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留看了坐在最后桌的男孩一眼，將眼神收回，拋開上輩子那隱秘的小心思，莫向東的確是個人才，堅(jiān)毅隱忍，行事果決，如果能好好相處，將來也是一條助力和人脈。江一留決定再觀察觀察，看看莫向東會怎么做，按照上輩子的發(fā)展，他一直在學(xué)校安穩(wěn)地待到了畢業(yè)，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最后接受了容靖的資助。

    結(jié)果沒等江一留出手，第二天莫向東就將拖欠了兩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fèi)交了，還是在江一留幾人在場的還是交給容靖的。

    容靖先是錯愕了一下，之后又恢復(fù)成和煦的表情，將學(xué)費(fèi)收下，又對莫向東體恤地說了幾句話，不外乎就是不要硬撐著，有問題一定要及時找他溝通之類的話。莫向東從頭到尾都僵著一張臉，直到最后，連容靖都有些尷尬了，僵笑著把人放了回去。

    此時江一留的心思也不在莫向東身上了，臨近年末，學(xué)校的課程也快結(jié)束了，江大珍忽然來口信，說是幫大妮相看了個對象，這讓江一留一直提著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

    第56章 對象（捉蟲）

    “珍子, 你說說你給大妮相看的那戶人家, 到底是什么人??！”

    苗老太盤腿坐在炕上，一邊磕著江大珍帶來的瓜子，一邊有些期待地問道。生這么多孫女, 不就是想著長大以后讓她們嫁一個好人家, 多賺一份彩禮，以后幫襯著些家里嗎。

    “對啊，小妹, 你說給我聽聽?！鳖櫠贩畔率稚峡p了一半的棉襖，關(guān)切地問道，別的她也不求了，只要那人好，能和大妮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顧冬梅對這個女兒又愧又愛, 一直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妮這個女兒, 是她這個當(dāng)媽的不爭氣，大妮小小年紀(jì)就要干那么多的活, 所有的弟弟meimei幾乎都是大妮幫她帶大的, 連她這個做媽都比不上她在二妮幾個身上花的心思。

    “八字還沒一撇呢！”江大珍跟苗老太一樣盤腿坐在炕上, 將瓜子殼吐到地上。

    “小寶你別掃，等會讓你二姐三姐來掃?！泵缋咸葱O子拿了一把掃把走進(jìn)來, 急忙放下手上的瓜子想下去阻攔。

    “奶奶, 老師說了讓我們放假在家要多做一些家務(wù)，孝敬長輩，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江一留拽緊掃把, 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白白嫩嫩的小臉像大人一樣板著，將在場的幾個女人都逗笑了。

    “咱們家小寶就是聽話懂事，在村里那些皮猴里簡直就是獨(dú)一份，有小寶這么孝順的孩子，我和你爸將來也不用愁了?！泵缋咸呛堑兀粗O子樂的眉眼彎彎。

    “還是小寶懂事，我家向?qū)W在家恨不得當(dāng)祖宗，只手不動，偏偏家里的老頭老太太還護(hù)著，我想讓他做點(diǎn)事還得挨罵。”江大珍看著小侄子稀罕的不行，恨不得抱回家里當(dāng)自己兒子養(yǎng)。

    “男孩子都是干大事的，家務(wù)活你這個當(dāng)媽的當(dāng)然都得做全了。”苗老太不以為然，點(diǎn)了點(diǎn)閨女的腦袋：“你以后別老差遣向?qū)W，多讓他和你家老頭子學(xué)學(xué)，再過幾年孟家老頭就退休了，可不能把那工人的位置拱手讓人了?！?/br>
    江大珍翻了個白眼，也沒和她媽辯解，反正在她媽眼里男人做的是都是對的，女人做再多都還嫌不夠，虧她自己還是個女人。

    江一留在一旁慢騰騰地用掃把劃拉著地面，看著一群人聊著聊著又換了個話題，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可不是真來給她們掃地的，他的目的就是打聽小姑給大姐相看的那個對象到底是什么人，大姐過完年才十七歲，離領(lǐng)證還有好些年呢，他不想大姐這么早就嫁人。

    幸好還有一個顧冬梅牢牢記得大閨女的事，看話題岔開了，立馬又圓了回來。

    “小妹，你還沒說你給大妮相看的那個對象呢。”雖然聽人夸獎兒子讓她這個當(dāng)媽的很開心，可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大妮的婚事，這可是關(guān)系著女人一輩子的大事。

