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前任武林盟主蘇云越?！彼罋獬脸恋卣f，“四年前我因為個人原因歸還盟主頭銜，金盆洗手隱退江湖，今天因為外部條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我不得不站出來宣布幾則消息，已經(jīng)向媒體、公眾澄清一些與我切身相關(guān)的傳聞……”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卻越來越小，何晉對負責(zé)現(xiàn)場設(shè)備的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讓他將音量調(diào)大。

    “首先我不會干涉本屆武林大會的賽制。由于我四年前歸還了盟主頭銜，因此本屆武林大會中取消了‘挑戰(zhàn)賽’環(huán)節(jié)，全國大賽的最終勝出者將自動成為新一屆武林盟主。本人尊重國家體育總局和武林大會組委會的決定，本屆比賽將依舊按照事先規(guī)定好的賽制舉行，全國大賽冠軍無需挑戰(zhàn)我即可獲得武林盟主頭銜……”

    看到他對著講稿照本宣科，何晉頗為滿意。蘇云越因為厭惡拋頭露面，所以時常跟何晉對著干，做出脫離常軌的舉動，讓何晉頭疼不已，四年前不辭而別就是其中一例，而且是最糟糕的一例?，F(xiàn)在他終于學(xué)乖了。

    “其次我本人不會復(fù)出。我已經(jīng)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參與任何武林事務(wù)，今后將作為一個普通人繼續(xù)生活下去。任何關(guān)于我復(fù)出的說法都純屬臆測，對于這些不實言論本人保留訴諸法律的權(quán)利……”

    蘇云越念完稿子的第一頁，翻到第二頁。何晉讓他宣布的第三件事就是公開他和谷小飛的師徒關(guān)系。谷小飛一鳴驚人的路線與蘇云越頗為相似，因此早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他和前任盟主有所關(guān)聯(lián)，不過多數(shù)人（比如百曉生）猜測他們背后有同一家經(jīng)紀(jì)公司撐腰，因此躥紅方式也一模一樣。

    何晉打算讓這個猜測變?yōu)楝F(xiàn)實。他和蘇云越私交再怎么篤實，歸根結(jié)底也是個生意人。他已經(jīng)失去了蘇云越，當(dāng)然不會放過谷小飛。

    蘇云越看著講稿上的文字，越看越來氣。谷小飛是他的愛徒，絕對不能落到何晉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妖怪……好吧，帥妖怪手里。何況小飛根本不稀罕功名利祿，他只想跟他的肖大俠浪跡江湖做一對神仙俠侶，參加武林大會多半也是為了以武會友而不是奪取聲名。為什么非要將他拖進泥沼中呢？

    蘇云越一點兒也不希望毀掉愛徒的快樂生活。他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被毀掉一次了，谷小飛不能重蹈他的覆轍。如果有一天谷小飛覺得承認(rèn)自己的師門傳承更有利，那么就讓他自己來宣布，別人沒有權(quán)利替他做決定，蘇云越?jīng)]有，肖雪塵沒有，何晉更沒有。

    沒有人能掌握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何晉曾經(jīng)試圖掌握蘇云越，現(xiàn)在蘇云越打算報復(fù)回來。

    “第三，”他望著講稿上的文字，突然得意地笑起來，將講稿合上，“我今天要宣布的最后一件事是……”

    何晉內(nèi)心暗叫不好。蘇云越又要作妖了！他折磨自己折磨得還不夠嗎？一想到他發(fā)表驚世駭俗的言論后自己要怎么替他擦屁股，就一陣胃絞痛。

    蘇云越一邊將演講稿撕成碎片，一邊趾高氣揚地說：“自從我獲得武林盟主的頭銜時起，社會上就一直流傳著關(guān)于我和魔教教主馮某的一些不實流言，比如我和馮某之間存在著超越友誼的關(guān)系。我今天必須在此辟謠：絕無此事！我蘇云越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都不可能跟馮某或者其他人有什么超越友誼的關(guān)系，因為我早已心有所屬。在這個大喜日子里，我鄭重向大家宣布：我，前任武林盟主蘇云越，準(zhǔn)備結(jié)婚了。”

    報告廳里突然炸開了鍋。比起前兩則公事公辦的消息，大家明顯對武林盟主的私生活八卦更感興趣。

    何晉沖上臺，關(guān)掉蘇云越的麥克風(fēng)，試圖將他拖下臺。但蘇云越原地巋然不同（無疑施展了武功），笑嘻嘻地挽住何晉的手，對臺下眾記者道：“現(xiàn)在請容我介紹我的未婚夫，媒體朋友們一定對他很熟悉，沒錯，他就是我曾經(jīng)的經(jīng)紀(jì)人……”

