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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世子妃在線閱讀 - 第101節(jié)

第101節(jié)

    “那朱承冠?”

    “先壓起來吧,爹,實在不行,就拿他抵民憤好了?!?/br>
    父子倆商議著決斷下朱承冠的命運,而朱承冠看著將自己院子包圍嚴嚴實實的兵丁,心中有些發(fā)虛,無論他叫喊還是打罵,這些人全都目不斜視裝作沒聽見,朱承冠還不知道義軍之事,也知道糟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兒,說不定舒家父子要將自己……

    江南義軍叛亂,最起碼舒家和江南大大小小官員參的都是朱承冠,偶然有聲音不大一樣的折子,也無法被送到皇上眼前,在江南就被舒大人扣下去了。事情說清楚后,害的朱承瑾也被參了幾本。

    說是景豫郡主行事太過魯莽,將米糧運來京中而不顧江南百姓,只為邀功,這才導(dǎo)致民變。

    “趙大人的意思,本郡主乃是罪魁禍?zhǔn)??”朱承瑾冷冷一笑,她原本淡然氣質(zhì)典雅,但是年歲漸長遇事多了,五官也長開,美的迫人不敢直視?!爸斐泄跉⒌氖俏彝醺?,是我讓他殺的還是我讓他們高價賣糧?”

    趙大人便是安國公門生,被安國公一路提拔上來,如今朱承瑾把他靠山砸了,他自然看朱承瑾不順眼。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難道與郡主一點關(guān)系沒有?”趙大人口舌也不可謂不毒,“江南病變一事,你瑞王府是罪魁禍?zhǔn)?!?/br>
    “趙大人好利的口舌!”自然有人看不下去,王御史道,“如今外面大雪封城,趙大人家里吃的是皇糧,您知道京城糧價多少嗎,知道陜西蜀中糧價多少嗎?又是否知道朱承冠殺府兵搶糧之前,江南糧價多少!自打朱承冠搶了糧一家獨大,江南糧價,是蜀中的十倍,是陜西的十二倍,京城的十五倍!”

    “別說普通百姓,就是你趙大人,買得起嗎?哦,本官忘了,”王御史嘲諷笑道,“你趙大人的家中錢財,全數(shù)獻給了恩師安國公,用來‘贖罪’了!”

    王御史這才叫好利的口舌,趙大人結(jié)巴半天,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張尚書也道:“是啊,臣還有疑問,朱承冠即使拿了那些糧,他已經(jīng)被逐出王府,從宗室除名,如何還會讓江南商行、各地官員都不管束?臣想問,江南巡撫舒大人如何管理的部下,其下官員,一個個的皆要問責(zé)?!?/br>
    此事比貪污要嚴重得多,更加棘手的是民心,皇帝做的是江山,若是百姓心中怨聲載道,那這皇帝坐的又能穩(wěn)到哪兒去?

    張尚書接著道:“不過此時并非追責(zé)之時,最主要的是要先勸降義軍,安撫百姓。江南糧食足夠用的,就連貧瘠如寒川郡,都沒鬧出這等事端。再這么下去,江南要亂啊。”

    江南最為富庶,軍需不缺,但是若是上去就武力鎮(zhèn)壓,難免惹出更多亂子。

    義軍好打散,民心卻不好再聚。

    皇帝思前想后,江南欽差一行人,派了王御史和張尚書前去。這二人都是一張嘴就滔滔不絕的人,不缺智謀,更不缺膽識——就王御史那性子,若不是皇帝還算寬仁,怕是已經(jīng)死了好幾個來回了。

    江南的消息,斷斷續(xù)續(xù)傳回來,王御史啟程去江南之前,最后參的便是四皇子。

    四皇子也挺倒霉,朱承冠仗著他的名字在外面作威作福,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這次的這么大的事兒,也用他的名頭!可憐四皇子還一兩銀子沒拿,就被扣了個同伙罪名,只是也無所謂了,四皇子現(xiàn)在除了這條命,幾乎也沒什么可罰的,皇帝也膩歪得很,索性就再申斥一頓。

    四皇子可以算是開朝以來第一個無爵皇子,也是第一個被申斥最多的皇子。

    申斥到最后,傲如四皇子也沒臉沒皮了,與張側(cè)妃訴苦一番就罷了。只是曾經(jīng)被捧上權(quán)利簇擁的中心,如今無處安放自己,四皇子心里不是不憋屈。也不是沒再幻想過,若是坐上龍椅的是自己,又當(dāng)如何?

