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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帳春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收拾妥當(dāng),蘇錦蘿帶玉珠兒和雪雁去了明廳。

    前為男堂,后為女廳,蘇錦蘿到時(shí),一眾姑娘都已來齊。

    今日天晴,內(nèi)外槅扇盡除,前廳后院,敞亮無比。

    蘇錦蘿透過隔在堂廳中間的二十四扇絹綾裝槅子圍屏,隱隱看到前面一桌男子,正在推杯換盞,吃酒說話。

    酒酣香濃,氣氛熱烈。不遠(yuǎn)處的戲臺子上正在唱戲,請的是定都城的名角,咿咿呀呀的婉轉(zhuǎn)逶迤,透過沁冷溯風(fēng)顯出一片熱鬧場景。

    “大姐今日穿的可真好看?!碧K寶懷坐在蘇珍懷身邊,笑盈盈的道。

    蘇珍懷穿了一件黃綾襖裙,梳垂髻,戴玉簪。溫婉卻不突兀,也不顯老氣,應(yīng)該是精心裝扮過的。

    輕抿香茗,蘇珍懷眉目柔順的笑道:“今日是二meimei和三meimei的生辰,我哪里敢喧賓奪主,你們才是真真好看。而且我聽說,今日不僅方表哥來了,就連靜南王都賞臉了??梢妰晌籱eimei的面子,是真大?!?/br>
    說到靜南王,蘇珍懷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轉(zhuǎn)向蘇錦蘿。

    蘇錦蘿眼觀鼻,鼻觀心的吃著手里加了乳酪的杏仁茶,小嘴邊糊了一圈奶漬。

    聽蘇珍懷提到方淼,蘇寶懷曖昧的朝她眨了眨眼?!胺奖砀缈墒请y得,也不知是為了誰。”

    蘇珍懷紅了臉,嬌嗔的輕捏了一把蘇寶懷。

    蘇錦蘿暗道:看來今日玉珠兒與她說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對了,今日方表妹怎么沒來?”

    說話的是吳國公府家新進(jìn)的大媳婦,張氏。她身旁坐著吳國公府家的小女兒,房茹柔。在聽到張氏的話時(shí),房茹柔面露詫異,想開口,卻又十分畏眸色犀利的張氏,終究閉緊了嘴。

    關(guān)于吳國公府的八卦,透過玉珠兒這個(gè)小喇叭,蘇錦蘿也知道些。

    吳國公和國公夫人去的早,只留下一雙孤兒寡女,房茹柔和房元木。

    房元木人如其名,是個(gè)木訥性子,但對親妹子房茹柔卻是極好的。不過自房元木娶了張氏后,就被管的跟只縮頭烏龜一樣,連妹子都護(hù)不住。

    而說起這位張氏,也是有些來頭的,是張皇后家的遠(yuǎn)枝,高不成低不就的嫁了個(gè)沒甚實(shí)權(quán)的吳國公府。不過上無長輩,下面的小姑子又被捏的死死的,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張氏在吳國公府內(nèi)可謂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不知比在本家快活多少倍。

    張氏閨名喚張媛,在詩社內(nèi)本不起眼,但素來小肚雞腸,又善嫉妒,尋到機(jī)會還不好好的踩上方婉巧幾腳。畢竟她早就看不慣這個(gè)仗著自家權(quán)勢,囂張至極的方家姑娘了。

    俗話說,高時(shí)人人捧,低時(shí)人人踩。張氏就是這樣一個(gè)踩高捧低的人,但在座的人除了一些本就精明的,其余都被家人提點(diǎn)過。

    方家有方淼這位人物,遲早復(fù)起,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現(xiàn)在才是刷好感度的時(shí)候。

    “聽說是身子不適。也難怪,表妹從小身子就弱,這寒冬臘月的天,哪里受得住。”蘇珍懷笑著開口,化去一室僵冷氣氛。

    張氏卻不饒人,“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個(gè)時(shí)候病了,可真不是時(shí)候?!背爸S之意,尤其明顯。

