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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日宴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君上。”

    江玄瑾頷首,目光落在堂前跪著的人身上,微微皺眉。

    “這是怎么了?”

    方才捆著送走的時(shí)候還好端端的,眼下再看,竟?jié)M臉是血。

    徐偃無奈地道:“他自己撞的,若不是蔣大人拉得快,怕是要一頭撞死了?!?/br>
    “性子倒是烈。”尋了旁邊的椅子坐下,江玄瑾拂整衣袍問,“可問清了來歷?”

    “從進(jìn)衙門開始,這人便一句話也不肯說?!?/br>
    眼神微沉,江玄瑾看了一眼旁邊的乘虛,后者會(huì)意,上前搜身。

    原本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人,被乘虛一碰,頓時(shí)掙扎起來。然而繩子將手腳捆得結(jié)實(shí),他再怎么掙扎,袖袋和懷中的東西依舊被掏了個(gè)干凈。

    一堆零碎的東西,乘虛看了一眼,只將銘佩撿出來,遞給了自家主子。

    “孫擎?”捏著銘佩看了看上頭的字,江玄瑾有些疑惑。正想讓徐偃查一查呢,江焱就過來了。

    “小叔!”急聲喊著跑進(jìn)來,一看還有外人在,江焱收了步子,硬生生改了口,“君上!”

    江玄瑾看了看他:“這個(gè)時(shí)辰,你來這里做什么?”

    江焱拱手道:“奉廷尉大人之命,來將行刺君上的刺客提至廷尉衙門審查?!?/br>
    旁邊的徐偃很不解:“本官尚未將此案秉呈。廷尉府怎么就來提人了?”

    “這么大的動(dòng)靜,廷尉府想不知道都難?!笨戳丝醋约倚∈?,見他周身無礙,江焱才松了口氣,接著道,“柳大人很是擔(dān)心君上安危,君上不如隨下官一起過去?”

    “不急?!甭晕⒁凰尖猓葐査?,“你可認(rèn)識(shí)堂前這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江焱皺眉:“這滿臉血。誰看得清長(zhǎng)什么模樣?”

    “那這個(gè)呢?”他把銘佩遞了過去。

    江焱一看就道:“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br>
    地上的人聞言就僵了僵,努力想將臉埋住。然而旁邊的乘虛一把就將他下頷抓住,扯了帕子來,兩三下抹開他臉上烏七八糟的血。

    “啊,我想起來了?!币豢辞迥?,江焱驚道,“這不是看守馬場(chǎng)的太廄尉孫大人嗎?”

    太廄尉?徐偃皺眉上前:“左監(jiān)大人確定嗎?”

    “確定!”江焱點(diǎn)頭,“前些日子廷尉府進(jìn)了五匹良駒,孫大人親自送來,與我打過照面?!?/br>
    孫擎臉色很難看,睜眼瞪著江焱,眼里滿是怨氣。

    “難怪覺得眼熟?!苯亮四樕?,“竟當(dāng)真是朝廷中人?!?/br>
    要是一般的江湖草莽行這掀棺槨、刺君上之事也就罷了,可偏竟還是個(gè)年俸六百石的太廄尉、太仆座下屬官!

    “送交廷尉府吧。”徐偃搖頭,“此事已不在京都衙門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br>
    江焱揮手就讓身后的衙差來押人,江玄瑾看著孫擎被帶出去,跟著也起身,同徐偃等人辭別。

    “小叔,你得罪過這個(gè)人?”坐上馬車,江焱忍不住問了一句。

    江玄瑾頷首:“算是有過節(jié)。”

    在樹林里孫擎就說了。因?yàn)樗o(hù)著“那個(gè)畜生”,所以就讓他一起死。

    那個(gè)畜生是誰已經(jīng)不用問了,孫擎最恨的人就是丹陽,不然也不會(huì)冒著被殺頭的危險(xiǎn),當(dāng)街去攔長(zhǎng)公主的護(hù)靈隊(duì)。

    不過這人到底是如何得知他今日要去白龍寺?區(qū)區(qū)太廄尉,又是哪里來的本事集結(jié)那么多會(huì)武之人?

    心里疑惑難解,江玄瑾隨著江焱進(jìn)了太尉府。

    經(jīng)過上回朝堂之事,柳云烈再與他相見,神色都有些古怪。今日也不例外,自他進(jìn)門,柳云烈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君上出行一向謹(jǐn)慎,今日竟遭了埋伏?”

    江玄瑾看他一眼:“大人莫不是該先審堂下之人?”

    柳云烈垂眸,目光投向下頭跪著的人,語氣很是不善:“所跪何人?因犯何事?”

    方才還掙扎得厲害,眼下居然就老實(shí)了,孫擎低著頭,一五一十地答:“下官太廄尉孫擎,因刺殺紫陽君未遂,被押至此?!?/br>
    這語氣還理直氣壯的,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cuò)。

    柳云烈拍案就斥:“簡(jiǎn)直是膽大包天,目無法紀(jì)!還不將始末細(xì)細(xì)道來?”

    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看旁邊的江玄瑾,孫擎道:“紫陽君偏袒維護(hù)丹陽長(zhǎng)公主,我看不過去,意欲殺之。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竟中了君上之計(jì)?!?/br>
    江玄瑾抬了抬眼:“本君之計(jì)?”

    “君上手段,下官佩服?!睂O擎冷笑,“先是讓人放出消息說要去白龍寺,引我等上鉤,接著不惜以身犯險(xiǎn),誘我等入甕,最后護(hù)城軍黃雀在后,直接便將我等一網(wǎng)打盡?!?/br>
    “我現(xiàn)在唯一后悔的,就是當(dāng)時(shí)為什么不趁亂殺了你!”