    張側(cè)妃正逗著兒子玩,皇長孫雖說身體有缺,但是卻極其聰慧,可能是經(jīng)歷過香兒的驚嚇,他和張側(cè)妃尤其親近。每每四皇子看到了,都覺得張側(cè)妃實在是慈母心腸,明明并非自己親生,卻還是對待他無微不至。前些日子皇長孫受了一些風(fēng)寒,張側(cè)妃衣不解帶看在一邊,是真的心疼壞了。

    張側(cè)妃并非冷漠無情的工具,她是個人,只是個看問題超脫的女人罷了。這么小的孩子,帶在身邊,什么也不懂只知道黏著你,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濕漉漉的。與張側(cè)妃親近便會笑,若是林念笙想來看他,一湊近便哭不停。

    如此早慧又惹人心疼,張側(cè)妃如何會沒感情呢?

    再加上這孩子是皇長孫,前幾日太后傳下口信,一定要好好照料皇長孫。張側(cè)妃何等聰明,只需要一想便知道,林念笙此事過后,再難有子嗣了。這孩子乃是嫡子身份,只是記作庶子,身份還是王府最尊貴。若是王府其他女子也無法再有身孕……

    張側(cè)妃看著皇長孫嬌嫩小臉,心里軟了軟,罷了,她不想要四皇子的孩子,府里女人卻都盼著呢。再說了,即使日后繼承了四皇子府,也沒什么用處。

    明月奴明月奴,是她的小月亮。林念笙如今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到了她懷里的小月亮,怎么可能再被林念笙奪走呢?

    張側(cè)妃哼著童謠哄睡皇長孫,就看到四皇子正在屋外愁得四處踱步。饒是她看出來四皇子一定有話要說,也慢慢的,等皇長孫呼吸平緩了,才又看了一會兒這小鼻子小眼睛,覺得哪哪兒都能瞧出可愛來。依依不舍的將小手放開,吩咐奴才們看好了,自己去問四皇子:“您在這兒轉(zhuǎn)什么呢,有什么煩心事兒?”

    除了朱承冠,四皇子煩心事兒太多了。

    “老安國公身子不好了,林念笙整日往家里送東西,人參鹿茸也就罷了,我不在乎這些,可上次贖罪銀一個沒看住,她就從你這兒支出去三萬兩銀子貼補娘家?!彼幕首右欢亲拥脑寡?,“銀子是小,若是讓父皇以為我與安國公府貪污賑災(zāi)糧食有關(guān),叫我如何說得清楚?對了,這次岳父大人去江南,東西可都準(zhǔn)備好了?”

    安國公府如今是林世子當(dāng)家,老安國公準(zhǔn)備趁著這個機會退位給兒子,不然再做錯什么,國公位子往下一削……林世子與林念笙本就是異母兄妹,關(guān)系親熱不到哪兒去,再加上林念笙母女以前愛給顧如云不痛快,安國公府這個岳家,已經(jīng)不頂用了。

    如今是張側(cè)妃的親爹在朝上,深的皇上信任,而且年輕有能力,哪哪兒都比安國公府能幫上忙靠得住。

    張側(cè)妃笑著勸道:“怎么會呢,您是清白的,這點不論是朝中大臣還是皇上,心里都清楚,又怎么會因為四皇子妃而遷怒于您。再說了,這筆銀子是四皇子妃從我這兒支的,四皇子妃交給娘家人的,與您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話是這么說,可是她是四皇子妃,她做的事兒要說沒我授意,誰信呢?”四皇子被一群豬隊友坑的可憐,“如同端云和朱承冠,他們倆與我親近,在外面接著我的名頭做事,誰都會說,這是四皇子派人做的?!?/br>
    張側(cè)妃都有點同情四皇子了,這次朱承冠做的事兒,四皇子光擔(dān)著罵名了,解釋也無用,畢竟以前的關(guān)系擺在那兒了。一分錢好處沒落到,還倒貼進去不少——為了送禮讓別人別參奏自己。

    其實王御史知不知道這事兒可能跟四皇子無關(guān)呢,他知道,可是誰讓四皇子一家子都不討喜呢?他也就只能在出發(fā)江南之前,再惡心惡心四皇子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出好戲

    趙大人最近真倒霉。

    本來他的仕途算不上一帆風(fēng)順,但是磨難也少得很,畢竟恩師是安國公,他自己又善于鉆營,與四皇子牽線搭橋攀上了關(guān)系。別的不說,四皇子庶妃馬氏,就是他介紹的,好聽說來保媒拉纖,不好聽的也就如端云罵朱承宛,老鴇一樣的人物。