    江大珍吐掉嘴里的瓜子殼，端起炕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大口。

    “那小伙子是川平他們機(jī)械場的一個正式工人，名叫向前進(jìn)，今年二十二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級工了，每月除了糧食補(bǔ)貼，還有四十五塊錢的工資，那小伙子我見過，長得不錯，人也老實(shí)。這也是湊巧了，有天平川忘記帶飯盒，我有抽不出時間，就讓大妮給送了過去，人家小伙子見了大妮一次，就對上眼了，小伙子害羞，還不好意思向平川打聽，還是我家那口子見他那些日子不太正常，硬是給逼出來的，你們說這是不是緣分?！?/br>
    江大珍捂著嘴，朝顧冬梅擠了擠眼睛：“我看多虧大嫂長得標(biāo)致，生的幾個孩子就沒有一個丑的，這不，好對象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瞎說什么呢，家里那幾個孩子明明也像你大哥，你大哥哪里丑了?！泵缋咸犌鞍虢剡€挺開心，可是聽后半截自家閨女這么吹捧他們老顧家的樣貌，她又不爽了。

    看看小寶，長那么俊，明明就是繼承了大海那高挺的鼻梁，至于其他方面，老太太自主地選擇了無視。

    同樣的，江一留也很不開心，在心里給那個還未見過的向前進(jìn)打上了色狼的標(biāo)簽，只見了一面就喜歡上了，那喜歡得有多廉價啊。江一留直接忽略了這個年代人結(jié)婚的方式，在心里給對方打了個大叉。

    顧冬梅聽了小姑子的話有些擔(dān)憂：“那向前進(jìn)是哪里的人啊，家里有幾口人，兄弟姐妹情況如何?！?/br>
    向前進(jìn)再好，要是家里人拎不清，那也不是良配。

    “這還沒關(guān)系呢，大嫂就開始想打聽人祖宗十八代了?！苯笳淇┛┬α寺?，看顧冬梅窘迫的模樣，也沒多逗她：“我這做姑姑的做事哪會那么不靠譜，你想問的這些，我都已經(jīng)打聽過了?！?/br>
    江一留一聽，立馬豎起耳朵，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現(xiàn)在大家都在等江大珍的話，也沒人注意到他此時的模樣。

    “向前進(jìn)家是小丘村的，他們家沒準(zhǔn)咱媽還有印象?！泵缋咸彩切∏鸫宓模皇堑锖蛶讉€兄長去世后，和那里的親戚就沒了什么來往，那年頭缺衣少食，少一門來往的親戚也就少一門支出，估計現(xiàn)在苗老太的幾個侄子侄女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認(rèn)得出來了。

    “小丘村的，還姓向，這我還真沒多大印象，他爸媽叫什么？”苗老太好奇地問道。

    “他爸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就聽人說村里人都叫他向老實(shí)，因?yàn)樗麨槿藢?shí)在是太憨實(shí)，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名字。”江大珍開口回答道，忙里偷閑，又砸了顆核桃。

    這核桃味道不錯，江大珍滿意地砸砸嘴，待會拿點(diǎn)回去，剛好堵家里老頭老太太的嘴。有來有往，才是親戚間相處之道。江大珍就很滿意大哥在生了小寶之后的變化，每次去城里找她都會記得給她帶點(diǎn)村里分的好東西，這樣一來，公婆看見她家這群親戚的臉色也好了，她想幫襯些娘家，也不會引來公婆的抱怨。

    江大珍一直都是個聰明人。

    “你說的向前進(jìn)就是他家小子，那我就有印象了，向老實(shí)兩夫妻的風(fēng)評不錯，在村里也從來沒有和人吵過嘴，不過我記得，他家孩子有點(diǎn)多吧？”苗老太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這到不假，向前進(jìn)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弟弟，三個jiejie，除了他和最小的那個弟弟沒結(jié)婚，其他的已經(jīng)成家了，也都分了出去，兄弟姐妹多也有多的好處，至少將來也多了人幫襯?！?/br>
    在農(nóng)村，分家的兄弟就是兩家人了，除了要一同贍養(yǎng)長輩，其他的除了人情往來，也就沒其他糾葛了，只要長輩拎得清，就不會做出讓一個分家的兒子貼補(bǔ)另一個兒子的事來。

