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馬車在魏霖的示意之下走得很慢,等趙以瀾醒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馬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而她正靠在魏霖懷里。 沒等趙以瀾心中升起不適,魏霖便若無其事地松開了趙以瀾,柔聲道:“已經(jīng)到了?!?/br> 趙以瀾也不知道自己在馬車上睡了多久,短暫的休憩并不能讓她立即恢復(fù)精神,她需要一段長時間的深度睡眠。趙以瀾打算起身,誰知坐太久了腿有點(diǎn)麻,一瞬間又坐了回去,魏霖伸手扶了扶她的腰讓她穩(wěn)住,又很快松開。 “腿有點(diǎn)麻了?!壁w以瀾揉揉自己的腿,有些抱怨地說,“你怎么不叫我啊?!?/br> 從那個小院子到這里,都用不著半刻鐘,而她這腿麻的癥狀,起碼是睡了半個時辰的樣子。 “看你睡得香,不好叫你?!蔽毫氐?,他不可能說,因?yàn)樗吭谒麘牙锸焖瘯r那柔順的模樣讓他戀戀不舍,他才舍不得叫醒她。 趙以瀾揉了會兒小腿,腿上血液終于恢復(fù)流暢,她扶著車壁向外走,走到門口時回頭對魏霖笑了笑:“謝謝你請我吃飯,又送我回來?!?/br> “應(yīng)該的?!蔽毫囟俗谀莾?,臉上也帶著笑。 趙以瀾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往回走到魏霖身邊,蹲下來看著他,對上他略帶疑惑的視線,她笑問道:“你的腿是不是也麻了?” 魏霖幾乎是立即回道:“沒有。” 趙以瀾忍不住想笑,卻努力繃著臉說:“這樣啊,那算了,本來還想投桃報(bào)李替你揉揉的?!?/br> 她話音剛落,正帶著滿臉的遺憾轉(zhuǎn)頭,就聽魏霖飛快說道:“腿是麻了?!?/br> 趙以瀾壓抑著大笑的沖動,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行吧,把腿伸出來,我?guī)湍闳嗳??!?/br> 魏霖慢慢將盤著的腿伸直,趙以瀾就蹲在他小腿邊,按壓著他的小腿。在她的手下,他的肌rou緊致結(jié)實(shí),手感很好,不過她也是有道德的,沒有趁機(jī)占便宜,只是將兩條小腿都認(rèn)真地按了按。 當(dāng)趙以瀾結(jié)束按摩之前,魏霖不動聲色地抓起一旁的小毛毯蓋在了自己身上,等她詢問地看過來時,他回答的聲音顯得有些嘶?。骸耙呀?jīng)好了?!?/br> 趙以瀾這才起身,對魏霖?cái)[擺手,跳下馬車。 魏霖追到車簾邊,掀開車簾道:“以瀾,明日我還可以來找你么?” 趙以瀾略顯跳脫的步子一頓,回頭對他一笑:“當(dāng)然可以啊?!?/br> 魏霖怔怔地望著趙以瀾離去的背影,可腦子里卻被她最后的那個笑容給占滿了。他坐回車內(nèi),輕輕摸著自己的小腿,那上面仿佛還有趙以瀾先前留下的溫度。 馬車緩緩駛離,羅銳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馬車外,輕聲道:“主子,那邊來消息了,什么時候收網(wǎng)?” 魏霖的聲音許久之后才從簾子里傳出來,那里頭再也沒有面對趙以瀾時的溫柔,只有淡然之中蘊(yùn)含的一片殺機(jī):“就這幾天吧。” 他往后靠在趙以瀾之前靠過的地方,他想,以瀾回來了,他的進(jìn)度,也該加快了。 趙以瀾回到自己的房間后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雞蛋的香味勾引得醒來的。素衣不知何時做好了雞蛋面,端到趙以瀾的房間引誘她,她一睜開雙眼就跳了起來,一道風(fēng)似的坐到桌邊,向素衣大聲道了謝,便開始吃了起來。 素衣笑得很無奈:“姑娘,你別吃得這么急,小心噎著?!?/br> 趙以瀾忙著吃面,沒時間回答素衣。 等吃過了早飯,趙以瀾才洗漱了一番,換了身新衣裳。這新衣裳還是素衣比照著她可能有的身高做的,不知道趙以瀾什么時候回來,素衣每年都會替趙以瀾做兩套夏裝,兩套冬裝,一年比一年大一點(diǎn)。素衣的估算能力還不錯,這一身新衣裳穿在趙以瀾身上竟剛剛好。 趙以瀾轉(zhuǎn)了個圈,讓裙擺如同花兒一般散開,停下笑著看素衣:“好看嗎?” 素衣連忙點(diǎn)頭:“好看!姑娘穿什么都好看?!?/br> 趙以瀾也毫不謙虛地說:“我也這么覺得。我在西洋那幾年,可是把什么男裝女裝都穿過了,無論男女都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br> 素衣掩嘴輕笑,她家姑娘還是這么活潑可愛。 