    眾人沒接話,連蘇珍懷都冷了臉。

    房茹柔吶吶道:“嫂嫂,吃茶?!?/br>
    張媛冷哼一聲,十分嫌棄這個(gè)跟房元木一樣木訥的房茹柔。

    “二姑娘,聽說你是從新平郡來的?那處可慣是個(gè)貧瘠地,沒嘗過好東西吧?今日你生辰,可要多用些?!睆埵蠈⒛繕?biāo)轉(zhuǎn)向蘇錦蘿。

    張氏不知道,可理國公府內(nèi)的人都清楚,蘇錦蘿慣是蘇清瑜的掌上珠,蘇清瑜就隔了一扇圍屏,這張氏真真是……沒腦子。

    “嫂嫂?!闭廊硕紱]說話,只房茹柔拉扯了一下張媛的寬袖,面帶羞愧歉意的看了蘇錦蘿一眼。

    蘇錦蘿彎唇輕笑了笑,并不在意。

    第16章

    “蘿蘿。”蘇清瑜繞過圍屏進(jìn)來,將手里的醍醐端給她?!皣L嘗?!?/br>
    今日蘇清瑜特意裝扮了一番,長身玉立,風(fēng)流倜儻,桃花眼中波光流轉(zhuǎn),惹得一眾姑娘家皆紅了臉。就連張氏這人婦都盯住了人,不錯(cuò)眼的瞧。

    定都城有名的風(fēng)流浪蕩、富貴閑人,果真名不虛傳。

    “這是什么,好香???”蘇錦蘿雙眸一亮,忙把張氏甩到腦后。

    一桌子的人,略帶同情的看向還一臉癡迷的看著蘇清瑜的張氏。

    沒腦子,真可怕。

    “醍醐?!碧K清瑜笑的越發(fā)溫柔。

    蘇錦蘿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滿臉幸福?!罢婧贸??!?/br>
    “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二meimei真有福氣,這醍醐就連宮里都極少有?!碧K珍懷笑著道。

    這醍醐,是由牛乳先制成乳酪,然后又用熱水沖開制成酥,待涼后在面上結(jié)一層皮,皮上薄薄一點(diǎn)香甜油狀物,就是醍醐,味道鮮美異常,但制作起來十分費(fèi)時(shí)費(fèi)力。

    “今日就做了一碗?!碧K清瑜也不藏著掖著,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蘿蘿的好。

    浸著柔情的桃花眼掃過張氏,陡然鋒利起來,震的張氏面色訕訕的低下了頭。

    哼,他蘇清瑜的meimei,怎能讓人看輕了去。

    “這不會就是大哥送的生辰禮吧?”蘇寶懷聲音嬌俏道。

    雖說是親meimei,但蘇清瑜實(shí)在是太過偏袒,她自小到大,都沒聞過這醍醐的味,今日蘇錦蘿卻得了整整一碗。

    蘇清瑜一偏頭,身后的小丫鬟捧來一木盒。“這才是我送給蘿蘿的生辰禮?!?/br>
    紫檀木盒被打開,露出里頭一支古樸發(fā)簪,素梅樣式,顏色有些發(fā)灰發(fā)白。張氏抻著脖子看了一眼,并未說話,眼露鄙夷。

    蘇寶懷也是輕輕軟軟的道:“大哥送的是發(fā)簪呀?!被覔鋼涞模急炔坏盟H绽锎鞯?。

    蘇珍懷看了一眼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微動,這兩個(gè)不識貨的蠢物。

    “這是用犀牛角制成的簪子。一只犀牛角,最多只得兩支,十分費(fèi)料,千金難買?!倍铱催@樣式工藝,應(yīng)當(dāng)是蘇清瑜親自打磨的。

    蘇珍懷話罷,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大變。尤其是張氏,剛才還諷刺蘇錦蘿沒見過什么好東西,現(xiàn)在不是在打她自己臉嘛。

    “這是給三meimei的?!碧K清瑜又取過一個(gè)盒子,遞給蘇寶懷。

    盒子里頭裝著一支銀鎏金鳳簪,雖也是難得的珍品,但哪里及得上那支犀牛發(fā)簪的情意。

    蘇寶懷面上不顯,甜甜的收下了,按在木盒上的手卻恨的幾乎摳出血來。

    如此明目張膽的偏袒!

    圍屏后又轉(zhuǎn)出一人,是方淼。他依舊一身玄衣,面容肅穆的走到蘇清瑜身旁,身后跟著兩個(gè)手捧漆盤的小丫鬟。

    “準(zhǔn)備倉促,二表妹,三表妹莫怪。”

    方淼沒有蘇清瑜那般從脂粉堆里滾出來的經(jīng)驗(yàn),他送的是兩套頭面,應(yīng)該是他母親,文國公府的國公夫人替他提前備好的。

    雖不出彩,卻不會出錯(cuò),也不會讓人會錯(cuò)意。

    蘇錦蘿和蘇寶懷喜滋滋的收了。蘇珍懷起身與方淼行禮,卻見方淼的目光落在蘇錦蘿身上。

    今日蘇錦蘿穿了一身大紅洋緞的窄銀襖。廳內(nèi)并不冷,外頭沒罩鶴氅,原本干癟癟的身形突兀顯出些女子?jì)蓱B(tài)來,纖腰酥胸,青絲逶迤,那紅色襯得原就白的肌膚越發(fā)雪瓷,一雙氤氳明眸,清凌凌的看著便討喜。