    “不?。?！”何晉慘叫。

    人聲鼎沸的報告廳中，沒人關(guān)心他的慘叫。沒人。

    第128章 越獄

    顧旭陽已經(jīng)很久沒放過假了。

    先是紅桃a落網(wǎng), 緊接著又是聞卓異的佯攻監(jiān)獄計劃和綁架事件, 顧旭陽忙得連軸轉(zhuǎn), 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兩起事件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上級允許顧旭陽休一段時間假，一方面是獎勵他在案件中的卓越貢獻, 另一方面是避免他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精神崩潰。

    顧旭陽為久違的假期做了充分計劃，查閱了一大堆旅游攻略，細心比較各條路線的性價比, 最后發(fā)覺這樣做反而會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于是他放棄了。這個假期他打算就這么在家里混吃等死——這才是最佳的休息方式！

    假期的第一天，他心滿意足地在自己2.7平方米的小床上醒來, 懶洋洋地享受空調(diào)制造的清風(fēng)和電蚊香片產(chǎn)生的（對蚊蟲）致死芬芳，感到身心舒暢。他決定今天一步都不踏出家門, 就這么衣衫不整披著空調(diào)毯在電腦前面打發(fā)一整天。感謝偉大的人類先賢發(fā)明了外賣。

    接著他的手機開始瘋狂唱歌。來電的是小周。顧旭陽忽生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不要是工作，不要是工作, 不要是工作……”他默默祈禱。

    “小周？”

    “抱歉在你假期打擾你?！毙≈艿穆曇粢稽c兒也聽不出歉意，“你能到看守所來一趟嗎？”

    “看守所不歸我管吧？！”

    “但是看守所里的人歸你管?！毙≈芷v地說。

    “不歸我管?。?！我強烈要求把這個皮球踢回給……給有關(guān)部門?。?！”

    “紅桃a越獄了?！?/br>
    顧旭陽頓時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幾秒鐘, 直到小周的喊聲傳入他耳中。

    “你冷靜一下, 不要太激動，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但是……還是過來一趟吧?！?/br>
    “小周，告訴我我現(xiàn)在還在做夢，我一定是工作太疲勞才會做這種噩夢?！?/br>
    “那你還不快過來？反正你在做夢, 夢里也不會怎么樣！”

    顧旭陽啜泣著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氣得手都在抖。他咒罵看守所的人為什么不把紅桃a五花大綁嚴(yán)加看管，更咒罵紅桃a挑哪一天越獄不好，偏偏是在自己休假的第一天！這下可好，他的假期全泡湯了！等他放完假再越獄又不會死！

    他英勇地含著眼淚去小區(qū)停車場找他的車。與他同乘電梯的一家三口同情地看著他，在mama的默許下，上小學(xué)的女兒謹(jǐn)慎地送了他一包紙巾。這讓顧旭陽更悲傷了。

    上了車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油表已經(jīng)見底，恐怕連最近的加油站都支撐不到。為什么他昨天回家的時候沒順道去加油？哦，那時他還沉浸在放假的愉悅中，根本沒在意油表。

    他只能跑到小區(qū)門口叫車。連續(xù)被三位司機師傅放了鴿子之后，那包紙巾總算派上了用場。

    這時一輛紅色的boxster停在他面前。路易探出他金燦燦的腦袋，從墨鏡上方看著顧旭陽。

    “嗨，大帥哥?！苯裉焐碇醒b的劍圣說，“要搭車嗎？”

    “你怎么會在這兒？”

    “聽說你放假了，就過來看看你，沒想到這么巧。要不要上車？”

    “……要。”顧旭陽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乖乖上路易的車。

    “去哪兒？”

    “看守所?！?/br>
    路易扭頭瞪著他：“喂，我好心送你一程，你至于這樣么？”

    顧旭陽怒目而視：“進看守所是需要手續(xù)的！沒有手續(xù)你求人家人家都不讓你進！”

    “那你去干什么？”路易問。

    “工作！”顧旭陽叫道。

    “你不是在放假嗎？”

    “緊急工作！”

    “你們中國警察還真辛苦，在我們法國這樣可是會引發(fā)罷工潮的?！?/br>
    “你可以開始開車了嗎？”

    路易不知道看守所在哪兒，所以顧旭陽給他開了導(dǎo)航。為了避免路易把他帶進溝里去，他全程緊繃神經(jīng)，比帶菜鳥第一次上路的駕校教練還專注。

    “對了，顧，我見過你師父了?！?/br>
    “我聽說了?！鳖櫺耜栃牟辉谘傻鼗卮?。

    “他待我特別親切，劍術(shù)也很高明，我希望能在中國多留一段時間，向他好好請教劍法?！?/br>
    “你的簽證什么時候才能過期？！”

    “你就這么盼著我滾蛋？”路易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如果你不再糾纏我，你愛留多久就留多久?！?/br>
    “這怎么能叫糾纏呢？要是沒有我，你今天可怎么辦呀。”路易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還欠我一個道謝”。

    顧旭陽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假裝全神貫注于手機。路易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都無法引乘客開口，最終放棄了。

