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教練,我瞧陸哥今早就不太舒服,這也不能怪他!”柯裕森立刻舉手匯報,“要不讓隊醫(yī)瞧瞧,重感冒可不就渾身軟綿綿提不上了力氣嗎?!?/br> 陸嘉禾是崇文的絕對主力,這些年,球隊一直試圖復制培養(yǎng)出新的陸嘉禾來,可迄今為止,整支球隊還是無人能替代他的存在,就算是生病的、狀態(tài)不佳的陸嘉禾。 “行了,叫隊醫(yī)?!苯叹毎櫭?,朝陸嘉禾道,“有什么要求你趕緊提,哪里不舒服也都現(xiàn)在說出來?!?/br> “沒有哪里不舒服,我想看我的手機。”陸嘉禾擰起瓶蓋,還真提了一個要求。 “嘿,還真欠踢啊?!苯叹毑铧c沒上腳,好不容易才忍下怒氣,“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種,不過能把你這臭小子甩了的女孩子,也算個奇人了?!?/br> “但別怪教練沒提醒你,人家都把你甩了,你總看手機也沒用,心情只會越來越差。” “好好調(diào)整情緒,下半場再劃水,小心我踢球一樣踢你。” 這邊宋茵好不容易才擺脫護士小姐幫她幫把從二樓掉下去的手機撿了回來。 不出意料的,手機摔成了兩瓣,屏幕也都碎了,這手機已經(jīng)用了好幾年,宋茵倒沒什么好惋惜的,關(guān)鍵是剛才陸嘉禾發(fā)來的信息,她打開之后只來得及看了第一條。 病房里的電視機掛得有些高,宋茵需要坐到床位才能看清晰些,比賽進行到了傷補時間,場上的比分還是0:0,如果90分鐘結(jié)束前還是這個比分,就需要進入加時賽了。 她從前完全不懂足球,是與陸嘉禾在一起之后,才一點一點接觸了這項運動,別人她也許不了解,可陸嘉禾的踢法、狀態(tài),看了那么多次私下的訓練和比賽,她其實已經(jīng)很清楚了。 宋茵有心想要再麻煩護士借電話,給陸嘉禾回條信息,正巧便有人進門。 “佳思、格周!你們怎么來了?” 那天考核過后,程格周便再沒見過宋茵,沒想到她竟是因為腿傷直接住到了醫(yī)院里。還是徐老師從宋母那得知了這個消息,順便告訴他們,想著有同學的鼓勵,宋茵心里應該會好受點兒。 “你這是在看陸嘉禾比賽直播啊,茵茵?” “嗯。” “行,就是這樣,保持良好的心態(tài),就一個小手術(shù),有什么大不了的?!北R佳思滿意地拍拍她的肩,“去了國外也要常跟我們電話聯(lián)系。” “能不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宋茵指了指床頭柜上摔壞的手機,“今早摔壞了,我想發(fā)個短信。” 宋茵收到的信息都存儲在手機本地,除非能把壞手機修好,不然那短信應該是看不了,宋茵等不及那時候,想先給他回復。 盧佳思低頭往包里翻手機的當兒,程格周已經(jīng)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用我的吧。” 宋茵的指尖在鍵盤上猶豫片刻,匆匆打下了兩行字。 ——手機剛才壞了,借了別人的手機給你發(fā)這條信息。 ——六一,這兩天等你有空的時候,來一趟醫(yī)院吧,我有事情想要當面和你說。 借的是別人的手機,宋茵不好想太久,只能言簡意賅說了兩句,等陸嘉禾來了醫(yī)院,再問他短信的內(nèi)容,也是一樣的。 宋茵刪除了發(fā)送記錄,把手機重新還給了程格周。 “謝謝你啊,格周?!?/br> “這么點小事,學姐再跟我說謝謝,可就真的見外了?!背谈裰軗u頭,心里思忖。 宋茵急著聯(lián)系的,一定不是父母,也許是陸嘉禾。 從他們進來到現(xiàn)在,宋茵落在電視上的目光是最長的。在最初,他分明還能感受宋茵對陸嘉禾的排斥和抵抗,可現(xiàn)在,手機摔壞了,她想的第一件事是先聯(lián)系陸嘉禾。 宋茵對他越來越在意了呢。 