西洋那個環(huán)境,社會總體上的約束比大梁少很多,趙以瀾自在慣了,忽然換上大梁的女裝,還真有些不自在,嘗試著小步蹭著走,素衣還沒被她滑稽的模樣逗笑,她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趙以瀾畢竟四年未回,素衣感覺自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便拉著趙以瀾,說了不少事,也問了不少關(guān)于西洋的事。 趙以瀾在西洋的經(jīng)歷也沒什么不可對人言的,只要不提系統(tǒng)的事,再將她做某些事的理由合理化一下,她在那邊的事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傳奇故事,把都沒怎么出過遠(yuǎn)門的素衣聽得一愣一愣的。 二人正聊得開心,外頭忽然傳來動靜,趙以瀾立即讓素衣待著別動,而她則跑了出去。當(dāng)看清楚外面那個風(fēng)塵仆仆的人影是誰時,趙以瀾心頭一喜:“阿遲!” 趙以瀾的這一聲喊,直接將屋子里的素衣給叫了出來,她小跑著沖到奚遲面前,正當(dāng)趙以瀾以為她會給奚遲一個大大的擁抱時,素衣卻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奚遲跟前,小聲哽咽道:“阿遲,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擔(dān)心你。” “嗯,我回來了,毫發(fā)無損?!鞭蛇t先安撫了自己的妻子,這才激動地看向一旁笑著的趙以瀾,“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趙以瀾道:“我昨日就回了,結(jié)果你卻不在。這段時日辛苦你了,你快跟素衣去歇息吧。放心,范前輩的毒已經(jīng)解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br> 奚遲面露喜色,他知道趙以瀾不可能誆他,當(dāng)初他的解藥是牧英牧教主給的,而趙姑娘又是明教的人,曾經(jīng)通過他將可以解百毒的解毒丹給了付鴻,如今能救下范修范前輩,他并不意外。之前他明知再珍貴的藥材也只能吊著范前輩幾天的命,卻費(fèi)盡心力去尋找,就是因?yàn)樗乐灰w姑娘回來了就有辦法,他要做的只是撐到她回來。而如今,她終于回來,而范前輩也終于解了毒! 奚遲這一路雖然很累,但他還是去看了看范修,這才去休息。 午飯過后,趙以瀾正跟素衣討論晚上吃什么,羅銳忽然現(xiàn)身,說是魏霖請她一敘。 趙以瀾說:“羅護(hù)衛(wèi),你要不要看看范前輩再走?” “不用了?!绷_銳說,“殿下正等著趙姑娘。” 趙以瀾道:“看一眼又不久的。你不看,那我就不走了?!?/br> 羅銳只遲疑了幾秒,便緩步走進(jìn)范修房間里。沒一會兒,可能也就說三五句話的功夫,羅銳再次走了出來,對趙以瀾道:“趙姑娘,請。” 趙以瀾叮囑素衣好好休息,便跟著羅銳上了馬車。 如今正是秋季,一路上許都不少人家種植的丹桂飄出淡淡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趙以瀾眼見著馬車離開了許都,向郊外駛?cè)ィ灰粫?,她便看到一座風(fēng)景秀麗的湖泊,岸邊有一座涼亭,此刻亭中有一人正迎風(fēng)而立,動人的琴聲悠悠飄揚(yáng)。 馬車在遠(yuǎn)處停下,趙以瀾緩緩向那邊走去,越是靠近,她就越覺得心跳加快。 那個涼亭之中的男子,身材頎長,衣袍隨微風(fēng)輕柔晃動,像是天上的神仙般衣袂翻飛。不知是不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他忽然轉(zhuǎn)頭,那英俊的面容一瞬間撞入趙以瀾的視線,令她的心跳陡然又快上了一分。 等走到?jīng)鐾ぶ?,趙以瀾的心跳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她朝外望著這片湖光山色,雙眼也不禁露出欣賞之情。優(yōu)美的壞境,總能讓人心情好。 魏霖請趙以瀾在涼亭之中坐下,那張石桌上此刻正擺放著一個棋盤。 趙以瀾在魏霖對面坐下,看著面前的棋盤面露為難之色。 魏霖道:“以瀾,可不可以陪我下幾盤棋?” 趙以瀾道:“啊,這個啊……我棋藝很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圍棋的下法,還是魏霖曾經(jīng)教給趙以瀾的,她的棋藝,他當(dāng)然知道。不過,那是四年前了,在西洋的四年里,她跟莫羨時不時也會對弈一局,而在教會男爵之后,這項(xiàng)棋類運(yùn)動便在貴族間傳開了,趙以瀾這四年里有了眾多的對手,棋藝自然進(jìn)步了不少。但此刻,她決定偽裝一下。 果然,看到趙以瀾為難的模樣,魏霖立即道:“那我讓你二子?!?