    江大珍瞅了自家老娘一眼，前幾年小寶沒出生的時候，自家爸媽就挺拎不清的，幸好現(xiàn)在改了過來。

    “這么多兄弟姐妹，還是排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的，就這點(diǎn)吧，我總覺得有些不得勁?！泵缋咸珦u了搖頭，她覺得自己讓孫女上了這么多年的學(xué)，總得把本錢撈回來，向家這情況，能拿出多少彩禮來。

    “向老實(shí)老兩口將來是跟小兒子過的，大妮要是和前進(jìn)結(jié)婚，以后也會留在城里，和老家的牽扯也不多，最主要的是向前進(jìn)這個人，小兩口把自己的日子過紅火了，這才是真的好。”江大珍不以為然地說道：“而且這八字不還沒一撇么，大妮年紀(jì)也還小，還能慢慢尋摸，現(xiàn)在不是提倡自由戀愛嗎，可以讓兩個孩子處一處?！?/br>
    江大珍身邊不是沒有更好的對象，只是她也明白，自己這個大侄女雖然性格好，可是真到結(jié)婚的時候，有老太太壓著，她爸媽估計拿不出多少嫁妝來，自古以來，一個女人嫁妝的多寡都決定了她將來在婆家的地位，她要是真將侄女介紹了個城里對象，估計婆家的閑言碎語都能把大妮給愁死。

    大妮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像她媽，太弱氣，向前進(jìn)是她家那口子手底下的工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對大妮好點(diǎn)，而且沒有婆家人在身邊，對大妮來說也松快些。

    江大珍沒有姑娘，自然把幾個侄女放在了心尖尖，里里外外都為大妮想了周全。

    “那行，再看看，趕明我就回小丘村一趟，讓我侄子打聽一下向老實(shí)一家的為人?！泵缋咸胫瞄|女不愁嫁，她孫女現(xiàn)在好歹也是吃國糧的人了，雖然只是個學(xué)徒工吧，難說哪一天就轉(zhuǎn)正了呢，到時候沒準(zhǔn)還有更好的選擇，對于向前進(jìn)這個人選，顯得不那么熱絡(luò)了。

    顧冬梅到覺得自家小姑子說的挺好的，她半輩子都被公婆壓著，自家女兒要是找一個不跟老人過的男人，肯定比她快活。

    “小妹，你要不找機(jī)會讓大妮和那向前進(jìn)見見，看看大妮的意思?！鳖櫠访爸咸难鄣叮忧拥卣f道：“要是大妮對那人沒意思，也省的我們白忙活?！?/br>
    苗老太一聽有點(diǎn)道理，這又不是老時候了，吃頓飯還能割rou不成。

    “行，正好平川過幾天要請工友來家里吃飯，我讓他帶上向前進(jìn)，讓大妮過過眼?！边@種小事江大珍哪里會不答應(yīng)，也怪她急昏了頭，都忘了大妮還沒見過向前進(jìn)呢，就往家里急吼吼地報信了。江大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開口說道。

    “小姑姑，我也想去城里，我想大姐和向?qū)W表哥了?！苯涣舴畔聮甙眩е笳涞母觳踩鰦烧f道。

    “對，要不你也帶著小寶過去，讓小寶也瞅幾眼，回來跟我們說說?！泵缋咸劬σ涣?，孟家請客那伙食一定很好，正好讓孫子去吃頓好的，而且按照自家閨女對小侄子的疼愛，小寶去縣城這些日子，她總得給孩子買點(diǎn)好東西吧。

    苗老太時時刻刻都不忘從閨女身上扒點(diǎn)皮，江大珍也知道她媽的個性，橫豎她自個兒也樂意在幾個侄子侄女身上花錢，對于她媽這點(diǎn)小心思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真要和苗老太計較，她早八百年就把自己氣死了。

    “行，你向?qū)W表哥現(xiàn)在也放假了，他前些日子還在念叨著要回來找你玩呢，這趟帶你過去也好，省的他一天到晚不著家，就知道在外頭跟別的孩子搗蛋。”江大珍親昵地摸了摸小外甥的腦袋，樂呵呵地說道。