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付倫打來電話,盧佳思呆了幾個小時便坐不住先走了,只剩下程格周又陪了宋茵看了一會兒比賽,瞧著90分鐘的比賽0:0進入加時,加時賽又快結(jié)束,場上比分還是1:1持平。 “也許要進入點球大戰(zhàn)了?!背谈裰茌p聲評論,偏頭瞧了宋茵一眼。 她的皮膚白得像瓷片,專注地盯著電視屏幕上奔跑的陸嘉禾,并沒有聽到他說話。 與其說這是一場比賽,更不如說這是一場拉鋸,崇文和南平大,都在等著對方體力耗盡松懈那一刻。 “我的媽,早知道踢這么累,剛開場就爭爭氣進個球多好,老子都快跑斷氣了!”柯裕森杵著膝蓋,滿臉生無可戀。 這不是他踢過的第一次加時賽,可卻是踢得最累的一次。沒有了進球的激情,滿腦子想著怎么阻止對方攻破自己的球門,跑到現(xiàn)在,完全就像在夢游。 兩回合打平,客場進球數(shù)一樣,加時賽也踢平,這下,比賽終于進入點球大戰(zhàn)。 雙方按照罰點球的順序提交了名單。其實進入點球環(huán)節(jié),情況對崇文很不利,鄭澤在加時賽中被罰下場了,這便意味著,崇文少了一名能射門的大將。 第一階段是五輪淘汰制,按照名單順序依次進行點球,陸嘉禾是崇文最后的壓軸。 前面的一百二十分鐘,這場球?qū)嵲谒悴簧弦粓鼍实谋荣?,沒有沖突,沒有你追我趕,平淡至極,直到點球這一環(huán)節(jié),昏昏欲睡的觀眾們這才驚醒,徹底亢奮起來。 南平大進了兩粒,崇文進了兩粒,輪到陸嘉禾最后上場,這是決定勝負的一刻,倘若這球沒進,他們便得進入點球大戰(zhàn)第二階段。 “陸哥,你可千萬回神?!笨略I瓨O力維持呼吸平穩(wěn),瞧著陸嘉禾縹緲的目光,差點哭出來。他實在受夠了,跑了這么久,心臟還得承擔這一刻的超強負荷。 全場凝神屏息等待這一刻,陸嘉禾跑動兩步,望了球門一眼,抬起左腳。 第68章 chapter 68 直到現(xiàn)場的歡呼聲爆發(fā)出的那一刻, 柯裕森才意識到球進了,悄悄把視線移到球門那, 撲救失誤的門將還趴在綠茵坪上, 也許在哭,遲遲沒有起來。 千里迢迢來比賽,現(xiàn)在,他們被淘汰了。 這一場球贏得艱難,大家都精疲力盡, 沒了平日打了雞血一般的激情, 伴隨著全場結(jié)束的長哨, 兩方隊員握手下場。 “陸嘉禾!” 身后有人喚他一聲,陸嘉禾心不在焉回頭,是南平大的隊長。 南平大是近些年來穩(wěn)步上升的一支隊伍,他們進步很快,也許再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擁有與崇文抗衡的實力。尤其對方王牌前鋒才大學二年級, 比陸嘉禾小。 “能和你交換球衣嗎?” 陸嘉禾的球衣濕淋淋的, 自己都嫌棄,更別提還要穿上別人的球衣,抬頭瞧了一眼對方期待的眼神, 想了想,還是把三兩下把球衣脫下來, 遞到對方手中。 “謝謝, ”那人眼睛亮了, “我看過崇文的很多比賽,教練當做教學錄像給我們放,你很厲害?!?/br> 崇文的配合與進攻在高校間確實無人能望其項背。 陸嘉禾接過他的球衣,點頭回,“你也是。” 他不撒謊,能說出這一句夸獎,證明對方前鋒確實很有潛力,雖然這聽上去更像是一句禮貌的應答。 對方聞言,卻話頭一轉(zhuǎn),“其實我今天有點失望,崇文、還有你的實力,不應該僅止于此?!?/br> “所以你是覺得自己輸?shù)貌粔驊K?”陸嘉禾挑眉詫異。 那人搖搖頭,笑嘻嘻套上球衣往后退了兩步,“希望明年的賽場上還能再見到你,到時候別再這樣心不在焉了,拿出所有的實力,和南平好好踢一場,看看誰輸誰贏。” 陸嘉禾拎著球衣回到更衣室,強打著精神沖了個熱水澡,鼻子有些塞,全無贏球的喜悅。 “陸哥,過來,隊醫(yī)給你開藥?!笨略I?。 許多感冒藥中含有興奮劑成分,比賽期間,隊醫(yī)開的藥物是最有保障的。 陸嘉禾從柜子里拿了手機,擦著頭發(fā)坐下來聽醫(yī)囑,沒說完,門口又進來兩人。 “l(fā)u?!?/br> 為首的是那大胡子的德國骨科醫(yī)生,陸嘉禾剛剛跑動時腿上擦破點皮,大概是叫教練瞧見了。這隊醫(yī)是崇文重金聘請的,教練扣門,總覺得要物盡其用,甭管輕傷小傷都要勞駕他一番。 “我沒事?!标懠魏虛u頭。 “我?guī)湍闾幚硐聜诤玫每?。”他身邊的助手已?jīng)蹲身下來檢查,細致幫陸嘉禾沖洗。 酒精擦得傷口火辣,陸嘉禾才把手機屏幕按亮,又聽那德國醫(yī)生道,“上次你帶到我那看韌帶的姑娘,我說……” 陸嘉禾猛地抬頭,眼眸漆黑,“您說她的傷勢不再適應高強度的舞蹈練習,如果不能根治,建議轉(zhuǎn)行?!?/br> 宋茵一直想知道那天醫(yī)生講了些什么,陸嘉禾自始至終守口如瓶,只反復叮囑她少排練,多休養(yǎng)。一方面,他知道那對宋茵來說是怎樣的打擊,另一方面,西醫(yī)總是把最壞的可能告訴病人,其實未必就有醫(yī)生說得那么可怕。 那年車禍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也有人斷定他再站不起來了。 “咳……”一聲清咳兩聲,“她現(xiàn)在——” “是,她現(xiàn)在就住在您的醫(yī)院里,您這是有更好的治療方案了嗎?” “恩,她的磁共振片子,我同許多hss的朋友一齊討論過,雖然難度不小,但hss是全美最頂尖的??漆t(yī)院,他們確實已經(jīng)有了些眉目?!?/br> 陸嘉禾想了片刻,把藥盒里的藥片倒出來,掏出筆在盒子上記下宋茵的信息,遞到醫(yī)生手中,“那便麻煩您費心了,手術(shù)的賬單請發(fā)到我這里,我會付清所有的費用?!?/br> 想了想,陸嘉禾又意識到不妥。如果宋茵發(fā)現(xiàn)了,她肯定不會接受這些,想了想,又改了口,把賬單分開,由他付三分之二。 柯裕森看得有些心酸,陸哥什么時候這樣設(shè)身處地替人著想過,付出這么多,該是有多喜歡,偏偏對方還和他分手了……這事兒放在他身上,他也接受不了,大概會覺得連踢球都沒意思了。 “陸哥……”他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正打算安慰兩句,卻見陸嘉禾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像是瞧清了什么,忽地拿包站起來。 腿上的擦傷還沒包扎完,陸嘉禾低聲朝那助手致歉,轉(zhuǎn)身又叮囑道,“二森,你跟教練說一聲,我有急事,先走了——” “誒!陸哥,慶功宴你也不吃了?” “不吃了,你們好好玩?!?/br> 收到宋茵短信的心情,大概就是從低谷飛到巔峰的感覺,雖然她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依舊避免不了忐忑,但陸嘉禾一顆心總算是稍微踩到了實處。 他已經(jīng)許多天沒跟宋茵說過話了,遠遠看幾眼,根本就是飲鴆止渴。 想念她的聲音,又想念她的眉眼。 來比賽時坐的是學校大巴,路面上堵,陸嘉禾這會兒只能乘地鐵回去更快些。 上一次還是宋茵同他一起,這次卻只剩他自己了。 剛洗過的頭發(fā)還沒干,也許是因為感冒,地鐵里陰得發(fā)冷,陸嘉禾單手背上包,拿出手機,撥了一遍宋茵的號碼,如短信上所說,她的手機壞了,果然沒通。 然而這次陸嘉禾抵達醫(yī)院時,卻撲了個空。 “好像是說到學校收拾東西吧……剛剛她爸爸來把人接走了?!弊o士小姐惋惜道,“你要是早來十分鐘,說不定就能趕上來著。” 瞧著陸嘉禾一張俊臉說不出的失魂落魄,她又有些不忍,提醒道:“她下午還得掛針,那時候會回來的,不然你下午來?” 陸嘉禾覺得自己一刻也等不及。走出醫(yī)院,正午的太陽有些刺眼睛。 他不知道宋茵家里人的號碼,也不知道她借了誰的手機給他發(fā)的信息。 陸嘉禾在路口隨意攔輛車,催促完師傅便咳了幾聲,身上發(fā)冷,饑腸轆轆。 低頭,又戳開了宋茵發(fā)來短信的手機號,仔細一看,陸嘉禾忽地發(fā)現(xiàn),這號碼從前給他打過電話,時間就在宋茵考核那一天。 也許是問老師或者同學借的?興許那人還同她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