/br> 趙以瀾嘟囔道:“二子怎么夠啦,三子好不好?” “好?!蔽毫貨]有半分為難便答應(yīng)了下來。 棋局正式開始之后沒多久,魏霖就發(fā)現(xiàn)趙以瀾的棋藝跟過去相比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偏她還裝模作樣,落個子還一臉為難猶豫,仿佛不知道該下這里好還是那里好,可結(jié)果下的那一手,往往逼得他不得不同樣下狠手。 第一局結(jié)束,扮豬吃老虎的趙以瀾利用魏霖的輕視心理毫無意外地獲得了勝利,她笑得甜如蜜。 明知自己被算計(jì)了,魏霖也生不起氣來,反而覺得她這如同偷腥成功的狐貍般的笑容,異常順眼可愛。 這時,趙以瀾忽然注意到一旁為二人彈琴助興的琴師似乎不太對勁,驀地看了過去,那琴師慌忙低頭,甚至還彈錯了幾個音。 第152章 新目標(biāo) 注意力沒有一刻從趙以瀾身上挪開的魏霖自然觀察到了她的異常, 他微微側(cè)頭,順著趙以瀾的視線看到了那琴師,疑惑地瞇了瞇眼,又轉(zhuǎn)回視線看向趙以瀾:“怎么了?” 趙以瀾想了想說:“她好像一直在看你……”她其實(shí)也不能確定那女琴師究竟在看她還是魏霖, 自從她武功有所成后, 對于人的視線就多了些感應(yīng),然而到底不能精確定位,只能知道個大概罷了。 魏霖皺了皺眉,對那琴師道:“你可以走了,今后也不必再來?!?/br> 那琴師一聽便慌了,連忙起身從琴旁退開, 砰的一聲跪下,哽咽著哀求道:“殿下, 我知錯了, 求殿下不要趕我走, 我還有家中老幼要照料,不能丟了這份差事的??!” 琴師一邊哭一邊磕頭,聲淚俱下, 那柔美的嗓音令人聞之不禁心生憐憫。 趙以瀾著實(shí)嚇了一跳, 她不過就是隨口那么一說, 竟就要讓一個無辜之人丟掉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她如何承受得了? “唉等等,你干什么??!”趙以瀾連忙開口阻止。 魏霖道:“我身邊不能留下任何會令你不高興的人。” “我沒有不高興啊。”趙以瀾連忙說,“你別誤會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br> 魏霖道:“好奇什么?” 趙以瀾干脆道:“你別說話,讓我自己來?!?/br> 魏霖自然毫無異議,沉默著看趙以瀾把那琴師招到面前,和顏悅色地問:“你叫什么?” “回姑娘,我姓裘,單名一個然字?!蹦乔賻煶槠f。 “裘然,好名字?!壁w以瀾又問,“你方才在看什么?” 琴師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以瀾側(cè)頭看了看,魏霖正面色不善,她手一抬遮住他的視線,在他看過來時說:“別瞪她?!?/br> 魏霖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側(cè)過了頭。 趙以瀾這才放下手,又溫柔地對裘然道:“裘姑娘,你直說便是,沒有人會怪罪你的?!?/br> 裘然又怯怯地看了魏霖一眼,這才鼓足勇氣小聲道:“是,姑娘。我看的是、是姑娘……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姑娘這么好看的女子?!?/br> 趙以瀾頓時樂了,逗她:“你真不是看殿下?他不好看么?” “不、不是!殿下也好看的,但……姑娘更好看?!濒萌换炭值卣f。 “別怕,我不吃人。”趙以瀾笑道:“謝謝你啊,那你回去彈琴吧?!?/br> 裘然先是一喜,隨即遲疑地看向魏霖。后者只給了她一個側(cè)臉,連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趙以瀾道:“去吧,殿下一點(diǎn)都沒有怪罪你。” 裘然偷偷看魏霖,見他面上沒有任何不悅之色,便含淚向趙以瀾道了謝,恭恭敬敬地退回去,雙手搭在琴上,深吸了口氣,又叮叮咚咚彈了起來。 趙以瀾回到原位,對看過來的魏霖笑道:“我喜歡這姑娘?!?/br> 魏霖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道:“好,我不動她?!?/br> 趙以瀾揚(yáng)唇一笑:“謝謝。來,再來一局!” 魏霖點(diǎn)頭。 趙以瀾看著棋盤問他:“這一局你準(zhǔn)備讓我?guī)鬃???/br> 魏霖抬頭看她:“你說了算。” 趙以瀾挑眉一笑:“那我把我的子放滿棋盤了???” “也可以?!蔽毫睾闷獾卣f。 趙以瀾真心想要為難人的時候,就沒有不成功的,見魏霖脾氣好成這樣,她說:“算了,那沒意思。這樣好了,下一局你必須答應(yīng)我?guī)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