    而后呢,又因為四皇子和安國公,他與章青云聯(lián)系上了。這三個,一個是朝中老人,一個是皇帝心腹,還有一個是尊貴皇子。怎么看趙大人日后也是前途光明,不至于太慘。

    先說趙大人,他在戶部熬了許久,誰知道戶部尚書李大人位子是越做越穩(wěn),看樣子十年八年是沒法挪地兒了。好不容易六部尚書空出來了一個刑部尚書傅大人的,按照年齡資歷、人脈交往、跟朝中各位大人的關(guān)系,他都覺得自己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下一任刑部尚書了。

    誰知道異軍突起,居然是樣樣都不如他的張溫祺坐了這個位子!

    張溫祺與誰有關(guān)系?

    思來想去,也就與瑞親王府有關(guān)系了。

    所以說趙大人對瑞親王府的敵意,打從那時候就埋下了根兒。

    張溫祺尚書做的如魚得水,可是先是四皇子,親王郡王之間來來回回,最后直接成了個光頭皇子,屁爵位沒有還不說,不能上朝了。朱承瑾說來就是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趙大人不會這種形容,也知道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算是將四皇子一輩子釘在板子上了,再也沒什么大出息。

    再然后就是安國公出的事兒了,不僅失了圣心,還得了大堆罵名,惹自己一身sao。他也想跟林世子處好關(guān)系,可是人林世子和世子妃壓根兒不搭理他。再想走章青云這條線,得了,章青云合離了。

    這年頭合離的真是不少,但是像白夫人,前章相夫人那般狠的,的確是沒什么別人了。

    京城百姓并不知道江南義軍一事,他們最近比較關(guān)注章相家事。

    白瀲滟愁怎么報復(fù)章青云,本想將這事兒宣揚出去,找來朱承瑾一商量,朱承瑾想到趙大人是誰的人,眉尖微微一挑,笑道:“宣揚出去,不過也就是茶余飯后那么一個講話由頭,他又怎么能知道丟臉呢?”

    “我受的苦,也要讓他們章家嘗嘗?!?/br>
    “姑母,我有個法子,只是最近我抽不開人手。將這主意說給姑母,還得姑母自個兒招人做。”

    這姑侄二人在屋里說了許久,外面楚清和跟震兒在雪地里等著無聊,索性師徒二人過了幾招。震兒如今已是有模有樣的了,因為練武瘦了一些,看起來更加精神。

    楚清和算是給震兒喂招,邊打邊指點,震兒繃著一張小臉,仔仔細細聽著。

    男子身形頎長,玄衣黑發(fā),在冰天雪地里純粹的黑與白,凝成一幅水墨畫。楚清和五官深邃堅挺,眼神銳利讓人不敢面對,但是若是細細看起來,他單論長相不輸于聞衍之等白面公子哥兒。只是別樣的俊美,呼吸間仿佛都帶著塞北風(fēng)沙、刀兵鐵血的味道。

    雪飄飄灑灑,天邊陰郁,光線并不算太強,甚至有些昏暗。這幅畫有點古舊的味道,尤其是襯上白家古宅,還沒來得及布置的假山,黛瓦白墻,雪地里一大一小,朱承瑾與白瀲滟不由相視一笑。

    這兩個人,一個是攜手余生,一個是一輩子的希望。

    在這雪天如同暖陽,劈開混沌天光,帶來大雪連綿天氣里一抹春風(fēng)。

    楚清和近日一直守著朱承瑾進出打理事情,第一是她壓下商家哄抬價格賺錢的希望,擋了人家發(fā)財?shù)穆罚y免有人懷恨在心。第二是朱承瑾會去人多眼雜的難民區(qū),親自監(jiān)管施粥,每次楚清和都得憂心忡忡的跟著。

    跟著還不算,滿堂覺著楚世子也有些太婆婆mama了,她們郡主是個人,又不是風(fēng)一吹就要倒的紙片,她們都沒這么緊張的喝水怕嗆著吃東西怕噎著。

    崔然一邊拿下車上的包裹一邊道:“楚世子還不明白如何表達心意呢,看心上人,無非就是如此,一舉一動全都牽著心?!?/br>
    “我來拿,”一雙纖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比一般女子保養(yǎng)得還要得宜,程少卿帶笑卻仍舊有些冷淡的臉出現(xiàn)在諸人面前,自發(fā)接過了崔然手上的包裹,“雪天路難走,郡主怎么還天天來這難民區(qū),交給底下人就好了?!彼咴诖奕簧磉?,時刻擔(dān)心地上滑。

    崔然道:“無需如此,我也不是個紙片人。”

    又覺得程少卿這模樣與楚世子別無二致,不由微微一笑,帶著些情竇初開的羞赧。

    滿堂珠玉道:“我們這兒也有東西要拿啊,怎么就沒人幫忙?”

