕余幸一人在廚下忙不過來,也跟著過去看了看。余幸還真的會廚藝,只是平日里不大做罷了。她先問了廚下食材,就開始擬宴席的菜單,大丫環(huán)佛手在一畔聽著。然后,有兩道菜余幸是要親自做的,一道八寶鴨,一道獅子頭。當(dāng)然,食材啥的,肯定是丫環(huán)們先準(zhǔn)備好,最后她來做。但就這樣,也很難得了。

    余幸讓廚下準(zhǔn)備著,請何子衿到自己屋里吃茶,道,“姚大哥還真如相公所說,是個風(fēng)趣人?!?/br>
    “阿節(jié)就是這般,當(dāng)年阿冽在官學(xué)上學(xué)時,與阿節(jié)經(jīng)常一道蹴鞠。”

    “姚大人的繼室,以往還見過呢,說話很是個和氣人,只是不曉得是那般壞心眼兒。要不是相公與我說,還真叫人想不到呢?!?/br>
    “我雖在帝都住了幾年,倒是沒見過姚太太。只是聽阿節(jié)說,他家老太太是極護著他的?!?/br>
    余幸道,“要我說,虧得他出來了,要不,他家老太太怕也難護他了?”

    “這話怎么說?”

    “他家老太太出身衛(wèi)國公府旁支,原本衛(wèi)國公府也是帝都顯赫府邸,縱是旁支,也是不錯的人家。可后來,衛(wèi)國公府不知道發(fā)什么昏,娶了承恩公府胡家的一位姑娘,就是寧榮大長公主的幺女。這位胡姑娘,出身是沒的說,卻委實是個禍頭子?!苯杏嘈叶颊f是禍頭子,可見真是個禍頭子。何子衿繼續(xù)聽余幸說,余幸道,“具體怎么著我也不曉得,那會兒還沒我,我也是聽我娘說的。那個胡姑娘,在閨中時就同皇后娘娘不睦,到了夫家,到處說皇后娘娘的壞話,后來把皇后娘娘惹火了,就在先壽安夫人的壽宴上,當(dāng)著那么多誥命夫人的面兒,給了她倆耳光。壽安夫人,那是先帝的外祖母,也就是這胡氏的祖母。這事兒當(dāng)時鬧的,整個官宦圈子,沒有不曉得的。這衛(wèi)家,也是沒個主意,別人吃此教訓(xùn)都不敢了,他家就由著這禍頭子胡鬧,那會兒娘娘就嫁給陛下了,乃親王正妃,她也不過是公府的一位少奶奶罷了。反正,她惹出不少禍?zhǔn)?,連累得婆家把爵位也丟了。衛(wèi)國公府失了國公爵,整個家族就沒落了。姚家老太太出嫁時,家族正是興旺,陪嫁也豐厚,就是后來娘家衰敗,她老人家在夫家的日子也很是不錯。就是姚大人,聽說他發(fā)妻出身褚國公府旁支小姐,就是命短,后來續(xù)娶了繼室程氏。程氏原寒門小戶人家出身,自是底氣不足的,便是衛(wèi)家沒落,她也不敢要姚家老太太的強啊。只是程氏有一兄長,近年來官運享通,如今已官至從三品晉中參政。娘家兄長為高官,這位程氏自然就底氣足了。就是姚大人,也不比這位舅兄官高,姚大哥出來,這是他明白。他要在家,還不曉得要如何呢?!币抑拢驴春巫玉撇淮笄宄?,余幸自小在帝都長大,這些事,她很知道一些。

    何子衿才知道這其間還有這等緣故,不禁道,“就是程氏娘家再厲害,她也不敢對阿節(jié)下手吧?”

