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這三個字大概是所有游戲玩家問的最多的,他們對這個游戲的了解僅僅是滄海一粟,有太多的為什么充斥著他們的生命,而他們卻只能稀里糊涂的戰(zhàn)斗,甚至稀里糊涂的去死,都未必能窺見真相的一角。 喬驚霆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仿佛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看著他,監(jiān)視著他們的行為、對話,他們沒有隱私,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那雙眼睛之下,這真像一場掙扎著卻無法醒過來的噩夢。 “這個問題,只能問白妄?!卑走兦謇涞穆曇魪谋澈髠鱽怼?/br> 喬驚霆扭頭,見白邇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背后。 倆人四目相交,而后馬上就錯開了。 舒艾道:“你好點了嗎? ” “我沒什么事。”白邇面色平靜,卻語出驚人,“我要去抓一趟白妄,問清楚?!?/br> “什么?”鄒一刀直翻白眼,“我們剛跟尖峰打了個你死我活,你現在要去找白妄?我他媽還想去找林于良那個雜碎呢?!?/br> “你們冷靜點?!鄙蛭蚍钦玖似饋?,“現在誰也不能去找誰。方遒死了,涿鹿之野的歸屬權還沒有一個定論,其他城市的開閉也沒有結果,各家損失都很大,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任何一個小的舉動都可能牽扯出非常大的后果,所以我們現在不能有什么動作,至少不能先于大公會有動作?!?/br> 鄒一刀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隨便說說?!彼肫鹆钟诹?,想起白浩鷹,暗自握緊了群頭。 “你們不好奇白妄為什么知道這些嗎?!卑走兊?,“我可以親自去問他,私下。” “白妄跟你說的,不止這個吧?!鄙蛭蚍侵惫垂吹囟⒅走儯澳愫桶淄g有些古怪,這不只是直覺,那天你打先頭部隊、毀了尖峰的天網的時候,就跟白妄接觸過,自那之后,你就變得有些奇怪?!?/br> 白邇沉默不語。 喬驚霆瞪著白邇,想從他的表情、眼神里看出端倪,可惜他只有一臉的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沈悟非放緩了口氣:“白邇,我知道你是個不屑于解釋的人,但你的行為真的反常,不止是突然刺殺喬瑞都這件事,還有你對白妄的態(tài)度?!?/br> 白邇在下樓之前,認真思考過要不要把白妄說過的,游戲跟喬家兄弟的關系說出來,但他最終選擇不說。因為他直覺這件事,不能讓沈悟非的第二人格知道,沈悟非的第二人格可不會顧念什么同伴情誼,“他”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怎么利用喬驚霆;同時,這件事也不能讓喬驚霆知道,否則以他重情重義的性格,不知道會怎么面對這件事、面對自己。 既然這件事沈悟非也不能知道,當事人也不能知道,那他就完全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至少,在他搞清楚白妄背后的目的之前,他誰也不能告訴。他當時刺殺喬瑞都,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他下的確實是殺手,但他不相信喬瑞都會這么簡單的死,撇開別的不說,陳念顏這個游戲內數一數二的國仕可就是在身邊。他那一刀,是刺給白妄看的,他給白妄要的“誠意”,才能進一步了解白妄的意圖。 所有人都在看著白邇,也從他冷漠的態(tài)度里,看出了拒絕。 沈悟非嘆道:“你不想說是嗎?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白邇看著沈悟非,目光犀利:“你真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嗎?” 