    江一留就窩在小姑姑的懷里，正好算算日子，小姑姑這時候也該懷上了，他在姑姑家也能盯著點(diǎn)。

    ******

    “媽，你怎么今天到城里來了，我不是說了月底我會請假回家嗎？”

    一個長相憨厚的男人站在機(jī)械廠門口轉(zhuǎn)角的小弄堂里，對著面前矮小枯瘦的老婦人問道。他穿著機(jī)械廠統(tǒng)一的深藍(lán)色制服，兩只袖套上還沾著機(jī)油，顯然是正在上班的時候被突然叫出來的。

    “向前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二嫂前天跟我說，她娘家有一個小姑娘，現(xiàn)在也在城里上班，想介紹給你認(rèn)識?！崩咸拿嫒萦行┣尤酰髅髟谡f一件喜事，可是臉色卻不是很好看，眉眼間帶著一絲愧疚。

    “媽，我不急，你別讓我二嫂瞎cao心了?！毕蚯斑M(jìn)想起前段日子見著的那個小姑娘，黑黝黝的皮膚變得黑紅黑紅的，氣血上涌，也沒注意到他媽的不對勁。

    “你都多大年紀(jì)了，你四弟都有孩子了，我能不急嗎。而且你二嫂說的那戶人家媽看著真不錯，對方是獨(dú)生女，現(xiàn)在也是正式工人，和你再般配不過了。”老太太有些急切地說道。

    向前進(jìn)眉頭一皺，老實(shí)憨厚的臉上瞬間顯得有些兇橫，把老太太嚇了一跳。

    “算了算了，你要是不想見人小姑娘，就當(dāng)我沒來過?！崩咸粋€瑟縮，喏喏地說道。

    向前進(jìn)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模樣又把老太太嚇著了，揉了揉臉，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來：“媽，不是我不想見，而是我有喜歡的人了，只是現(xiàn)在八字還沒有一撇，等事成了，我就帶她回村里去見你們?！?/br>
    向前進(jìn)有些憂愁自己的模樣，明明他的性格一直都很好，樣子也老實(shí)憨厚，可是只要眉頭一皺，就兇狠的像要打人，也不知那小姑娘會不會被自己嚇著。

    “什么，你有喜歡的對象了！”老太太的聲音瞬間拔高，看著向前進(jìn)吃驚的表情，臉色立馬僵?。骸澳氵@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早點(diǎn)和媽說一聲，不然，我也不會擺脫你大嫂二嫂幫你相看合適的對象了?！?/br>
    向前進(jìn)松了口氣：“媽，以前我每月的工資都是寄大半回家，現(xiàn)在我想結(jié)婚了，要提前攢聘禮，以后寄回家的錢可能會少點(diǎn)?！?/br>
    向前進(jìn)知道家里供出他這么一個中專生不容易，每個月掙到錢大半都寄了回去，一開始工資少的時候，幾乎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每餐都是兩個窩窩頭，一碗涼白開對付過去。不過現(xiàn)在要結(jié)婚了，他也該為自己的小家打算打算了。聽結(jié)婚的工友說了，女孩子喜歡新衣服，香肥皂，還有各種各樣的稀罕東西，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向前進(jìn)想著，大妮的年紀(jì)還小了些，離扯證還有好幾年，每個月他扣下十塊錢，幾年后就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了。

    “你一個大男人攢什么錢，還是讓媽給你攢著，以后等你結(jié)婚了，不都是要給你的。”老太太僵著臉，笑著說道。

    “不用，以前給你們的都是我孝敬你和爸的，不用給我留著了，以后每個月我也會寄錢回去，當(dāng)是我這個兒子的孝心?！边@些年向前進(jìn)陸陸續(xù)續(xù)也寄回老家八九百了，還沒算上糧票布票，這筆錢，放哪都是一筆大數(shù)目。

    “這——”老太太動了動嘴，還想說些什么。

    “媽，我出來太久了，到時候會計要扣工錢了，不多聊了，我先回去了。”向前進(jìn)也不是真傻的，這些年，他寄回去的錢到底還剩下多少，他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只是不想和爸媽計較罷了。

    “誒——”老太太還想把人攔下，向前進(jìn)就匆匆忙忙進(jìn)了廠門。

    “這都什么事啊?！崩咸牧伺拇笸龋嫔嫌行┗艔?，想著要趕快回去和幾個媳婦商量一下，這老三給的錢少了，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第57章 孟事（捉蟲）