    “不用下手,就像她以前干的,壞了姚大哥的名聲,他就說不著一門好親。他念書又不成,跟父親關(guān)系也不大好。姚大人又不只他一個兒子,他這一走,倒也合程氏的意,姚大人同大兒子疏遠(yuǎn)了,自然就看小兒子順眼?!敝勒煞蛲?jié)關(guān)系好,余幸不禁念叨幾句,“要是我,我就不走,就像jiejie說的,程氏再厲害,她也不敢對姚大哥下手呢。姚大哥這一般,將來恐怕除了生母那注嫁妝,別個都得成了他那異母弟的?!?/br>
    何子衿道,“要是我,我就走。不為別個,成天在那家里,爭來爭去,也不過家里那點子產(chǎn)業(yè),跟繼母斗,斗到最后,能不能得著還兩說呢。就是到手,也不過是祖產(chǎn)。阿節(jié),就像你說的,他念書不成,在帝都也是尋的武官的差使,還是低階武官。要是把生命浪費到跟繼母斗法爭祖產(chǎn)上,每天回家先要想著繼母今天會不會害我,明天會不會給我下套,這樣的環(huán)境,哪里還有心思謀前程。男人為何總說,成家立業(yè),就是因為成了家,家里有媳婦打理內(nèi)闈,家里的事不必他cao心,男人就能把心思放到前程上去了。像他這種情況,家里就不能消停。而且,不是一時不消停,怕是只要繼母在,就一刻不能松心。如今還是他自己,以后娶了媳婦,事情更多,生了孩子,敢叫孩子給繼母碰嗎?繼母會不會害我的孩子?這樣在家,才是一輩了都?xì)Я?。還不如出來,這北靖關(guān),貴胄子弟都不稀罕來的地方,豁出命去掙一份兒前程,就是真有意外,也會想,這些年我是努力過的,我對自己的人生盡了力。倘有命有運,自己把前程掙出來,男人有了本事,還怕沒好親事?就是他那繼母,不過婦道人家那點子目光短淺的算計,真乃鼠目寸光。聽說當(dāng)年平國公柳家的那位老姨太太幾能要了老平國公夫人的強,我們到帝都的時候,有關(guān)這位老姨太太的事,也只是偶聽人提及過。那時就聽人說,十幾年前,那一支庶出子弟便因罪被斬,如今已是血脈斷絕?,F(xiàn)在人們說起來,都是靖南公如何如何的話了。倘當(dāng)年不是靖南公離了家,出去自掙了爵位前程,如今又如何呢?”

    余幸聽都聽得心跳加快,道,“還是jiejie比我有見識。”

    何子衿笑,“我是最煩這些嫡啊庶啊的事,咱家向來清明,沒這些亂七八糟的。阿節(jié)家里這些事,我先時還真不大清楚,也是聽meimei說起來,有感而發(fā)罷了。我最見不得這等歹毒心腸之人,要是覺著做繼室不好,可以不嫁。有本事,是把本事使到過日子上頭,把日子過好,這才是本事。似這等心腸,天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瞧著聰明,其實再蠢笨不過?!?/br>
    姑嫂二人說一回八卦,見時辰不早,便去廚下看飯菜了。

    ☆、第370章 北昌行之五十八

    第370章

    阿冽與姚節(jié)一向情分極好,當(dāng)晚姚節(jié)就歇在花園子里的客院, 兄弟倆晚上一道說話, 就一道睡的,阿冽也沒回房, 第二日余幸抱怨,“回不回來你也早說一聲, 叫人家等你半宿?!?/br>
    “實在是有些要緊事,我以為你早睡了呢, 就沒回來, 怕擾了你,你睡覺又輕?!?/br>
    “哪里睡了, 一直等你呢?!?/br>
    阿冽免不了同媳婦賠了一回禮, 余幸又問他什么要緊事, 阿冽道, “真是一言難盡,這回祖母怕要跟著阿節(jié)去一趟北靖關(guān)了。”

    余幸不解, “祖母過去做甚?”

