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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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明顯的變化,圓智點了點頭,便不再關(guān)注他,轉(zhuǎn)而去給新入寺的小和尚們講佛法。 這一講,便是講了大半個月。 講得無量寺所在的山峰上紅楓遍野,流經(jīng)寺中的泉水里也時常能見到火紅的楓葉。尚還有些玩心的小和尚們將楓葉從水里撈出,把上頭的水瀝干了,就夾進師長們布置下來的作業(yè)里,佐以修煉的術(shù)法,不消幾日,一枚楓葉書簽就做好了。 楓葉書簽做好,小和尚們將其分成幾份,一份送給師長師兄,一份自己留著,一份則用來寫信。 寫給他們在須摩提里或是別的天里的親人,寫無量寺這里的楓葉好紅好漂亮,寫齋堂里的飯樣式很多也很好吃,寫這個月又有師兄修出了心經(jīng)金蓮,寫在大雄寶殿上的兩位客人好厲害,今天已經(jīng)是他們呆在上面的第二十三天了,打從他們閉上眼后,到現(xiàn)在都沒睜開過…… “我也要像他們一樣專心,認真修煉心經(jīng),爭取早日修出金蓮?!?/br> 小和尚一邊念一邊寫,然后咬了咬筆頭,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后的禪房,往楓葉上繼續(xù)寫:“和他們一起來的那位客人也已經(jīng)頓悟好些天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醒。等他醒了,我……” 他還沒念完,就聽頭頂傳來一道聲音:“等我醒了,你要干什么?” 小和尚想也不想就回道:“等你醒了,我就也送你幾張我親手做的書簽!” 說完,小和尚一下反應(yīng)過來,立即停了筆,仰頭去看和自己說話的人。 這一看,他欣喜地笑道:“你醒啦!我這就去告訴師伯!” 然后站起身,匆匆把楓葉和筆往懷里一塞,就風(fēng)一般地跑走了。 無色真君看著他跑遠,站在原地沒動。 果然,不過等了片刻,小和尚就回來了,身邊還跟著圓智。后者似乎在聽小和尚說著什么,身體微傾,唇角帶笑,看起來溫和極了。 兩人來到無色真君近前,圓智摸了摸小和尚的臉,把上面一道墨印抹去,便道:“快開飯了,等會兒去找你師兄,讓他多給你兩個你喜歡的靈果,就說是我同意的?!?/br> “謝謝師伯!”小和尚非常開心,然后行了個禮,“那師伯,我走啦!”還不忘給客人打招呼,“客人和師伯聊吧,我去吃飯了?!?/br> 無色真君向他揮了揮手,他這才轉(zhuǎn)身走了,沿途還不忘把泉水里新帶下來的楓葉給撈起來,嘴里念叨著這片夠大,能用來寫信,這片顏色好,能用來做書簽。 看著他小小的身影漸漸走遠,無色真君想,真是難得的孩子天性。 等小和尚走了,圓智這才問道:“此次頓悟,悟到了什么?” 言語間,竟是極為熟稔,仿佛在他眼中,那十九年的時間并不能讓他與無色之間產(chǎn)生任何隔閡。 不過事實也正是如此。 無色真君等了十九年才再次見到大師,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離開大師身邊。 無色真君道:“悟到了許多,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哦?” 圓智應(yīng)了聲,領(lǐng)他走上泉水邊的小路。 這泉水名為三心泉,是山頂積雪融化后流淌下來的,極長的一條,直達山腳。中間流經(jīng)了上下層山石距離較大的地方,便形成了三條瀑布,而在瀑布的深處,有當(dāng)年佛祖留下的三顆佛石心。 據(jù)聞?wù)l若能進入三條瀑布的深處,找到佛石心,誰便能得到佛祖真?zhèn)?,從而前往極樂世界,塑成佛陀金身。 兩人沿著小路走,不多時,便聽轟隆水聲響起,三條瀑布里的其中一條已然近在眼前。 離得近了,寒涼水汽迎面而來,呆得久點,頭發(fā)與衣服都要濕了。無色真君卻是恍若沒有察覺一般,徑自走過去,俯身將手探入水中,果然冰冰涼涼,像雪一樣。 不過此時的他正需要這種冰雪般的溫度來讓他更清晰、更理智地整理思緒。 于是他就蹲在那里,想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我以前總想,我這一生是不是錯誤的。我從小家毀人亡,無父無母,無兄無姊,我憑著一腔仇恨長大,于暗中蟄伏許多年,我終于能為他們報仇的時候,我那時,心里并不痛快?!?/br> 圓智說:“我知道你不痛快?!?/br> 那樣的境地,那樣的一個人,那樣的一雙眼睛—— 圓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其實并不痛快。 報仇若痛快,殺人若痛快,為何當(dāng)初他要他放下屠刀,他會那么輕而易舉就放下了?到底是不痛快,所以不殺人、不報仇,便也沒什么兩樣。 無色真君又道:“后來我跟著你,走了許多地方,可我還是覺得不痛快?!?/br> 圓智道:“再后來呢?” “再后來,你失蹤了,我找了你很久?!彼拖骂^,望著自己在水潭中的倒影,“我就更不痛快了?!?/br>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也依然不痛快。” 究竟什么是痛快? 是瀟瀟灑灑仗劍走天涯,還是隨心所欲殺人殺成狂,抑或是悲天憫人慈眼看世界,又或者是無欲無求平安過一生? 他曾仗過劍走過天涯,也曾殺過人看過世界。他到過許多地方,極東的無邊仙海,極北的冰冷妖池,極南的深淵魔地,凡是他能去的地方,他全走了個遍,可終究是每每都要與須摩提擦肩而過,因為他不敢。 因為不敢,因為害怕,所以不痛快,所以看不透。 洛紫說他殺心太重,可其實他殺人的時候,他是感覺不到一點痛快的。殺人只是他的習(xí)慣,習(xí)慣了,所以常常殺人,可正因為常常殺人,他就更加不痛快。 他要怎么做才能真的痛快? 他想問,但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他無人可問。眼下終于見到圓智,他仍然想問,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于是最終只道:“大師,我還是想跟著你。” 圓智沒說話,垂眸看他。 看了良久,久得身上被水汽浸濕了大半,才捻著佛珠,緩緩說道:“道真在思過崖上。你去看看他,或許便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