    “自己拿著吧,哎……”

    粥棚設(shè)在寬廣空地上,避風(fēng),進出通道井井有條。

    這一切居然是蘇映芙的功勞,她素來蕙質(zhì)蘭心,一些男人想不到的事兒,她能想到,一些男人無法做得到的事兒,她居然也能做到。

    比如凍傷的藥膏,女人孩子的特殊照顧。

    許多就是朱承瑾等人,也沒想到的。對此,朱承瑾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每個人各司其職,能力不一樣,做的事兒不一樣。

    “比如讓楚世子繡花,讓崔姑姑去領(lǐng)兵上陣都不大合適吧。”

    “郡主,您這話也太謙虛了,何止是不合適,簡直就是不可能?!睗M堂實在是想不到楚世子繡花什么樣兒,“齊世子繡花,我倒是信?!?/br>
    “我說今兒雪下得小了呢,合該我今個出門就找到說我壞話的人。”大老遠就聽見齊世子嗓門兒,不少來幫忙的百姓都認識,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笑吟吟打招呼。

    齊行遠比往日要穩(wěn)重許多,笑道:“我去了靖平侯府,說是老楚不在家,我一想就是陪你來這兒了?!?/br>
    朱承瑾看了他一眼:“姨母送了許多舊衣物來,也派了奴才來幫忙,我前幾日登門道謝,結(jié)果姨母偏偏去上香了,過幾日忙完了這些我再去?!?/br>
    “無妨,你姨母不是那么小氣的人?!饼R行遠隨口一答。

    “她姨母,是什么人?”一個沉著男聲傳來。

    齊行遠更順嘴了:“我親娘啊……喲我的親爹,您怎么來了,快坐快坐?!?/br>
    凳子上坐滿了災(zāi)民,朱承瑾與楚清和都是站著的,眼看著津北侯來了,齊行遠要諂媚的請他爹坐下,他爹沒給他什么好臉色:“回家收拾東西,得出門了?!?/br>
    順帶著與朱承瑾楚清和略微打了個招呼,這二人是晚輩,在外簡簡單單行了禮就算了,津北侯也不計較,道:“你也回家吧,咱們這是一趟一起走的。”

    朱承瑾心都揪起來了:“侯爺去塞外?”

    “是啊?!苯虮焙羁戳丝此闹?,在桌上描繪了兩個字,在場的人皆是看出來了——雖說津北侯嘴上說是,但是手里寫的卻是,“江南”二字!

    皇上明面派了欽差,暗地里還要差遣這些將領(lǐng)去,萬一不行,就要開打了。

    朱承瑾看向楚清和的目光暗含擔(dān)憂,楚清和道:“明白了?!?/br>
    “明白了?!边@三個字,涵蓋了一切。

    津北侯父子和楚清和當(dāng)天中午就從城里出發(fā)走了,朱承瑾有些擔(dān)憂,心隨著楚清和一隊人出城而提了起來。不說大雪不止,光是江南義軍就夠人受的。

    但是京里卻沒幾個人關(guān)注這事兒,他們的目光被一出戲吸引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白瀲滟請了幾個人來,說是大雪封城,沒什么有趣的,且讓人拍了一出戲,先請各家夫人來看看。這請還是有講究的,只有捐了衣物、米糧資助災(zāi)民的,才能有一席之地。

    來參加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因這份殊榮,覺得隨大流捐出去的東西也沒這么心疼了。

    開場前白瀲滟便道:“難為各位肯給我這份面子了?!?/br>
    現(xiàn)在即使白瀲滟不是章相夫人,但是身后有太后,與公主郡主,還有諸多侯夫人關(guān)系都頗為不錯。所以如今來巴結(jié)白瀲滟的人,不少反而多了。

    不少夫人笑道:“今兒這戲可是新鮮極了,排了多久?”

    白瀲滟道:“不多,半天的時間就出來了,因為是真事,所以啊,排著方便。咱們先看,若是好看,再進宮獻給太后她老人家也樂一樂。”

    “什么戲?。烤尤皇钦媸聝??”

    “不過就是負心漢薄情郎,還有小妾迫害主母的故事。”白瀲滟笑的波瀾不驚,津北侯夫人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她。

    鑼鼓聲響,這些人便也安靜下來看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