沈悟非一怔,眼中閃過羞愧和難堪。 喬驚霆騰地站了起來,以訓斥的口吻沉聲道:“白邇,你這話過分了?!?/br> 鄒一刀和舒艾都皺眉看著白邇,白邇素來缺乏人情味兒,但對他們還算有分寸,可今天這話說得太刻薄、太傷人了。尤其在白邇刻意隱瞞了他們重要信息的前提之下,就更讓人產生一種疏離感。 白邇抿了抿唇:“我什么時候能見白妄。” 喬驚霆氣得口不擇言:“你這么能耐,還在乎我們的許可嗎?” 白邇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鄒一刀把煙掐了,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聽哥哥的,這事兒先擱這兒,咱們幾個人活著走到今天不容易,誰也別再說這些傷感情的話。我們現在所有的行動,都要以大局出發(fā),否則我也去報仇,你也去做自己的事兒了,那其他人怎么辦?”他按著喬驚霆的肩膀,把人按回了椅子里。 白邇低頭不語。 沈悟非輕咳一聲,掩飾掉情緒:“你不說,也許真的有你的道理,白妄確實應該見,但是第一,要確保你自己的安全,第二,要在安全的時機,再等幾天吧,等假面和蔓夫人緩過勁兒來,我們該談談接下來的行動了。” 白邇點了點頭,偷偷看了喬驚霆一眼。 喬驚霆沒發(fā)現,還在自顧自地生悶氣。 “關于白妄的討論先到這里,我們談談貝覺明吧?!鄙蛭蚍怯行╊^疼地說,“江城和貝覺明我都沒見到,真是可惜,幸好他們都暴露了真正的能力,讓我們有所參考?!?/br> 鄒一刀道:“貝覺明這個人很邪性,說話跟神經病一樣,好像精神狀態(tài)有點不正常?!?/br> “對,而且一直沒有摘下面具,可能真的像韓開予說得那樣,不想讓人看到他天生異貌。” “我總覺得他隱藏自己的面容,別有目的,如果只是因為什么胎記之類的,這種損失太容易修復了?!笔姘?,“你們還記得剛見到我時的模樣嗎?!?/br> 時隔太久,他們都忘了,在新手村的時候,舒艾用燒傷的容貌保護自己。 鄒一刀笑道:“你現在這么漂亮,我們還真有點想不起來了?!?/br> 舒艾微微一笑:“總之,我覺得不是因為丑陋或者怪異?!?/br> 沈悟非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但一時也猜不透他的目的……還有方遒,最讓我驚訝的是,貝覺明居然能策反方遒,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他許諾了方遒什么?” 喬驚霆也不解道:“是啊,方遒好歹也是跟著江城一路打拼上來的,有生死情誼的,就算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好了,他殺江城對他有什么好處?沒了江城,他一個人撐得起尖峰嗎,他和江城才是一條船上的啊?!?/br> 江城的背叛,是最讓人跌破眼鏡的,想必游戲中任何都不會想到,方遒會臨陣叛變,甚至痛下殺手吧,最重要的是,他最后還被貝覺明滅口了,想想貝覺明神隱一兩年,一出場就干出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直接晉升了queen,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貝覺明一定許諾了方遒天大的好處,大到方遒無法拒絕……”沈悟非沉吟道,“游戲中已經幾乎沒有什么物品是方遒得不到的了,那么就不會是物品。權力?莫非貝覺明許諾殺了江城,讓方遒掌控尖峰?也不對,當時尖峰已經死了很多人,江城一死,尖峰簡直風雨飄搖,唇亡齒寒,他一個人能在這么多強敵之下支撐多久,所以也不該是權力,那會是什么呢……” 沈悟非一個人喃喃自語,其他人也深陷于思考,他們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多大的誘惑,能讓方遒干出這件事,要知道就算一切按照他的想象進行,江城死了,他全身而退,那也是后患無窮啊,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如何面對自己的部下? “還有趙墨濃?!