    蘇珍懷突兀發(fā)現(xiàn),她這二meimei的容貌,其實(shí)也是極好的。只平日里總顯出幾分畏縮的藏掖之態(tài),所以瞧著就沒有那么明顯。

    “方大公子也來了呀。”張氏尖著嗓子,“聽說方姑娘染了病,你這樣出來,可別將病氣過給了咱們。我是無所謂,可蘇二姑娘是蘇大公子心尖尖上的好meimei,怕是受不住?!?/br>
    小肚雞腸的人,總是沒腦子的咽不下一口氣。

    “小爺當(dāng)是誰在放屁呢?!焙駥?shí)的二十四扇絹綾裝槅子圍屏被猛地一踹,搖搖晃晃的挪后幾丈,被方淼扶穩(wěn)。

    小侯爺沈玉澤橫沖直撞的進(jìn)來。

    沈玉澤本就不是個(gè)能藏的住脾氣的主,他甩著手里的馬鞭,猛地一下就朝張氏抽過去。

    “??!”張氏驚叫一聲,嚇得連連后退,狼狽的跌到地上,連發(fā)髻都歪了。

    “嗤?!鄙蛴駶舌托σ宦暎簧砑t衣的少年單腳踏在繡墩上,居高臨下的冷笑?!肮纷炖锿虏怀鱿笱??!?/br>
    “你……”張氏吃了虧,卻不敢跟小侯爺發(fā)作。

    張氏是張皇后家的遠(yuǎn)枝,小侯爺卻是張皇后的親侄子,這關(guān)系親疏遠(yuǎn)近,一看便知。

    “喏。”沈玉澤把手里的馬鞭朝蘇錦蘿一拋。

    蘇錦蘿下意識接住。

    馬鞭輕飄飄的質(zhì)地極好,入手滑膩,握手處有些磨損,顯然是件半舊物。

    “生辰禮?!?/br>
    見蘇錦蘿不做聲,沈玉澤皺眉?!澳悴皇菢O想要的嗎?”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要了?

    “蘿蘿忘了,你小時(shí)為了這馬鞭,可鬧了整整三日?!碧K清瑜笑著撫了撫蘇錦蘿的小腦袋。“既然小侯爺如此慷慨,就不要推辭了?!?/br>
    “多謝小侯爺?!碧K錦蘿捧著馬鞭,思量過后將它別在了腰間。

    火紅色的鞭身,跟眼前一身鮮衣怒馬的少年極其相似,蘇錦蘿似乎還能感覺到馬鞭上炙熱的溫度。

    “行了,走吧,吃酒去?!?/br>
    小侯爺負(fù)手于后,朝蘇清瑜和方淼抬了抬下顎。

    三人去了,女廳內(nèi)恢復(fù)平靜,蘇寶懷盯住蘇錦蘿腰間的馬鞭,將唇角咬的死死的。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小侯爺是她的未婚夫婿,卻只給蘇錦蘿送了禮,還是這根馬鞭……

    傳聞這根馬鞭乃沈玉澤已逝祖父所制,沈玉澤從小視若珍寶,卻不想今日竟給了蘇錦蘿。

    因著張氏,女廳內(nèi)鬧的不大好看,蘇錦蘿便帶著玉珠兒和雪雁去了后花園子。

    “姑娘,奴婢們將這些東西鎖到錦璽閣的倉庫里頭去吧?”

    “嗯?!?/br>
    玉珠兒與雪雁捧著東西去了,蘇錦蘿擺弄著手里的馬鞭,趴在美人靠上,試探性的往前頭一甩。

    馬鞭雖柔韌,但甩出去后破風(fēng)斬葉,即使是蘇錦蘿這樣力氣小的人也能使,不失為一件好物。

    腳邊軟綿綿的似拱上一團(tuán)東西,蘇錦蘿低頭,就見香香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跑到了后花園子里,渾身雪絨絨的正在拱她的腳。

    “你怎么來了?”

    蘇錦蘿彎腰,正欲將香香抱起來,有一只手卻比她更快。

    陸迢曄一手托住香香,挺身抬眸時(shí)略過眼前的蘇錦蘿,視線在那根馬鞭上頓了頓,然后重新落到蘇錦蘿臉上。

    小姑娘原來漾著笑意的緋紅小臉?biāo)矔r(shí)煞白,就跟此刻縮在他手里瑟瑟發(fā)抖的香香一樣。

    果真,是怕他的。