    到了看守所，路易的車進不去，只好尷尬地停在門外?！皼]關(guān)系，我就美美地坐在這兒等你好了。”他大方地說。

    “不用?；厝サ臅r候我搭同事的車?！?/br>
    路易微笑：“我們可以順道吃頓午飯?！?/br>
    “你有沒有好好聽別人說話??！”

    ***

    小周早已等候多時，向顧旭陽引見了看守所所長。所長的臉色不大好。羈押嫌犯越獄逃走還是歷史上的頭一遭，此等人間慘劇發(fā)生在他任期內(nèi)，讓他臉上尤其無光。

    “我們給嫌犯加戴了械具，三餐中加放了散功藥，監(jiān)房也是看守最嚴(yán)密的一間，二十四小時有人看守，可他還是逃走了……我們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措施！”所長努力為自己辯解。

    “也不能全怪你們，畢竟逃走的是傳說中的、號稱沒有任何牢房關(guān)得住他的紅桃a?！鳖櫺耜枱o力地說，“先帶我看看現(xiàn)場吧?！?/br>
    紅桃a的監(jiān)房位于看守所最深處，如所長所說，確實看守嚴(yán)密、固若金湯、滴水不漏：房門需要兩把鑰匙打開，而其中一把由所長本人持有；監(jiān)房內(nèi)外都設(shè)有監(jiān)控，還定期派人巡邏；唯一一條進出道路上設(shè)立了三重關(guān)卡，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何況紅桃a身上戴了械具，動彈不得，還服用了散功藥。

    但他還是逃走了。

    “你們的散功藥是不是過期了？”顧旭陽呆若木雞地望著監(jiān)房房頂?shù)木薮笃贫础?/br>
    他幾乎可以想象出紅桃a逃走時的情形——先震碎身上的枷鎖，接著一掌劈碎天花板，聽見巨響的看守們立刻拎著電棍和電#擊#槍趕到現(xiàn)場，但已經(jīng)遲了，就在這十幾秒時間里，紅桃a如同一只重獲自由的鳥凌空而起，以他無與倫比的輕功將愚蠢的凡人甩在身后。

    “其他嫌犯服用后都很管用……”所長擦去禿頭上的汗珠。

    小周說：“可能紅桃a功力深厚，普通的散功藥對他不起作用?！?/br>
    顧旭陽瀕臨崩潰：“還他媽有這種武功？！”

    “紅桃a臨走前在墻上留了一條奇怪的信息。他一向喜歡和警察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也許那信息里有什么線索？”

    顧旭陽望向監(jiān)房一角，墻上果然刻著一串?dāng)?shù)字。紅桃a逃走之前居然還有閑情逸致留下犯罪訊息？簡直就是挑釁！顧旭陽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他得意洋洋的嘴臉了！

    “全是數(shù)字?！鳖櫺耜栒f，“你們能看出什么含義嗎？”

    “可能是某種密碼。已經(jīng)拍照發(fā)給破譯專家了?！?/br>
    進看守所的時候顧旭陽的手機被沒收了，他向所長要了一支筆，將那數(shù)字記在手背上。

    “先發(fā)布紅桃a的通緝令吧?！彼麩o奈地說，“然后抓緊破譯密碼。對了，聯(lián)系齊敬天，或許紅桃a對《劍舞圖》還沒死心?！?/br>
    “明白了。”

    顧旭陽繼續(xù)交代各項事宜，待眾人分工明確、各就各位后，他一臉悲催地和小周一起離開看守所，回局里加班。

    令他頗感意外的是，路易居然還在看守所門口等他。他的紅色boxster停在正對大門的位置，他本人翹著二郎腿坐在引擎蓋上，風(fēng)姿綽約地向顧旭陽打招呼。

    “嘩，豪車！”小周連聲贊嘆，“哇，帥哥！”

    “你看出他是男的了，太好了?！鳖櫺耜柛砂桶偷卣f。

    “你認(rèn)識他？你什么時候認(rèn)識了這種壕朋友？居然不告訴我們？”小周艷羨道，“等等，那個帥哥看起來有點眼熟……你之前是不是交過一個外國女朋友？他們倆看起來好相似啊。是兄妹？你對人家meimei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哥哥要天涯海角追殺你？”

    顧旭陽大呼冤枉：“我沒有！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看，他們是同一個人好嗎？”

    小周剎那間有些困惑?！澳鞘莻€男的啊……喔！”他吸了一大口氣，捂住嘴，低聲問道，“莫不是女裝大佬？”

    很好，以小周的八卦程度，明天全瀛海市的警察都知道我和一個女裝大佬在約會了。顧旭陽氣惱地想。

    “嗨，顧，你們忙完了嗎？我送你回去？”路易深情款款地沖他們招手。

    不等顧旭陽回答，小周就先識趣地說：“我車上放了東西，沒地兒給你坐，你和大佬先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喂，我明明看見你車?yán)锸强盏模丬嚿戏帕耸裁?？?/br>
    “愛的氧氣？”

    小周笑嘻嘻地跑遠了，留下顧旭陽和路易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