    阿冽把丫環(huán)打發(fā)下去,方同媳婦說了緣故,“還不是阿涵哥他娘,自來就是個刁鉆的, 就怕過痛快日子,這日子一痛快,她就得尋釁些事情。”

    余幸是知道何涵的,問, “就是在紀(jì)大將軍身邊做親衛(wèi)長的那位族兄吧?!?/br>
    阿冽點點頭,“可不是么,阿涵哥極好的一個人,就是運道不佳,攤上這么個娘?!彼爝B先時何涵曾與三jiejie定親而后其母王氏悔婚的事,一并同媳婦說了,道,“這事你曉得就是了,莫往外說去。就是沒緣分,三jiejie跟阿文哥現(xiàn)在多好?!?/br>
    余幸道,“虧得三jiejie沒嫁到他家,不然守著這么個刁鉆婆婆,可如何過日子呢?!庇謫?,“現(xiàn)在是怎么了?”

    “李嫂子去歲年下就有了身子,今年生了三郎,原是喜事,這王大娘也不知道發(fā)了什么顛,非要把孩子抱自己屋里養(yǎng)?!?/br>
    “老太太要抱養(yǎng)孫子,這也正常?!庇嘈业?。

    “要只這一件事,阿涵哥不至于托阿節(jié)請祖母過去。阿涵在北靖關(guān)時同李嫂子的兄長情分極好,兩人是生死之交,那一年,北靖關(guān)為匪類所破,李大哥不幸戰(zhàn)死。李家就這么一個兒子,兒子一死,天塌一半,阿涵哥因著先時與李大哥的交情,時常過去看看,買些東西,幫著做些活什么的。一來二去的,李家就相中了阿涵哥。他家失了兒子,就剩李嫂子一個閨女,李家是想招贅阿涵哥,阿涵哥在家也是獨子,哪里樂意。畢竟招贅也得兩廂情愿,阿涵哥不愿,李家也就沒提。后來,阿涵哥同李嫂子成親,李家聘禮都說不要,就一個條件,以后阿涵哥的二兒子得過繼到兒子膝下,也是給兒子把香火續(xù)上?!?/br>
    余幸聽到這里道,“親外甥過繼到親舅舅膝下,按禮法說,應(yīng)當(dāng)優(yōu)先過繼族人,不過,許多人家也沒這么些講究,這事也算合情理。”

    “是啊,原本王大娘不來時好好兒的,李家老兩口就跟著女婿過,每次我們?nèi)ケ本?,阿涵哥因著差使,假都不能請的,我們過去,李大伯李大娘招呼起我們都是熱熱乎乎的,李嫂子也是個賢良人,很是周全。后來念大伯王大娘找了去,原也挺好,結(jié)果,過了半年,李家老兩口就買了旁邊的院子搬了出去。那會兒還沒什么,這也不知怎地,過著過著,因二郎姓了李,王大娘就心下不痛快,聽阿節(jié)說,成天教二郎說他原是姓何的,還說姓李不好。說姓了李,你爹就不是你爹,你娘也不是你娘了。你說多可恨,孩子知道什么,那怎么就爹不是爹娘不是娘了,無非就是承李家宗嗣,李家大哥已是過逝了,二郎也是跟著父母過,你說說,王大娘這不是無是生非么。二郎年紀(jì)小,生怕父母不要他,夜里睡覺都不安穩(wěn),為著這個,再加上生氣,李嫂子還險動了胎氣,生三郎時就有些艱難。生下三郎來,王大娘就說李嫂子身子虛,她幫著帶,結(jié)果,她帶著三郎,不叫李大娘看,還說什么,三郎姓何不姓李的話。平日里過去送軍糧,倒看不出竟生出這么些事來,阿節(jié)也說,要不是不得已,阿涵哥也不會自暴家丑。這是想請祖母過去說一說王大娘?!卑①f著話也是來火,道,“世間竟有這般刁鉆婦人,這還是阿涵哥親娘呢,凈給阿涵哥找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