笔姘牧伺氖?,“趙墨濃知不知道?看他打得那么拼命,他好像不知道?!?/br> 白邇篤定地說道:“他不知道,方遒殺江城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表情跟我們一樣驚訝?!?/br> “所以貝覺明連他最親近的人也隱瞞……”沈悟非搖頭嘆氣,“這個人好可怕啊,他到底在密謀什么?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撼天動地。” “他不告訴趙墨濃倒是能理解,要是趙墨濃知道方遒已經被自己老大策反了,估計就不會打得那么賣力了?!编u一刀道,“江城也是個人精,要是發(fā)現了倆人之間有貓膩,是不可能不防備方遒的?!?/br> “是這樣沒錯,而且,貝覺明早就決定要殺方遒滅口,所以讓趙墨濃把方遒消耗到油盡燈枯,否則他也不可能那么簡單就殺了貝覺明?!鄙蛭蚍菄@道,“只是,讓趙墨濃冒著生命危險、損失那么多蠱去做這件事,去把他蒙在鼓里,真是夠冷酷的,趙墨濃也不是等閑之輩,不知道這件事會對他有多么大的沖擊。” “我如果是趙墨濃,我會更害怕貝覺明?!笔姘嘈Φ溃八?,會更忠心耿耿吧,畢竟貝覺明連方遒都能策反。” “也許吧,但是趙墨濃這樣的人,跟著這么一個虎狼一樣的主子……”沈悟非瞇起眼睛,“應該不會一點都不為自己考慮吧。” “人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兒。”喬驚霆伸了個懶腰,“活得真他媽累啊?!?/br> “舒艾,這兩天就約見趙墨濃和蘭蔓,我套套趙墨濃的話,我想蘭蔓肯定更心急,畢竟,她不在是唯一的queen了……” 第185章 想了想,雖然現在他們焦頭爛額,但肯定有人比他們更加焦頭爛額、夜不能寐。比如失去了七八成會員、還被自己信任的左膀右臂捅了一刀的江城,比如同樣傷亡慘重,且開始面臨真正的死亡威脅的蘭蔓,還比如雖然險勝一籌、殺了方遒晉升queen,但也付出了很大代價的貝覺明。 這些人的損失,遠超過他們,尖峰、假面、蔓夫人這三個平均人數都在300人以上的大公會,一夜之間從規(guī)模上變成了中小型公會。 這樣看來,似乎只有禪者之心是得利的,不僅沒死多少人,反而重返了深淵游戲第一大公會的地位。 這一仗他們確實解放了涿鹿之野,確實大大削弱了尖峰,但卻沒有人體會到勝利,本就是一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消耗戰(zhàn),無論誰贏,都要做出極大的犧牲,這個結果他們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讓喬瑞都這個混蛋占了大便宜,是所有人最憤怒的。 “我已經通知蔓夫人了,但是……”舒艾遲疑道,“她沒有回,她現在也未必想見趙墨濃吧?!?/br> “她總要見的。反正現在貝覺明不會急著殺她,反倒是貝覺明和湯靖川的關系,現在才應該是最緊張的?!?/br> “為什么貝覺明要自己晉級?”鄒一刀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他既然都已經策反了方遒,為什么不讓方遒殺了江城,他為什么要去頂雷呢?” “不知道,但這一定都是他計劃好的?!眴腆@霆道,“你們記得方遒死之前嗎,那怨恨的眼神,顯然他們計劃中不是這樣的?!?/br> “他們計劃中當然沒有他要死這一環(huán)節(jié),我只是好奇,他們計劃中,是貝覺明親自晉級嗎?”沈悟非沉吟道,“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貝覺明韜光養(yǎng)晦了兩年,終于到了爆發(fā)的這一天,他要向湯靖川挑戰(zhàn)了吧?!?/br> “不知道下一步他有什么計劃,這個人太危險了?!笔姘戳艘谎坂u一刀,“刀哥,我有點擔心你。” 鄒一刀點了點頭,痞笑道:“我也挺擔心我自己的?!?/br> “陳念顏現在也危險了,方遒死了,她就成為列席jack了?!鄙蛭蚍堑?,“我一直覺得,這個游戲最有趣的一個玩兒法就是制衡,只有同等級才能升級,限制了很多,也釋放了很多,當每個人都能成為你成長的糧食的時候,所有的情誼都變得很不牢靠,所以方遒背叛江城,我感到意外,但也完全有跡可循,一個公會里有兩個同等級的人,本身就很微妙?!?