    “媽, 這么點(diǎn)核桃哪夠吃啊, 你再多給我裝點(diǎn)，還有山菇也不錯，山菇也多裝點(diǎn)。”江大珍和苗老太在灶房里裝東西, 江大珍看著手上那一籃子裝的淺淺的核桃, 不滿意地說道，伸手想往老太太身后那一個大麻袋里掏。

    山核桃在山里頭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大青山后頭有一片核桃林, 每年除了上交縣里的，每戶人家還能分上幾袋子。

    他們這里核桃的品種是野核桃，呈橢圓形，果實(shí)較小，頂端有些尖, 果殼堅(jiān)硬, 只有拿石頭或者小榔頭才砸的開，核桃內(nèi)部棱俏較多, 果仁十分難取。山里的人都不愛吃這些, 嫌費(fèi)事, 只有孩子們愛拿著幾個核桃，用石頭砸著吃。

    “夠了夠了, 你一個大人了還好意思和侄子侄女搶東西吃?！泵缋咸o緊拴緊麻袋, 用背擋住江大珍的手。

    最后老太太還是磨不過江大珍，硬是讓她裝了整整一籃子走，心疼的老太太直抽氣。

    “你個死囡子, 就知道回娘家剝皮，小寶這幾天在你那可得把人照顧好了，不然我可饒不了你?！崩咸莺菥玖艘幌麻|女的手臂，穿著厚厚的棉襖，江大珍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行了行了，虧待誰我也不敢虧待你孫子啊，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呢。”江大珍擺擺手，朝屋里喊了幾聲：“小寶，小寶?！?/br>
    江一留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這些天的換洗衣服，放到了他軍綠色的斜挎包里，鼓鼓囊囊地背在身上。

    “小寶，你記住幫你大姐好好看看那個向前進(jìn)的為人，記著到時候回來跟媽好好講講知道么？”顧冬梅揪著兒子的手臂，在他出門前小聲地叮囑道。

    “這錢你拿著給你大姐，她都老大不小了，以后每個月發(fā)了工錢也別一股腦地寄回來，自己留一點(diǎn)在身上?！边@么大的姑娘，也該留些錢，買點(diǎn)新衣服新頭繩。

    江一留看了看手上的零散紙幣，有一毛兩毛的，最大的面值也不超過一塊，每一張都被壓得整整齊齊。

    顧冬梅看兒子拿著那些錢不說話，一瞬間有些心虛：“小寶啊，你姐不容易，你看你爺爺奶奶什么好東西都留給你，媽就這點(diǎn)錢，也只能緊著你幾個jiejie?！?/br>
    “小寶，你該不會生氣了吧?！鳖櫠酚行╈貑柕馈？墒切鹤邮且患胰说男念^寶，家里的老頭老太太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他，將來家里的東西都是小寶的，她這個當(dāng)媽的只能自己先幫幾個閨女?dāng)€些錢，只是她這當(dāng)媽的沒用，家里的錢都握在婆婆的手里，這么些年，也就攢下這些錢，都不夠小妹做一件新衣服的。

    這么想著，顧冬梅又有些自怨自艾。

    “沒有，這些錢我會交給大姐的?！苯涣暨o手上的錢，一瞬間有點(diǎn)不太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

    “那就好！”顧冬梅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意。

    門外頭，江大珍又催了幾句，顧冬梅看了看兒子，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記著幫媽看看那向前進(jìn)，記住啊。”說完匆匆推著小兒子出去。

    “時間不早了，媽，大嫂，我和小寶就先走了，過些日子我再把人送回來?！苯笳錉窟^小侄子的手，寒暄了幾句，轉(zhuǎn)身離開。

    “向紅姐！”江一留走到村門口的時候，看見了向芳的大姐，此時她穿著一身碎花的棉襖，兩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垂在胸前，面帶粉腮，手上還拿著一朵彩紙?jiān)幕?，看見了江一留兩人，將花往身后一放，有些尷尬地打了聲招呼?/br>
    “大珍姑姑，小寶，你們這是回城里啊?！蹦蚣t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游移地說道。

    “是啊，這么些日子沒見，向紅已經(jīng)成大姑娘了，你媽也該給你相看婆家了吧?！苯笳湫χ蛉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