    “放肆!”柳云烈怒喝,“當(dāng)著本官的面,也該吐如此狂妄之語?”

    孫擎跪坐下來,一副大無畏的模樣:“反正被抓著了也是個(gè)死,我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江玄瑾平靜地聽著,半分怒氣也沒有,只問:“你是在哪里聽得本君要去白龍寺的消息?”

    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孫擎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什么還問我?”

    “君上問,你便答!”柳云烈低喝。

    孫擎冷哼:“街上隨意聽來的?!?/br>
    這等姿態(tài),擺明了是不愿意說實(shí)話,隨意搪塞。江玄瑾轉(zhuǎn)頭,看著柳云烈問:“貴府衙差手里的板子,是打算藏著做傳家寶?”

    柳云烈皺眉:“這便打了?”

    “公堂上也敢胡言,難道不該打?”江玄瑾搖頭,“也不必太狠,二十個(gè)板子清清喉嚨便罷?!?/br>
    孫擎梗著脖子,一臉寧死不屈的表情。

    然而。板子一個(gè)個(gè)狠狠地落下來,比他想象中痛得多。到第十個(gè)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是皮開rou綻,孫擎哀嚎連連,忙不迭地喊:“我招,我招!”

    板子停下,他喘了口氣,滿臉冷汗地道:“我手下有不少弟兄,平日里遍布京都各處,今日君上要去白龍寺的消息,是有人在江府附近茶樓里聽見的?!?/br>
    江玄瑾皺眉:“茶樓里的人說的話。你們竟就信了?”

    孫擎咬牙:“一開始沒信,只讓人在江府門口守著,沒想到你出來,當(dāng)真是往城北走,這還能有假?”

    “看清說話那人的模樣了嗎?”

    “誰去管那些?”隨口答了一句,孫擎琢磨兩下,覺得不太對(duì)勁,“不是你放的消息么?為何還這樣問?”

    江玄瑾沉眉不語。

    柳云烈聽出了關(guān)鍵,略微驚訝地看著他道:“難不成是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

    旁邊這人沒有否認(rèn),一雙墨瞳幽冷幽冷的。

    神色嚴(yán)肅起來。柳云烈道:“君上,哪怕你我已經(jīng)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下官還是得提醒您一句,身邊的人,該防就得防?!?/br>
    “大人慎言?!苯粣?,“君子忌離間之語?!?/br>
    “這是離間嗎?”柳云烈冷笑,“這是事實(shí)?!?/br>
    孫擎嘴里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上頭這人說話又實(shí)在討厭,江玄瑾沉著臉轉(zhuǎn)頭,朝身邊的江焱道:“你盯著些吧。”

    說完。起身就往外走。

    “紫陽君!”柳云烈忍不住喊他,“不聽完審問就走?”

    “乏了。”

    袖子一揮,他走得頭也不回,江焱看著,拱手朝柳云烈道:“下官替君上聽著,等晚些時(shí)候回去,再稟了他就是?!?/br>
    江家小少爺可比那紫陽君好說服多了,柳云烈想了想,也不去管那走遠(yuǎn)了的人了,一心一意地給小少爺分析起這件案子來。

    并且有意無意的。他將自己先前對(duì)白四小姐的懷疑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江焱。

    江焱本就憂心忡忡,再得柳云烈一番危言聳聽,晚上回去的時(shí)候,一臉焦急地就沖到了墨居。

    “小叔!”

    乘虛想攔,他揮手就推開,闖進(jìn)主屋急急地抬眼道:“我聽柳大人說……”

    話說一半,就被眼前的場(chǎng)景噎在了喉嚨里。

    江玄瑾半靠在床上,神色慵懶,衣衫凌亂。白珠璣偎在他身邊,雙手抱著他的胳膊。青絲披散,姿態(tài)嬌媚,被他這一喊,她錯(cuò)愕地看過來,杏眼里滿是不解。

    臉上一紅,江焱原地一個(gè)轉(zhuǎn)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苯渎暤?。

    渾身一緊,江焱顫聲道:“是事態(tài)緊急,侄兒才會(huì)如此沖撞。”

    “天要塌了還是地要陷了?”江玄瑾拂衣起身,帶著他往外走。“有事?lián)Q個(gè)地方說,莫打擾你小嬸嬸休息。”

    江焱應(yīng)下,跟著他的步子走,臨出門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白珠璣乖巧地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滿臉疑惑茫然。神色倒是無辜,但這模樣,還真像個(gè)蠱惑人心的狐貍精。

    迎上這江小少爺?shù)哪抗猓顟延窈苁悄涿睢?/br>
    之前的事兒她都沒跟江焱計(jì)較,也算寬宏大量了,他不感激便罷,何以還用這種眼神看她?

    看著他們朝偏廳的方向去,李懷玉想了想,不動(dòng)聲色地從旁邊的窗戶爬出去,貓腰低頭地繞去偏廳的墻外。

    “說罷?!痹谝巫由献?,江玄瑾開了口。

    江焱左右看了看,見乘虛和御風(fēng)都退下去了,才放心地道:“小叔,這次遇刺之事,你有沒有懷疑過小嬸嬸?”

    李懷玉聽得一驚,心跟著就吊了起來。

    江玄瑾問:“為何要懷疑她?”

    “您平白無故的,怎么會(huì)去白龍寺?聽門房說,今日是小嬸嬸先去,您后跟去的。您往日的行蹤都不曾泄露,怎么偏生與她同去一個(gè)地方,就被人知道了?”

    “巧合而已。”

    “這也太巧了些!”江焱皺眉,“您別太偏袒小嬸嬸了?!?/br>
    “她沒有要害我的理由。”江玄瑾淡聲道,“我相信她?!?/br>
    平緩溫和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懷玉挑眉,靠著背后的墻慢慢坐下來,抬眼看了看天邊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