/br> “如果貝覺明不想冒險去殺蘭蔓,或者江城也想晉級,那么他們就會去找更好下手的人下手。”白邇看著鄒一刀,“反正你早晚是要晉級的,你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殺了陳念顏?!?/br> 鄒一刀皺了皺眉:“現在還不到時候吧,我想不出現我現在晉級有什么必要?!?/br> “陳念顏哪里是那么好殺的,而且……”沈悟非苦笑一聲,“現在真的不能得罪禪者之心?!?/br> 喬驚霆挑了挑眉,想起喬瑞都,又是一陣窩火。 舒艾突然道:“蘭蔓回話了,同意會面,趙墨濃也同意?!?/br> “很好,有些話,確實要當面說清楚?!鄙蛭蚍瞧>氲匕戳税刺杧ue,用謹慎地口吻說道,“刀哥,最后,我們來談談你戰(zhàn)友的事吧?!?/br> 鄒一刀僵了一僵,眼神也跟著黯淡了下來。 “具體情況我基本上都知道了,我現在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你想……把他怎么辦?!?/br> 鄒一刀用力抽了一口煙,眼神游移著,卻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沈悟非道:“林于良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物,他的精神力在我之上,我沒辦法奪蠱,我相信就算是趙墨濃也奪不來他的蠱,奪蠱需要雙方精神力差距很大,只能脅迫他,讓他把蠱給我,或者……殺了他?!?/br> “殺了他你就能占有他的蠱嗎?”喬驚霆問道。 沈悟非搖搖頭:“蠱是依靠蠱師的精神力存在的,一個蠱的蠱師死亡的瞬間,他就會回到最初沒被制成蠱的狀態(tài)?!?/br> “我想……”鄒一刀躊躇著,夾煙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我想,跟他說句話,或者,再一起抽根煙、喝口酒?我想……” “刀哥?!鄙蛭蚍钦?,“浩鷹已經走了,你面對的,并不是真正的他?!?/br> “我知道!”鄒一刀低吼道,“但是他就站我面前,跟當初一模一樣,會動、活生生的?!?/br> 喬驚霆安撫他道:“刀哥,我知道你對他有很深的情誼,你希望他能回來……但是你也說過,他應該安息,不要讓他以蠱的身份‘活’下去。” 鄒一刀閉上了眼睛,輕輕點了點頭,啞聲道:“對,我希望他……安息。我當初沒有機會給他收尸,這一次,我想好好地把他下葬?!?/br> 沈悟非抿了抿唇:“只要殺了林于良,他就不再是蠱了,但是,從蠱變回……變回他本身,會非常的,讓人難以接受。” “什么意思?” “我剛才說了,蠱師一旦死亡,蠱就會回歸他原本沒有成為蠱之前的狀態(tài),當然,機械蠱沒有這個問題,但是生物蠱就……”沈悟非艱澀地解釋著,“我們也無法確定,林于良是怎么找到浩鷹的……” 鄒一刀眼中閃過nongnong地殺意:“他不會讓浩鷹再被褻瀆一次,我要好好把他安葬?!?/br> 喬驚霆道:“所以,就這么說定了,不能直接殺了林于良,要逼他把浩鷹轉給悟非?!?/br> 沈悟非點點頭。 鄒一刀悶聲道:“我有一個要求?!?/br> “你說。” “我想跟他……抽根煙,就抽一根煙?!?/br> “好?!鄙蛭蚍呛V定地說,“我們盡所能?!?/br> —— 幾人縮在機械城,根本不敢回斗木獬,但從各方傳來的消息,一直沒有斷過。 涿鹿之野暫時沒有被任何人標記,這個風口浪尖上,怕是誰也沒那個膽子,尤其是江城。 各大公會都在回血,所以這幾天游戲里出奇地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貝覺明的出現,讓人未見其人,就體會到了難言的恐懼,他晉升為queen,下一部又會有什么舉動,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到了約定的哪一天,他們回到了斗木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